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他治了这么久也没多少的成效,我想个换个大夫试试看,母妃也是答应的。”
  “可是你怎么找个道行不深的小姑娘?”
  秦勉脸微热,讪笑道:“大哥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
  “知道啊,但母妃的病可不是儿戏。”
  “这个我当然知道,再说程姑娘并不见得就不行吧,她也答应先治疗一段时日,要是还不行我再找别人。”
  秦勤清楚弟弟的心思,他只笑说了一句:“你想让母妃认可那位程家姑娘是不是?”
  “果然逃不掉大哥的眼睛。”
  “可是你说人家已经定了亲,你这样的下功夫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秦勉却道:“没努力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秦勤不明白秦勉所想,他也不好多劝。
  “别说我了,母妃那里大哥你打算怎么应付过去呢?”
  秦勤苦笑道:“能拖些时日算些时日。”
  秦勉自然知道他大哥对死去的大嫂一往情深,他大嫂走了这么久,大哥还是没有走出来。大哥是个深情的人,可惜情深不寿,在母妃去世刚满周年,大哥也走了。终其一身,大哥没有再另娶别的女人。
  大哥走后,世子之位落空。他和秦励都是庶出,他比秦励长两岁,按着长幼次序,论理该他继承世子之位。一直到了宝兴十九年十月,上面才有圣旨下来,册封他为齐王世子。十二月他代替称病的父王入京朝贺。那天正好是腊八节,天空中如扯絮一般的下着大雪,他们一行人到了已经过了潼关,借宿在一座破败的寺庙里。
  晚上他喝了僧人送来的一碗热乎乎的腊八粥,没想到这碗粥却成为了他的断头饭。睡梦中他被人从身后勒住了脖子,羸弱的他拼命的挣扎,可惜没过多久就没了性命。外面大雪纷飞,他不过才十九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思及往事,秦勉比谁都惜命。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要是大哥没有早逝,他就不会被封为世子,要是没有那道册封,他就不会去京城,或许就不会枉死。
  想要他命的人到底是谁?他至今没有想明白,若是能知道他死后府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或许就能清楚了。可这不是无稽之谈么,他向谁求证去?那个女子姣好的面容浮现在了脑海里,那个和记忆里的女子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倘若他料得不错,她和自己一样都是背负了同样命运的人,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他想要接近她,让她相信他。
  秦勉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安静喝茶的大哥,他上前去,几乎是带着请求的口吻和他大哥说:“大哥,请您别再让母妃难过了,我想让母妃好好的活着,也想你过得更好一些。”
  秦勤微怔,笑道:“你也来劝我了。行了,你管好自己的事吧。”秦勤喝完了茶,放下了茶盏就要起身告辞,突然想起一事来,和秦勉道:“那个孙元初给我下了帖子,请我三日后去参加一个宴会,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呢?”
  秦勉笑道:“既然请的是大哥,我跟着去做什么。”
  秦勤笑道:“我想带你出去多结识一些人物,怎样?”
  秦勉忖度了一阵才道:“好吧,我和大哥一起去。”
  兄弟俩正说着,哪知秦励走了来,听见了他们的谈论,笑着走了进来,插嘴道:“两位哥哥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秦勤敲了敲秦励的脑袋,笑道:“你去做什么,在家好好的照顾母妃。”
  秦励不高兴的撅着嘴道:“大哥偏心二哥,不心疼我。”
  秦勉忙道:“要不大哥带了他去吧,我就不去了。”
  秦勤心里有些纳闷,秦励立马勾着秦勤的肩膀又是一阵的撒娇,秦勤迫不得已,只好暂且答应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蹊跷
  锦书翻遍了架子上的那些医书,花了两天时间终于研究出了一个香方。
  王府给了足够丰厚的诊金,她给了夏安一笔钱,让他帮忙把方子上的药买齐。
  凑齐了药,她又颇花费了些功夫才制出来几匣香锭。当她第三次去给王妃治疗时,就已经点上了她自制的香锭。
  王妃安静的躺在帐中,嗅得这香气不似往日所焚,便问锦书:“这香料中加了些什么香药?”
  锦书答道:“龙脑为主香,杂糅了郁金、藿香,加入了苏合香。”
  王妃听罢:“之前的世子妃也爱制香,以前所焚的香全是世子妃制的。”
  不管王妃说什么锦书都耐心的听着,没过多久,王妃就已经睡着了,锦书见状轻轻的替王妃拉好了被子,放下了床帐,她收拾好了药箱,正提了药箱准备告辞,却见秦勉一头走了来,锦书忙朝他摆手道:“别去打扰。”
  秦勉朝内张望了一眼,却突然牵了锦书的衣袖将她带了出来。
  “我那里有新来的好茶,过去喝碗茶再走吧。”
  锦书谢绝了他的好意:“多谢赐茶,我就不吃了。”
  “那我送你回去。”
  面对秦勉的热情锦书有些不适,正找话拒绝,却听得秦勉道:“我正好去那边的学堂,顺路。”
  锦书心道,你还念什么书啊,又不考功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两世来也没见你读出个什么花样,还不如好好的画你的荷花,说不定将来还能小有成就。
  锦书上了马车准备回去,那秦勉竟然也死皮赖脸的也挤上来要和她一道走,锦书不悦道:“请二郎君还是坐别的车吧。这男女大防……”传出去有损锦书的闺誉。
  “什么大防不大防的,不是还有她在么?”秦勉还是霸着上来,还用手指了指紧挨着锦书的流苏。
  果然是个纨绔子弟,凡事只凭自己高兴。锦书只想早些时日结束这边的治疗,和秦勉保持好距离,想到王府日后的遭遇,她害怕被牵累。
  秦勉死皮赖脸的坐在锦书对面,锦书却不打算和他攀谈,两眼却始终望着窗外驶过的风景。
  秦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年未及笄,颜色却极是艳丽。偶尔有阳光扫过她莹白的俏脸,恰如那月上之人。
  秦勉心中抑制不住的悸动,突然想起了那日他偷听来的几句话,她不想嫁到赵家去吗?倘或她和自己是同样命运的人,或许前世她在嫁入赵家后过得并不幸福,所以她才想远离。秦勉想起了赵世恒,那个有稀世俊美的翩翩公子。要论容貌倒和锦书倒是一对,可是锦书竟然不愿意了。这事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狭小的车厢内并不宽绰,流苏紧靠着锦书,偷偷的瞥了几眼对面的这位郎君,却见这位王府郎君趁着她家姑娘不注意时竟大胆的向姑娘打量,暗道好生放肆的郎君,她身子突然往前一遮拦,竟然将锦书挡住了大半。
  那秦勉见婢女如此,不免觉得好笑。
  “听含真说你们姐妹跟着纪娘子学读书,不知四妹妹读到哪里呢?”
  锦书冷淡道:“我已经许久没去秀春堂进学了。”
  “是吗?我倒不知道。”秦勉笑了两声显得有些尴尬,接着又道:“我见四妹妹的字写得极好,也是跟纪娘子学的吧?”
  “跟我姥姥学的。”锦书显得有些不咸不淡。
  再次陷入尴尬里。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子,这次是锦书主动开了口。
  “敢问二郎君为什么要进程家的学堂里念书?听说您有不用考科举,又没谁逼着您学。”
  秦勉笑道:“当然是因为仰慕黄师父的才学啊。”其实秦勉想说我是为了接近你啊,可这话实在太唐突,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锦书突然笑道:“可是见郎君您时常没在学堂,看样子并不是十分醉心做学问。”
  秦勉哈哈笑道:“做学问哪里有那么容易的,我不忙着考试,也没什么负担,想去便去,师父他也不会责备我。”
  锦书心道,就你那纨绔的样子谁敢责备你,可是你别带坏书砚啊,前世书砚和你沆瀣一气,还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后来甚至那般的落魄,和你还真脱不了干系。
  谁都没有再说话了,又过了一阵,突然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秦勉好奇,忙撩了帘子张望,却见一对人马呼啸经过,行在最后的那个人突然扭头来看了他们的马车一眼,秦勉暗自吃了一惊,马背上的那人他似乎有些印象,却又叫不上名字。
  那人大约三十几岁的年纪,身子微胖,蓄着络腮胡,一双豹眼十分的锐利,那双眼睛让人记忆太过深刻。前世定和那个人有什么交集。
  秦勉没有立刻跳下马车跟上那队人马,他放下了帘子,端坐好身子,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二郎君认得那人?”
  秦勉摇头道:“怎么可能认得。”
  锦书却道:“我认得他,他是控鹤监的人,名字叫余威。”
  秦勉脸色大变,忙问:“你如何认得他?”
  “在开封的时候见过啊,是七哥告诉我的。他来过夏家,和我大表兄认识。”
  控鹤监是大乾设立的暗卫,专门替朝廷打探各种消息,是直接服务于皇帝的机构。
  前世秦勉混吃混喝浑浑噩噩的过了十九岁,哪里会和控鹤监的人有往来,但秦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余威,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二郎君,您怎么呢?”锦书见秦勉脸色潮红,微微的喘着气,模样怪极了。
  “我,我没事。”秦勉说完这句却突然栽了下去,倒把流苏惊了一跳,锦书倒显得很镇定,忙指挥流苏帮她取药,她赶紧给秦勉把脉检查。
  这个不着调的宗室子弟当真是个病秧子啊,已经是第二次在锦书面前晕倒了。
  等到秦勉醒来时,发现已经到庆余堂了,张氏和程书砚守在跟前。
  张氏见秦勉已醒,脸色总算是有了一丝笑容:“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把人给吓死了。”
  “我是怎么呢?”
  “怎么呢,你送四妹妹回来突然发病了,好在四妹妹抢救及时。”
  秦勉这才觉得浑身无力,神思昏沉。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受灾
  年夏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很快又过了祖母的大祥。
  紧接着就到了六月,进入六月后又接连下了几场暴雨,听说城里已经涌入了些被洪水冲垮房屋的灾民,看样子又注定不是个太平的年份。
  六月初九,新安庄上的李娘子带了秋月来府上给锦书之前点名要的一些瓜果蔬菜。当锦书问起地里的庄稼如何时,李娘子却是满脸的忧愁。
  “姑娘,今年的收成怕是要少四成。”
  锦书蹙眉:“老天不给饭吃,怨不得别人。种的那些高粱呢?”
  李娘子道:“高粱低贱不怕旱也不怕涝,受灾情况到比小麦好许多。幸亏姑娘之前让种高粱。”
  锦书道:“那就好,回头山上再多种些树,这样遇着大水了也不至于把山上的土石冲下来。”
  李娘子点头说:“是这个道理。”
  锦书想着这处庄子最大,经营好了一年也有不少的收成,疏忽大意不得。
  “今年收成肯定不好,穷苦没劳力的人家日子就更难过,所以下面的那些佃户说看今年能不能少交一些粮。”
  锦书道:“我去庄上看看实际情况再说吧。”
  李娘子倒无话。
  秋月和玉扣俩多日不见,两人正在一处叙旧,流苏取笑着她们:“我看你们俩倒像是对同胞姐妹似的。”
  秋月笑道:“流苏姐姐别恼,我也给流苏姐姐带了见面礼。”秋月说着从怀里取出个包好的手帕包,她解开手帕,里面包着几个络子,她一一的拿出来给流苏看:“这是姐姐要的五彩蝙蝠花样,还有方胜的,连环的,攒心梅花的,大大小小的都不一样,姐姐不拘拿来做什么都好。”
  松绿、柳黄、桃红、黑色、大红,也有好几种颜色。流苏看罢笑赞道:“到底是你手巧,做的这些活也鲜活,姑娘见了也必定喜欢。”
  璎珞走了出来,流苏问她哪里去,璎珞道:“帮姑娘去一趟青桐院,姑娘打算去新安。”
  流苏朝玉扣和秋月笑道:“你们俩又能在一处了。”
  璎珞替锦书回话,匆匆赶往青桐院。彼时锦绣正在阳氏的屋里大口的吃着从西域进贡而来的雪瓜。这样又大,瓤又黄的瓜很是稀有,璎珞光看着就觉得肯定甜美多汁,十分的可口。可惜这样的好东西别说她一个当奴婢的,就是她家姑娘也吃不到一块,果然是后母偏心。
  锦绣吃完了一块,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问道:“姐姐派你来做什么?”
  “来请太太的示下。”
  “母亲这阵子去大伯娘那边了,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吧。”
  璎珞瞥了锦绣一眼,心道你又不能做主,和你说也没用啊。
  锦绣见璎珞不开口,倒明白璎珞的心思,笑道:“回头我帮你转达,要不误了姐姐的事,你负担得起?”
  璎珞抿了抿嘴唇说:“庄上有事,姑娘要赶去新安。”
  “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呢,不就是出门嘛,回头我给母亲说一声就得了。”
  璎珞见锦绣愿意帮忙传话十分感激,朝锦绣福了福身,道了谢扭头就走了。
  锦书带着随从坐车去了新安庄上。这边锦绣与阳氏商量道:“母亲,要不我们再请世子来家坐坐?”
  阳氏明白女儿的心思,道:“这事只怕是急不得。”
  “可是他说能处理好的,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正好姐姐不在家,不如请了他来坐坐,大家一起商量个法子。”
  阳氏却道:“女儿家该矜持些才好,你也太心急了,这事我来替你张罗,你就别管了。”
  锦绣心里却没底,她怕赵世恒给她的许诺是镜花水月。
  锦书跟着李娘子母女赶到新安庄子,她不过走了两个多月,就觉得庄子已经换了一副天地,连日来雨水将几家地势低矮的房屋冲垮了。雨水倒灌进田地里,小麦也差不多绝了收。情况比李娘子说的还要糟糕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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