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差人打探了,这李央就是方姨娘那改嫁娘亲给她生的同母异父的弟弟,她平日里多有接济对方,所以姐弟两人感情十分要好。
而这更让公孙鸢儿坚定了,李央出现在晋国公府后院不是一个巧合。
公孙鸢儿捏紧了手上的玉箸,竟然敢打自己的主意,简直就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公孙鸢儿这边正想着怎么给对方“回礼”,却听得梅琳琅击掌三下,原本正在热烈跳着的伶人纷纷退下。
众人停杯住盏看向梅琳琅的方向。
这是有事要宣布?
“感谢今日诸位来应我晋国公府之约,公孙氏先在这里谢过了。”
梅琳琅对着众人微微行了一礼。
“今日一时兴起,出了许多试题考教诸位,如今三甲之列已经选出,还请三位接受我晋国公府小小礼物。”
梅琳琅这话一出,就见手下婢女捧着几个长匣款款而来。
“这匣中放着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只是我以前所作一些书画,今日献丑,将这些画卷送与今日三甲之人。”
在座之人那个不是名门望族,又岂会在意小小宝贝,不过这晋国公夫人的亲笔书画那就另当别论了。
要知道,梅琳琅被誉为丹青圣手,她的画可是千金难求。
“这三人一是京中名门之后,两朝太傅出身的慕容家大公子——慕容寻。”
就自己那小猫两三只的文笔,自己竟然榜上有名?
见慕容寻一脸呆滞,与他同坐的梅沉雪推了他一把,示意他站起来。
“诸位文采都在我之上,慕容只是侥幸,侥幸而已。”
慕容寻对着众人拱拱手,一副谦谦贵公子的模样。
其实这话他说的也是不假,他能得选确实有几分侥幸。
他的文采占了三分,那最重要的七分却是因为李央将大半竞争之人的诗稿推进了溪流里。
梅琳琅示意身旁婢女将画匣送上。
“这第二人是我夫君同族后辈——李央。”
李央站起身来,对着提及其名的梅琳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在整个京城权贵面前,被人当面提名,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里该是有多么的春风得意。
李央看着送到自己桌上的画匣,暗自一笑。
这只是第一步,以后,他也会一步步成为这京城中的权贵之一。
“至于这最后一人……”
梅琳琅说着一笑,“却是我家小女。”
公孙鸢儿放下手中的玉箸,被当面提名其实没什么。
可问题是……这名声是抄袭来的。
这就有些让人坐不住了。
公孙鸢儿站起身来,却见梅琳琅接过一旁手上的长匣放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我画的一副画,希望你会喜欢。”
梅琳琅虽然素爱丹青,但是她从未给自己画过,公孙鸢儿的手指摸着手上的长匣,她本来是该欣喜的,可是这画她收来有愧。
可是如今当着这满堂宾客的面,她又实在说不出自己抄袭这事。
公孙鸢儿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是等到周围无人了再告诉母亲,顺便将这画还给他真正的主人。
公孙鸢儿接过那长匣,对着梅琳琅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承蒙母亲厚爱。”
梅琳琅笑着摸摸公孙鸢儿的发心,这才取过最后一个锦匣,交给了百里玉影。
“幸不辱命。”
“多谢。”
“不,该我谢谢你才对。”梅琳琅看着一旁的公孙鸢儿道,“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
梅琳琅顿了顿,这才取过最后一个锦匣,这次她没有再将锦匣送人,只是将那锦匣在自己手上郑重打开。
诺大的锦匣里,却放着一枝有些年岁了的竹制画笔。
梅琳琅看着手中的笔,这是她当年出师之时,师父赠予的拜师笔,对于画师来说,这等同于画者的尊严。
只是如今……
“当日我下帖子时未表明原因,其实邀请诸位到来,只是来参加我梅琳琅的封笔宴。”
封笔宴!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而梅琳琅的声音就压着这满堂吵杂,清晰而来。
“折笔为鉴,从今日起,我梅琳琅再不碰这画笔。”
梅琳琅话音一落,手上竹笔被她生生折断。
青司心底是震惊的。
前世,她从未听说过晋国公夫人封笔一事,甚至就在几月后的太后寿诞上,她还亲手绘了一副观音像用以贺寿。
又有一件事发生了改变,青司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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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赠画折罪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封笔。”
宴会结束,梅琳琅相送百里玉影离开。
“我以前也没有想过。”
梅琳琅道,“我以为我此生此世都离不开画笔,那怕篷屋四壁,那怕食不果腹,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错的太过离谱。”
百里玉影只一想就明白了。
“是因为鸢儿?”
“她过的太苦了,我身为她的娘亲,却只躲在自己的院子里钻研画技,我欠她实在良多。”
梅琳琅对于百里玉影是感激的。
“多谢你这次能带着青司过来,看着你们母女如今这样,也才使得我最终下定决心。”
想到自己以前,百里玉影也是叹息一声,与梅琳琅相比,自己也不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不过以后她会尽量弥补。
“你们说完悄悄话了?”
青司一早就等在马车那里。
梅琳琅听得一笑,“你这鬼灵精的,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在这,鸢儿哪?”
百里青司笑而不语,“她啊,此时定然在去将功折罪的路上。”
将功折罪?
梅琳琅听得心下一紧。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我在,又怎么会有什么大事。”想到梅沉雪与公孙鸢儿,青司笑意越重。
“梅姨放心吧,只是些许小误会,相信鸢儿能处理好的。”
女眷这边纷纷退场,男客那边自然也相继告辞。
公孙鸢儿抱着画匣,穿着一件丁香色的寻常襦裙,隐在角门那里紧张的等待着。
她不知等会该说些什么,因为好像怎么说都是错。
“还是就直接道歉好了,我先道歉,总好过直接被对方骂的狗血淋头的好。”
公孙鸢儿禁不住捏捏眉心,想到以前被梅沉雪暴训的模样就一阵头痛。
这副样子,却是被一旁的李央看在眼里。
他出身寒门,本就令这些权贵不喜,他原本只想出来透透气,谁成想竟然见到公孙鸢儿一人在角门那里徘徊。
对于这个国公府的嫡女,他是势在必得,如此好时机,他又怎么舍得错过。
只是自己这样过去,恐怕只能引得对方不快。
李央正想着如何接近,就见几个喝的烂醉的世家公子,从酒席上走出来。
李央看的唇角一勾,这几人倒是可以用用……
而不知自己已经被惦记上的公孙鸢儿,还在焦急的等着梅沉雪过来。
“当初怎么就信了青司的话,这头名不能吃不能喝的,要来做什么?”
与短暂的一时赞一相比,对上梅沉雪可是比这个要可怕的多。
公孙鸢儿越想越觉不值,“真是后悔死了……”
“后悔什么?”
一道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公孙鸢儿身形一僵,她不动声色的抹去手上的冷汗,这才磨磨蹭蹭的转过身来。
日渐西沉,天际遍布橘色的红霞,那样旖旎的颜色,洒落在梅沉雪身上,绚烂的红霞映射进他的眼底,突就让眼前之人,凭空生出了几分温柔的错觉来。
对,这一定是错觉。
她认识的梅沉雪,怎么会温柔。
“鸢儿见过梅表哥。”
公孙鸢儿对着梅沉雪乖乖巧巧的行了一礼。
梅沉雪没有言语,那双黑瞳只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
他不明白,如今已经宴散,公孙鸢儿为什么还特意差人过去,让自己来角门这里。
想到今日这场宴会的主要目的,梅沉雪禁不住垂下眼去。
“你唤我过来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公孙鸢儿将手上的画匣递了过去,“就是想将这东西还给你。”
梅沉雪看着递到眼前的画匣。
“这画属于今日三甲,我的诗作并未入列,又何来“相还”一说。”
因为我抄袭了你做的诗啊。
可这种话怎么说出来?
“那这画就当我送你的好了。”
公孙鸢儿将那画匣又向前递了递,她还是早些还完,快点回去吧,与梅沉雪站在一起,她都快别扭死了。
“若这画是公孙表妹所赠,那在下就更不能收了,毕竟你我男女有别,而你又到了议亲的年纪,此事不妥。”
梅沉雪说着退后一步,“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行告辞了。”
“哎,你别走啊。”公孙鸢儿下意识的握住了梅沉雪的衣袖。
却直接收到了梅沉雪近乎斥责的目光。
“表妹还请自重!”
好家伙,自己心有愧疚前来还画,这落到这个老古板这里,反倒成了不自重了。
她今天还真就不自重了,他又能怎样!
“我现在就握着你的衣袖,有本事你喊啊,等到其他人一过来,你就是再讨厌我,恐怕你也跟我说不清了。”
看着这个抓着男子衣袖,还理直气壮的女人,梅沉雪也有种无从着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