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傅，还请随我过来。”
顾辉耀无法，只能随着宫女的脚步，一步步走向眼前的祭塔。
虽然早就听闻祭祀塔里穷奢极侈，可是进入其中之后，这种震撼，才真是给了顾辉耀“重重一击。”
这京中达官显贵的府宅不论是再华丽，清雅的他也都见过。
用汉白玉做阶的他不知见过多少，但用上等沁透白玉琢磨出的地板，他却是头一次见要知道这等质地的白玉，即使是做成雕件摆放那也是价值连城，竟然还有人忍心将他用作地板。
顾辉耀垫着脚尖在上面有些，这种小心翼翼暴谴天物的感觉，真是又痛又爽。
不过很快这种来自地面的“恶意”就开始褪去，九重祭塔高约九重，上下用来连接的，是镂空雕琢的旋转楼梯。
圆润的雕刻有花纹的扶梯，从底下盘旋而上，楼里不高，但是走在上面的感觉却依旧让人胆战心惊。
原因无他，只因这台阶是用水晶琢磨而成，人走在透若琉璃的水晶上面，下一层的建筑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这……简直没有让人更害怕的事情了。
顾辉耀紧紧的抓住楼梯扶手每往前走一步，心里就“嘭嘭”的跳上半天。
宫女看着顾辉耀这样子，一时没忍住，竟然一下子笑出声来。
“我不是取笑你，”宫女道，“我只是看着你就想起了我第一次进去这里时的场景。”
这样耗尽国库而建的一座祭塔，只为一句承诺就努力完成的帝王，简直就是她们曾经在心里幻想过了千万次的场景。
可是，他们的王却只钟情一位。
那就是这个塔中的皇后。
之后的路是怎么走的，顾辉耀已经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他的眼睛要看花了，因为在心里暗自惊骇不停，时间一长，就连心都好似开始麻痹了一样。
他要是女子，恐怕都要忍不住进入这皇宫去做妃子了。
“就是这里了。”宫女站在楼梯上看向底下的顾辉耀，“等会就要去见皇后了，外面的事，朝堂的见闻，听到的风声，通通都不得在皇后面前提及，知道了吗！”
如果都如此警告了，顾辉耀还说不知道，那他就太没眼色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青司或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事，但是显然有人像折断鸟的翅膀一样，把她与外面的联系一把斩断。
无法与外头沟通，就算是神仙来这里也无任何用武之地……
------------
第542章 你要什么？
在顾辉耀踏上第九层的时候，除了周围看上去越来越美轮美奂，门口甚至还已经有了把守的士兵。
看来，青司被囚禁之名，基本上可以落定了。
见宫女过来，手持刀戈的士兵还好些，可是当顾辉耀一过来，眼下就彻底不是这个味了。
刀戈交叉阻拦在顾辉耀面前，“里面是皇后娘娘的居所，闲杂人等退下。”
顾辉耀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对的，所以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宫女。
“这是底下修剪花圃的园丁，皇后觉得他花打理的好，所以特意让我带他上来。”
宫女说着，傲然的看着两个士兵。
“别忘了，皇上说过的话，他只是让你们保护皇后的安全，除此之外，她要见谁，赏赐于谁，统统不是你们能够左右的。”
宫女说着看了身边的顾辉耀一眼。
“你不用管他们，只管自己进去就是，等到皇后赏赐完，你直接出来就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辉耀有些疑惑，“你不进去吗？”
“不了，”宫女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皇后说过，除了她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她的寝宫，如有违者株连九族。”
“所以……”宫女对着顾辉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实话，顾辉耀还在那女子眼中，看到了一丝艳羡。
不过就是去见一下青司，有必要？
他又那里知道，在这些不知道事实真相的宫女眼里，青司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房门被人推开，又被人小心关上。
“青司坐在窗边，斜睨了穿着“简朴”的顾辉耀。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大家今天不在园里唱戏，怎么跑到皇宫里来吃苦受累了？”
顾辉耀气的牙痒痒，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他这样究竟是都为了谁。
顾辉耀看看左右，见真没人其他人在场，这才溜达到青司身边。
他俱高，窗户这种危险的地方他自然是不敢靠近，可是一旁的贵妃榻，他却是可以卧上去歇歇。
“说实话，你这祭祀塔华丽是华丽，大也是真大，就是这层数多了些，上去下来的，真是麻烦。”
青司懒得理会这人，“你在底下上窜下跳跟个猴一样，就是为了跑上来，告诉我爬楼费功夫？”
“顾三郎啊顾三郎，我认识的人也不少，像你这么喜欢“煞有其事”的男人，我却还是第一次见。”
“我说不过你。”
顾辉耀走到青司身边，“听说你要与高佐大婚，我就想入宫来看看你，你看你，大喜的日子也不提前说一声。”
“大喜没有，大悲一大片，你要不要？”青司道，“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可是，你也看到了。”
青司看上去毫不在意，“除了不能随意出门，眼下的日子恐怕就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
青司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简直就看的顾辉耀心里莫名的烦乱。
“别说了。”
顾辉耀看着青司道，“我知道你过的不好，不用这样强颜欢笑。”
青司看着顾辉耀要没有出声，好半响她才憋不住这场面一下子笑出声来。
“顾辉耀你不懂，”青司笑到，“眼下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
也可以说，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一直以来苦苦谋算的。
“很快我就成功了，你能来与我共赏这份成功我很开心，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要知道我为了这一天可是苦苦谋划了五年。”
五年。
这真是一个顾辉耀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怎么会有人能那么仔细的布局，然后在别人面前风轻云淡的说出。
比起惊讶，顾辉耀更想去探究她用这五年究竟要求一个什么结果。
难道，就只是为了坐上皇后之位？
顾辉耀摇摇头，他认识的青司不是如此肤浅一人。
“你想要什么？”
青司听着这问题，微微一笑，她坐在窗前垂首看着自己脚下的皇宫。
“你是第一次来这皇宫吧，说来听听，你对这里印象如何？”
顾辉耀不明白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这里……很繁华，很雄伟，但是在浮华之下，却隐藏着数不清的勾心斗角，阿谀我诈。”
“的确。”
青司道，“我父亲曾经就是西周的一位官员，他少年时与彼时的一位皇子交好，辅佐他登基为帝，有一年，敌国拍刺客前来暗杀，忠心耿耿的他为了保护皇帝，被人砍杀的的不成人形，最终被万箭穿心钉死，据说，他死时因为身上插着的箭太多，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躺下。”
“那时的西周还不是现在这样强大，因为忌惮敌国的实力，皇帝不敢张扬，只得把这具最强有力的罪证焚烧殆尽。”
“明明出门时还好好的，谁知回来时就变成一捧清灰，甚至连个尸体都没有，他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却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深爱他的妻子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伤心之下落发出家，只留下一个幼女被寄人篱下。”
想起自己的曾经，青司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这在顾辉耀听来，却是震撼的，他没想到，青司竟然还有一段这样的往事。
这倒让他有些感同身受起来，因为他家人获罪，自己被打入贱籍时，也是这样的愤恨无助。
可是青司的故事显然还没完。
“这女儿转眼就到了十五岁，她模样生的不错，再加上身份高贵，在这京中也有一些世家贵族登门求亲，可是她却毫不心动，只将一颗真心错付在豺狼身上。”
“这豺狼一边与女子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另一边却与她的族妹私下苟且，珠胎暗结，幸好她撞破此事，没有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青司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前世今生，她最为痛苦的开端就在这里，她以为阻止了悲剧又一次上演已经足够，可是事实告诉她，还差的远哪。
“朝堂风起云涌变化不定，为了掌握其中动向，保全她的至亲之人，她进入国子监学习君子六艺，一时之间她声名狼藉，周遭男子甚至唯恐避之不及，而他却因此结识了皇上表面漠不关心，其实心中却最为疼爱的皇子。”
提起高逸，青司心情也很是复杂，相识于微处，本来他是她要辅佐之人，但是可惜，一切造化弄人啊……
------------
第543章 摊牌
“她的母亲死了，就死了她的面前，她手脚俱断躺在敌人制造的一场大火里，大火夺去她的容貌，烧毁她的身体，她好不容易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唯一支持她的就是她复仇的决心。”
顾辉耀惊呆了，他从没想过，面上光鲜无比的青司，内地里竟然会有这样惨痛的过去。
“顾辉耀，”青司转过头来，看着顾辉耀，妩媚的桃花眸里一片寂凉，“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报仇。”
说不上那一瞬的感觉，顾辉耀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该……”
他说出这样一个中肯的回答，然后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的天，他这是怂恿着青司去弑君覆国啊。
青司对着顾辉耀缓缓一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辉耀领完了所谓的赏钱，浑浑噩噩的出了皇宫，站在诺大的皇宫门口，吹着秋日里的夜风，他才突然一个机灵清醒过来。
尤记的他离开前问青司的那句，“你打算怎么做？”
“我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去了一切的滋味。”
他还能怎么说哪，在这夜色悠然里，顾辉耀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是如此，他还让她一笑泯恩仇，那才是这世间最为虚伪的劝慰。
可是……那样的话，她会死的吧……
烛火高燃，映在青司的白发上分外寂寥。
“你还打算还要在一旁听多久？”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就像在她随口在说的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