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龙大神《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曾提到:这妙郎君花蜂的后半生甚是悲催,他一时鬼迷心窍,勾引了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杨大胡子的老婆,也就是名满天下的美人“蔷薇夫人”,更倒霉的是居然还弄出了个孩子,于是蔷薇夫人死活卷带了细软要跟着他跑路,两人一路东躲西藏,好几次差点被暴怒的大胡子抓住。
这花蜂的胆子最小不过,就想找个人来替他背黑锅,后来居然想出个馊主意,让蔷薇夫人去勾引“紫面二郎”背锅。本来他可以索性将计就计一走了之,可又舍不得蔷薇夫人从大胡子那里带出来的珠宝,于是就和蔷薇夫人约好等到这件事稍微平静些时,再来找她,将紫面二郎踢开。
结果没想到,女人的心变起来是很快的。等他再去找她时,蔷薇夫人和紫面二郎日久生情,居然一起动手将他击倒,又斩断他两条腿,把他关在地窖里,每天只给他吃一碗不加盐的猪油拌饭,硬生生将一个美男变成了一颗又脏又臭的大肉球。
花蜂满脸不相信地站了起来。“走吧,”我说。
“哈哈哈哈,”洞中忽然响起一阵大笑,在不停的回声中震耳欲聋,中气十足。我回头一看,只见洞口站着两个人,一个身材五短健壮,手持一对南瓜铜锤,另一个身材瘦长,手持一柄手型铜爪,正是 “漠北流星锤”洪元霸和“夺命青龙爪”苏青。
洪元霸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笑道:“小兄弟,你们果真在这儿。”
我心中大惊,和花蜂对视了一眼,花蜂沉声问道:“你们如何找到这里的?”
“自然是你的手下告诉我们的。”苏青拿着铜爪,守在洞口,冷哼了两声。
“他们人呢?”花蜂问道。
“自然是死了。”苏青嗤笑道:“那铺子里的老板是我杀的,那两个小崽子则被我大哥一锤一个,当场脑浆都迸出来了。”
“你们既然要抓的是他,为何要杀死无辜的孩童?”我怒道。
那两个小孩的脸浮现在我眼前,满头鲜血,头顶裂开,这一幕太过血腥冷酷,让我悲愤交加,恶心得想吐。
“他这种歪门邪道的恶人,手下当然也不是善类。”洪元霸瓮声说道。
这洪元霸心狠手辣,这苏青更是阴险狡诈,不动声色地就把洪元霸击毙幼童的事情说出来,今后也算他人生的污点之一,可笑这洪元霸居然丝毫没有没有知觉。
“可是他们罪不至死,更不应该是如此残忍的死法!”
“你这小兄弟怎么替恶人说话?我兄弟二人义薄云天,侠义心肠,但这恶人却是一定要斩尽杀绝的。”
我怒极而笑:“是啊!你们都是名门正派的大侠,自然是不会无故杀死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的。”
“你!”洪元霸大怒,却又无话可说。
门口的苏青阴森森地开口说道:“小兄弟,我们看在和你相交一场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你计较。这贼人我们兄弟二人会送去官府,你可以走了。”
我心中咬牙笑道:这两人还可以更无耻些么?先是杀了那胖老板和两个孩子,无非就是不想其他人再找到这里来,如今为了赏金,这是厚颜无耻明目张胆地要抢功了么?
我看看身旁的洪元霸,又看了看门口的苏青,暗忖我现在不能运功发力,自然不能和他二人打斗,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是带不走花蜂了。不过他二人为了赏金,自然不会动他,倒是我自己的境况颇为尴尬。
想到这里,我拱手行了个礼,笑道:“两位大侠既然已来,在下自然就该告辞了。还祝两位马到成功,侠名远扬。”
洪元霸也拱手笑道:“小兄弟识时务者为俊杰!恕不远迎。再会!”
苏青一脸不屑地站在门口,阴晴不定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花蜂,只见他双目呆滞,好似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似的,呆立在一旁。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往洞口走去。
一走过洞口,我立刻催动身形,迅速向前窜去。虽然不能运用内力,但是我的轻功却基本不受影响,却还是晚了一步,身后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后心一痛,听见洪元霸惊诧地叫了一声:“二弟!”
我心想幸亏老娘当初武侠小说看得还算不少,尤其是古龙大神的,对于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大侠一向不敢以常人度之,否则今日这铜爪恐怕早已穿透我的胸膛,让我血溅当场,死的很难看!
我拼命地向洞外窜去,虽然身后没有听到追来的声音,但也丝毫不敢松懈。也不知奔了多少路,后背疼痛到麻木,直到看见前方的官道,我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第20章 飞刀,又见飞刀
我拼命地向洞外窜去,虽然身后没有听到追来的声音,但也丝毫不敢松懈。也不知奔了多少路,后背疼痛到麻木,直到看见前方的官道,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销魂宫,黄瑄师兄坐在我床边看着我,温柔的眼波,心疼的神色,双眉间皱起一道深深的皱纹,好似在说:“媚儿,你又不听话,到处乱跑。江湖险恶,这回你可知道厉害了吧?”
我想抬起手抚平他眉心的纹路,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后背一阵阵剧痛。我向来怕痛,但又不想让他伤心,很想笑着问他:“师兄,你每年都要下山历练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却又怎么也张不开嘴。
林小花同学用手帕捂着嘴在一旁低声抽泣,头发散乱,双眼红肿,如丧考妣,好似我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我很想摸出自己藏在枕头下的那支珠钗哄她开心,那是师兄上次下山带给我的,她也很喜欢,一直私下酸溜溜地说我暴殄天物,收下了却又很少戴。可是我稍一动手,后背就火辣辣的疼,只好作罢,想着等到好一些了再说吧。
小三儿带着他的黑猫远远靠门站着,我本想招手让他过来,却见他秀美精致的小脸煞白,一脸别扭又担心的神情,黑猫坐在他肩头也伸长了脖子向这边望着,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他再早熟,也只有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要让他看见我这副样子吧。
恍惚中他们的身影渐渐淡去,待到眼前再次清晰时,我已经站在阿飞的那间破木屋内,只见他正坐在我身旁的简陋木桌前,认真地削着一块木头,小哈又长大了些,趴在他脚边打着呼噜。不一会儿木头上出现了柔美的女子轮廓,虽然脸上还没有五官,但已经看得出是一位风姿卓越的绝代佳人。
他大概又在思念他的母亲了吧?我暗忖着。
根据古龙大神书中的描述,阿飞的母亲“幽灵宫主”白飞飞,是与朱七七齐名的绝色美人,娇媚脱俗,翩然若仙,虽然内心狡诈狠毒,但外表却柔弱无力,楚楚动人,纯洁美好,甚是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和摧残欲,可谓古代“白莲花”的翘楚。
正当我低头思考的时候,阿飞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过了头向我这边看来,我心中一喜,正想与他打招呼,却见他的目光直直地穿透了我看向门外,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我心中大震:难不成我是死了?!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销魂宫、师兄、小花、小三儿和他的黑猫,阿飞和二哈……这些都是我的幻觉?要是师父知道我死之前,居然没有想到他,会不会骂我是个不肖之徒?
我冷汗淋漓,只觉身体巨震,眼前一片白雾聚了过来,将阿飞的身影掩去。我张开嘴拼命想叫他的名字却发不出声,右手终于居然抬了起来,却怎么也摸不到近在他近在咫尺的肩膀。
忽的一下我睁开眼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马车里,周围的布置简单素雅,还有着淡淡的药香,对面坐着一个人,正双眼含笑地看着我。
这是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好看的年轻男人。
他的五官也许并不算绝顶出色,但是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年轻的成熟男子魅力,尤其是那双特别的眼睛,仿佛春天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他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看向了芸芸众生,眼神中充满了温暖、理解、关怀、宽容、慈悲、智慧……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依赖,就好像他是你多年深交的好友。
“实在抱歉,刚才那段路不太好走,马车颠簸了些,把小兄弟惊醒了。”这男子微笑着说道,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水面,好听舒服得让人无比惬意。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男子衣袍,伸手摸摸发现里面已经缠绕了厚厚的绷带,后背伤处的疼痛感正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淡淡的清凉,原来刚才闻到的药香竟是我自己身上发出的。
这男子是谁?是他救了我?谁替我换了衣裳,又敷药包扎了伤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女人??
男子好似看出了我心中的疑虑,笑道:“小兄弟失血过多,晕倒在官道旁边,正巧在下路过,不过小兄弟你一直昏迷不醒,在下没有法子,只好把你带到附近的镇上请了当地的大夫看伤,又请了医馆的医女为你上药换了衣裳……从我见到你到现在,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这男子一片光明磊落,几句话就把我昏迷之后的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已经知道我实为女子,却又贴心周到地依旧为我准备了男装,并以“小兄弟”相称,不愿揭穿我的身份让我为难。明明是好心救了我,并且不嫌麻烦地请人帮我看病疗伤,又将我带在身边,却连一个“救”字都未曾提起,好似生怕让我记得他的好处。
这样胸怀坦荡的真君子,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是第一次碰到。
“谢谢恩人相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恩人如何称呼?”我抱拳朗声说道。
男子云淡风轻地笑着摇了摇头,递过来一碟点心,修长的手指关节分明,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上有着薄茧,不同于一般拿刀拿剑的武林中人,后者往往虎口会有厚厚的茧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小兄弟不必记在心上。你的伤口虽深,但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只要好生休养,很快就会康复。你如今至少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他说道。
我心下好奇:这人看上去大气斯文,竟然像是个读书人,可是如若是一般的读书人,见到我这样的伤口又怎会如此淡定?又怎能思路清楚、有条不紊地把这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当?可是说他是江湖中人,却又看不出他身上丝毫的煞气与戾气,就连这双手也看不出他擅长什么功夫,竟然像是双拿笔写字的手。
我见他不愿透露自己的名字,也不强求,接过他手中的点心碟,默默吃了起来。
这点心甚是特别,外面的酥皮松软可口,里面居然是腊梅味的馅心,一口咬下去,芬芳满口,好似身处冬日艳阳白雪中的梅林中一般,冷香浮动,疏影横斜,特别的有画面感。
“小兄弟年纪轻轻,一个人闯荡江湖,想必惊险重重。江湖险恶,人心难测,遇事都要多想些。”男子突然说道,语气轻松淡然,好似在叮嘱家中不听话的晚辈。
我鼻子莫名一酸,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居然会真心真意地关心我,让我这两天饱受打击的小心脏突然又有了些暖意。
“谢谢恩人提醒。”我点头谢道:“朱某必将铭记在心。”
“不知你下面要往何处去?”男子淡然一笑,问道。
我说了当初和师父分手时那客栈所在的位置,男子点了点头:“我此行也要经过那里,刚好顺路,就送你一道过去吧。”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虽然堂屋里吃饭的人不多,那说书老人仍坐在台上眉飞色舞地讲着江湖趣事,他那可爱的大辫子小孙女穿着一身红衣,乖乖地坐在一旁,一边啃着烧饼,一边入迷地听着爷爷讲故事。
我执意邀请恩人下车和我一道共进午餐,虽然人家大恩不言谢,但是到了饭点儿,这饭还是要吃的。男子倒也并未推辞,大大方方地和我一同走了进去,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原先在马车中光线昏暗不觉得,现在走到光线明亮处,我才发现这男子一身蓝色长衫看似简单普通,但是质料极为上乘,做工也极为精致,门襟袖口处更是有着用同色丝线手工绣制的立体复杂花纹,古朴典雅,竟比现代社会中电脑绣花机绣出来的还要活灵活现,不由得对这人的来历又多了几分好奇。
那圆脸酒窝的店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看到我的脸不由一怔,脱口而出:“公子这几日去了哪里?”
我心下奇怪:那日,我被姚家管家从客栈迎入府内,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为何这店小二如今这般惊讶,好似我不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我不动声色地挑眉说道:“我去姚府那日,小哥你好像就在这里抹桌子吧?”
圆脸小二做惯了这迎来送往的差事,最擅长察言观色,一颗心更是七窍玲珑,立马赔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昨日那两位拿铜锤和铜爪的大侠抓了那采花贼回来,姚家甚是高兴,赏了不少银子。后来姚家小姐问他们可知公子去了哪里,说是前夜公子也不知所踪,据那两位大侠说:公子中了采花贼的奸计,身负重伤,虽说后来采花贼被他们兄弟二人拦下,但不知公子逃往何方,生死未卜。所以,今天小的突然看见公子好端端坐在这里,一时惊讶才会失了分寸。”
他顿了顿,又笑道:“如今公子看上去甚是康健,小的就放心了!”
我暗自一笑,这店小二嘴巴甜得流油,虽然知道他的关心未必是真心,但也让人心情愉快,有人关注自然是比无人搭理要好得多。
我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他手上,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那采花贼现在何处?”
店小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酒窝深得简直可以淹死人,凑近了小声道:“昨日就送官府了,据说这人是个惯犯,前不久的四起富家女的案子也是他犯下的,这一下那两位大侠光是赏金就赚的盆满钵满,不光是官府赏的,还有每位女子家中赏的,再加上咱们这位姚员外的重金,加起来至少有五千两银子!”
“那两位大侠现在何处?”
“自然是在姚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过偶尔也会出来到我们这里喝口小酒,听听说书,毕竟咱们这里自在,没有大户人家那么多规矩。”店小二说完正准备让我给我点菜,一抬头却脸色一怔,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本来得意洋洋的两张脸看见我俱是一愣,又看了看坐在我身旁的人,却是大惊,一时间脸上仿佛开了染坊,赤橙红绿青蓝紫,脸色变幻不定,好似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