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手底下的人得您□□，怎么会是您说的不中用？是您要求太高了吧。”见老毛已经应承下来会着手调查安达集团的事情，顾思轩也就不在多说什么，转而和老毛打起哈哈。
顾非穆见状，端起杯子开始和老毛说话。顾思轩坐下的时候，看到顾老向他瞟了一个眼神，转头又和另一位学生说起了话。顾非穆和老毛寒暄一番之后也坐了下来，顾思轩看了他一眼，两人都静默着吃饭，只是有顾老门生过来叙话时才站起来说几句。
送走了那些学生，顾老脸上的笑一下子垮了下来。他拄着拐杖到了书房门口，就看到站在外面的顾思轩。顾老胡子翘了翘，瞪了顾思轩好一会儿，哼了一声，径直进了书房，顾思轩也跟着走进去，关上门，两人在里面谈了很久。顾非穆待在客厅里面，是不是往书房那边看看，担心顾思轩是不是会被顾老“绳之以法”待在书房出不来了。
出乎顾非穆意料，书房门开的时候，顾思轩竟然出来了。
借着饭后散步消食的借口，顾非穆拉着顾思轩到了后花园，问顾思轩顾老的态度。
顾思轩无奈地看了顾非穆一眼：“当然被骂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书房里面呆那么久。”
“只是被骂？爷爷没罚你？”顾非穆有些不敢置信，按顾老的脾气，怎么可能只是骂了顾思轩却没有罚他。要知道，顾老最讨厌的就是家里人借着他来做事了。
顾思轩想起刚才在书房里面两人相顾无言，顾老拿拐杖戳戳他的手臂，摸着胡子瞪大眼睛：“只此一次，下次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让你天天走不了就只能待着抄书。”然后又和他说了一大堆话，问顾思轩和慕念现在的关系怎么样，直到后来顾思轩都不太想听也不太想回答顾老的话，结果被顾老没好气地赶出书房的情景来。
“喂，你说话啊。”顾非穆心里没了底，以为顾思轩被爷爷的惩罚刺激到了。
顾思轩低头在树下站了好久，吐出几个字：“他罚我快点把你的小师妹娶回家，给他添一个孙媳妇。”
顾非穆站着愣了好久，忍不住笑起来：“爷爷倒真是有趣，不过小师妹的事情么，你可能还要经过我这个她的师兄的同意。”
顾思轩抬头，看着顾非穆难得神采飞扬的脸，自己也笑起来，温润平和。顾非穆看到顾思轩挂起了这样的笑容，心底有些发虚，笑僵在了嘴边，刚打算移动着步子走开，就看到顾思轩动了动嘴，说了两个字：“呵呵。”
顾非穆彻底在原地不敢动了，直到顾思轩的背影快要消失，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惹到顾思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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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中旬，慕念正式结束了在陵师附中的调研。总的来说，她的调研还是很成功的，至少中期报告在肖教授那里得到了表扬，后期的调研报告她先给刘老师看了，刘老师也说她写的不错，慕念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临走前，她给体艺组的老师们都送了小礼物，对他们这些天来来的照顾表示感谢。那些老师也都说慕念要是下次有空一定要过来看看，慕念笑着应承下来。
真的走出校门的时候，慕念还是有诸多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过了调研的阶段，接下来她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人生嘛，不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一阶段一阶段地来的吗？这样想，慕念就觉得心情轻松不少，带着自己的东西，慕念打了车回家。
最近各个学校都在期末考试，高三的一模又很重要，顾思轩抽不开身，一脸几天都在学校管着学生晚自习。慕念抬腕看表，想着现在反正时间还早，就打了个电话给韩江雪，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那边韩江雪像是病了没什么精气神，慕念问候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看了看日历，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过完年就要全身心投入毕业和乐团考核的事情了，时间过得也是真快。
发了会儿呆的工夫，肖教授给慕念发来消息，让她下周去音乐学院把调研报告拿给他看，然后就可以准备结课的事情了。慕念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和文件袋开始对调研报告做最后的修改。事关毕业，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下周一早上，慕念收拾好汇报要用的各项素材文件，带着电脑去了肖教授办公室。如上次一样，肖教授对于慕念最终形成的调研报告很是满意。而安素文虽然说之前没有怎么认真调研过，但是最后好歹还是勉强交了一份让肖教授点头通过的调研报告。韩江雪的报告也得到了肖教授的认可，也就是说，三个人从现在开始，都可以进入结课的状态了。
因为肖教授之后还有个会议要开，所以他就让三个人留在办公室里面商讨一下结课报告的事情，商量完以后再把接过告诉他。
安素文一向和两人不对付，但是眼下到底是到了结课的状态，她难得的放下架子，和慕念韩江雪两人商量起来。慕念和韩江雪看到安素文这个态度，也不好多说什么，都以平常心来对待她。因为三人还算配合，意见也没有很大分歧，所以很快就定好了结课的初稿方案。
只是这结课初稿方案一出，安素文就恢复了平素高高在上傲气十足的模样来。她往沙发背上一靠，微微仰着头睨着慕念，漫不经心地说：“我听说，之前你表哥出事了？”
一听安素文用这样的语气提到沈修易出事，再想到之前警察说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人为而非意外，慕念整理资料的手一抖，两三张纸就滑了出去，慢悠悠飘到了地上。
慕念强压下心里的火气，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和神态来回应：“嗯，现在已经出院了。”
“哦，这样啊，那他下次可要小心点。”安素文好像没看出慕念强压之下的情绪 ，自顾自玩着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
韩江雪死死盯着安素文。在她看来，沈修易的事情明显就和安素文还有她爸脱不开关系，安素文怎么还有脸在这边对慕念这样说话？
“安素文，”慕念将所有纸张放入文件袋，细细封好口，没看安素文，轻声开口，“我表哥的事情，和安达集团脱不了关系。”
安素文一听慕念这么说，猛地从沙发上直起身，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怒：“慕念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怀疑是我让我爸支使他手底下的人去做这种事情？”
“我没这么说，但是确实是安达集团的高层撞了我表哥。”慕念将文件袋抱在怀里，站在安素文面前沉静看着她。
安素文冷嗤一声，扭过头，抬起眼睛瞪着慕念：“那又怎么样，警察都说了这是一起意外。”
“我也希望这是一场意外。”慕念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就和韩江雪一起走出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慕念就看到了靠在外面栏杆上的顾思轩。与往日休闲打扮不同，今天的顾思轩穿的是正式的西装三件套，外面罩着一件黑色长呢大衣，完美衬托出他颀长的身材。这样的打扮，让慕念想起在文具店第一次见到顾思轩的样子。
见到慕念，顾思轩向她走过来，笑着接过她拎着的电脑和文件袋。慕念笑笑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改试卷的吗？”
“去市里开了个会，顺利就过来接你了。”顾思轩稍稍向慕念靠了靠，慕念则很自然地挽住顾思轩一边的手臂，给顾思轩介绍已经双眼发直的韩江雪。
顾思轩自是温和地向韩江雪打了招呼，韩江雪痴痴应了，想都不用想，慕念就知道韩江雪这个家伙肯定是被顾思轩的外表给迷住了。不过自己第一次见他，好像……也是这样的吧。
等韩江雪回过神，她偷偷凑到慕念耳边：“好福气啊，男朋友那么帅。”
慕念也凑到韩江雪耳边咬耳朵：“你也快找一个。”
说笑间，刚才被慕念呛到的安素文气冲冲走了出来，在看到顾思轩的一瞬间，她的眼里迸出惊喜，但是看到顾思轩被慕念挽着的手臂，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就是慕念的男朋友，那个数学老师？”
虽然慕念没有怎么向顾思轩提到过安素文，但是因为上次沈修易的事情，顾思轩将安达集团的资料都看了个遍，自然也能认出他眼前这个长得艳丽的女人就是安素文。因着沈修易和慕念的事情，他对安素文没什么好感，只是礼貌地向安素文笑笑，表示他和慕念还有事情要先离开。
两人步子刚动了动，安素文就在后面阴阳怪气地说：“数学老师，您的女朋友数学可不太好，您就不怕被人笑话？”
又是数学。慕念咬着一口银牙，实在是想不通安素文为什么要当着顾思轩的面说这样的话，戳她痛处真的能让安素文那么高兴吗？
顾思轩察觉到慕念挽着他手臂的手发了力，再低头看慕念脸色发白，知道慕念是心里最深处的那根刺被安素文碰了，也来了气，但是依旧保持着笑，站在原地道：“我家念念哪里都好，不劳安小姐费心。”
安素文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能让顾思轩心里产生芥蒂疙瘩，自然是气到了。看着慕念和顾思轩两人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声，挤开拦路的韩江雪，朝另一个方向下楼了。
顾思轩开车的时候，慕念一直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吭声。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明明也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在烦恼了，可是为什么每次提到这件事情她还是抑制不住的难受。平时安素文讲讲也就算了，今天偏偏挡着顾思轩的面。是了，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真的让顾思轩有什么想法？慕念渐渐开始胡思乱想，连顾思轩停了车一直在看她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顾思轩低厚的声音才唤醒了慕念，她茫然回过头，对上的正好是顾思轩深邃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慕念笑笑，假装要从包里拿东西作为掩饰，但是却被顾思轩伸手按住。她抬起头，目光有些躲闪。
“你在想刚才安素文说的话。”顾思轩微微叹了口气，松开手，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慕念不肯离开。慕念见自己心思被顾思轩说破，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我害怕……”慕念动了动唇，吐出几个字，声音微微颤动着。
顾思轩之前就知道慕念心里面埋着对数学的一根刺，因为这根刺，她一直都有种自卑的心理，只是平时藏的好，没有被人看到而已。正如顾思轩此前想的那样，这件事情因为太久远给慕念带来的影响太大，所以是没有办法根除的。他不愿意主动去碰，是害怕慕念一时情绪激动可能会做出一些他难以预料的事情来。所以他在等慕念自己开口，但是却没想到慕念今天虽然自己说了，但会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这倒是让顾思轩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你怕，但是你要对自己、对我有信心。”他重新握住慕念的手，慕念想要抽回，却被顾思轩牢牢握在手里不能动弹。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如果人人都很优秀，那我可能就要失业了。”顾思轩调侃自己，尽量让慕念放下心理压力，但是慕念还是低着头不肯说话。
正当顾思轩酝酿接下来该怎么说才能让慕念放松下来，手上有一颗滚烫的泪珠砸了下来。他皱眉惊异地看向慕念，手上又滴落了好几颗泪珠。
“我真的怕，”慕念终归是开了口，带着鼻音，声音有些娇软：“我怕人家说我这样数学不好的人配不上你这个这么优秀的数学老师，要是你那些同事家里人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肯定会笑话我的。那时候我的数学老师就笑话我，那他们肯定……”
第一次听慕念这样剖析出了自己的内心，顾思轩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心酸。积久成疾，慕念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当年大概是被那位不负责任的数学老师伤的太深，以至于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慕念还是不能正视自己数学的问题，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看着慕念哽咽地说不出话的样子，顾思轩竟不知道现在自己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或许，让慕念把心里积压已久的情绪都发出来，她也能够好受一些。
☆、第 32 章
慕念哭了一会儿，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也说了出来，心里顿时觉得痛快不少。渐渐止住了哭，就有一只手攥着纸巾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动作细致温柔。
她抬头，就看到顾思轩笑着的模样，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顾思轩有了什么想法，眨眨眼。顾思轩自然是看到慕念这样的动作，用纸巾擦完之后再碰了碰她的脸，道：“眼睛都哭肿了，要是让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要是按你这么说，我这个不通音律的老师，好像也配不上你这个精通钢琴的人。”顾思轩将纸巾收到车内的垃圾桶里，挑眉看向慕念。
慕念没有想到顾思轩会这样说自己，下意识反驳道：“那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顾思轩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慕念：“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担心这件事情，但是你要相信两个人的相处从来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也从来不需要去想会不会被别人笑话。只要自己过得好，一切都不成问题，不是吗？”
慕念睁着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眨着眼，很有种我见犹怜的娇弱感觉：“你真的，不会……”
“唔，其实我担心你嫌弃我不懂音乐。”顾思轩重新开车上路，这句话倒是把慕念给逗笑了。
“怎么会。”慕念噗嗤一笑，然后就听到顾思轩紧跟着她的话说：“嗯，那我也不会。”
突然的，慕念如释重负，觉得心里一直以来盖着的那块黑布终于被掀开了，洒进了万丈阳光。至少，她现在再也不用去想顾思轩会是什么态度了不是啊？这样不是很好吗？
顾思轩从后视镜里看到慕念脸上雨过天晴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电梯里，慕念对顾思轩说：“这段时间就要结课了，我大概会很忙，有可能有时候晚上就住学校的宿舍了。”
顾思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也很忙，一模成绩出了以后，要开会分析成绩，还要找学生谈话，期末的评奖评优也是一大堆的事情。”
说了几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两人最近都忙有可能这段时间见不到面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总归是要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才能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嘛。如果连自己的空间都没有了，那谈什么后来的事情呢？这一点上，慕念和顾思轩还是很有默契的。三观相同，有些事情就是不需要多想。
后面慕念去音乐学院些结课报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顾思轩的话让安素文有了些收敛，至少她在结课期间还是没有给慕念他们甩脸子看的。本来就是结课这样关键的时候，慕念也不想再生什么事端。三人相顾无言各自完成了自己的部分任务，研究生生涯的最后一篇调研报告就这样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