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离开二房,金总管安排她照顾独幽,独幽病好了,金昇就安排芙蓉做粗使活,一日下来,芙蓉吃不消,她一直寻机会找侯爷,每日魏昭送徐曜出门,芙蓉没机会说。
这日徐曜回来早,刚下马,往内宅走,芙蓉跑出来,拦住去路,“侯爷。”
芙蓉每日干粗活,气色不好,短短时日,芙蓉粉面变蜡黄之色,脸也尖了,
楚楚可怜,“侯爷,芙蓉这些年侍候侯爷尽心尽力,夫人嫁入侯府后,不喜欢侯爷身边的人,芙蓉和独幽、香茗,根本没做错什么,夫人撵奴婢们,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奴婢们也侍候侯爷几年,夫人不能把侯爷屋里的人都赶尽杀绝。”
芙蓉这几句话数落魏昭不容人,嫉妒侯爷身边人,兼有挑拨离间,其心恶毒。
芙蓉说完,看着侯爷,徐曜冷峭的脸没有一丝表情,“你说你没做错什么?你就真的没做错什么?”
芙蓉心里有鬼,嗫嚅,“奴婢谨小慎微,哪里敢得罪夫人,夫人不叫奴婢跟香茗侍候,奴婢连正房的门都不能进,奴婢不知道夫人为何容不下侯爷贴身大丫鬟,把奴婢几个当成眼中钉。”
越说越露骨,徐曜不语,芙蓉像是得到鼓励,继续说;“蕙姑娘痴情等侯爷几年,最后落得这般下场,二房侯爷身边人,独幽现在被磋磨得病得剩下一口气,香茗被打,差点要了小命,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奴婢求侯爷救救奴婢们。”
芙蓉越说越无法控制,全然不似平常表现出的温柔和顺,徐曜心底摇摇头,冷漠的声音说道,“夫人为何不用你们几个大丫鬟,而用二等丫鬟,我想你们是不是从来不把自己当下人,慕容蕙的下场,是她自己作的,而你们,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们是主子的奴婢,永远别妄想太多。”
徐曜说完,也不看摇摇欲坠的芙蓉,大步朝前走去。
芙蓉在身后喊了一句,“香茗自尽了。”
徐曜的脚步只是稍顿了一下,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留下芙蓉,心中充满绝望,香茗自尽侯爷都没有任何反应,她们这几个贴身大丫鬟在侯爷眼里,终究是奴婢,抵不上夫人重要。
徐曜回到东院,走进上房,上房里书香跟杏雨在说话,徐曜问:“夫人呢?”
书香神态紧张,“刚才老夫人派人把夫人叫去了。”
徐曜转身出了堂屋,大步走出院子,朝积善堂方向走去。
徐曜走到积善堂,门口一个小丫鬟张嘴要朝里回禀,徐曜摆手制止住,跨步走进积善堂。
积善堂里,大夫人赵氏,徐玉娇姊妹,慕容蕙都在。
徐老夫人听贴身大丫鬟春兰说二房出了人命,徐曜的丫鬟被逼得悬梁自尽了,唬了一跳,急忙派人把魏昭叫来。
魏昭进门,看见徐老夫人面色不善,魏昭请安后,不敢直接坐下,站立一旁。
徐老夫人责道:“二媳妇,听说你屋里曜儿的贴身丫鬟叫香茗的悬梁自尽了?你对这个丫鬟动了家法,打了二十板子,这丫头受辱不过,想不开,自尽了?
魏昭就知道,必然有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魏昭没有一丝惊慌,淡定自若,“母亲,前几日儿媳是家法惩治了这个丫鬟,这个丫鬟对媳妇不恭,儿媳叫她家人领回去,把卖身契还给她,没要赎身银子,她家人千恩万谢的,今早儿媳听说香茗这丫头要悬梁自尽,儿媳把她嫂子找来,她嫂子说了,家里给她定下一门亲事,香茗不愿意,自尽威胁家人。”
徐老夫人松口气,“没死成?二媳妇,我徐家忠厚传家,从来没出过逼死人命的事情,你屋里的丫鬟犯错,你责罚也应该,不能好端端害人性命,奴婢也是人,也是一条命,我还听说你把曜儿几个贴身丫鬟撵了,你没过门时,她们没见有什么行为不妥之处,二媳妇,得饶人处且饶人。”
徐老夫人这是指责魏昭。
魏昭看见慕容蕙还有春兰那个大丫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徐玉娇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唯有徐玉嫣替她担心,逼死人命这个罪名她可不能随便认。
“母亲,儿媳责罚的几个丫鬟,行为不妥之处,二房人都看到了,母亲可以问问二房其她丫鬟,儿媳处置有没有过分,至于这个香茗丫头,几日前离开侯府,为何今早才自尽,如果这丫鬟真想死,大可选半夜无人的时候死,为何非等到她嫂子送饭时,悬梁自尽,且她已经离开侯府,家人为她选的亲事不满意,才威胁吓唬家里人,这与儿媳有什么相干?我侯府对下人太宽厚了,下人才敢忤逆主子,多生是非,我这当主子的受点委屈倒没什么,我怕此风一涨,以后更难辖制。”
一只大手握住魏昭的手,把魏昭的小手包在掌心里,魏昭侧头看徐曜不知何时进来,跟她并肩站在一起。
徐曜面色冷肃,开口道:“母亲,魏昭做得没什么不对,徐府对下人宽厚,也不能宽厚到忤逆主子,儿子从前外头事忙,没功夫整顿屋里下人,纵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
徐曜犀利的目光朝慕容蕙和春兰扫了一眼,“母亲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被居心叵测之人蒙蔽。”
徐老夫人看儿子不但不责怪儿媳,还站在儿媳一边,支持儿媳,自己没弄明白事情缘由,是误听了,道;“既然这样,你二房的事我做婆婆的也不便插手,你自己看着办。”
“谢母亲。”
两人异口同声。
魏昭跟徐曜告退出来。
徐曜拉着魏昭的手,往东院走,徐曜心情极好,黄昏淡金色光照在他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阿昭,一千匹战马你何时准备的?”
“去西泽州时,我叫人开始准备。”
从西泽州回来的路上,路过新北镇,她告诉金葵一月内准备一千匹良马,猜到徐曜跟舅父严符达成默契,下一步必然出兵乌纨。
“你都猜到了?”徐曜放慢脚步,迁就魏昭。
“嗯。”
“燕军这次出兵乌纨,你怎么看的?”
所有兵力部署,出兵日期,已商议定,不知为何,徐曜还想听听魏昭的看法。
“曜郎,征讨乌纨,千里奔袭,兵贵神速,燕军一月后出兵,已经提前走漏消息,乌纨必然有准备,不如提前发兵,打他个措手不及,曜郎以为如何?”
“这也正是我所想。”
夫妻想到一块去了。
侯府谯楼鼓打三更,夜深人静,不时有巡夜的护卫走动的脚步声。
烟青纱帐里,传来女子呢喃,“曜郎,我善妒,恶毒,你喜欢我吗?”
朦胧的光线透过纱孔斑驳地落在床上依偎着男女身上,黑暗中男子沙哑充满情.欲的声音,“我就喜欢你这个毒妇,再来一次,我更喜欢。”
“曜郎,何时你对我厌了,告诉我,我离开。”
“永远不会厌,我要把你拴在身边一辈子,不准你离开。”
欢爱过后,这些话可能当真?
第43章
徐曜每日出门, 魏昭央徐曜带自己出去,可怜她一介女流, 固守后宅一亩三分地,出个门困难重重,大夫人赵氏哪里通融几次,再也舍不下脸总求赵氏,只好求徐曜,徐曜可不是白求,魏昭稍稍表现出不愿意,徐曜就威胁她不带她出门, 求人少不得放低身段, 迎合徐曜,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侍候徐曜满意。
徐曜带魏昭一起出门, 出城后,魏昭奔东马家窑,魏昭这几日一直呆在马家窑, 季把头走过来, 看魏昭揉泥, 魏昭做的非常认真, 季把头问:“夫人要烧瓷枕?”
夫人这几日一直在做瓷枕,坯胎是个女人身体, 季把头颇为好奇。
“嗯。”
魏昭做坯, 她已经做了几个。
“夫人拿瓷枕送人?”季把头问, 一定是极重要的人,不然吩咐一声,他们窑工替夫人烧制,夫人不必亲自动手。
“送我夫君。”
季把头笑着走开。
魏昭头也不抬地忙,一上午都耗在窑里。
离开马家窑时,她拿几件白坯,返回萱阳城,去得胜桥楚先生家,把几件白坯给楚先生,有盘子、瓶子和一套杯盏。
自己留下一个瓶子,一件白坯盘子,得空时,自己绘瓷器工笔画。
下午回侯府,魏昭和萱草沿着夹道往东院走,远远的看见徐玉嫣带着一个丫鬟朝东院走来,魏昭站住,徐玉嫣赶上来,“二嫂,我正要去找你。”
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一个地址,“这是章先生给二嫂的,说什么瓷器绘工笔画的画师,这个人出门过几日回来,二嫂可以找找他。”
“我该好好谢谢章先生,帮了我这么大忙。”
现在找到两个画工,再雇佣两个画工,
魏昭对徐玉嫣道;“玉嫣妹妹到我屋里坐一会。”
徐玉嫣闲着无事,跟魏昭到东院去,走进东院,两人沿着西厢房往正房走。
廊芜下,两个小丫头坐在美人靠上说话,离得远没听清楚,好像说香茗的事,两人走过去,两个小丫鬟赶紧站起来,束手恭立一旁,规规矩矩,徐玉嫣走到跟前问;“你们刚才是说香茗吧?”
两个小丫鬟唬得脸都变了,咕咚一声,一齐跪下,“奴婢该死,不该乱嚼舌头根。”
吓成这样,魏昭反倒过意不去,“你们不必紧张,我不是随便处置下人,只要不藏害人之心,我也不是刻薄的主子。”
两小丫鬟这才稍许放松,徐玉嫣好奇地问;“你们在说香茗怎么了?”
其中一个方才说话多的丫鬟,胆怯地小声说:“我听说香茗在家里闹,闹得她哥嫂家鸡犬不宁,家里人怕她又寻死觅活的,早晚放人看着,怕她寻死。”
另一小丫鬟说;“她哥嫂给她物色的女婿,是一个富商,要买个小妾带回去,路过萱阳城,媒人牵线搭桥,她哥嫂满意,听她嫂子讲,这个富商相看香茗,富商长得肥头大耳,香茗拿着一把刀子,吓得富商不敢要她。”
徐玉嫣道;“真想不到香茗还是烈性之人,还有点志气,不给人做小妾。”
魏昭倒觉得好笑,给徐曜做妾,争着抢着,肥硕的商人,就没人愿嫁,俗话说,姐儿爱俏,徐曜的好皮相就是招人。
一晃过去□□日,燕军明日发兵,侯府各院廊檐下已点灯,魏昭坐在西屋炕上,剪亮灯花,在一个白胎盘子上绘人物工笔画,今晚她不能专心,徐曜几日未回,明日出征。
“夫人,侯爷今晚不回家了,明日就走了,侯爷不回来跟夫人见一面吗?”萱草趴在桌上练字,夫人不安,时不时抬头看窗外,影响她也不专心。
小厮提着灯笼,徐曜大步走进院子,魏昭抬头看见,放下手里的盘子,疾走出去,走到堂屋门口,撞上正进门的徐曜,徐曜就势把她搂在怀里,两人相拥走进西间屋。
魏昭吩咐萱草,“准备热汤,侯爷沐浴。”
徐曜泡个热水澡,明日出兵,一路风餐露宿,洗澡没条件,对徐曜这种素有洁癖人不能沐浴挺难受的。
丫鬟们准备热汤,魏昭服侍他脱了外衣,半喜半嗔,“我以为你不回来了,这一忙早把我忘了。”
灯下美人娇俏可人,徐曜在她弯起的唇角轻啜了一下。
“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
魏昭把他的外衣交给进门的书香。
一会,丫鬟金橘来回,“夫人,备好水了。”
徐曜站起身,凤眸微眯,“不侍候我洗澡。”
魏昭羞涩地小声说;“你明日要出征,今晚好好休息。”
徐曜扬眉一笑,“上你我更精神。”朝净室走去,留下一句,“等我。”
徐曜沐浴,魏昭继续画盘子,徐曜回来,好像心一下安定了。
画了一半,徐曜从净室里走出来,边走边擦头发,魏昭放下手里的笔,搁在笔架上,把盘子放在桌上。
徐曜走过来看桌上的盘子,魏昭转身从红木箱上搬过一个酸枝木匣子,放在炕上,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件瓷器,递给徐曜,“曜郎,这个瓷枕是我亲手做的,你行军打仗带在身边,如同我陪着你。”
徐曜接过,看这是一个白瓷枕,白瓷枕的形状是一横卧的女人娇躯,蜂腰翘臀,五官清晰,秀发垂落,女人躯体洁白如玉,冰肌玉骨,犹如雪冻霜凝,与魏昭的身子一般无二。
徐曜看五官眉眼像魏昭,用手轻抚,细腻无瑕,徐曜非常爱惜,“阿昭,这是你吗?”
魏昭看着他手上的瓷枕,“像吗?我做了七八个,最后选出一个最好的送你。”
“阿昭,以后我行军打仗,有她陪在我身边,如你伴着我一样。”
两人对视的目光黏在一起。
魏昭早已把徐曜的换洗衣物和鞋准备好,徐曜看她手里拿着一个香袋,把香袋塞在他的衣物里。
魏昭心细,徐曜不管走多远,夜晚睡觉枕着像她的瓷枕,衣裳上染着跟她身上一样的花香,都会想起她。
次日,天一亮,燕军开拔,三爷徐霈随行。
侯府众人送到大门口,魏昭送到萱阳城城门口,清晨朝霞映着徐曜白色战袍,俊美无俦。
燕军二十万大军,出城绵延不绝,威武雄壮,徐曜骑在战马上,最后回头望一眼城门,看魏昭的身影消失了,策马前行。
突然,城头上琴声大作,好似有千军万马驰骋,如擂鼓阵阵,激昂高亢,瞬间激发了燕军兵将的士气,
徐曜猛然回头,看城墙上的魏昭,沐浴在晨曦中,美轮美奂,一袭烟霞色弹绡纱裙凌风飞扬,这一刻,永远定格在他的记忆里。
徐曜出征乌纨,魏昭不能经常出门,每日拿白坯画工笔画,画了一个瓶子,瓶子手绘人物画,画了一个盘子,盘子里画一支清幽的兰花,用了半个月的功夫。
她数着日子,徐曜出兵乌纨已经有半个月了。
瓶子和盘子送去马家窑烧,开窑后,常安拿回来,盘子尚可,瓶子有点差强人意,常安拿回一个盘子,是楚先生的作品,一只展翅的雄鹰,很成功,雄鹰形神兼备。
徐玉嫣来东院玩,拿着魏昭的作品绘兰花的盘子,欣赏着,很是喜欢,“二嫂,你把这个盘子送我吧!”
“烧坏了,你要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