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顺王站起身来,一一应下,“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公事谈完了,高宗倒也关心儿子府里的事情。
“你且坐下来,别站着。”高宗冲顺王按了按手,见人坐下后,他又说,“朕可是听说了,打从你娶了两位王妃后,除了新婚夜那日在正妃屋里坐了一宿,之后,再没踏足过两位王妃屋子半步,可是有此事?”
此事高宗之所以会知道,乃是因为顺王妃与侧妃进宫请安的时候,朝皇后哭诉了。
顺王笑着:“此事就算父皇您再怎么逼迫儿臣,儿臣也是办不到的。儿臣与两位王妃,过不到一处去。”
“既已娶了,如何过不到一处去?”高宗皱了眉,“你也别欺负人家娘家家世低,好歹你也给朕添个皇孙或者皇孙女。你瞧瞧太子,与你一样大,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顺王笑着反驳:“太子妃是皇兄的表姐,自幼相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而宋侧妃,乃是皇兄心尖儿上的人。若是儿臣的两位侧妃也是儿臣自己选的,儿臣定然不会冷落。”
顺王的两位王妃,是皇后选的,顺王一个都不喜欢。
高宗也知道,此事的确是委屈了儿子些,便说:“就算不去两位王妃屋里,你王府里,也可以纳一两个侍妾来服侍。侍妾生了孩子,让两位王妃养着,也是一样。”
顺王说:“两位王妃乃是皇后娘娘的人,儿臣若是纳了侍妾,岂不是白白害了人家姑娘吗?若哪日儿臣不在家,王妃随便给安个罪名,就是一条人命。”
高宗见说也说不通,劝也劝不得,索性放弃了。
“你的家事,等从杭州回来再说吧。朕交给你的这桩差事,你需得好好办。另外,悄悄的去,等到了杭州那边,再与澄之汇合就成,暂且别说。”
“是。”顺王正色应着,“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所望。”
顺王严肃起来的时候,倒是比太子还有帝王相。
他自小聪颖,比太子胜出一截。
高宗望着站在殿下的人,唇角微勾,眼里倒是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第72章
顾晏受封钦差大臣, 持御赐尚方宝剑,一路敲锣打鼓从贵京出发。
等出了京城范围,顾晏便让钦差仪仗继续走官道往杭州去, 他则换了身便服,改道走了水路。而这个时候,柳芙已经带着丫鬟由祝安祝福几个一路护送上了船。
前世, 柳芙七八岁的时候, 有跟着父亲出过远门做生意。
不过,就算那时候出远门, 也是没离开过北方。她爹爹也不敢带着她离家太远, 所以,也就在京城附近带着她。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还没去过南方呢。
所以此刻,挨着窗户边坐在包厢里,望着外面的一圈圈水纹,感受着风拂过水面带来的凉意, 柳芙觉得, 心情十分舒畅。
金雀儿端着一盘水果进来,柳芙听到动静, 以为是顾晏来了,忙回头看去。
见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她眼里的期待一点点消失殆尽。
“奶奶, 吃点水果吧。”
柳芙捡了个葡萄捏在手里, 问金雀儿:“祝安有没有说爷差不多要来了?”
金雀儿道:“奴婢问过祝安大哥, 他说就是今天。奶奶您放心吧,爷不会有事的。”
“也是。”柳芙点点头,剥了葡萄皮,慢慢吃起来。
“奶奶,您已经两天没有出过这道门儿了。咱们这回坐船去杭州,少说也得一个月时间,您总不能呆着不出去吧?”金雀儿劝着,“外面走走,对您身子也好。”
柳芙从来都是好动的性子,她当然想出去。
只不过,她是怕顾晏不在,会惹麻烦。
虽说能搭这趟船的都是贵人,码头查得严格,不会混进匪徒。不过,柳芙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惹了麻烦,顾晏不在,她也怕为难祝安与祝福几个。
“我长得如花似玉,万一出去叫人看见了盯上我怎么办?”柳芙开玩笑。
金雀儿也笑起来:“奶奶是国色,自然是好看的。不过,您是荣国公府四奶奶,这船上的虽然都非富即贵,但是也不敢惹顾家吧?奴婢是瞧您憋在屋里太久,怕您心慌。”
金雀儿是了解主子的,从小就爱玩儿。
这船上日日笙歌,夜夜欢舞,热闹极了。而且此番正是傍晚,夕阳西落的时候,外面不晒,景色也美,她想让主子出去透透新鲜的气儿,这样对身子也好。
况且,四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那好吧。”也是柳芙自己心痒痒,想出去玩儿,“去外面看日落,顺便等爷来。”
柳芙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僻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看日落。
“奶奶您瞧,那红日就像挂在水面上一样,可美了。”银串儿感慨。
银串儿又说:“不知道杭州是个什么样子的,奴婢头回去呢。应该没有京城好吧?不过,肯定也很好玩。”
金雀儿说:“带你去是叫你伺候主子的,你倒好,就想着玩儿。”
银串儿便笑起来,挽着金雀儿手说:“姐姐教训得是,我会记着的。”
“奶奶,咱们回去吧。”见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金雀儿怕主子吹了风,便说要回。
柳芙在河面上四下望望,也没瞧见想瞧见的身影,便说:“那回吧。”
日已西沉,夜幕降临。
主仆三个才转过身去,忽然看到身后站着两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子,三人吓了一跳。
金雀儿跟银串儿忙将主子挡在身后,金雀儿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可知道我家奶奶是谁?”
两个黑衣人都只是露了眼睛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面部表情。
他们也不说话,只是一步步朝这边逼近。
银串儿忽而大喊:“祝福大……”
“哥”字还没出来,就被一掌劈在颈部,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柳芙金雀儿见状,同时喊了一声“银串儿”,然后又同时看向面前的两个人,俱是一脸惊恐。
“我家奶奶可是京城荣国公府的顾四奶奶,我家爷是今科状元郎,陛下钦点的钦差大臣。你们若是识相的话,赶紧滚。否则的话,要你们死无全尸。”
“金雀儿,不必说了。”柳芙严肃起来,她看着靠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个人,皱着眉心说,“这船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楼下就有赌场,就真为钱财,去那里抢就好。想必……就是冲着顾家来的吧?”
见两个人还是不说话,柳芙又问:“你们是嬴王府派来的?”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眼,依旧没说话,只是同时高高举起手中匕首来。
正要落下灭口,角落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
“嬴王府……好歹也是皇后的娘家,军功赫赫,将门之风,素来行事都是光明磊落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来人一袭白衣,手中持着一把折扇,步履缓缓,姿态娴雅。
望着面前的行凶之人,他是面不改色,一点都不带怕的。
两个黑衣人互相望了望,纵身一跃,同时投身跳入河中。
金雀儿双腿软得站不直,跌摔在甲板上。
柳芙朝着顺王行礼:“臣妇见过顺王殿下,方才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金雀儿也趴着跪在顺王跟前:“奴婢叩见殿下,多谢殿下救我们奶奶。”
“不必客气。”顺王耸耸肩,觉得好生奇怪,“本王并未出手,又谈何相救?”
伸手过去,虚扶了一把,柳芙直起了身子来。
顺王笑着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澄之呢?”
柳芙目光在顺王脸上一掠而过,一时间没说话。
她想着,这个顺王到底可靠不可靠,自己夫君的行程,能不能告诉他。
只是柳芙还在犹豫忖度的时候,顺王已经自己说了道:“你不说,本王也知道,想必要不了多久,澄之也要来了。正好,到时候,找他一起喝花酒。”
顺王故意这样说:“你来了也有几日,船上什么样的情况,心里清楚吧?男人嘛,出来玩儿,有些时候就是逢场作戏。澄之高中状元那几日,外面应酬得多,我们也是常常去那些秦楼楚馆。”
见面前的佳人脸色已经很不好了,顺王觉得她是不经逗的,倒是识趣,不说话了。
他笑了笑,又吩咐金雀儿道:“你家主子受了惊吓,赶紧扶着人回去吧。”
“可是银串儿……”金雀儿推了推银串儿,也不见人醒。
柳芙弯腰,将人扶了起来,说:“一起扶她回去吧。”
柳芙金雀儿正要扶着银串儿回去,祝安祝福几个匆匆跑了来。
“夫人!”祝安吓了一跳。
但见夫人人好好的,他才稍算安心。
夫人出来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若是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便是赔上他们几兄弟的命,也是不够的。
“小的们该死!”祝安忽然单膝跪了下来。
祝安一跪,后面几个也跪了下来。
柳芙知道此事是她想得不周全,不怪他们几个,忙道:“你们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关。再说,我也好好的,等爷回来,大家都不必提此事。”
顺王却“噗嗤”一声笑起来。
“状元夫人,你也太小瞧你的夫君了吧?你以为你不说,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忽而又正色了些,顺王道,“再说他们几个既然能得保护夫人这样的差事,想必是十分得澄之重视的。家仆最在乎忠心与否,若是夫人一并帮着他们欺瞒他们的男主人,这是大忌讳。”
柳芙没想太多,只知道此事不怪祝安几个,便只想瞒着了。
祝安忙给顺王磕头:“殿下教训得是。”
顺王见天色已晚,也不想再呆在外面,便说:“行了,该领罚到时候领罚就成,都回去吧。”
顾晏是天黑后上的船。
船在半道泊在案边,顾晏就是这个时候上的船来。
“奶奶,爷来了。”金雀儿兴冲冲走进屋来。
她话音才落,顾晏人已经到眼前了。
“爷。”柳芙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一脸喜色,立即站起来。
上下打量着他,然后直接扑进他怀里。
金雀儿偷偷捂着嘴巴笑,然后出去了,顺便也将门关了起来。
顾晏一袭蓝色杭绸锦袍,玉冠玉面,长身玉立。
见人朝他扑来,他也笑着环住人说:“这才分别两日而已,怎么还撒娇成这样了?”
柳芙捶他一拳说:“那你想不想我?”
她仰着头,望着几乎高出自己一头的男人。
“想,日思夜想。”顾晏亲了亲她噘起的小嘴,垂眸笑着。
“那就好。”柳芙忽而想起顺王说的话来,她心里酸酸的,连带着脸色都不好了,“我以为,你半道上会去哪里喝花酒,瞧上哪个秦楼楚馆你的姑娘了呢。”
“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顾晏皱眉。
“顺王殿下啊。”柳芙眨着眼睛,一脸无辜,“他亲口告诉我的,说就前些日子,你们常去。”
其实柳芙也不傻,顺王那样说,未必没有故意逗她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也别怪她了,反正就是他说的。
“我找他去!”
方才上船的时候,祝安已经将傍晚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所以,顺王就在船上的事情,他也知道。
“目的是找他,还是找他喝花酒?”柳芙问。
顾晏恼极反而笑起来。
他也不说话,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床边去。
柳芙知道他想做什么,脸埋在他胸膛,红得似是滴血般。
在船上行夫妻之事,还是头一回。都觉得兴奋至极,顾晏晚上都没吃,饿着肚子搂着娇妻一遍又一遍,直到尽兴为止。
事后,柳芙香汗淋漓,软着身子侧卧在男人身边。
她小腹被烫了好几回,于是歇息下来的时候,捂着那里说:“会不会……已经种下小宝宝了?”她眨了眨眼睛,“你丢进去好几次,我感受得到。”
见她声音低低的,说得可怜,顾晏忽而将人完全抱进怀里来。
“是,你说得对。”他笑着,手刮着她滚蛋的脸颊,“说不定不止一个。”
柳芙说:“我不要一次生几个,我要一个一个的生。我今年十八岁,怀上刚刚好,十九岁给爷生个儿子,二十三岁再生一个女儿。不要多,就两个正好。”
顾晏臂膀紧紧框住人:“你放心,一定会的。”
柳芙想了想,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于是改说了别的。
“今儿的事情,祝安告诉你了吗?”
“嗯,说了。”顾晏道,“的确是他失职,不过暂且没罚他,等回了京城再说。”
柳芙求情说:“其实也是我疏忽了,出去的时候,没打声招呼。他们几个一直对爷忠心耿耿,其实不必体罚。”
“我也有我的规矩,既然失职,就必须要罚。你放心,祝安自己心里明白。我若不罚他,他怕是也不会再留在我身边。我让他护你周全,他差事没办好,若再不罚,将来别人更不会好好做事。”
柳芙点了点头说:“那你安排吧。”
想了想,又道:“真是嬴王府的人吗?是想杀我灭口?”
“倒也未必。”顾晏虽还没具体细问,想他觉得该不是嬴王府的人。
这件事情,整体都透着股子怪异。
七月中到的杭州,顾晏一早便递了信给郡王府的人,所以,郡王世子早早便候在了码头。
顾晏顺王等人才下船来,郡王世子便大步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