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众人大吃一惊,不光是太上皇脸色变了,就是那几位朝臣也觉得胆战心惊。
太子妃这一胎,可谓是举国瞩目,满朝野上下盼着这位皇曾孙出生,若是有了三长两短,他们真是不敢想。
赵见深神色焦急,跟太上皇说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
太上皇让几位朝臣回去,然后道:“王大德,摆驾东宫。”
他是真龙天子,当天阿深中剑,他守着,阿深最后平安无虞。这一回,东宫有他坐镇,一样可以平安度过。
“阿深,太子妃这次……”孙皇后上前要说话,赵见深道:“我先进去看锦棠。”
孙皇后有些气了,质问赵见深:“那青妩怎么办?”
赵见深果然停了脚步,眉头锁起来:“什么青妩?我不知道。”
孙皇后心里有底了,若是不知道,他听到青妩这两个字的时候何必停下脚步呢。
现在赵见深还不知道青妩已经怀孕并且被薛锦棠弄流产了,若是他知道了,又将会是什么表情呢?
寝殿里,薛锦棠躺在床上,脸色微微发红,呼吸有些急促,几位太医轮流诊脉,十分小心。
赵见深担心极了,问她:“你怎么样?”
虽然知道她是装出来的,他还是心疼了。
她肚子大了,侧躺着最舒服,一旦平躺,呼吸就会有些急。这会子为了蒙蔽太医,不得已平躺的。
虽然不会有什么,但是他还是舍不得。
“我难受。”薛锦棠捧着肚子,也不说哪里难受,就光说难受。
八个月的孕妇,没动胎气也不好受,最近她时常会有肚皮发紧的症状,小宝宝在肚子里翻身打滚越来越频繁。
赵见深怜爱地摸她脸颊,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
没一会太上皇来了,质问太医们情况如何。
其实太医们并未号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太子妃一直说难受,脸色也不好看,太子也紧张得不得了,他们也不敢说没问题。
谁敢打包票说一定是健健康康的,毕竟怀孕生孩子风险大,谁也不知下一刻会如何。现在他们说没事,万一太子妃有事了,他们谁能承担得起太上皇与太子的怒火?
所以,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不约而同说太子妃这是情绪激动,动了胎气,应该卧床静养,不能再被打扰了,要不然对皇嗣不好。
言下之意是说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是也不排除有危险。
总之话说的很好,余地很大,后面怎么都能圆回来。
太上皇却觉得很危险,让他们开保胎的药,然后把两眼投向孙皇后,语气严厉:“你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到东宫大闹?堂堂皇后,成何体统!”
孙皇后本来有心理准备的,可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父皇。”孙皇后跪地道:“太子妃身怀皇嗣,儿臣担心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大闹?是阿深宠幸了一名宫女,那名宫女怀了阿深的骨肉,今天来求太子妃,想让太子妃安顿她。不料太子妃竟然把人关了起来,如今生死不知。”
“儿臣原也不信东宫会发生这样的事,阿深与薛氏感情甚笃,怎么会宠幸其他人?可是,儿臣去问了才知道,那名宫女,的确是阿深看上了眼,亲自从贤太妃宫中要来的。”
“东宫的太监宫女也都看见了,那宫女捧着阿深的腰带求薛氏,却被薛氏的心腹带走。”
“儿臣想着皇嗣越多越好,担心那宫女腹中胎儿有危险,就过来问薛氏是怎么回事。不料薛氏百般抵抗,就是不同意把宫女交出来。”
“儿臣或许言辞激烈了一些,但绝没有大闹东宫,请父皇明察。”
孙皇后这一番话成功的让太上皇诧异了,他登时转头去问赵见深:“这是怎么回事?”
赵见深惊愕地看着孙皇后,完全没想到孙皇后会这么说:“母后,您这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我怎么会跟其他人有来往?什么宫女,什么怀了我的骨肉,我怎么不知道?”
孙皇后叹息,用母亲纵容儿子的眼光看着他:“你……阿深,母后知道你心疼薛氏,不想让她背上善妒、残害皇嗣的罪名,可那青妩捧着你的东西去求薛氏,东宫人尽皆知。你只心疼薛氏,怎么就不想想,青妩肚子里,也是你的骨肉。”
赵见深委实不解,连连摇头,对太上皇道:“皇爷爷,孙儿没做过。”
太上皇也相信赵见深,但又怕赵见深真为了维护薛锦棠犯傻。
“是真是假,父皇问一问东宫的下人就知。”孙皇后再次叹息。
太上皇真让人去问了,最后宫人一致说是杏枝带走了青妩。
此时太上皇已经信了七、八分了:“王大德,你跟杏枝一起,把青妩带过来。”
孙皇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不悦。
薛锦棠真是命大,竟然保住了胎。但是她弄掉了青妩的孩子,残害皇嗣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青妩被封为侧妃,有了名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跟薛锦棠打擂台。
东宫乱了,赵见深乱了,他们就有机会了。
没一会,王大德、杏枝带着青妩来了。
孙皇后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眼花了。
这个青妩面色红润,精神正常,行动自如,衣服发饰丝毫不见凌乱,怎么看都不像受过虐待的人。
杏枝道:“太上皇,青妩一口咬定怀了太子的骨肉,太子妃不知真假,就让奴婢带了她下去,想等太子回来,交由太子殿下处置。”
孙皇后怎么也没想到青妩好好的,一点事没有,那她之前不就是污蔑?
这、这怎么办?
不料赵见深突然出声,冷冷喝问青妩:“你说你怀了我的骨肉?”
他两只眼睛如寒潭,深不可测又阴森冰凉,青妩浑身一颤,心头惊慌,却咬着牙关流着眼泪:“殿下,那晚在书房您……后来您抱了我回房,奴婢该死。”
她将那条腰带捧出来:“奴婢自知命贱,不敢玷污殿下,这条腰带恭还殿下,待奴婢产下腹中骨肉,会自请离宫。”
“呵!”赵见深一声冷笑:“这腰带根本不是孤的。若谁都能怀了孽种来诬赖孤,孤岂不是忙不过来了?”
赵见深道:“皇爷爷,还是让人先验身吧。”
太上皇自然答应,让人带了青妩下去,过了一盏茶之后,王大德带了两个嬷嬷来回话。
“太上皇,青妩仍是完璧之身,有孕乃是无稽之谈!”
孙皇后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119.生产
太上皇怒火滔天, 质问孙皇后:“皇后, 你做了这样一个局,就是想让太子妃动胎气吧?”
孙皇后浑身冰凉,跪在地上抖得不成样子:“儿臣没有,儿臣也是受了其他人怂恿……儿臣……”
“皇爷爷,母后是孙儿生母, 孙儿相信, 母后是有苦衷的。”赵见深走上前, 扶住了太上皇的胳膊:“这件事情交给孙儿吧。”
太上皇怒目射向孙皇后, 又看向赵见深, 眸中无限威严:“朕就把此事交给你,希望你不要有妇人之仁。”
太上皇走后,孙皇后立刻跟赵见深解释:“阿深,母后……”
“我错了, 我不该听信旁人的话,害太子妃动了胎气。”孙皇后六神无主, 手冒冷汗, 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失败,更不知如何解释这一切。
赵见深眼中都是失望:“母后,我知道你喜欢倩表妹, 想让她进东宫, 可为了给她腾位置, 你就弄了这个青妩来扰乱太子妃, 您真的很糊涂!”
孙皇后醍醐灌顶, 突然抓住了这个理由:“是母后错了,不该听信你舅母的话。但是母妃绝没有来扰乱太子妃的想法,只是想试试你是不是会对薛氏之外的女人动情。”
“阿深,母后知错了,你原谅了母后吧,你不能不管母后啊。”
孙皇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乞求地望着赵见深。
赵见深脸色冷冰,良久才道:“我若是不想管,刚才就不会在皇爷爷面前扛下这件事。但是皇爷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我这边轻轻揭过,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母后该怎么办?”孙皇后惊慌失措,脸色惨白。
“我会跟皇爷爷说,就说母后您被徐侧妃下毒,体内余毒未清,损伤了头脑,神志偶有不清。然后说您事后清醒过来,十分自责后悔,主动交出凤印,不再掌管内宫。”
孙皇后心中乱成了一窝蜂,不由朝外面看了好几次。
她拿不定主意,想等赵见泽,看看他怎么说。
可惜赵见深没有给她机会,他道:“就这么决定吧,母后,若再有下次,儿子也不会再帮你了。”
孙皇后听出他话语中的冰凉,一个激灵,忙哭道:“母后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听信你舅母她们的话了。你要怎么做,母后都听你的。你千万莫生母后的气,母后以后一定都改。”
她哭得伤心,赵见深的表情就和缓了一些:“母后能愿意改错就好。”
事不宜迟,赵见深既然做了决定,就立刻去做了。孙皇后继续卧床养病,手中大权被夺,宫中事务暂时由六局掌印女官代为处理,等太子妃生产后,全权由太子妃负责。
当然,这个六局掌印女官是赵见深的人。
回到东宫,薛锦棠正靠在美人塌上剥石榴呢。
石榴籽红艳艳晶莹剔透,她双手白皙如玉,指甲粉嫩,被染了石榴汁,却剥得不亦乐乎。
赵见深拿了湿帕子要给她擦手:“把石榴放下,想吃,等我给你剥。”
“这你就不懂了,石榴这种东西,就得自己边剥边吃才有意思,让你帮我剥,那就没劲了。”
她说着,捏了几粒石榴籽,朝他嘴边递。赵见深怕她手举累了,忙张嘴含住,连石榴带她嫩粉的玉指都咬在了嘴里。
在旁端着清水盆服侍的宫女见状,纷纷红了脸,退了下去。
“母后的凤印被夺了,并没有其他处罚,你会不会怪我?”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薛锦棠道:“我就是心疼你,前几天我从小莲口中知道怎么回事了。”
徐嬷嬷死了之后,她的女儿小莲就出宫去了燕王府,她早已恨上了皇后与赵见泽,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事情真相告诉赵见深,想让赵见深替她报复孙皇后。
正好薛锦棠一直在监视燕王府,就接触上了小莲。
她这才知道,原来徐嬷嬷竟然是孙皇后安插到徐侧妃身边的,所以,给赵见深下毒,害他不能生育的人,不单单是一个徐侧妃,孙皇后也有参与。
就因为孙皇后与楚王偷情,她想把赵见深的一切都给赵见泽。
赵见深明知道孙皇后赵见泽不是好人,却不能主动做什么,就算孙皇后做了错,他也不能赶尽杀绝。
因为孙皇后与人偷情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旦被公之于众,或者太上皇察觉,对赵见深也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赵见深呼了一口气,正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跟她开口,所以他才一直默许她调查。他也怕她认为他是个心狠手辣连亲生母亲、弟弟都出手对付的人。
“孩子乖不乖,有没有闹你?”他说着,将她衣裙掀起来,把脸贴在她肚皮上。
硕大的肚子看着有些吓人,他小心翼翼的在她肚子上亲了一口。
他、她、还有肚子里这一个血脉相连,这种奇妙的感觉是她从前从未体会过的。薛锦棠也不剥石榴了,静静地享受这一家三口相处的静谧时刻。
“哎呦!”
薛锦棠跟赵见深同时叫出了声,原来是腹中孩子踢了她一脚,而赵见深的脸是贴在她肚皮上的,连带着赵见深也挨了一脚。
两人都盯着肚皮看,就见腹中的小宝宝手脚并用在肚子里打拳呢,薛锦棠的肚子上一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手轮廓,一会出现一个小小的脚丫子。
“臭小子!”赵见深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脚丫子:“等你出来,看父王怎么收拾你。”
东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孙皇后与赵见泽母子二人却手忙脚乱,孙皇后六神无主,只能向赵见泽讨主意:“阿泽,现在该怎么办?”
赵见泽听说计谋失败的一瞬间,头皮都炸了。他想太上皇一定会查的,到时候孙皇后与楚王偷情的事情一定会败露,就连他的身份也极有可能暴露。
没想到赵见深顾念母子之情,把事情扛了下来。这就证明,赵见深不知情。
既然他还没发现,那一切都好办。
“母妃,我们之前太轻率了。”赵见泽凛然道:“接下来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了,你好好在宫中静养,没事就不要出宫了,不相干的人,你也不能再去见了。”
孙皇后嗫喏道:“你父王也不能见吗?”
“当然不能见。”
都到这个时候了,孙皇后还惦记着与楚王幽会,赵见泽气急败坏,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万一被赵见深发现……母后,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孙皇后忙道:“好,好,好,母后不见就是,你别生气。”
赵见泽这才没好气道:“薛氏那里,你好言好语巴结着,多去东宫走动,笼络她的心。她生孩子,咱们不能再动手脚了,要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千万不能再让赵见深起疑心。现在先蛰伏,等有了机会,再直接对赵见深下死手。”
他现在看清了,对付赵见深,其他方法都不管用,必须一招将其毙命。只要赵见深死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办。
“你放心,母后都听你的。”孙皇后想了想说:“薛氏快生了,我明天物色几个稳婆、乳母给东宫送去。”
孙皇后说做就做,第二天就把两个稳婆,两个乳母送给薛锦棠了,还当面跟薛锦棠道歉,说自己错了,不该听风就是雨,错怪了她。
薛锦棠自然是大方地表示原谅,高高兴兴把人收了下来。
孙皇后看薛锦棠的反应,认定赵见深没有怀疑,担忧的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