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见泽步履匆匆,他一进门就问:“母后,可确定了吗?太子妃有孕了?”
孙皇后如临大敌:“连你都知道了,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本以为调.教了那几个人,能趁薛氏病重送到东宫,谁能想到薛氏竟然不是病重而是有孕。”孙皇后脸色阴沉:“若她一举得男,依着太上皇对赵见深的疼爱,就算咱们除掉赵见深,说不定薛氏会抱着小孩子坐龙椅。”
赵见泽也想到了,他脸色也不好看,坐在椅子上,他声音低沉:“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薛氏有孕,赵见深竟然瞒着我们,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对我们有了防备之心?”
孙皇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会吧?”
她这几次跟楚王见面,都是很缜密的,不会被赵见深发现了吧。孙皇后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别提多难看了。
赵见泽眼底幽暗在涌动,后悔当初没把孙皇后毒死。
“阿泽。”孙皇后害怕了,无措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见泽也不知该怎么办?正因为他知道赵见深厉害,知道自己不是赵见深的对手,所以才会用这种阴暗见不得人的法子。
他不说话,孙皇后越发忐忑:“阿泽……”
“没事儿。”赵见泽压下各种情绪,对孙皇后扯出一个微笑:“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大不了他主动去找赵见深,向他揭发母后与楚王的奸情。只要赵见深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世,他依然是他的好弟弟。
这时,范全来了,他笑盈盈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语气亲切高兴:“皇后娘娘,郡王殿下,太子殿下有请,让两位去一趟乾清宫,有要事相告。”
赵见泽见他满脸笑容,心底的不安烟消云散:“不知二哥找我们有什么事?”
“自然是好事。”范全笑呵呵:“皇后与郡王去了,一定会高兴的。”
赵见泽也笑,与孙皇后一起去了乾清宫。
赵见深一向平静的脸上挂着飞扬的笑容,给孙皇后请了安,让众人坐下。
太上皇和颜悦色问:“到底是什么事,要如此兴师动众,非要等人都到齐了再说。最好真能让朕开怀一笑,否则朕就要罚你了。”
赵见深面带笑容,两眼亮得惊人,道:“皇爷爷请安坐,待太医来了就知。”
然后太医院四位最德高望重、医术最好的老太医联袂进来,在赵见深的示意下轮流给薛锦棠号脉。
四人跪地,大喜道:“恭喜太上皇,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经有孕三月有余,脉象平稳有力,腹中胎儿健壮无虞。”
太上皇是真没想到,他纵声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又厚赏了太医。
赵见深喜滋滋:“皇爷爷,孙儿与锦棠也该有赏。”
“太子妃怀胎辛苦,重重有赏,王大德,将云南进贡的那棵石榴树盆景送给太子妃。至于太子嘛,有喜事竟然一直瞒着,没有赏,反而要罚,你就罚你好好照顾太子妃,直到朕的曾孙出生。”
出了乾清宫,孙皇后笑眯眯道:“真没想到,你这孩子竟然给了母后这么大一个惊喜。这些日子,你好好安胎,等闲不要出东宫,一切以皇嗣为重。”
她又嗔怪赵见深:“你瞒得也太紧了,连母后都不告诉,害得母后替太子妃担心了许久。”
赵见泽主动替赵见深说话:“母后,你也别怪二哥了,他也是想等二嫂坐稳了胎再说,他一向谨慎,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皇后道:“我哪里是怪你二哥,我是替他们高兴。”
她对赵见深说:“你就要做父亲了,母后也要做祖母了,心里高兴。”
赵见深笑容清淡:“儿子也高兴,太子妃有孕,必然会有许多人打扰,就劳烦母后替锦棠阻挡一二了。”
“这个不用你说,母后自然知道。”
孙皇后与赵见泽对视一眼,俱松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孙皇后问:“这都三个月了,那几个人培养的如何了?”
赵见泽在东宫安插了眼线,暗中观察记录薛锦棠的饮食起居、穿着打扮、一言一行,三个月前,他将人撤出来,用薛锦棠的标准去调.教那几个女孩子。
“差不多了。”
“先把人送到广平侯府,就说是你舅母的远房亲戚,然后过几天让你舅母带着人来东宫探望赵见深,再找机会把人留在东宫……”
“不行!”赵见泽道:“这太显眼了。”
赵见深又不是傻子,他一定会去调查的。
“薛氏有孕,赵见深空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孙皇后道:“我们不能再耽误了,若等薛氏把孩子生下来,那就大大不妙了。”
赵见泽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笑容:“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
“你说咱们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薛锦棠靠在美人榻上,一面摩挲着那棵石榴树盆栽,一面问。
石榴寓意着多子多孙,太上皇的一片心意都在这盆栽中了,薛锦棠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盆栽,等摸上了才知道竟然是宝石雕成的。
青玉与猪肝石雕成树干树根,绿翡翠雕成石榴叶子,石榴皮应该是蜜蜡做的,石榴籽艳红晶莹,仿佛能滴出水来,一看就知道是红玛瑙了与滴血玉了。
不管是质材还是雕刻镶嵌工艺都是一流,放在窗户边,映着日头,流光溢彩,十分耀眼。
赵见深笑着道:“如果是女孩儿就叫绵绵好不好?”
软绵绵、白嫩嫩的小女儿,像她,却是缩小版、肥胖版的,小小的一点,肉呼呼的,多好啊。
“绵绵,绵绵。”薛锦棠念了几声,觉得好:“就叫绵绵吧。”
“如果是儿子呢?”
赵见深看着她白皙的手与玉石交相辉映,有些心不在焉:“那就叫铁柱好了。”
“什么铁柱?”薛锦棠瞪他:“你也太敷衍了。”
她眼睛瞪过来,波光流转,十分美艳,赵见深心头一动,有些发痒。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那个了呢。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逗你玩的,小名叫铁郎,结实好养活。”
薛锦棠想想,铁郎这个名字也挺好的。
她抱住了赵见深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温香软玉扑进怀中,赵见深身子一绷,正想做点什么,发现她又睡着了。
真是……说睡就睡!
他亲了亲她脸颊,抱她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出来之后,范全低声禀报:“那边安排了,跟太子妃有五六分的相似……”
赵见深点点头表示知晓:“不必管,只看着就是。”
范全犹豫了一下:“太子妃让杏枝派人盯着燕王府,不知道在查什么。”
“随她去,就装作不知道。”
范全想问,若是闯祸了呢?后来又把话咽下去了。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宫里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贤太妃病了,孙皇后携众人去探望。
贤太妃是孙皇后的姑母,赵见深的姑祖母,她抚育了嗣皇帝,算是赵见深的祖母。所以,不管从哪一方看,赵见深都该去探望贤太妃。
孙皇后体贴,对赵见深说:“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被过了病气,她不要去了。你去,略坐一会,表表心意也就可以了。”
同行的还是广平侯府的夫人、小姐们,其中有一个小姐容貌俊俏,身段玲珑,十六七岁,看着十分讨喜。
孙皇后就问:“那你最小的表妹倩姐儿,容貌才华俱十分出众,你舅舅舅母疼爱她,不舍得将她外嫁,你……”
她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服侍你,你身边也该添一个侧妃了。”
赵见深不语,只把眉头皱起来了。
赵见泽就上前嗔怪孙皇后:“母后,二哥二嫂现在感情正好,你别乱点鸳鸯谱了。若是二哥宠爱倩表妹,二嫂该怎么办?若是二哥宠爱二嫂,倩表妹又会受冷落。要我看,最好还是不要让倩表妹进东宫。”
赵见深感激看了他一眼,说:“三弟说得对。”
孙皇后叹息道:“罢了,我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嫌弃我,那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
赵见泽就冲赵见深使眼色,意思是让他感激自己,送东西给他。
赵见深自然都答应了,心里却冷笑,他这个弟弟真的很会伪装,做出天真活泼好弟弟、有些玩物丧志的模样,前世,他应该就是被他骗了的。
他被害当时,除了心腹就是赵见泽,他重生后,一直在调查那些心腹的背景,从未想过竟然是他。
也多亏了棠棠的提醒,他才开始注意赵见泽。
看了贤太妃,孙皇后坐着没走,赵见泽赵见深先出来了,赵见泽伸着手问:“二哥,你腰间的玉佩挺好的,赏给弟弟吧。”
赵见泽贪花好色,时常流连青楼楚馆,花销极大,一直是赵见深接济他。
“你拿去就是!”赵见深摘了玉佩给他,他欢喜地接过来,连连道谢:“弟弟就先走一步啦。”眨眼功夫就跑没影了。
赵见深顺着贤太妃的宫殿朝外走,看到两个年长的大宫女在严厉呵斥一名小宫女。
“两位姐姐,青妩知错了,青妩再也不敢了。”小宫女十五六岁,身姿纤细又不失玲珑有致,正哭着求饶。
那两个大宫女并不因她求饶就放过她,揪着她的衣裳打。
“住手!”
赵见深呵斥,不悦地问:“宫闱之地,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三个人都噗通跪下,那两个大宫女瑟瑟发抖:“太子殿下,新进来的宫女不懂事,竟然在宫中焚烧纸钱,嬷嬷让我们教训她一顿,将她赶出去。”
“两位姐姐,求你们不要赶青妩走,青妩再也不敢了。”那个小宫女又求赵见深:“太子殿下,青妩有错,不该在宫中祭拜亡母,犯了宫中忌讳。但是青妩一位亲人都没有了,若是出宫实在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她战战兢兢抬起头,含着眼泪,泪意盈盈地看着赵见深,乞求道:“求太子殿下替我求个情,奴婢想留在贤太妃宫中,不想被赶出去。”
“你叫青妩?”
赵见深眼眸变深了,慢慢地问。
青妩睁大眼睛,任由眼泪顺着她雪白的脸颊滚落下来,楚楚可怜:“奴婢是叫青妩。”
“太子殿下。”那两名宫女中的一命突然道:“贤太妃病重,青妩在宫中焚烧纸钱太不吉利,我们宫里是不能留她了,请您……不要为难奴婢。”
青妩咬咬唇,用含泪的双眼乞求赵见深。
赵见深动了恻隐之心:“人皆有父母,虽然罪不可恕,但情有可原。既然贤太妃不要你,你就到东宫吧。”
青妩大喜,给赵见深磕头:“谢太子殿下。”
青妩被赵见深安排在东宫书房,她十分低调,平日里打扮朴素,从不主动到正殿去,只在书房打扫或者整理书籍。
赵见深大部分时间都在正殿,偶尔来一次,也是拿了书很快就走了,几乎不在书房停留,一切都十分正常。
又是三个月过去,薛锦棠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那个青妩是怎么回事?”薛锦棠好奇:“跟我长得很像吗?”
“她哪能跟你比?”赵见深笑道:“别把什么人都给你相提并论,她不配。”
“这都好几个月了,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从不到我面前来,也不做什么幺蛾子,这份心机不容忽视。”
“也不是,她只是没到你面前来,在我面前还是下了功夫的。”
薛锦棠立刻问:“她干什么了?得逞了吗?”
她将脸一板,上上下下扫视他。
“别激动。”赵见深忙解释道:“我每天回来就腻在你身边,偶尔去书房也不过一会就回来,她能干什么?”
“再说了,她有没有得逞,你心里没数吗?”他呼吸重了,两只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前三个月他一直忍着,后面这三个月,虽然可以了,但都是浅尝辄止,他处处体谅她的感受,并不敢闹她。
两人本来说着正事,又说到床上去了,等一番恩爱过后,他笑道:“睡吧。”
她还记着之前的话题:“你先老实交代了,否则,你到地上睡去。”
她有些气鼓鼓的,赵见深哈哈笑,抓了她肉呼呼的手亲:“遵命,我的太子妃。”
她这吃醋、嫉妒的模样,真的可爱极了。她从前那样冷静自持,从不轻易表达她的情绪,现在这样毫无保留,分明是爱他爱到心里了。
他真的很高兴。
赵见深笑道:“她就是花钱收买了我身边的人,打听我喜欢什么书,会提前准备好了,每当我过去,她都能迅速把书拿给我。又收买了书房的人,每次我去的时候,让那些人都下去。其他也没做什么。”
“啧啧,真是体贴!”薛锦棠白了他一眼:“你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很享受的。”
赵见深忙大呼冤枉:“我的太子妃,我哪里敢享受,我觉得是折磨。”
他又道:“不过这下也好了,让你体会体会我的痛苦,想当初你有郑执、纪琅、沈鹤龄,把我嫉妒的……”
薛锦棠嘲笑他:“陈年老醋你也吃,亏你还是堂堂太子殿下,就这么点子出息。”
“哎呦……”
腹中孩子踢了她一下,赵见深忙摸着肚皮威胁道:“小坏蛋,再欺负你母妃,等你出来了,瞧我怎么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