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确实是能挣得回来。他上书院不用花一文钱不说,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补贴。又因为他当年考了个两院头名,这几年每次月考也都考的第一,在这平阳府里他早就声名鹊起了。就有那等舍不得花大价钱请当世大儒立传、写碑文的人转而来找薛元敬,花银子请他做诗文。但薛元敬总不大接这些事就是了。而薛嘉月也不想他接。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参加县试,最主要的还是好好读书。而且若他接了这些事,也担心书院里的夫子知道了会不喜,嫌他不务正业。文人大多都有些清高的。
所以听薛元敬这样一说,薛嘉月立时就道:“这买票的钱不用你来挣。你每个月二两银子的补贴已经足够我们两个生活了。我们手头还有些余钱,这几张票还是买的起的。”
薛元敬明白她的意思,就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就揭过这件事不提,一面说话一面继续往前走。不过刚转过一道弯,就见街上停了一辆很华丽的马车,车檐上垂下来的璎珞都是用珍珠制就的。
车旁站了一位少女,正一脸无聊的目光到处望。旁边的胭脂水粉铺子里还有一位少女被丫鬟扶着走出来。
那站在马车旁的少女这时目光看到了薛元敬,目光亮了一亮,紧接着就快步往他们这里走来。
目光又上下打量了薛元敬一番之后,薛嘉月就见那少女一脸欣喜的问道:“你是太初学院的薛元敬?”
薛嘉月看着眼前这少女。
十四五岁的年纪,穿了一件大红色缕金茶花纹样的褙子。生了一张偏圆的脸,眉眼飞扬着,看起来美艳无双。
被一个小美女这样当街搭讪......
薛嘉月转过头去看薛元敬的反应。
就见薛元敬面上神情淡淡的,连该有的礼节性笑容都欠缺,只微微的点了点头,语气清冷:“是。”
甚至都没有问对方的名姓。
所以说他这话要怎么接?压根就没法接啊。
不过那少女好像并没有在意薛元敬的冷淡,反而是一脸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两年前就听人提起过你,说你同时考中了太初书院和托月书院的头名,将我哥哥都给压了下去。刚刚那场击鞠大赛我也去看了,你打的真好,将睢台书院里的那些人都给比下去啦。我就想要去寻你,结识你,但找了一圈都没有找见你。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这可真是太好了。”
又回头叫另外那位少女:“二姐你快过来。看,这就是我们刚刚一直在说的那个薛元敬。”
就见刚刚从铺子里出来的那位少女走了过来,目光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薛元敬,然后就回头轻斥那个少女:“你少说两句话罢。”
当着薛元敬的面就将刚刚她们姐妹两个一直在说他的话都说了出来,可不是要羞死人了?
不过她随后还是红着脸对薛元敬屈膝行了个礼,又自我介绍:“小女谭玉荷,这是小妹谭玉茶。久仰薛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会之极。”
第81章 经商伊始
如同一个焦雷在耳旁炸响, 薛嘉月瞬间就有些目瞪口呆起来。
这是几个意思?谭玉荷, 谭玉茶?又是荷花, 又是茶花的,极有可能就是那十二女配里的。但这是两姐妹, 而且很显然是谭宏逸的两个亲妹妹......
一时薛嘉月看着薛元敬的目光中就有一种你可真会玩的意思。
薛元敬哪里会知道薛嘉月心中此时这带了点小龌龊的想法。不过他从谭玉茶的话中也听出来她们两个是谭宏逸妹妹的事, 所以对她们两个的态度就越发的冷淡了起来。
“谭姑娘。”微微的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就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他又简洁的说道,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 拉了薛嘉月就往前走。
薛嘉月听到背后谭玉茶的声音在叫道:“哎,你不要这样快的就走啊。你住在哪里?回头我去找你说话好不好啊?”
随后声音就没有了。
薛嘉月回头看过去, 就见穿着浅绿色褙子的谭玉荷正在跟谭玉茶说话, 谭玉茶低着头,委委屈屈的样子。想必正在被谭玉荷说她不应这样对一个外男如此说话。
被拉着走出了好一段路,直至转了一道弯,再也看不到谭家的那两兄妹,薛元敬才放开她的手, 问她:“你好像对刚刚那两位姑娘很感兴趣, 因为她们是谭宏逸的妹妹?”
语气里带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醋味。
谭宏逸才刚刚找过薛嘉月。即便谭宏逸跟薛嘉月说的话也是与他有关的, 但这样的话谭宏逸为什么不当面亲自跟他说,反倒要去跟薛嘉月说?谭宏逸这是什么意思?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但凡只要是靠近薛嘉月的男子,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带了审视的目光, 揣测他们到底对薛嘉月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而薛嘉月这会儿想的则是,我对她们两个人感兴趣可不单单只是因为她们两个是谭宏逸妹妹的缘故,关键是,她们两个是十二女配之二啊。一下子就来了个双黄蛋,她有点震惊。也不知道后面这两姐妹会不会跟薛元敬发生点什么?想一想若谭宏逸知道了这件事,那该是如何的鸡飞狗跳?
想到谭宏逸到时一张脸估计全都会黑下来的样子,薛嘉月面上禁不住的就带了点笑意。不过她还是摇手说道:“哪有的事。我只是见那两位谭姑娘相貌生的很出众,所以才多看了她们两眼而已。”
又笑着问他:“哥哥,你觉得刚刚的那两位谭姑娘是姐姐的相貌长的更好一些,还是妹妹的相貌长的更好一些?”
谭玉荷和谭玉茶确实长的人如其名。一个如荷花一般的清丽灵秀,一个则是如同茶花一样的艳丽可爱。这要还是按照一开始剧情设定走的薛元敬,那该多有艳福啊。
于是薛嘉月看薛元敬的目光不由的就带上了几分促狭的意思。
不过薛元敬对此表现的倒是很平淡:“我方才并没有细看,也不知道她们姐妹两个的相貌生的到底如何。不过即便她们生的再美如天仙,在我眼中,那也不算什么。”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薛嘉月:“天天看着你,再看这天下其他的女子,哪怕是相貌生的再好,在我看来,那也只能说是寻常了。”
薛嘉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啼笑皆非。
没见过夸人还拐了这么大一道弯来夸的,而且还是这样一脸平淡的来夸。大哥你确定你真的是在夸我?
不过薛嘉月还是觉得很高兴。被人夸,而且还是被薛元敬夸,那总是很高兴的。而一高兴,她面上的笑容就更灿烂了,日光中刚盛开的一朵蔷薇花般,娇媚动人。
“我今天高兴,要给你做两道好菜。”她伸手挽了薛元敬的胳膊,看着他笑盈盈的说道,“板栗烧鸡,还有桂花甜藕,怎么样?”
农历八月正是板栗和藕上市的时候,价钱又不贵,营养还丰富。且糖桂花是现成的,至于鸡,买一只约莫五十文钱。托薛元敬每个月书院给的二两银子补贴的福,他们现在在吃的上面倒是不用太节俭的。自然也没法子节俭。薛嘉月想着薛元敬现在每天念书辛苦,薛元敬想着薛嘉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两个人都想要给对方吃好的。于是两个人有时候都会自发的去买一些好菜回来,这样他们日常的伙食自然就差不了。
当下薛元敬点头应了,两个人便一边说话一边往市集走。
晚饭的时候薛嘉月还多做了一碗菠菜鸡蛋汤,薛元敬足足喝了两大碗才罢。
击鞠是很费体力的,今儿这样的一场比赛下来他也确实是觉得有点累了。不过好在今天他们太初学院就算是晋级了,暂且不用再比赛。直等后面晋级的书院都确定下来了,他们再抽签决定和哪一家书院比赛。
饭后薛元敬洗漱之后就上床歇息了,薛嘉月则是摆弄了一会儿她前几天画出来的一套汉服图才上床歇息。
现在正是临近入冬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家要做冬衣。若是在往年,冯嫂子做事的那家成衣铺子肯定是很忙碌的。但这两年这铺子的收益节节下滑,自今年年初开始就越发的不好了,所以即便这会儿应当是很忙的时节也清闲了下来。不要说叫薛嘉月过去帮忙了,就是连冯嫂子都经常闲在家,没有事情做。
次日薛嘉月和薛元敬吃完早饭,等送薛元敬出门之后,薛嘉月就挽起袖子开始洗碗洗衣服。
在院子里晒衣服的时候,她就看到冯嫂子端了一盆衣服出来。想是要到水井边去洗。
薛嘉月就笑着同她打招呼:“冯嫂子,早上好啊。”
因为冯嫂子给她和薛元敬做过衣裳,还教会她刺绣裁衣,所以她对冯嫂子还是很恭敬的。而冯嫂子因着敬佩薛元敬是读书人,且薛嘉月为人也和善开朗,所以彼此相处的都很好。
“是嘉月啊。”冯嫂子就对她点了点头,“你衣服都洗好了?”
薛嘉月看她面上的笑容很勉强不说,还愁眉不展的样子,于是她就关切的问道:“冯嫂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很烦恼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到冯嫂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嘉月啊,我做事的那家成衣铺子只怕维持不了多少日子了。等关门了,我到哪里去找事做呢?可这赁房子要钱,每天的嚼用也要钱,小婵和虎子都还小,都指着我一个人,到时可要怎么办呢?由不得我不愁。”
薛嘉月听了也很震惊:“怎么那铺子这样快的就要维持不下去了么?”
冯嫂子点了点头:“是前几日我听到掌柜在和她表妹说话。你知道的,她表妹就是账房先生。问现在账面上还有多少银子,铺子里还有多少衣料,多少成衣,说要将那些都盘卖出去,看能有多少钱。我还听到她和她表妹在商议往后要做什么生意的事。你听她们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这铺子不要做了?”
薛嘉月沉默不语。
她在那铺子里做过,冷眼旁观过一阵子,见掌柜的实在不是个爽快人。很抠,舍不得花钱买新料子不说,做来做去的衣裙也只有那些样式。而且对来做衣裳的顾客说要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一文钱都不肯相让,确实不是个会做生意的,想必关门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会这样快的就关门。
眼见冯嫂子还在那一脸愁容的担心以后,薛嘉月少不得的停下手里的事,过来好生的安慰了她几句。无非是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法子之类的话。
等冯嫂子洗好衣服回屋了,薛嘉月也才拿着盆回屋。
然后她又去周阿姑那里,师徒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边绣花一边说话。后来见周阿姑面露倦色,她才告辞回来。
最近的天气时晴时雨,周阿姑的身子原就不好,一不小心就着了凉,咳嗽个不停。薛嘉月连着给她炖了好几日的川贝雪梨,这两日才好些。不过还是要静养的。
等回了屋,她将薛元敬屋里都收拾了一遍,就拿了两张纸回自己的屋。
前几日她将放在衣箱里的棉袄拿出来,想要趁着好天气晒一晒,等天冷了好穿。不想就发现自己这两年个子长的太快,这棉袄前年穿着嫌大,去年正好,到今年竟然就小了。
这下不重做一件棉袄都不行了。但薛嘉月又有点嫌弃外面流行的那些棉袄样式,就突发异想的想自己画一件棉袄的样式出来。
画了好几天,昨儿才刚完工。一看觉得很满意,就想要再给自己设计出一条同外面的样式有些不一样的裙子来,再顺便给薛元敬设计出一件衣服来,所以再才又拿了两张纸。
当下她伏在桌子上,一边脑中走马灯似的想着自己以前看到过的历朝历代的汉服样式,一边忽然又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来。
她现在手头上有多余的银子,她自己又会裁衣,又会刺绣,还熟知历朝历代的各种汉服样式,能将它们一一的画出来,甚至还能创出一些新样式出来,又有冯嫂子这样做了多年裁衣刺绣经验丰富的人,她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开一家成衣铺子呢?
而且偏生就这样巧的事。那家成衣铺子现在就做不下去了,要关门了。那她这会儿能不能趁着这机会,低价将那间铺子给盘下来呢?
第82章 被人搭讪
薛嘉月说干就干。次日等薛元敬去书院之后, 她就出门去那家成衣铺子勘察去了。
这家成衣铺子连个铺号都没有, 幌子也简单, 只在门口用竹竿子斜挑了一块布,就算是告诉路过的人她这里是做衣服的店铺了。而且站在门口往里望, 屋子里面光线也不好, 挺凌乱的。墙上也只稀稀拉拉的挂着几件衣裙,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看着都灰扑扑的。至于后院, 就算薛嘉月这会儿看不到,但她在那里待过, 也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德行。
总之这就是一家看着门面就不大想走进去做衣服的铺子。不过是因为这铺子在这里开了好几年,街坊邻居都熟悉了, 而且价钱也还算便宜, 所以前几年的生意还算好。但自去年开始,旁边街上又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子,价钱还要便宜些,所以这家的生意自然就慢慢的差了,终至于现在的门口罗雀。
不过这家成衣铺子地段还算是好的。虽然不在平阳府最繁华的地段, 但街上往来的人群也不断。
薛嘉月以前在这家店铺做事的时候只关注怎么学刺绣学裁衣的事, 但这会儿她心中打定了要盘个店面开一家成衣铺子的主意, 就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这铺子周边都细细的走了一圈,看了看往来人群的数量。又去旁边街上的那家成衣铺子里外看了看,最后想了想,又去了平阳府最好的一家成衣铺子, 想要取取经。
平阳府最好的这家成衣铺子名叫怡庆和,是谭家的一处产业,开在平阳府最繁华的地段。而且隔壁就是他们家卖绸布皮货的铺子。
一般都是客人在隔壁的铺子里挑好了衣料,然后就拿着衣料就直接来怡庆和找伙计丈量尺寸,做衣裳。倒是产业一条龙。不过怡庆和收的工钱也是很高的。
自然能在怡庆和做得起衣裳的人都是家中经济条件还可以的,这些工钱还出得起。但如一般家中条件一般的老百姓,就是到小铺子里做衣裳去了,这样工钱要便宜些。
看过了这三家铺子,薛嘉月回去的路上就开始想事情了。
她手头银钱毕竟有限,若要拼高端肯定拼不过怡庆和,但要一味的便宜,旁边街上的那家成衣铺子工钱已经足够低了,还能拼得过他?且这样恶意的竞争能挣到什么钱?到最后也只能是两败俱伤,两家都完蛋而已。
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啊,这样才能脱颖而出。
又想起家中的菜没有了,薛嘉月就去市集买了点菜。然后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快要到薛元敬放学的时候了,她就转过身往太初书院走去。
太初书院在白天夫子教学的时候院门都是关着的,薛嘉月过去的时候还没有放学,所以两扇黑漆的门还是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