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目光半信半疑的看他,显然不是很相信他的这个解释。不过随后就见薛元敬倾身伸手过来,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事?”
又笑着叫她:“馄饨不烫了,快吃罢。”
薛嘉月看了他一眼,然后哦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馄饨。
不过她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刚刚的薛元敬有哪里不一样了一般......
薛元敬这会儿却没有吃馄饨,而是目光带笑的望着薛嘉月。
显然在她的心中现在只将他当成哥哥来看待,所以他并不想现在就将这事说给她知道。不过没有关系,他会一直在她身旁,她总归会慢慢知道这些的。
想到这里,他望着薛嘉月的目光就越发的柔和起来。
随后等吃完馄饨,两个人就起身回家。面上看着两个人依然相处如旧,但自然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只不过薛嘉月暂且不知道罢了。而且她现在确实也很忙。
其实在没开铺子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开铺子事情繁琐了,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心里准备,但没想到真等自己开了,就发现真的是劳心劳力,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远甚自己一开始做的那些心理准备。
因着现在手头银子有限的缘故,所以账房先生她也没有请,就自己兼任了。一应收钱,记账,盘库存的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担着。稍微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又要去想一些女子衣裙或男子衣裳的新样式,忙忙的画出来,叫人装订成册,好教来店里的做衣裙的客人翻看画册,决定到底要做哪一样衣裙或衣裳。
因着她画的这些衣裳样式较现在外面大众穿的都有不同,配色也较为大胆,衣裙上绣的花样也独特,一传十,十传百的,倒是相继的有人慕名前来做。而薛元敬但凡有空就会过来帮她做账房先生,每每他往柜台后面一站,但凡经过的姑娘就总会有几个禁不住他美色的引、诱走进来到处看一看。实则就是想多看薛元敬几眼。而薛嘉月这时就会特意的叫薛元敬拿着画册去给那位姑娘挑选,自己再在旁边说些赞美的话。
有薛元敬美色在前,那些衣裙款式又新颖,以前再没有见过的,而且薛嘉月的一张嘴哄起人来的时候就跟蜜一样的甜,于是多数姑娘都会中招,挑了布料,付下定金,叫铺子里的人量了尺寸,等着过几日过来拿做好的衣裙。
薛元敬先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但忽然有一日,薛嘉月又拉着他,叫他拿了画册去给一位姑娘看。那位姑娘一直羞红着脸,看他一眼就低下头去弄着自己衣裳上的衣带,然后过不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的抬头看他一眼,红着脸轻声细语的同他说话。而薛嘉月一直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一般。
薛元敬忽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中由不得的就恼怒起来。不过暂且他面上还没有发作,直至那位姑娘订下了一件长裙,又挑好布料,付了定金,由冯嫂子送她出门之后,薛元敬才一把握住薛嘉月的手,将她拉到了旁边的小隔间里去,反手关上门,一脸怒气冲冲的问她:“你刚将我当成什么了?”
第94章 缠绵情思
薛嘉月这会儿手中还拿着刚刚那位姑娘付的定金, 心中正高兴着呢, 浑然没有想到薛元敬这会儿心中是如何的怒气冲冲。
她竟然, 竟然利用他的美色来招徕生意。怪不得前几日她还赞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原来心中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但她怎能这样将他往其他女子的身边推?要知道但凡有任何男子接近她周边一丈之内他都是会立时就上前阻止的, 但她竟然......
说到底就是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在意他。若但凡有一点儿在意,她会这样做?
薛元敬只气的胸口都在起伏个不住,望着薛嘉月的目光雪亮, 仿似藏了锐利的刀锋。
薛嘉月知道薛元敬聪明,自然她也不笨, 看看薛元敬这会儿气的跟只河豚似的,再结合刚刚他问出来的那句话, 她便知道薛元敬定然是看出她的意图了, 所以这会儿就生气了。想必多半还是恼羞成怒。
不过对付薛元敬的怒气她还是很有办法的。于是当下她既不着急也不发慌,扑过来就抱住薛元敬的胳膊,笑吟吟的仰头看他:“哥哥,你生气了?”
薛元敬轻哼一声,没有说话。不过面上的神情显示他此刻确实是生气了, 而且很生气。
生气之中还带了隐隐的不安和挫败之感。她竟然是这样的不在意他......
而听到薛嘉月又在笑道:“哥哥, 你不要生气了。我这不是, 不是就让你帮忙拿下画册给那些姑娘看嘛。都是你生的实在太好看了的缘故,所以那些姑娘一看到你才会脸红,才会立时就要在我们这里做衣裙,可不关我的事。”
所以这反倒还要怪他了?
薛元敬简直都要被她给气笑了。于是他就面上带着微微的冷笑, 说道:“下次铺子里再有客人来,我可再不会拿册子去给他们看了。”
这自然不行。若没有薛元敬在旁边拿册子给那些姑娘看,他们这几日能接到这么多单的生意?不过现在薛元敬正在气头上,炸了毛的猫儿一样,自然不能逆他的意,得顺着毛来。于是薛嘉月就笑道:“行。那往后有客人来了,由我去拿册子去给他们看,好不好?”
薛元敬刚想同意,但转念一想这几日也有男子来铺子里做衣裳的,若教薛嘉月拿册子去给他们看......
于是他急忙改口:“往后若来的是女子,就由你拿册子去给她们看,若来的是男子,则由我拿册子去给他们看。”
薛嘉月哪里会想到他心中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不过她还是从善如流的点头,笑道:“好啊,都听哥哥你的话。”
又将他的胳膊摇晃了一下,笑问道:“哥哥,你说的话我都听了,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就算是在隔间昏暗的光线里,也能看得清她此刻面上笑容是如何的明亮。即便薛元敬先前心中再如何的气恼,可这会儿所有的怒气也都在她这笑容里渐渐的消散了。
不过就算心中被她哄的再熨帖不过,他一张俊脸还是紧绷着的。更是轻哼了一声:“怎么不生气?这件事哪里有这样容易的就过了?我自然还是气的。”
薛嘉月只以为他这是真的还气着呢。毕竟利用他来招徕那些年轻姑娘确实很不地道。而且薛元敬还是自尊心那样高的一个人,可不得气她好长时间?但若他一直这样气下去,那可怎么行?铺子里还要靠他来招揽那些姑娘的生意呢。于是她想了想,然后忽然就身子贴近过来,开口讨饶:“哥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薛元敬只觉她语声又娇又柔,经由耳朵进入,直达他的心扉,然后又一下一下的轻挠着他的心尖,痒痒的,麻麻的,全身都要酥了一般。
止不住的低头看她。就见她正仰头看他,一张俏丽的脸上有委屈,又有乞求,一只做错了事的小猫儿一般,看着满是可怜巴巴的模样,这样的她,薛元敬见了还如何真的气得起来?天大的事也都不气了。
忍不住就抬手轻捏上了她的脸颊,低语呢喃一般的说道:“嗯,哥哥不生气了。”
薛嘉月闻言,心中得意,笑容如花瞬间绽放,颊边两个梨涡浅浅:“我就知道哥哥你最好了。”
明明是天真烂漫的语气,但偏生她相貌生的这样的娇媚,一笑起来就这样的勾人。只让薛元敬觉得心中如被羽毛轻扫过一般,心尖上都酥麻了,如何能静得下心来?
止不住的就想要靠近过去,亲一亲她含笑的双眼,白嫩的双颊,还有她微微上翘的双唇......
而他也确实是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狭窄的隔间里,一时只听得他的呼吸渐渐的不稳了起来,一颗心也在急剧的跳动着。仿似下一刻就会从他的胸腔中跳出来一般。但他现在全然不去管这些,哪怕下一刻他会死,这一刻他也想要亲一亲薛嘉月。
但忽然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冯嫂子的声音在外面大声的问道:“谁在隔间里面?怎么还将门反锁上了?”
薛元敬猛然回神,立时直起了身来。一颗心砰砰的乱跳着,背上都沁出了一层冷汗来。
刚刚他差一点就没有控制住自己。若他果真亲了下去,只怕这会儿在薛嘉月心中会以为他是同薛永福,还有薛老三一样的人吧?会不会从此就远离他,再也不同他亲近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就开始自责起来。又目光去看薛嘉月,见她好像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由不得的心中又开始庆幸起来。
不过庆幸之中也有一丝不甘,和对冯嫂子的怨怪。
若不是她在外面敲门,只怕这会儿他都已经亲到了薛嘉月了......
薛嘉月这会儿已经去打开门了,冯嫂子一见是她和薛元敬,声音立时就低下去了不少。
即便以往他们再如何的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但现在薛嘉月和薛元敬都是她的东家,也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如何敢再如同以前那样随意的对他们说话?
于是她就笑道:“原来是你们在这隔间里面。我刚刚正在后屋做你前几日说的那套衣裙,见有一样蓝色的丝线没有了,我便来这隔间里看看有没有。若没有,只怕就要去外面的丝线铺子买了。”
薛嘉月听了,就忙道:“刚刚我和哥哥在这隔间里面正盘查库存呢。你说的蓝色丝线我刚刚仿似看到了,应该还有些,我去拿来给你。”
说着,就去一只柳条框子里面找了找,拿了好几样蓝色的丝线出来,问冯嫂子:“你看哪一种合适?”
冯嫂子挑了一样浅蓝色的丝线走了。薛嘉月就将余下的几样丝线重又放了回去,又叫薛元敬:“哥哥,你过来。”
刚刚薛嘉月在和冯嫂子说话的间隙里薛元敬已经将心里那股子躁动复杂的情绪给压了下去,于是这会儿少年又是太初学院那个眉眼清淡的天之骄子。
他嗯了一声,缓步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同薛嘉月一起到柜台后面坐着。
这一天过的倒是甚为平静。没有客人来的时候薛元敬便坐着看书,若有客人来,是女子便由薛嘉月拿着画了各样衣裙样式的册子去供人挑选,又问想要什么样的衣料。若是男子来,便是薛元敬过去招呼。不过薛元敬原就不擅长做这些事,话很少不说,一张脸还冷着。那些客人进来原就是想要欢欢喜喜的做一件衣裳,自然是希望有人热情接待。结果只碰到一座会走的人形冰山?谁还乐意在这里做衣裳呢?
薛嘉月在旁边看着心里都着急。只是她待要上前,薛元敬却是不许,只让她在柜台后面待着。于是最后今儿进来的两个男客人楞是一个都没有要在这里做衣裳的,进来看了一看,问了几句话就走了。
薛嘉月便想着要雇个人过来专门招徕进门的客人。毕竟若往后铺子里的事情多了,她也忙不开手的。不过账面上的事暂且还是要自己抓着才行。
想来想去的,薛嘉月便想到了杨大娘。
杨大娘原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又极会识人,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喜好来,由她来做这个事再好也没有了。而且毕竟是自己认得的人,也要信心一些。
将这样的想法和薛元敬一商量,薛元敬自然是依从了。
他原就不耐烦招徕人,但也不愿意薛嘉月去同任何男子打交道,由杨大娘来做这件事正好。两个人便商议着回去对杨大娘提这事。随后两个人又说起了击鞠决赛的事。
如同薛嘉月一开始所料想的一般,这些日子太初书院确实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现在已经顺利的挤进决赛。而另外一个挤进决赛的书院则是托月书院。
两年前院考一事谭宏逸耿耿于怀,其后一直存了要和薛元敬一较高低之心,这下倒果真是如他所愿了。
决赛的日期就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谭家的那处别院原就种植了好多菊花,今年击鞠决赛再加上赏菊,决赛的票一出来就遭哄抢。便是薛嘉月的这张票也是薛元敬提前和夫子说过,才好不容易的抢到了一张。
这张票现在就被薛嘉月放在贴身的荷包里,这会儿她就手拍着那个荷包对薛元敬笑道:“哥哥,我相信决赛肯定会是你们太初学院夺冠的。”
夺冠不夺冠的薛元敬其实并不在意,但是看着薛嘉月这样的信他,他还是忍不住的唇角上弯,心中喜悦不已。
两个人在铺子里待了一整天,至半下午的时候冯嫂子有事要先走一步。临走的时候她交给了薛嘉月一个用蓝底印花白布包着的包裹,说着:“这是你要的衣裙。”
薛嘉月双手接了过来,笑道:“辛苦冯嫂子了。”
冯嫂子摆了摆手:“说什么辛苦?这上面的花都是你自己绣的,我只不过是按你的设计图裁剪了一下而已。”
又说了两句话,她便出门走了。
薛元敬看着那个包裹,心中忍不住的好奇,就问道:“这里面是什么衣裙?是谁定做的?”
薛嘉月抿唇轻笑,但却不说,只将包裹抱在怀中,笑道:“等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95章 上门找骂
击鞠决赛在即, 薛元敬放学之后也要留在书院里练习, 便不能再如同以往一般到铺子里来接薛嘉月回家了。不过心中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的, 便特地的嘱咐她要同冯嫂子一起回来,薛嘉月应下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临近傍晚的时候, 薛嘉月关了铺子的门,就和冯嫂子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回走。不过等她敲响院门,小婵过来开了门, 她和冯嫂子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院子的樟树底下正坐了一个人。
冯嫂子并不认得这个人。但目光一打量之下, 见这是约十七八岁的一位少年,身上衣饰华贵, 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生的五官鲜明, 相貌俊朗的不可思议。
冯嫂子不由的目光又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心中还在想着,这个人是谁?怎么会到他们这里来?又是来找谁的?
薛嘉月却认得这个人是谭宏逸。只是,他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虽然心中微惊,但她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淡淡的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谭宏逸正坐在一张破旧低矮的小竹椅中。不过显然他在家里的时候并没有坐过这样的椅子, 而且他个子高, 一双腿也很长,坐在这把小竹椅中的时候一双长腿便不好放。他心中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但忽然见薛嘉月回来,他还是立时敛去了面上所有的不耐烦神情, 转而右腿架在左腿上,努力的想要做了一副潇洒的样子出来,说道:“我过来找你。”
一语未了,只听得吱呀一声响,就见他连人带椅,仰面就往后倒了下去。
原来坐这小竹椅也是有诀窍的。不能整个重心往后,不然便容易往后跌倒。刚刚谭宏逸右腿架在左腿上便罢了,他偏还要一抖一抖的,一时重心往后,小竹椅承受不住,他不往后倒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