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些艰难的想把话说完：“大人……不能吃啊……这饼里真的……有毒……我现在……嘴都张张张……不开了……”
桔梗给它斟了一杯茶，突然又想起来纸式神不能碰水，见水就会变得湿哒哒软绵绵的，于是只能走过去掰开了小纸人的嘴：“你是不能进食的，人类的食物吃了也不消化，要是饿了的话，我这里还有御魂……好了，把嘴张开，让我把它取出来。”
从小纸人的嘴里又取出了一个完完整整的牡丹饼：毕竟没有牙齿，又只是一张纸，吃进去也不过就是把自己给粘了起来。
不过这么一拿下来，小纸人差点要哭了：“这个饼的粘性太强，把我的嘴都弄的褪色了……”
桔梗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尴尬站着的乱藤四郎，男孩子不好的居心昭然若揭，这个时候再去戳他那层薄薄的脸皮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乱藤四郎支支吾吾的：“我只是觉得牡丹饼很好吃，所以……才……”
“你有笔吗？”
桔梗详细的描述了一下：“就是那种炭制的笔，不是软毛的。”
现在没有墨水，要是用软毛笔直接给小纸人画上嘴唇的画难免会有些掉墨汁，戈薇的记忆里倒是有那种眉笔，只是她素来也没有化过妆，最多也不过是用唇脂点缀过，想来想去还是用趁手的画笔更好。
这算是碰上自己的本行了，乱藤四郎在身上掏摸了一阵，摸出了好几支笔：“这是我在万屋买的，有浅咖色，深咖色，浅灰色，还有深黑色，还有这个，深灰色的。”
桔梗接过他手里的几支笔，仔细端详了一阵：“……这些颜色看上去，好像没有很大的差别……”
像是想挽回自己刚才失败的恶作剧所造成的不好影响，乱藤四郎拍了拍胸脯——那里是平平的，很坚定的说道：“大连是想给这个家伙，嗯……式神画上一张嘴是吗？放心，交给我乱藤四郎吧，现在的网络上有很多乱藤四郎都是很知名的美妆博主呢，所以我啊，可是一点都不差啊！”
术业有专攻，简单的给自己涂个唇还没什么难度，但是一碰到这种略有难度的妆面，桔梗有些担心自己手抖，她拍了拍小纸人的头，然后将它送到乱藤四郎眼前。
“那就拜托你了。”
小纸人看着乱藤四郎的笑脸觉得有些害怕：“我才不要你给我画呢，你这个伪——娘！”
“伪——娘？呵呵，你不知道伪娘的化妆技术可是超级好呢，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画的第二漂亮！”乱藤四郎把原本手里拿着的那几只颜色的眉笔放了下来，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了另一支色号：“当然，第一漂亮只能是我。”
面对着桔梗，他依旧对小纸人笑得甜蜜蜜：“我啊，一直觉得你这张嘴不是很好，不知道要是画一张漂亮的新嘴的话，说出来的话是不是也会跟着变得漂亮一些呢。”
***
再好看的风景，如果总是一成不变大概也很少人不会看腻。
比起其他刀剑的单人寝或者双人寝，粟田口派的刀剑实在太多，又都是一堆小短刀，住在一起更方便照顾。
好几个连在一起的房间被打通，床也被一一移到了其他地方，整个房间被改成了大通铺，所有的粟田口短刀要睡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被褥拿出来铺上。
五虎退向来是最乖的，鲶尾藤四郎向来是最不乖的，把这两个安排在一起，又让小叔叔守着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药研藤四郎拉开了乱藤四郎拱出一个人型的被子，里面放着一堆的小老虎，一接触到清新的空气，就开始活泼的蹦来蹦去，把本来已经睡着的秋田又闹醒了，他朦朦胧胧的搂过一只小老虎，然后放到这边嗷呜一口。
“鸡腿！”
“……喵呜！”
“喵呜！！”
“喵呜！！！”
一只老虎被咬，其他几只老虎也跟着炸毛了，蹦来蹦去的把所有的短刀都给闹醒了。
面对这个情景，实在是太心累了。
药研藤四郎双手合十，拜托道：“小叔叔，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去找一下乱。”
戴着半边面具的少年远远的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已经明白，少年肩膀上毛茸茸的黄色小狐狸跟着跳了下来，趁乱开始和老虎玩你追我藏的游戏。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十分伤脑筋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拉开门走出去，想找找这个到处乱窜的弟弟，虽然地上睡着的这些短刀一个个少说都是活了几百年了，但终归受了外形的限制，就跟孩子一样爱闹爱笑，有着各自的性格，很不好管理。
乱藤四郎中午的时候被安排去新来的那位巫女那里送饭，药研藤四郎往墙上一看，挂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整，算算时间这么久就算聊天聊到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他心里一沉，穿上自己的外套向更深的夜色里走去。
月光均匀的洒在花田里，给整个本丸笼罩了一层柔和朦胧的清辉，花的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一些，药研藤四郎一边走一边往旁边的花田看去，原本还含苞待放的花已经开始吐露出了花芯，再过不久估计就能全部盛开了。
调整好心绪，药研藤四郎敲了敲审神者的门：“大将，是我。”
“是药研啊，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纸推门被自动的拉开，审神者正躺在榻榻米上看书，懒懒的问道：“看你的样子好像要大动干戈似的……想要生气的话，对自己的主人这么做可是不行的呢。”
“您严重了，”药研藤四郎有点冒汗，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急失措：“只是乱，他一直没有回来，我把几个能找的地方找了找也还是没有找到他，乱他毕竟等级还不高，所以我有点担心，想请您帮忙看一看他到底在哪里。”
“不是怀疑我拘禁了他吗？”
“当然不是！”
审神者这才看向药研藤四郎，一双眼睛似深渊不可见底，一言不发的盯着这把相貌稳重的短刀，直到再次把药研看得有些紧张才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药研，这么紧张做什么呢？我可不是那些喜欢玩寝当番的审神者不，再说了……比起美色，新来的巫女大人的确称得上是人间绝色啊。”
这种话让药研藤四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恭谨的站在门侧，不敢吭声。
“喜欢强大，追逐强大，这不就是你们刀剑的天性和本能吗？这一位，可是战国时有名的巫女呢，号称一支破魔箭可斩杀数十只妖怪，是妖怪的克星和天敌，几乎可与翠子匹敌。可大概是缘分吧，缘分牵引着她也进了这个地方……”审神者拍手恍然大悟道：“对了，战国，说不定这位大人还和织田信长会过面呢！”
他笑意盈盈道：“怎么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药研藤四郎闻言立刻跪伏在地上，双手拜道：“大将，信长公确实是我旧主，但如今您才是我现在的主人，药研藤四郎并不敢有二心，请您——”
“虽然早就知道药研藤四郎是成人内心的短刀，但是每次看到这样的情况，总是会让人觉得很无趣呀，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当真嘛。”审神者走下榻榻米迈着贵族式的步子走到药研跟前，伸手把他给拉了起来：“织田信长确实是人类中不错的英豪，信重他，尊敬他，本来就是常事，我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你也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药研藤四郎不敢托大，连忙自己爬着站了起来：“大将……大将有如此胸襟，是药研太过迂腐，不知变通。”
“也不用这么严厉的自我谴责啊，不过，织田信长既然是你的旧主，说不定乱就是为了这个才留在那里和她叙叙旧呢，不用这么着急，药研。”
“您是说，乱有可能在那位大人那里，对吗？”基于对自己主人的了解，药研藤四郎还是松了口气：“这样的话确实不用太担心，想来万一有什么敌袭，凭借巫女大人的灵力，也可以将敌刀破坏。”
审神者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板：“是这样没错，之前我还不知道才一直推延着和她的见面，没想到这次一聊我和这位巫女大人竟然一见如故——你说，这岂不是很投缘？”
像演员需要配合的观众，药研藤四郎顺意的答道：“嗯，的确如此。”
“她……简直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巫女，那一手净化之术，更是我平生仅见，不管是什么邪恶的东西，不管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妖物或者付丧神，只要被她净化就会立马灰飞烟灭，或者，失去自己的灵力成为最初的死物。”
药研藤四郎浑身僵硬：“果然很厉害。”
“诶，可是这位大人告诉我，她就是因为察觉到有邪气的指引所以才来到这里，想要帮助我净化那些邪恶，不过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发现什么。”
他无意的摇头道：“我想大概是巫女大人的感觉错了吧，我们这个本丸怎么可能会有那些东西呢，你说是吗，药研？”
“……是。”
“说起来最让人惊喜的是，这位大人虽然外表很是温婉，不过内心却很坚韧，对于消灭邪恶这件事也是意外的执着啊。”
他告诉药研：“所以，巫女大人还会在这里再住上一阵子，直到抓到那些邪恶的妖气为止，然后将之彻底消灭——你看，光从外表看，你猜不出她是这样一个人吧？大概，这就是现实所说的反差萌呢。”
审神者往药研身上瞟了一眼，然后吃惊道：“药研，你怎么回事，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昨夜休息不好吗？”
不用肢体接触，只看短刀毫无血色的脸庞，就知道他的身体现在一定极冰。
“多谢大将关心，我想大概是夜风吹多了，”被他一喊，药研藤四郎的脸色渐渐回暖：“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真是十分抱歉，既然乱不在您这儿，那我再去巫女大人那里看一看，请容我告退。”
“今夜当值的是谁？”
“回大将，是明石殿。”
“他啊，不行，”审神者摇头：“还是换上太郎太刀吧，毕竟这几日我的身体渐差，结界也有些薄弱，恐防有妖物入侵。而且巫女大人那一块防守还有些缺陷，尤其是到了深夜，我担心明石太过懒散，巡逻不够用心。”
“了解。”
“去吧去吧，既然你还有事情，我也不便多留你，”审神者微笑着让他退下：“这几日压切长谷部要去万屋采购，没有什么时间处理内务，所以本丸的大小事务暂时就交给你了，至于厨房，我瞧着，这位大人似乎很喜欢歌仙兼定做的小食，以后就让歌仙兼定顶替烛台切负责巫女的食物吧。”
药研藤四郎点头：“是，我知道了。”
男人又嘱咐道：“照这个吩咐下去，顺便告诉烛台切，毕竟他一直负责着所有刀剑的食物，考虑的是吃饱，当然做肉食更好，我并不是嫌弃他的意思。”
他一向喜欢把事务处理得尽善尽美，不管是锻刀，出任务，远征，还是协调把控各刀剑之间的关系……至少在表面上他要做一个最为优秀的审神者，让那些曾经瞧不起他孱弱身躯的人，都后悔不迭。
等到药研藤四郎出了折门，男人才释放出一直忍在喉咙边的咳嗽，雪白的帕子上染上了点点铁锈色，他仰头轻笑，任血珠自嘴角滴落在地板上却浑然不在意。
只有人才能实现无限的潜力和增长，但是身而为人，又逃不脱生老病死带来的苦痛。
“人哪，果然就是这么一个可怕的东西，做人的感觉……真是不好呢。”
终究是被束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关于剧情还有伏笔这些东西比较繁琐，要想一想的地方可能稍微多一点(虽然我知道泥萌有些人想都不想)，总之为了连续性，所以就放两章
发现大家猜完了奈落就开始猜鬼蜘蛛了，还有阴刀：喵喵喵？
泥萌难道没看到吗，奈落他躺在我的床上啊！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写了牡丹饼这个梗，但是想了想还是不毁女神，让乱去死吧
每条评论我都是回的，如果没回，那就是被晋江给吞了，那些说我日更，长更就评论的，哼，我都记着呢，你们这些爱情骗子
第三十八章
出了审神者的居室之后, 药研藤四郎走的速度快要飞起，散落在额头前面的刘海都被风吹得往后飘，汗珠随着风吹走，心里却冰凉冰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