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大地相连,属于导体,且湿木头最易导电,下雨天雷最喜欢找高的东西劈,故而雷雨天气,大树被天上的雷电劈中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
可这些常识性知识放到古代就被神化了,苏锦楼愁啊,总不能让他给这些士兵普及科学知识吧,即便他想科普,自己也不晓得啥叫电流,啥叫导体啊,以前上物理课老师倒是教过,但这些知识早八百年就还给老师了,现在让他说,他哪说得上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他当初就不在课堂上走神发呆了。
“大家别慌,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呢,所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难知如阴,不动如山,动如雷霆,这是上天下达的昭示,预示着我们奉天御敌,此战肯定会大胜。”
见大家定定的看着自己,苏锦楼笑道,“大家别多想,只要记得白荻是侵犯我大庆疆土的贼人便可,保家卫国,将贼人赶出大庆,这不是顺应天意的事吗?”
“来!来!来!”苏锦楼对周围人招了招手,“别靠大树太近,雷雨天可不能钻在树底下躲雨,只要远离大树,且不要擅自装逼,一般是不会遭雷劈的。”
众士兵面面相觑,虽然有些话听不懂,但莫名的感到了安慰,心里也不再像先前一般惊慌无措,既然苏教头说了,他们是顺应天命,那么此战定是必胜无疑。
“报!”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小跑了过来,“苏教头,南边有异常。”
“嗯?”苏锦楼心中陡然一惊,“难不成这山上还有敌军?”不对啊,他明明用精神力探查过,敌军并没有在此地布防,难不成是他疏漏了?
“不是,”那士兵情绪似乎有些失控,话音中带着强烈的悲痛,“将军,我们在南边发现了许多尸体。”
“尸体?带我前去瞧瞧。”
苏锦楼领着一众士兵跟着那个警戒兵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地面被雨水冲刷开来,露出了埋在地下的尸体,尸体腐烂程度不高,面目清晰,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逞青灰色,数量众多,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苏锦楼甚至看到尸坑里有不少稚龄孩童以及满脸皱纹的老人。
尸体层层交叠,凌乱的堆积在坑里,若不是这场大雨,谁也不知山上竟埋了如此多的尸体。
“这是……居住在雍城的百姓。”
当初还未到达怀余之时,闻听斥候来报,说是雍城被屠,那时所感受到的震动远没有亲眼见到这处万人坑来的强烈。
只轻描淡写的屠城二字,雍城的百姓个个命丧黄泉,苏锦楼不明白,明明那些白荻士兵也有父母与孩子,在家中或许也是一个孝子,亦是一个严父,为何面对这些无辜的百姓能忍心举起手中屠刀?明明大家都是同一个物种,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苏锦楼不是没见过死人,上一世丧尸横行,无数人类惨死在丧尸的口中,可丧尸已经算不上人类了,那些生物是凭着本能觅食,根本不受控制。
而今,白荻大军为了震慑大庆,竟生生的将近一万名居住在雍城的百姓屠杀殆尽,他们怎么能下的了手。
呼邪律,该死!
白荻王廷,更该死!!!
“今日白荻能屠掉雍城,明日白荻大军就能将屠刀挥向其他城池,若是任由白荻铁骑踏入我大庆腹地,难保他们不会杀害我们的父母残害我们的妻儿,唯有以杀止杀,杀的他们胆颤,杀的他们骇然,才能威慑贼人,让他们再也不敢踏入大庆一步。”
苏锦楼目光沉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息,“此战,绝不能败!”
众士兵想起家中的妻儿老小,个个目露坚定之色,“此战必胜!”
大雨越下越大,雷声越发轰鸣,雨夜里,二百名庆军缓缓靠近雍城城楼,他们周身凝聚着强烈的杀意,眼睛中迸发的仇恨之光在黑夜里越发摄人。
城楼上,有近百个白荻士兵把守,他们丝毫不知有二百个庆军已经举起屠刀守候在城楼下面,苏锦楼与二十名士兵以索钩攀上城墙,余下士兵皆静静的伫立在城门处待命。
“这鬼天气,雨下了这么长时间,何时才会停?”一白荻士兵小声抱怨,夜间守城本就困倦不堪,大雨一淋混身衣物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又乏又累,越发让人头昏脑胀。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后面伸出捂住了他的嘴,不待他反应过来,刀锋从咽喉处划过,溅起一道血痕,这士兵双眼睁得斗大,眼睛里还遗留着惊惧之色,半点声音未出便软下了身子再也没了意识。
苏锦楼随手将被他杀掉的小卒子扔在一边,见有一个士兵想要击鼓示警,他目光如电,猛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踢向士兵的胸膛,右手狠狠一挥,一颗人头滚落到了地上。
城楼上,二十个庆军殊死搏斗,他们个个以一当十,看见长矛刺来也不闪躲,宁可拼着重伤也要将敌人斩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城楼上留下了一地死尸,大雨滂沱,雷声阵阵,城内的白荻士兵丝毫没有察觉到城楼上的异常。
城门被打开了一道口子,仅容一人通过,城门口的庆军有序而快速的走了进来,苏锦楼将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士兵换上敌军的盔甲守候在城门处负责接应,另一部分则跟着他潜入城中去刺杀敌军主将。
苏锦楼利用精神力,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敌将所在的位置,又了解到敌军巡逻的路线,制定好最佳行走路线,在他的带领下,庆军穿行在大街小巷里,一路上如有神助,行至目的地竟未遇到任何巡逻的敌军。
一士兵小声问道,“苏教头,这一路是否太过顺利?不会是白荻贼人设下圈套引我们上钩吧。”
“不会,白荻贼人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们又如何得知我们要来突袭?想必是因为雨下的太大,白荻士兵心生懈怠,这才让我们钻了空子吧。”
苏锦楼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可见,老天爷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别忘了,我们是奉天命御敌。”
那士兵点了点头,显然是相信了苏锦楼这一套说辞,“有老天爷的帮忙,我们肯定会大胜。”
苏锦楼看着眼前的这座府邸,府内房舍分布尽皆呈现在脑海之中。
这原本该是雍城守将的住所,府内房屋无数,占地颇广,靠近内府的地方,还有高于房舍的哨楼,哨楼上设有钟鼓,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便可鸣鼓示警发号施令。
府邸两旁的围墙既高且长,间隔出一座宽阔的练兵场,场上有四排兵器架,架上放置着各种兵器,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座宽广的屋子,门前立了十六个护卫,屋外还有巡逻的士兵。
苏锦楼安排一小部分士兵在附近找好掩护随时待命,随即带着其他士兵从大树上借勾索凌空横度前往主屋屋顶。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主屋前的一个士兵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立马出声呵道,“什么人?”
此话一出其他士兵均拿起手中武器,警惕的观望四周,过了好一会儿见一切如常,顿时放下心防。
有士兵抱怨道,“瞎叫唤什么?妈的!吓老子一跳,雨下这么大,别说是人,连只鸟都不会出来,草木皆兵,胆子也忒小了。”
又大声嘲笑先前示警的士兵,“你不会是属老鼠的吧。”
话音刚落,众士兵皆笑出了声,此时,三支箭矢划破雨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透了三个士兵的脖子,死去的士兵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笑意,身体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滚圆,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众人笑声骤停,僵硬的脸上面色苍白,尤其是刚才站在死去士兵身边的人,脸上还沾有袍泽的鲜血,在电闪雷鸣中显得颇为诡异。
一开始示警的士兵出声问道,“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又是三支箭矢射了过来,其中一支正中此士兵的咽喉,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看见从房顶上跳下来许多人影,然而,他再也无法弄清杀死他的人姓什名谁了。
庆军迅速将剩下的护卫围杀殆尽,主屋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巡逻的士兵,他们立马高声呼喊集结府中兵力,一白荻士兵敲响了哨楼上的钟鼓,府外待命的庆军听到示警之声立马冲入府中与白荻士兵战成一团。
白荻士兵还未成功集合,就被冲进来的庆军打乱了队形,他们边打边退,不曾想后方又冲出来数十个庆军,主将府邸立马陷入一片混乱。
苏锦楼砍杀了周身数十个敌军,飞起一脚踢飞了主屋的大门,只见屋内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大汉正赤着脚穿着寝衣疾步向外走,那人迎面对上苏锦楼,明显惊了一下。
“你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苏锦楼满脸杀气,举刀就劈,魁梧大汉矮身一滚,躲过这致命一击,随即立马起身想要拿放在不远处的兵器。
苏锦楼大踏步上前,右手又是一挥,魁梧大汉反射性的缩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兵器与自己失之交臂,骇得他立马朝外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啊,来人啊。”
苏锦楼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喊什么喊,就算你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贼人!受死!”
苏锦楼速战速决,招招狠辣刁钻,可怜那大汉睡觉睡的正香,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后又未曾料到会有敌军突破呼邪律的一万大军潜入雍城,就这么没有丝毫防备的对上了苏锦楼这尊杀神。
他没穿盔甲赤着脚手中又无兵器,哪能敌得过凶悍无比的苏锦楼,不过十个回合就惨死在苏锦楼的刀下,苏锦楼抓起大汉的头颅反身向外跑去,见庆军个个身上挂彩,形势已处在下风,立马将头颅抛掷到人群之中。
“白荻主将已经被杀,你们还不快快投降。”
说完这话,苏锦楼如猛虎扑食般冲入敌军之中,趁着敌军军心涣散,手中大刀猛然挥下,招式干净利落,无一丝多余的炫技色彩,只他一人竟生生的将已逞颓败的劣势逆转了过来。
“杀!杀!杀!”
有苏锦楼在,好似定海神针般安定人心,庆军越战越勇,主将府邸顿时血流成河。
第116章 攻与守
第二天巳时, 暴雨骤歇,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道金光,主将府邸屋顶上的琉璃瓦浮光闪闪犹如碧玉, 雍城的主干街道上澄澈干净, 不见半点血迹。
整座城池空旷而荒凉, 没有一丝人气,安静的让人心慌,忽然,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皮肤哟嘿,胡子拉碴,左边面颊上还留有两道伤口, 身上所穿的盔甲表层上尽是划痕, 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疲惫。
然而,一旦有人对上那双亮如辰光的眼睛, 便可知道,这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狼狈不堪。
此人,正是奋战了整整一夜的苏锦楼。
苏锦楼带领庆军将主城府邸的敌军杀的片甲不留, 又马不停蹄的领着手下士兵于大街小巷中逐个击破白荻兵力。
倘若让白荻士兵成功集结, 少不了要来一场惨烈的殊死搏战,尽管苏锦楼有自信能够保全自己, 但他无法担保一定能护得住其他士兵的性命。
身为将领,不仅要身先士卒, 也要制定出最适宜的对敌计划,减少己方兵力的损失,既然胡珉把这二百名士兵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就要竭尽全力为底下的士兵争取更多的生存机会。
这些士兵个个都有妻儿老小,一旦战亡,他们的家人该是多么痛不欲生,虽说只要有战争必定少不了流血和牺牲,但若能减少伤亡,何乐而不为呢?
故而,苏锦楼这个活地图领兵与城内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敌强我退,敌弱我打,敌退我追,遇到兵力悬殊过大的就在暗地里放冷箭偷袭,或者他独自一人将敌军部队拦腰截断,分而化之,再与兵卒相互配合,将敌军屠杀殆尽。
整个雍城城内共有三千白荻士兵,单就主将府邸内便屠杀了一千多人,除此之外,唯有守卫粮草兵器的地方兵力最多,大约有八百余人,而最难攻打的地方亦是此地。
主将府邸内士兵虽多,但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在睡梦中被惊醒,慌乱之中不少士兵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被砍杀致死,真正难打的只有府中巡逻的队伍。
然而,苏锦楼一上来就把主将给杀了,丝毫不给敌军集结的机会,白荻士兵无人统领自成一盘散沙,再加上军心溃散被苏锦楼杀破了胆,战斗力几乎所剩无几,这才被庆军轻易的打败。
而守卫军资的士兵都是白荻精锐部队,他们已经得知有敌军夜袭,且并未像城中的巡逻军一样四处分散开来,面对有所准备的敌军,苏锦楼没有办法唯有强攻一途,虽说战况惨烈,庆军死伤惨重,但结果总归是好的,毕竟,惨胜亦是胜利。
此刻,这座能容纳数万百姓的大庆城池,仅余不到一百个庆军,其中能独立行走的只剩十几人。
城中最不缺的就是粮草伤药,苏锦楼安排受伤的士兵自去上药休息,短暂的小憩了一会儿,便领着余下的十几人向函裕关赶去,他们必须尽快用山石将函裕关封闭,不然一旦被白荻知道雍城被夺,必然会派遣数十倍的兵力前来夺城,到时即便是苏锦楼,在不动用热武器的前提下也无法击退敌军。
函裕关离雍城不过数里之地,苏锦楼一行人仅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赶到了函裕关附近。
函裕关深险如函,东自岷山,西临绝涧,号称天险之地,关隘地处深险谷地,地势险要,窄处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行。
由于这段地势丘峦起伏,且有岷山与绝涧的阻断,函裕关谷底处成为白荻进入大庆的唯一一条平坦的道路,而白荻想要增兵或是运送粮草必定会从此处经过。
苏锦楼在了解到函裕关上的敌军足足有五千人时,立马放弃了原先突袭的计划。
“你们在原地待命,我先去探一探情况。”
此话一出,众士兵皆不同意,“苏教头,我们怎能让您一个人孤军奋战?函裕关乃军事要地,白荻在此处派遣的兵力必然不少,只您一人前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废话少说,这是军令,你们若不遵从,我立马把你们军法处置了,”苏锦楼疾言厉色,见士兵们眼中遮掩不住的忧色,又缓和了语气,“我又不是去与敌军正面拼杀,只是去探探情况而已,你们担心什么?再说,人越多暴露的几率就越大,我去去就来。”
众士兵一想,以苏教头出入敌军军中如若无人之境的本事,若是不与在函裕关驻守的士兵正面遇上,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他们若是一起跟着苏教头去刺探敌情,难保不会拖了苏教头的后腿,这样一想众人均纷纷同意了苏锦楼的提议。
“苏教头,此去小心为上,万万要保全自己,我们在这里随时接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