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弦外听雨
时间:2018-05-16 19:07:22

  “好。”豆苗儿抬眸,对上他如潭水般深邃的双眼,乖乖颔首。
  “那我先走。”
  “好。”定在原地,豆苗儿目送他背影走远,她刚欲转身,蓦地想起来地往前追了两步,在他身后喊道,“陆家哥哥,你记得晚上睡前多揉揉双肩,这样明天就不会太过酸痛啦……”
  陆宴初猛地驻足。
  忍住没回头,顿了须臾,他重新拾步,毫不犹豫拔步离去。
  他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豆苗儿低眉看了眼手里的两条大鱼,难免有些兴致缺缺。
  好生奇怪啊,她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心底有点捉摸不透,她怎么觉得陆宴初方才不太对劲?他与她说话的语气,他看她的眼神,真是哪哪儿都透着古怪!
  哎,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因着他特地留下的叮嘱,豆苗儿不好意思再去叨扰,科举乃是大事,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她不贪心哩,只要每天能和他待一会儿,大概或许可能就够了?
  回家将陆宴初送的两条大鱼洗净,豆苗儿砍下鱼头鱼尾煮锅,剩下的则用盐巴腌制后放在太阳下晾晒,等晒干了就可以储存起来,留着日后煎炸或是煮了吃。
  忙碌到晚上,她在院子树下吃完饭,喂了大黄黑妹,锁门,进屋洗澡睡觉。
  翌日,豆苗儿习以为常的处理好琐事,想着陆宴初大概又清早在钓鱼了?便很兴奋地兜着两个熟鸡蛋去找他。可沿着泖河河畔走了将近一里路,腕上戴着的木念珠都没有一丝反应,豆苗儿啃着白白的蛋清,心想,大概是要秋闱了,所以陆宴初专心在木屋内用功读书?
  一定是了!
  那她偷偷去竹林里蹭一会儿福气?
  沿原路返回,豆苗儿前往小木屋。哪知当人站在篱笆门前时,腕上木念珠亦没有任何反应……
  接连几日,豆苗儿终于明白,陆宴初是在躲她。
  他并不是没有在清晨钓鱼了,而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他以为她找不着他,本来豆苗儿也没想真能找着,但她腕上不戴着木念珠么?
  静寂中,豆苗儿默默蹲在树林灌木丛里。渐渐地,腕上木念珠凉透了,代表陆宴初已担着两桶鱼走远了。
  这已是第五天的清晨。豆苗儿绷着脸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她摘掉发上的杂草,定定望向陆宴初离开的方向。
  本来想找他当面问个清楚,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何要厌她躲避她?可何必呢?
  她对他也不过是别有目的,取她所需罢了!对陆宴初,她没什么真情实意的不是么?顶多,顶多就吃了他几条鱼而已……
 
 
第8章 
  金秋八月,乡里桂花遍地生香。
  豆苗儿挎着小竹编篮儿,站在桂花树下采摘收集盛放的花朵。
  桂花细细碎碎挂满了一串,轻轻用手撵拂过去,小黄花便争先恐后的纷纷扑入篮子里。收集了两个拳头般大小的花堆后,豆苗儿蔫蔫转身,无精打采地回家。
  附近麦穗田埂上飞奔着几个半大的孩子,他们手里举着竹竿,竹竿上绑了网,在扑蜻蜓呢!
  欢声笑语如银铃般萦绕在耳畔,一圈圈荡来荡去。豆苗儿仰头,半空中黑压压一大片蜻蜓,飞得极低。
  加快步伐,豆苗儿急忙回家,把晾晒在院子里的鱼咸菜以及衣裳都收进去。这天儿,怕是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临近傍晚,天色黯淡,淅淅沥沥的急雨说来就来,大雨朵朵砸落在地,绽出茶杯般大的水花。
  豆苗儿坐在堂屋,手里握着块打磨好的竹板,用斜口刀随意地雕刻一树桂花。她心不在焉的,加之桂花实在过于小巧,屋外一声“豆苗儿”乍然惊起,她手一抖,顷刻在竹面划下一道口子。匆匆搁下竹片,豆苗儿撑着伞跑出屋。
  孙大娘披着蓑衣,顶着大大的帽子,站在篱笆栅栏外。
  “大娘,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雨声太大,豆苗儿没听清孙大娘回了句什么,她赶快从内打开院门,请孙大娘进屋。
  脱下帽子蓑衣,孙大娘理了理被斜雨溅湿的鬓发,对屋内跑前跑后的豆苗儿忙摆手:“没事儿,大娘好好的呢!”
  找到干毛巾给她擦拭,豆苗儿又泡了杯热茶递过去。
  “瞧把你忙的,行了行了,大娘没事儿,别忙活了!”孙大娘啜了口热乎乎的烫茶,赶紧拉住她胳膊。
  “大娘,雨下的那么大,您着急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见她面容担忧焦切,孙大娘安抚的轻拍她手腕,笑道:“是我那嫁去昭员村的小闺女快生了,男家侄子过来给我和你大爷爷给口信,估计明儿生。”说着,眼角笑纹打了好几道喜悦的褶子。
  “恭喜恭喜。”豆苗儿眉眼弯弯,立即诚心祝贺道。孙大娘膝下子嗣单薄,唯一的儿子没活过十岁,只有三个女儿,都嫁到了隔壁村镇。小闺女儿桃杏年纪最小,嫁去新荣镇下的昭员村三年,肚子里一直没什么消息,虽嘴上不提,两家人估计都暗暗急得厉害。好在今年初就有了好消息,这日子一晃,八月过去,桃杏眼见都要临盆了。
  “没想到这当口竟下这么大的雨!”檐下雨帘串成了珠,孙大娘望着叹气。她搁下茶杯,又转头紧接着道,“豆苗儿,女人头胎不容易,加上桃杏好不容易盼来这孩子,所以明儿我和你大爷爷都得过去守在她身边才能安心。”
  “自然应该的。”豆苗儿颔首应和,“桃杏姐姐性子温婉,有您们在身旁守着,她心底头也能更加踏实。”
  “嗯,豆苗儿……”孙大娘拉住她手,定定看她半晌,才慈爱的温声道,“你也别害怕,我和你大爷爷都安排好了,桃杏明日不知什么时辰才能生,我们晚上或许赶不回来。所以你大爷爷刚才已经去隔壁村叫了他老表弟刘大成过来,明日起,他会暂时住在我们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什么时候走,夜里若那贼人又意图不轨来找你,大黄吠两声,刘大成立即就拿着棍棒过来帮你把他打出去。你也知道,那刘大成五大三粗的,比你大爷爷力气大多了,只要他刘二霸贼心不死胆敢再来为非作歹,咱们这次直接打断他半条腿,看他能怎么办!”
  孙大娘说得底气十足,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谢谢您,还有大爷爷。”豆苗儿忍了忍,蓦地背过身揉了揉眼睛,心底霎时一片温暖。她都还没想到刘二霸身上去,难为大爷大娘替她考虑周到。这么个鬼天气,他们方得了桃杏姐姐的消息,心里正高兴急切着呢!却要淋着大雨为她的事情奔波,想到这里,豆苗儿就止不住的鼻尖发酸,眼睛也沁出雾蒙蒙的水汽来。
  “没事儿!”孙大娘好笑,“咱们又不是外人,对了,豆苗儿。”眉间笼罩着几分喜意,孙大娘嗓音微微抬高,眸有深意道,“趁这机会,我给你说件事儿。呐,我娘家那边有个侄儿叫孙年安,跟你大娘是本家人,长你一岁半,尚未娶亲。孙年安人老实可靠,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上头还有四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另外,他们家有好几亩地,他爹农忙之余,会到镇上做点短工,是个勤快人。至于他娘……”孙大娘笑意更浓,“他娘脾气我最清楚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绝不是折磨儿媳妇的恶婆婆。一年前,孙年安到我家送东西,无意见过你一次,就有了心思,可他胆子小,不敢跟你说。后面你姥姥走了,他知道你伤心,更不敢提。今年他爹娘催他成亲催得很了,连着说了好几个姑娘,他愣是咬死了牙不同意,把他爹娘急得够呛,后来再三逼问之下,那孙年安才说了实话。”
  明白了孙大娘的意思,豆苗儿顷刻局促不安起来。
  “闺女儿,大娘不会害你,你现在……”孙大娘叹了声气,“你得找个厚道人家才好过日子,以后等大爷大娘都不在了,若被夫家欺负,咱找谁撑腰去?你听大娘说,等我们从桃杏家回来后,就安排你和孙年安见上一面,过过眼了咱们再谈后头的事儿。”
  “大娘,我……”脸颊绯红,豆苗儿埋头不语,她对大娘口中的孙年安没什么印象,道理她都懂,孙大娘是为了她好,如今哪儿还找得出第二个人为她这般操心?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底却有些不愿。而且道徵大师说她被人下了邪术,眼下虽已找到陆宴初,可这邪术飘忽无影,她都迷迷蒙蒙浑浑噩噩的,这般稀里糊涂的嫁人,好么?关键嫁人后,她定也没有机会再去找陆宴初,最终等待着她的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大娘,我……”抬头,豆苗儿粉唇抿成一条线,为难道,“我还没想这么快嫁人!”
  “不快,你俩先要见面儿是吧?后头要准备的事情多着呢!再早咱也得明年才能将你给嫁出去不是?”
  “大娘,我不是这意思。”
  “那啥意思呀?”孙大娘笑得合不拢嘴,“害羞了?”
  “没,是我没想那么早嫁人,大娘,我……”豆苗儿埋头揪着衣袖,不好提道徵大师留给她的话,可面对关心爱护她的孙大娘,她又不能用那些敷衍的理由故意应付她。
  “好啦好啦,大娘懂你意思啦!”孙大娘嗔她一眼,好笑地摇摇头,“瞧你脸颊红的,大娘知道你眼界高,放心,大娘只安排孙年安与你见上一面,后头的事情大娘绝不强迫你,也强迫不了你!你呀,自己上上心,这嫁对了良人,他能疼你宠你,你也不必孤孤单单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是不是?”
  屋外雨势稍微缓了些,孙大娘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蓑衣穿上:“豆苗儿,大娘先走了,要回去把鸡蛋洗干净,再捉两只活鸡,明儿带走给桃杏补身子。”
  “诶,那您路上慢着点儿,当心地滑。”豆苗儿只得收回想说的话,如今桃杏姐姐生产是大事,至于孙年安,等他们回来,她再解释也不迟。
  站在门口送孙大娘,雨幕模糊了人影,渐渐消失不见。豆苗儿倚在门侧,檐下滴滴哒哒,雨丝飞了进来,几点落在她脸上,凉凉的。
  呆了半晌,豆苗儿回屋坐着,她直直盯着半空,又发了好一会儿怔。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晚上,被洗去灰尘的村庄焕然一新,树叶葱绿可爱,处处可闻新鲜的泥土香气。
  豆苗儿连着这么多天早起惯了,哪怕昨晚失眠,今晨依旧准时在天蒙蒙亮之际睁开了双眼。
  她磨磨蹭蹭起床,到厨房做早饭。
  今日不大想费力气去找陆宴初了,豆苗儿双手抱膝,将下巴埋入臂弯内。况且昨夜雨下的那般大,土路泥泞,挑鱼去镇上不容易,估计陆宴初也不会到泖河钓鱼了吧?
  她叹了声气,蹲到门后,数了数篮子里的鸡蛋,这阵子她每早煮几个吃,剩下的不多了。
  等上两天,应该能凑齐二十七八个,豆苗儿再仔细数了一遍,准备凑够数后把它们提去给孙大娘,然后给桃杏姐姐带过去。
  随便扒了两口煮好的红薯粥,豆苗儿把杂事做完,拴门,躺到床上补觉。
  晕晕乎乎睡到下午,她浑身酸软,头也疼得厉害。
  可能是睡多了吧……
  窗外太阳明亮亮的,天气已经晴好!豆苗儿打水洗了把脸,决定出门走走。
  绕来绕去,到了泖河畔。
  豆苗儿上木栈桥,捡了几颗石子打水漂。
  “咚咚咚”几声,石子激起一片水花,旋即沉入河底。撇了撇嘴角,豆苗儿往上走,途经那条前往竹林木屋的小径,她犹豫片刻,提脚进入。
  悄声穿过竹林,她站在林子边缘,朝紧闭的小木屋望去。
  腕上木念珠静静往体内传递着热量,陆宴初在家呢!
  默默站了半晌,豆苗儿指腹摩挲着念珠,忽听“吱呀”一声,木屋大门被推开了。暗道不好,豆苗儿下意识背过身去,一瞬间,余光瞥见了门口出现的那道瘦高的身形。
  时间仿佛凝滞。
  豆苗儿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倒水的声音。
  她心底明白,陆宴初肯定发现她了。木屋正门那处的视野辽阔,恰恰她站的地方又没有任何遮挡物。
  尴尬又窘迫,豆苗儿猛地转身,先声夺人,冲浇完花似要进屋的陆宴初大声道:“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第9章 
  一开口豆苗儿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怎么就没忍住呢?
  现在可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狠狠一咬牙,豆苗儿把脖颈挺得直直的,佯装正经地望向陆宴初。
  不管怎样,气势要拿足,总不能叫他凭白瞧了笑话去。况且,她本就不是来寻他的!她找的是他天生的好福气呀!
  两人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算长。中间隔了一条小路,外加攀满牵牛花的栅栏墙。
  陆宴初站定在几簇粉紫色的花树后,手里端着空掉的小木盆,里头的淘米水方才已经往泥土浇灌了下去。
  侧身回望着她,陆宴初默了片刻,颔首“嗯”了声。
  豆苗儿听到了,可不知怎的,这一声“嗯”,仿佛另有深意似的,让她心底有些着恼。
  好像他明明确信她就是来找她的,但她犟嘴不承认,他也就顺着她说,给足了她面子!
  谁要他故作好心了?
  “我上次过来,瞧竹林里的竹子长得不错,很适合用来做竹雕,今日再来过过眼,看个仔细。”豆苗儿别开头,盯着身旁高高的青竹上下打量,架势颇为专业。
  “原来如此。”陆宴初目光短短略过去,很快收回。她穿着身浅黄色衣裳,乌黑发丝不像往常梳成一尾麻花辫,而是简单在头顶挽了个髻,余下青丝随意披散,几绺随风晃动,与那些细细长长的竹叶在风中交相辉映,仿若成了一幅灵动的水墨画。
  “对。”豆苗儿呶呶嘴,做戏做足,认真点了点头,评价道,“瞧着确实挺好的,这竹子我能随便伐几根回去么?”
  陆宴初蹙眉:“我并非小木屋主人,这得过问乔猎户。”顿了顿,又补充道,“小竹林应是野生,你可以随意。”
  “哦!”
  “那……”她双手空空,俨然不会此刻便要砍伐竹子。陆宴初薄唇翕合,一时词穷。这段日子一晃而去,约莫有六七日了,为了避她,他日日沿着泖河走得很远,钓些河里的鲜鱼担去镇上集市卖,为上路赴考攒点盘缠。原以为他再不与她近距离接触,就能如往日般心如止水,然事与愿违。难道是太过刻意避讳,反倒让她成了他心里头的疙瘩?陆宴初浓眉深锁,疑惑不解,若不是如此,又如何解释他近来温书时的心神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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