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纺织厂花——秋十八
时间:2018-05-17 15:32:49

  “这是我应该做的。”徐丽洁果然容光焕发,人也越见年轻漂亮起来,脸上忍不住笑意,欢欢喜喜地告辞而去。
  “房工。这些资料还你。”何小曼将牛皮纸文件袋交给房宗则,又笑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何总真是说笑话了,你要看什么,说一声就好,我保证马上就叫人整理出来给你。”
  “哦?我要看进口生产线的整套图纸。”何小曼说完,微笑地看着他。
  房宗则顿时脸色一僵,声音就弱了下来:“这就爱莫能助了,不是我不想给,是这整套图纸都在设备科收着呢,我曾经想看,也是苦无机会。”
  “这就奇怪了,你是东方厂的总工程师,这进口生产线是什么了不得的图纸,连你都不给看?那他们还打算给谁看,堆仓库给老鼠看么?”
  “哈哈,何总真幽默。”房宗则越发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赶紧抓住机会给李军挖坑。
  “你说这生产线,花了国家多少外汇,花了东方厂多少钱,要不是因为还不起银行贷款,好好的厂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嘛!我一直说,引进生产线这个事情要慎重,不能这么盲目,可李厂长不听啊。还说我是阻碍改革,拖改革的后腿。得,这么大帽子扣下来,我可吃不消。”
  有点意思。看来房宗则到底是技术上还是拿得出手的,虽然这背后开枪开得也是很有心机,但他讲的这些观点,倒是可圈可点。
  何小曼挑眉:“引进生产线这个事,应该也是经过多次会议讨论的吧,会议纪录还有没有?”
  “有个屁!”一激动,房宗则的粗话都出来了,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红了一下脸,又道,“老厂长后期都不怎么上班了,说是身体不好,主要是给李军气的。后来的会议基本都是李军一言堂,只有我偶尔还能提提反对意见。不过,我提反对意见的下场何总你也看到了,我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什么都不让我插手了。”
  “不激动不激动。”何小曼按了按手,“房工能不能说说,为什么你觉得引进生产线要慎重?”
  “因为N市朝阳印染厂的总工程师是我大学同学,他们厂引进了一模一样的生产线,早我们两年,结果回来之后就是摆设,跟我们国内的设备根本不兼容。而且……而且说实话,也没见有多先进。属于盲目崇拜西方技术!”
  说好不激动,说着说着,房宗则又激动起来。
  不过,何小曼心里倒是更明白了。只怕邱勤业手里的那些举报信,就是房宗则写的,语气如出一辄。
  “房工稍安勿躁。这回我来,虽说限期一个月,但这千头万绪的,一个月远远不够,不把事情弄清楚,我绝不会中途甩手。邱局长没少跟我说难处,以前他想处理,无奈上面还有个纺工局,现在他自己就是局长,很多问题就好解决了。”
  何小曼说这话,是宽房宗则的心,也是告诉他,以前写的那些举报信,不会因为邱勤业地位的变化而变化。虽然邱勤业已经不是崇光厂的领导,但他是纺工局的领导,只会对崇光厂的事更上心,更照顾。
  “不瞒你说,我也提出来要看图纸,但是戴科长推三阻四,刚刚你也看到了,现在索性就称病回家了。档案室的管理员居然声称一时找不到图纸,你说可笑不可笑。”何小曼苦笑道,“不过,我也知道他就是缓兵之计,随他去使,不信他还能有天法。”
  房宗则脸色却阴睛不定:“何总,你年轻,不知道李某人的手段……”
  “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房宗则也是豁出去了,心一横:“你以为老厂长为什么这么任他摆布?”
  “是啊,我也奇怪,怎么他就能在厂里一手遮天?”
  “因为他有小本本啊,记着每个人的一屁.股烂账呢。老厂长自己也不干净啊,能不任他摆布?”
  原来如此,这李军真是个狠角色。
  “我也知道,我说这些话没有根据,也没有证据。何总你爱信不信,或者当笑话听听。总之我要提醒你,李某人心狠手辣,远超你的想像。”
  听他说得这么郑重,何小曼倒也警惕起来。
  一直以来,她和女人打交道,和营销打交道,虽说也碰到过不少屑小,甚至不乏阴狠之辈,但不知为何,都没有李军这样,让她觉得难以捉摸。
  房宗则心眼是小,是爱打小报告,但是他有着知识分子的通病,胆小。
  这也是李军讨厌他,却又对他不屑一顾的原因。
  想了想,何小曼叫来了倪亚宏,让他打电话给崇光厂保卫科,再增添几个人手过来应急。但不能声张。
  财务科刘兰芝那儿的工作已经初战告捷,几箱子的审计资料已经封存,送往纺工局纪委。所以倪亚宏这几天不用再赶“苍蝇”了。
  听何小曼如此这般安排了一番,倪亚宏接了任务,手臂上的“胖龙”鼓了鼓,眼睛一瞪:“何总你放心,看我把财务科保护得一只苍蝇都没飞过去,你就知道,我倪亚宏特么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你吃荦,天天五花肉红烧肉清蒸狮子头。
  “四大金刚”依然在设备科档案室蹲点,把管理员都看毛了,索性转过身去不看他们,以免大眼瞪小眼,彼此难受。
  不一会儿,何小曼笑吟吟地来了,挥挥手,让“四大金刚”退了后边去:“怎么着,这位同志还没想起来放哪儿?”
  管理员摇摇头:“何总,不是我不给你看,实在是厂里设备这么多,每套设备都是好几箱图纸。你也看到了,这档案室一层灰,一时哪里找得到啊。”
  何小曼没有生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知道如果在崇光厂,一个档案室管理员说这样的话,会是什么结果吗?”
 
 
第182章 句句锋芒
  人不是万能, 都会有各种知识盲点。何小曼也不例外。
  自从前几日她说把生产线图纸拿去给丁砚看看,惹了丁砚笑话之后, 她就认认真真地回崇光厂设备科学习了有关知识。也顺带了解了崇光厂的档案管理室是如何运行。
  现如今,那管理员一脸紧张地望着何小曼。她是李军的人,这是无疑的, 但她有多大的胆子敢替李军一扛到底, 何小曼并不看好。
  “既然知道每条生产线的图纸都是以箱计算, 那该当更显眼、更容易检索。吃什么饭、当什么心, 你连基本工作都做不好,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顺手一指“嘴.巴紧”:“麻烦你带她去劳资科报到, 就说我的意思,干不好本职工作的, 即日起待岗。”
  管理员一惊,本来还站着, 立刻往凳子上死死坐住, 叫道:“我是厂里任命的,你是哪里来的东西, 敢动我试试!”
  这么嚣张,倪亚宏的“胖龙”可就不答应了。
  “不好意思, 我是崇光厂派来的东西。别忘了现在东方印染厂已经被崇光厂收购。我倒是个东西, 不过, 你是哪根葱?”
  倪亚宏冷笑, 三言两语就将不逊之辞揽到了自己身上, 让笑吟吟的何小曼片叶不沾身, 保持着优雅。
  “我是女的!我看你敢动手!”管理员尖叫。
  何小曼笑道:“行啊,你爱坐就坐着吧。我们都撤,这档案室既然半点用都没有,就去把电闸拉了吧。厂里现在不容易,能省一个是一个。”
  “嘴.巴紧”也很配合,这当口嘴.巴倒是一点不紧了,提醒何小曼:“何总,我看这屋子里的确又乱又脏,肯定不少老鼠蟑螂,拉了电,漆黑一片的,别说老鼠蟑螂,只怕蝙蝠也会乱飞……”
  管理员顿时毛骨悚然,有点坐不住了。
  “四大金刚”之所以能成“四大金刚”,当然是眼睛特别亮,脑子也比一般人灵,在厂里很混得转那种。一见这阵势,哪还有不明白了。
  “时间长”一摊手:“要你管这么多,是不是怜香惜玉啊。搞搞清,不是何总不让她走,是她自己不肯走,屁.股上有钉子,钉在凳子上了哇。”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搞得管理员骑虎难下,起身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嘴.巴紧”趁机:“我说你也真是,还犟什么犟,没见你们戴科长都称病回家了,留你一个女的在这儿扛着,也太不厚道了,你还帮他顶,搞得自己要丢工作,真是没见你这么傻的。”
  何小曼不紧不慢:“待岗而已。去劳资科报到吧。什么时候想起来图纸放哪儿,什么时候重新安排岗位。”
  这话也就是不想把场面搞得太难看。何小曼来东方印染厂蹲点,知道棘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能和平解决,她还是想和平解决,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尤其管理员还是个女的。不管是倪亚宏动手还是“四大金刚”动手,都会被人诟病。
  所以,她能主动离开,那最好,倒也不指望她就能良心发现把图纸交出来。
  适当地递个台阶,也算是谈话的艺术。
  果然管理员一听这话,终于从凳子上起身:“我就是想不起来了,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那跟我去劳资科吧。”紧盯形势的“嘴.巴紧”立刻跑上前去,形成带路之势,带着管理员出了档案室。
  “这婆娘真是奇怪,宁愿待岗也不肯交出图纸。”倪亚宏嘟囔,想不通管理员的选择。
  倒是何小曼不觉得奇怪:“她也是识时务而已,守不住了,就弃。但不能交,交出来,有些人也不会让她好过。”
  倪亚宏顿时明白:“我XX,开个厂子,搞得跟警匪片似的,真是有劲啊!”
  现在,这设备科档案室算是交了出来,但是里面果然乱得可以,好些箱子都是四处乱堆,箱子摞箱子,也不知道管理员一个女的是怎么有力气弄得这么乱。
  而且箱子上、架子上,都是厚厚一层灰。这个东方印染厂,何小曼是真的领教了。
  正环顾间,崇光厂的“外援”已经赶到,由房宗则领着来了档案室。
  房宗则是亲眼看着档案室管理员被人带去了劳资科,办了待岗手续。知道档案室必定是被何小曼给接手了,心中喜不自胜,恰逢崇光厂的人员前来,立刻就亲自带过来。
  望见档案室里的乱相,也是一跺脚,痛心疾首道:“看看这些人,做的什么工作!”
  固然有演戏的成份,这话倒也没说错,跟总师办资料室一比,的确天上地下,完全没的比。
  “房工,你来得正好。厂里的设备你应该很熟悉,辛苦你一下,带领大伙儿将档案图纸重新顺一顺吧。”
  “好,我们边顺边找,一定尽快把你要的生产线图纸找出来。”
  房宗则一想到马上就能把李军集团的左臂膀戴志远搞下来,心中豪情万丈,干活当然也不会觉得累了。
  何小曼在现场看了才几分钟,陆永鑫就过来,说局里来了督导,就东方印染厂的财务审计问题开个短会,要请何总和东方印染厂的在家厂部领导都参加。
  何小曼将现场交给了房宗则,赶紧去了会议室,却见李军已经坐在桌边,位置正好靠着局里来的督导,居然也没给何小曼留个位置,举止很是嚣张。
  而且,他和督导谈笑风生,一看就是很有交情。这点何小曼比不上,何小曼在纺工局虽然鼎鼎大名,但真要说人头,其实并不熟。
  东方印染厂的党委书记叫薛耀新,跟老厂长一样,对外称自己身体不好,不过有一点他比老厂长还是要强一些,就是他好歹还在厂里上班,只是万事不问,以前还在报销的时候签个字,后来何小曼带领的工作组来了,他连签字都省了,上班都不规律了。
  一见何小曼进来,薛耀新立刻站起身招着手:“何总,来坐这儿。”
  唉,也是个被李军排挤出主要位置的人,还敢在这儿上班,大概是因为他没什么把柄抓在李军手里吧。
  听见招呼声,督导这才抬起头,一看门口进来个年轻时髦的姑娘,约摸二十左右,朝气蓬勃,便知是传说中的何小曼。
  “这位是局里的殷志文殷督导,这位是崇光厂的何小曼何总,也是我们东方厂改革小组的组长。”薛耀新给双方做介绍。
  殷志文起身,隔着会议桌跟何小曼握了个手。
  “李副厂长,麻烦挪个位置,让何总坐这儿。”薛耀新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知道在这会议室里,级别最高的两位就是殷志文和何小曼,所以不得不出言提醒。
  李军正要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何小曼已经笑着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殷督导和李副厂长一看就感情很深,拆散你们太罪过了。况且我喜欢坐对面,这样能把你们看清楚,更方便谈话和工作。”
  脸上洋溢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锋芒。
  殷志文身为督导,是下来处理问题的,被人说跟其中一方当事人“感情很深”,这是大忌。
  讲真他一开始看到走进来的何小曼这么年轻,甚至脸上还有几分稚气,心里还真有几分轻视。哪知道一开口,却是如此老辣,顿时叫他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而且,何小曼还说自己喜欢在对面,这明摆着就是威胁自己,你和李军但凡有些动向,我就可以尽收眼底。
  这下,殷志文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位置坐得舒服,反而如坐针毡,心中半点都不敢怠慢。
  “咳咳……”殷志文清清嗓子,再不舒服也得开口,“何总,你来东方厂也有二十天了吧。局里派我来,是想听听何总的汇报,不知道工作梳理得怎么样了?”
  何小曼半句真话都不想跟他说。但也犯不上得罪他,便道:“这些天,我们工作组梳理清查了东方厂的职工名单,在职的、借调的,长病假的,都出了花名册;盘点了固定资产和不动产,以及银行流水和现金出纳账目,这项工作主要由刘会计和局里派下来的两名同志一起主持,审计报告已送交局党委;目前主要难点在于固定资产的认定……”
  这些话听着非常有条理,实际上也没多少价值,毕竟要接手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这些都是必经的手续,汇报不汇报都要做。
  “看来何总做了不少工作。”殷志文煞有介事地点头,“不过,刚才你说的固定资产的认定,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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