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亚男冷笑:“让某人冷静冷静。”
“嗯,”唐漾先应下,然后软声问,“吵架了?”
蒋亚男:“他态度有问题,没意识到自己哪儿做错了,就会疯狂甩锅,我说他一句他听着不就好了,他还要回你一句,”蒋亚男越说越气,“那他的意思就是我错咯,他没错咯。”
蒋亚男气得炸毛,唐漾一下一下帮她顺:“你们为什么吵?”
蒋亚男:“就是为了,为了钥匙还是程程……忘了为什么吵,反正就是吵了。”
蒋亚男极其嘴硬,唐漾也依着她:“我东西还在房间里,我们住的隔得远不远?那我现在回去拿?”
“上下层,你再泡会我去帮你拿,顺便把冯辣鸡的行李扔过去。”蒋亚男道。
“也行。”唐漾和蒋亚男交换了房间锁的密码。
————
蒋亚男是个行动派。
这边,她把冯蔚然黑色的行李包扔到唐漾和蒋时延的房间,把唐漾的黑色行李包拎着刚上一侧电梯,另一侧电梯门开,提前撤退的蒋某人从里面出来。
他对程斯然怼归怼,却也觉得有些字眼戳到了心坎。
蒋时延一路思索到门口,按下密码锁。
进门后,他脱掉西服外套,长指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瘫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手机,然后叫了一份宵夜。
宵夜送上来快十点,唐漾还没回来。
蒋时延也不急,洗了个漫长的澡干干净净出来,又吹了个头发,他站到镜子前。
男人脸如冠玉,狭长的桃花眼里好似蒙着层水雾。
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腿极长,黑色浴袍在腰间松垮垮系了个结,露出一片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
蒋时延把浴袍领口稍微拉低了些,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环视四周,视线落到一处。
蒋时延过去翻出香水,在领口和腕口喷两下,又解开浴袍带子,以更宽松诱人的方式系上,左看右看,这才满意了。
宵夜点的鲜虾培根披萨,唐漾很爱吃,蒋时延还特地嘱咐厨房多放一点芝士。
接下来的环节,蒋时延想得很清楚——
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把红酒倒上。
外面人走近,他就把主灯关了,只留两盏夜灯。
外面人站在门口输密码,他就到门边。
双手抱胸吗?
蒋时延试了试,没办法显出身材,他又换成斜倚墙面托脸的姿势,好像有一点娘炮。
蒋时延左动右动,最后选择了双手抱胸,再斜倚着墙。
然后唐漾推门,他要问什么呢?
“漾哥你回来了?”“漾哥玩得怎么样?”“漾哥你怎么这么晚”……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漾说一个字,自己就虚捂住她眼睛,抱着她轻巧又浪漫地转一个圈,然后把她搁到沙发上,放下捂她眼睛的手。
虽然漾哥不排斥自己的拥抱和亲近,但这样做肯定越过了友谊的边界。
如果漾哥生气了,蒋时延想,自己就有无穷无尽的理由去哄她,她愿意哄一天就一天,一年就一年,一辈子就一辈子。
如果她没生气的话,自己就……等等。
蒋时延转念,如果她没生气,那是不是说明……
蒋时延喉咙滚了滚,还没有想明白,便听到外面传来人字拖曳地的声音。
他们的房间在最边上,所以一定是,是的。
蒋时延飞快倒好红酒。
脚步声停在门口。
蒋时延刷刷关掉主灯开上壁灯。
外面响起“嘀嘀”按密码的声音。
蒋时延站在镜子前把头发弄乱了些,飞也似地跨去门旁,倚好了不动,又仿佛云淡风轻。
融融暖光度在房内,玄关一片昧暗。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玩得怎么样?”蒋时延压低了嗓音问。
大概温泉泡久了,对方嗓子有点哑。
对方“啊”地疑问词刚发出来,小小的一团刚进门,蒋时延捂住来人的眼睛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冯蔚然被老婆撵去和大舅子睡。
刚输了密码推开门就听见大舅子问话,他“啊”一声还没发完,便双脚腾空陷入一个温暖的、有淡淡木质香的胸膛……
冯蔚然结结实实懵在当场。
光线实在昏黑。
蒋时延抱起来人时,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这漾哥怕是有点重噢!
蒋时延被压得手抖,仍旧倔强又艰难地抱着来人转了个笨拙的圈,然后把人放到沙发所在的光亮里,累得呼吸略重,“漾……”
看清来人,蒋时延没了声音。
冯蔚然不高,被蒋时延撑在怀里。从冯蔚然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修长的脖颈,喉结起伏,顺着朝下,是浴袍巧饰下将遮未露的胸膛,一路绵延,至隐约的人鱼线,泛滥出欲语还休的性感味道……
当然,这得忽略掉男人凝滞的神色。
男人背后的桌上,是红酒,宵夜。
宵夜旁边,一朵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粉玫瑰好似在冲人笑。
冯蔚然吞了吞口水,怕怕地朝后缩:“延,延,延哥……”
一秒,两秒,三秒。
蒋时延腾地直身,捂住额头:“日哦!”
第25章 却7
蒋时延叉着腰, 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冯蔚然看他忍气、下一秒好像要炸掉的样子, 心里明白个七八分。
他弱弱解释道:“我和亚男因为程程的一点事儿吵架了, 她听秦皎说女儿小学就会三门语言了, 想给程程请个老师学德语, 不要让程程输在起跑线上,我觉得孩子年龄小,可以多玩两年。”
蒋时延深呼吸:“所以亚男把你轰过来了?”
冯蔚然缩了缩脖子, 有些委屈:“她说她不想看到我——”
蒋时延气不过:“你堂堂正正七尺, 啊不,五尺男儿,亚男叫你朝东你就朝东, 亚男叫你朝西你就朝西,亚男叫你过来你就滚过来, ”蒋时延越说越气, “你特么有没有一点大男人的尊严脸面!”
大舅子劈头盖脸一通说。
冯蔚然小声道:“你也知道亚男那脾气……”
蒋时延懒得和冯蔚然废话, 他坐到冯蔚然对面,窸窸窣窣戴起塑料手套开始动披萨。
披萨盒是铝箔材质, 保温性极好。
几乎是蒋时延一掀盖子,培根、虾仁和芝士的香味便混着热气弥散开来。
蒋时延手指修长白净,摁住披萨边缘撕起其中一块时,暖黄澄香的芝士被连丝拔起,又长又绵。
冯蔚然咽了咽唾沫。
蒋时延把那块披萨放进自己嘴里,以美食消气。
冯蔚然瞧着他吃的动作,第二次作吞咽状:“延哥……我有点饿。”
蒋时延喝一口红酒:“那就饿着。”
冯蔚然伸手想拿披萨, 蒋时延不动声色把盒子朝左边转。
冯蔚然顺着他抱的方向再探手,蒋时延又把盒子朝右转去。
冯蔚然晚上没吃饱,馋到不行,偏偏他想怎么拿,蒋时延就朝哪个方向错。
“延哥。”冯蔚然叫。
被叫的人假装听不到。
冯蔚然没办法,去端另一杯红酒。
结果蒋时延手一晃,把红酒也端走了,就是不给他。
冯蔚然忍无可忍站起来:“好好好,你有大男人的尊严脸面你冲我冷什么脸,你有本事你冲到楼下去叫漾姐,说唐漾你和冯蔚然换回来,唐漾我蒋时延喜欢你,唐漾我蒋时延想和你睡,我特么二话不说睡垃圾桶都行。”
蒋时延动作停在原处。
冯蔚然指着门,嗤笑一声:“你去啊,你倒是去啊。”
这次,轮到蒋大佬没了声音。
————
第二天的安排是草坪烧烤。
大家看天气:“太阴了,会不会下雨。”
“下雨拉大棚就行,悠然居烤的兔腿和腊肠可是一绝。”程斯然说着,组织大家做准备工作。
热热闹闹的草坪上,有人搭架子,有人挑菜。冯蔚然在和蒋亚男求和,蒋亚男嘴上说着不想理,面上却松动了些。
唐漾很会看人眼色地抛弃了蒋亚男,她去拿菜时,路过某人,看到蒋时延站在边上数蚂蚁,脸色比阴天还郁。
“他们都开始选东西了,你怎么不去,”唐漾灵巧地从侧方蹦到他跟前,“你怎么啦?看上去心情不好。”
蒋时延被突然的晃影吓得朝后避了避。
看清来人,他面上有一闪而逝的不自然:“没睡够。”
“那你要不要去补觉啊,”唐漾摇了摇手里的篮子,“我帮你拿菜,待会儿烤好了给你送过来。”
蒋时延咳了声:“不用。”
她可是厨艺黑洞,要自己吃了她烤的,估计就真有事儿了。
唐漾也不为难他,朝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她又倒回来,把篮子夹在身旁,手伸进裤兜里摸啊摸。
蒋时延看她一脸专注,以为她要摸出个什么宝贝。
唐漾摸了好一会儿,仰头笑盈盈望着他:“摊手。”
蒋时延做好了迎接钻石的准备。
唐漾手握成拳,悬到他掌心。
她手放开,蒋时延手上多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没有甜甜圈,就吃这个吧。”唐漾安慰他,声音软软的。
蒋时延迎着她一双满是认真的眸子,顿时失笑:“你当我是你吗?”
“那你还给我啊。”唐漾作势去抢。
蒋时延飞快剥下糖纸把糖塞嘴里,然后放慢速度,慢条斯理地把长方形的小蓝纸对折三次,放进自己衬衫衣兜,然后,朝唐漾露了一个“就不还,这下怎么还”的得意笑容。
这人几岁啊。
唐漾好气又好笑,搡了他一把。
蒋时延随手在桌上拿了个兜,噙点笑意和她一起去往内厅挑菜。
早晨七八点,天边还有云。
等到中午,云开雾散,早春融融的阳光透过叶隙落下。
几十号男女围坐成一圈,中间几个厨师循环往复地把菜烤好,端到旋转桌上。
大家聊天的聊天,玩牌的玩牌,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唐漾坐在蒋时延旁边,和蒋亚男几个开黑玩游戏,蒋时延在和程斯然他们在斗地主。
桌上转了盘烤腊肠过来,程斯然嚷嚷着让“让漾姐尝尝”,叫蒋时延递给唐漾。
“对二。”蒋时延嘴里叼着的草根抖了抖,落下两张牌。
唐漾游戏挂掉,刚准备去端腊肠,便见蒋时延把盘子端到他自己身前,他用牙签把里面的花椒挨个挑出来,挑干净后,他顺手把盘子推给唐漾,然后继续出牌。
至始至终,蒋时延都在和别人说话,没看唐漾一眼。
做这些事情就像呼吸,亦或本能,自然得让程斯然都没有发觉并起哄。
这一刻,好像一切都慢了下来。
唐漾接过盘子,看黑漆漆的花椒堆在一边,腊肠在一边。
唐漾挑了片,入口有熏香味,酒香味,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抹淡淡的木质香。
蒋时延笑闹声一句句从耳边传来,“大王,斯然狗辣鸡”“冯蔚然菜得我都不想说”“我就说术业有专攻。上次干瞪眼你们怎么虐的爸爸这次爸爸原封不动虐回来”……
旁人的回应和喧哗退去,唯留四下风声,沙沙沙。
唐漾吃着花椒剥干净的腊肠片,看蒋时延举手、投足,他似是朝自己转了一下。
唐漾飞快别过脸,耳根早已烧得绯红。
心跳“咚咚咚”,一下一下,她听得很清楚。
她告诉过自己无数次,延狗是哥们……可动心这件小事儿,又怎么逃得过。
唐漾心念荡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烧烤完之后,蒋时延想问唐漾要不要把房间换回来,话还没出口,蒋亚男就挽着唐漾胳膊走了。
蒋时延想怼一波,看唐漾被蒋亚男挽着也在笑,只能和冯蔚然相看两厌地回了房间。
————
之前,蒋时延给唐漾说的是周日下午就回去。
一行人玩熟了,愣是拖到周日晚上吃过饭了,才预备动身。
唐漾在房间收衣服,忽然接到唐妈妈电话。
唐妈妈本想去看看女儿过得有多惨,结果发现人不在家。
唐漾:“在悠然居这边玩了两天。”
唐妈妈不满:“之前让你去相亲,你说年后,年后让你去,你又说忙,拖到三月份了,出去玩有时间,去相亲就没时间。”
换做以前,唐漾随口再约个时间也就罢了。
可现在,心里装着人,她无论如何没办法开口。
“妈,”唐漾笑着,也有些无奈,“你说,我都快30了还幻想爱情,”唐漾顿了顿,“是不是显得很愚蠢?”
对方沉默好一阵。
“甘一鸣吗?”唐妈妈问。
唐漾没来得及回答。
唐妈妈心直口快:“你们那甘处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更别说他有老婆,唐漾我给你讲你要是喜欢甘一鸣,我马上拿把剪刀冲过来把你剪成唐秃子你信不信!”
对于掉发严重的中年少女来说,这个威胁很吓人了。
唐漾怂怂地摸自己发顶:“不是。”
“那,”唐妈妈思忖一阵,“宋璟?”
唐妈妈回忆宋璟照片上的样子,道:“那小男生当初没长开就和根仙似的,现在不知道得好看成什么样,但你要注意,估计他眼睛是瞎的,以前你那么丑喜欢你,后来你好看了怎么还分了,”唐妈妈停了一会儿,“你要是喜欢他我没什么话说,但我直觉那宋璟城府挺深,不适合你这种……没胸没脑的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