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绪突然觉得，昨天应该说什么都要同十三比剑的。
乔绪见十三在边上, 也不好同十四说些什么贴心的话。好在他此次前来本就有要事同十四商议，便同十四道：“再过些日子，你就要同我一起去北凉了。我在北凉已经赶制了一件嫁衣带过来，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乔绪说着就命人将嫁衣呈了上来。
“嫁衣？”十三失笑，“你们那儿能有什么好料子，制成的嫁衣除了玉石镶在上面，还能有什么。”
果然不出十三所料，乔绪准备的嫁衣确实布料一般，但嫁衣上镶嵌着玉石，看起来也很是好看。
十四怕乔绪尴尬，连连夸奖道：“这嫁衣真好看。”
“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穿着这身嫁衣去北凉，”十三颇为鄙夷地看着这套嫁衣，“我早就命了秀娘给你做了凤冠霞帔，你到时穿着那身嫁衣走。”
这可让十四有些为难，一个是未来婆家给自己准备的嫁衣，一个是自己娘家人给自己赶制的凤冠霞帔，十四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若是陛下已经准备好，那就再好不过，”乔绪做出了退让，“十四穿着大明的嫁衣离开大明，再穿着北凉的嫁衣加入北凉，您看如何？”
十三也不和乔绪计较这些，只要十四能穿着自己设计的嫁衣就行。
“你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也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楚仪姐姐了。”十四对十三道。
“楚仪最近忙着为你准备嫁妆，宫里倒是经常来，就是没有得空来看你。”十三说。
楚仪这几日可是忙晕了头，十四的皇祖母、母后都已经过世，十一公主还呆在皇陵。如今宫里真的是一个女眷都没有。
本来只要请有经验的嬷嬷帮忙准备着就行，但十三实在是放心不下。宫里就这么一个长公主出嫁，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十三不能重视么。没有办法，十三只好请来楚仪帮忙。
楚仪也是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但是十三一圈看下来，只有楚仪做这件事最为合适。楚仪只好将自己的母亲也叫上，来到宫里，好好帮十四准备嫁妆。
“镇安长公主的嫁妆这般丰盛，到底是和寻常人家不一样呢。”宋夫人看着这精致的首饰，不免心生羡慕。
宋夫人见自家闺女劳心劳力地帮忙整理这些，不免有些心疼，“你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母亲帮你。”
楚仪连连摆手，“女儿不累，这些首饰工艺精巧，好多女儿都没有见过，看着心里都愉悦，哪里会累呢。”
宋夫人笑了笑，“也是，毕竟陛下一直疼爱镇安长公主，这嫁妆准备得也是周全精细。再过两年，你也要出嫁了，为娘可得帮你好好准备一番。”
楚仪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但我们家同皇家定是不能相比，拿不出这等贵重的首饰，到时候，你可不要介意。”
“女儿怎么会介意，父亲母亲有这份心便足够了。”楚仪一向懂事，正是她的温柔体贴，才会这么得众人欢心。
宋夫人拿起一根凤钗，不免叹了口气，“镇安长公主过些时日就要远嫁北凉，北凉苦寒，比不上大明这般风光秀丽。镇安长公主从小身体就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楚仪闻言也开始有些担心。虽说自己后来听十三说，这北凉太子就是乔绪，自己也为十四能嫁给心上人而高兴，但北凉毕竟地处偏远，十四在京城身子就这般弱，若是到了北凉，禁不住寒风，身体更差怎么办。
十四此番和亲，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这么长时间不见，自己也必定非常思念。楚仪想到这里，连忙又打起了精神，毕竟帮她准备嫁妆，是自己唯一能帮十四做的事情了。
这边乔绪和十三十四闲聊着，十三突然提到，十一就要回来了。
“十一姐姐终于肯回京城了？”十四很是惊讶。上次十四给她写信时，她还回信说想在皇陵多呆些时日，不急着回来。
“这不是赶着你出嫁前回来么，”十三喝了口茶，“你远嫁北凉，不知何时能再见，十一当然会赶回来。”
十四闻言突然有些悲伤，此次出嫁，自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才回京城。
乔绪对这位十一公主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乔绪上次见到她时，她还是那副骄纵任性的模样。他也听说十一公主自从母妃兄长谋逆后就性情大变，十三一登基，就赶着去了皇陵为先帝守灵。就连十三要册封十一公主为镇宁长公主，十一公主都以在皇陵守灵为由，拒不接受。
乔绪知道十一同十三十四关系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过节。没想到，这一年下来，三人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
“你何必一幅愁眉苦脸的模样，”十三看到十四情绪低落，就知道是自己刚说的话戳中了十四的伤心事，“北凉太子可以随随便便来我大明，在大明做官。我也可以去北凉皇城偷偷去找你。”
十四闻言不禁笑出了声，倒是乔绪在一旁显得十分尴尬。
“大明皇帝若是不介意，本宫每年都可以带十四回大明看看。”乔绪也毫不示弱。
“真的可以吗？”十四眼睛都放了光，“你的父皇母后会答应吗？”
“这有什么不答应，”乔绪失笑，“你说我之前在大明呆了这般久，他们又从没有说过些什么。”
十三见乔绪能经常带十四经常回来，对乔绪的敌意稍微减轻了几分。当然，只是减轻了几分而已。
“太子，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回去了。”十三对乔绪说。
“陛下说的是，”乔绪也知道不能同十三来硬的，“本宫这就回去。”
十四虽不舍得乔绪这么快就走，但十三在这里，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乔绪远去的背影。
“你过些日子都要嫁给他了，现在还这么黏着他。”十三看着十四那副恋恋不舍的表情，恨不得把她眼睛挖出来。
“十三，”十四突然对十三正经，“我真的觉得你对乔绪的意见太大了。”
“一个别国皇子，进了自己的国家，考上了自己国家的武状元，当上了自己国家的禁军副统领，还拐走了自己的妹妹，你说，我怎么才能对他没有意见。”十三语气不善地说。
第34章 十里红妆
虽说乔绪答应了十三十四, 每年都带十四回来一趟，但是十三这段时日，还是天天黏着十四。
按照十三的经验, 男人说的话, 大多都是不靠谱的，特别是这种婚前的承诺。十三相信这世界上有靠谱的男人, 比如说自己，但乔绪绝对不是那种靠谱的男人。
十三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每日都陪在十四的边上, 教育十四说, 不要太相信男人。
“你不也是男人吗？”十四反问十三。
“我可是你的亲哥哥，我又不会害了你，那个乔绪可不一样。”十三扯了扯十四的耳朵。
“乔绪会不会害我我不知道, 但他最起码不会扯我的耳朵。”十四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皱着眉，跑远了。
“你总是这样欺负她。”楚仪总算是得空可以过来看看十四。
“我哪里欺负她了，我这是为她好, ”十三同楚仪抱怨，“她都不听我的。”
“是我我也不听你的，”楚仪戳了戳十三气鼓鼓的脸, “我就觉得乔绪挺好的。”
“什么？你也觉得他好？”十三刷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不会也看上他了吧。”
楚仪故意逗十三，故作沉思道：“若是我先认识的乔绪，说不定还真会喜欢上他。”
“你们！”十三指着楚仪的鼻尖, 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你们都欺负我！”
十三说完就气呼呼地得走了。
“十三就这么走了？”十四躲在门口，见十三走了，才敢进来。
楚仪拉过十四的手，赶紧拉她坐下，“快坐下，我有东西要送你。”
楚仪拿出一块手帕，手帕里包裹的是一个护身符。
“这是我前几日特地去香山求的，保佑你一生平安、和顺。”楚仪将护身符叫交到十四的手上。
十四接过那护身符，不禁十分感动，“楚仪姐姐，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首饰妆盒这些，亦非都给了你最好的，我能做的也不多，只能跑去寺庙里，帮你求个符，以祈求你平安。”
“你此嫁北凉，距离京城甚远，路途颠簸，你可好好生休养，可别再生了病。”楚仪嘱咐道。
“知道啦，楚仪姐姐，”十四拉住楚仪的手，“长命跟我一起去，您就放心吧。”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十四也到了出嫁的日子。正好此时春暖花开，正是好时节。
十一公主也总算是在十四出嫁那天赶了回来，同十三一起，送十四出城。
十四穿着十三为她定制的大红嫁衣，用料是江南上贡的最好的绸缎，绣花是请的宫里最好的秀娘。一针一线，尽显大明顶级绣工。
乔绪见到十四穿着这身嫁衣也是呆了好久，心想还好十三赶制了这套嫁衣，同自己带来的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十四穿上这一身，比平时娇俏可爱得多。
十四远嫁北凉，只带了长命和另一个叫翠儿的宫女。公主和亲，身为皇帝的十三本不需要亲自送十四，但十四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十三怎么会不送。
十三牵着十四的手，亲手将她送上了远嫁的马车。十四知道十三不舍，自己也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宫城，不禁落下几滴眼泪，本来化好的妆都哭花了。
“哭什么，”十三温柔地帮十四擦着眼角的泪水，“再哭就不好看了。”
十四瘪了瘪嘴，“你胡说什么，我明明最好看了。”
十三见十四这副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好好好，你最好看了。”
十四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你可要多保重身体。”
“知道了。”十三点了点头。
因着吉时已到，十四便上了马车，十三见十四就要走，连忙又嘱托十四道：“你若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十四知道十三所言何意，不停点头。
乔绪看着十三十四这般难舍难分，心中不免也有些感伤。十四嫁给自己远离故土，下次再回大明，又不知是何时。
十四的送嫁队伍浩大，送嫁的马车共有四十余辆，再加上之前答应送给北凉的茶叶丝绸，浩浩荡荡几十辆马车从京城出发。所有的马车都装点为红色，马车上雕鸾画凤，极显了十三对于十四出嫁的用心与重视。
普通人家送嫁还得十里红妆，这镇安长公主的送嫁队伍一路向北到北凉，可比普通人家气派得多。
十四的送嫁队伍每到一地，就引来当地的百姓围观。久而久之，整个大明的人都知道，镇安长公主的嫁妆若是在天下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上次见到这番景象，到还是八皇姐和亲的时候。”十一在城门上看着十四远嫁的队伍，对十三说道。
十三想起那位远嫁西夏的八皇姐，不免有些感伤。八皇姐嫁到西夏没多久，西夏皇帝就病故，留下八皇姐一人在西夏步履为坚。
八皇姐担着先帝赐的文硕公主的名头，西夏人自然是不敢伤她性命。但八皇姐年轻轻轻便当了寡妇，西夏皇室还是有不少方法折磨她。
偏偏十三还什么都不能做，毕竟八皇家已经嫁入西夏，只要性命无忧，十三就什么都不能帮。
十三不免叹了口气，“八皇姐命苦，那时候，应当算是她最风光的时候了。”
“八皇姐吉人自有天相，以后都会好的。”十一也不知如何宽慰十三，只能说着些套话。
“倒是皇姐你，这次回来，还打算走了吗？”十三问十一道。
“臣妾在皇陵一年里也想了很多，许多问题仍是想不明白。不知陛下能否允许臣妾去香山带发修行，等到想通之日再回来。”十一恭恭敬敬地向十三行礼。
十三知道这是十一对自己最大的让步，又怎么可能不允。
“你这般对我说话，倒是让我很不习惯，”十三苦笑，“你既然开口说了，我当然会满足你。”
“谢陛下。”
十四送嫁的队伍，一路上走走停停，但也很快就出了大明的地界。
在大明境内时，十四也是难得有机会看一看周围的风光景色，倒也是十分惬意。
因为一路上有长命翠儿还有乔绪陪着，十四也不觉得无聊。
十四害怕到了北凉会不习惯，还特地问乔绪，北凉有什么特殊的习俗。
“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北凉的女子在外不能喝水。”乔绪瞎扯逗十四。
十四也当了真，连连摇头，说你们北凉的女子真可怜，口渴了水都不能喝。
乔绪也无意同她解释真相，任由着十四误解。
到了北凉的地界，十四发现北凉真的同大明有些不太一样。北凉的气候要比大明干燥了许多，天气更冷了一些，景色也更荒凉了些。而且北凉的百姓衣着偏短，方便行动，不像大明流行长袍。
十四的嫁衣就拖了好长，拖得越长越显得身份尊贵。
十四到了北凉就换上了乔绪带给她的嫁衣。这身嫁衣虽然没有十三给她做的那般华丽，但因是根据北凉的习俗做的，十四倒是也觉得新颖，与周遭的环境比起来，也不显得突兀。
十四觉得有些口渴，想要喝水，但又听乔绪说女子在外不能饮水，十四就忍了好久。
好不容易到了驿站，乔绪见十四嘴唇干裂泛白，连忙问她，你怎么不喝水。
“不是你跟我说女子在外不能饮水的吗？”十四闻言倍感奇怪。
“我那是逗你的，”乔绪赶忙倒了杯茶给十四，“谁知道你这么好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