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重生——刃上翩舞
时间:2018-05-23 11:40:35

  这坑爹的重生……
  “那是建人叔哒,你连建人叔都认不到,脑子坏掉啦?”
  夏燿从池塘边溜达了一圈回来压着嗓门说。
  莫许一脸迷茫:“贱人叔?”
  “对呀,隔壁建人叔。”夏燎弓着背,声音越放越低,快要贴到莫许耳朵上:“建人叔在给王大公洗尿裤子呢。”
  “哦……我没戴眼镜,没看清……”莫许迟钝地点点头,没明白洗尿裤子是个什么典故,非得让夏燿说句话也小心得像做贼。
  不过夏家的砖瓦房不怎么隔音倒是真的。
  见莫许坐在地上发愣,圆圆的一跎肉挪都没挪一下,夏燿又瞪她:“还不起来,坐上瘾了是不是,一会儿又跟妈冤枉我欺负你。”
  莫许回过神样子有点可怜:“腿软,吓坏了。”
  她是真被那一张不知道眼花还是真和楚徊遇一样的脸吓得三魂失了六魄。
  “出息!”夏燎伸手拉她胳膊,拉长了声音摇头叹气,像唱戏:“哎,我的幺妹耶,你咋就只长肉不长脑呢,你看你都胖成啥子样了……”
  然而得意不过三秒,就被人打脸了。
  “大清早的,吵啥子吵,吵得人头痛 ,找不到事干,就给我烧火煮饭去。”
  李小双穿戴整齐,连头发也理得一丝不苟地出现在夏燿身后。
  莫许站直了身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告状:“妈,我哥推我,还笑我胖。”
  李小双当即脸一拉,把手里的围裙当棍子往夏燿屁股上抽:“喊你不准欺负幺妹就不听是不是?”
  虽然不痛,但夏燿却跳起来大叫:“啊,痛啊,妈,那死女儿冤枉我!不要信她!”
  李小双又抽:“我都听见了,还不承认啊你!”
  “夏炽你个死女儿就知道打胡乱说,我拉屎去,不跟你们母女一般见识,气死我了!”
  夏燿有理说不清,抚着屁股往厕所跑,消失之前还哀怨地挖了莫许一眼。
  莫许抿着嘴憋笑,两个肩头微微耸动,额头上却突地多出了一只手贴过来。
  这只手温热里带着粗糙,让莫许身体僵住,动不了。
  虽然李小双是这具身子的母亲,但莫许而言还是个陌生人。
  被陌生人触碰,还不能推拒,这种感觉很森然。
  李小双皱着眉,认真地感受莫许的体温,半晌之后收回手:“没烧了,以后注意点,天气越来越大,不要老跟着你哥乱跑,不然还得中暑,有你受的。”
  莫许松了一口气点头:“哦,知道了。”
  “我去扫猪圈。”李小双把围裙套在身上,走到猪圈前加大音量喊:“三娃儿,赶紧拉完了出来烧火煮饭。”
  猪圈外的小道直通厕所,隔着一道门,也能听出夏燿的无奈:“妈,你就不能让我舒舒服服上个大号吗,叫幺妹煮不行啊。”
  “幺妹不好,别啥子事都推给她。”
  李小双翻过石栏进猪圈,清扫几头肥猪一个晚上的粪便,肥猪们望着主人,嗷叫得更加激动。
  夏燿:“那我还拉肚子呢,你就不能心痛我一哈?”
  李小双:“谁让你好吃懒做,多干点活就好了。”
  夏燿:“啧啧啧……到底我懒还是幺妹懒啊,妈,说话得凭良心。”
  李小双:“你是哥哥,多干点又咋子?会少块肉啊?”
  ……
  母子俩一人一句对答如流,再加上肥猪们的叫声做背景音乐,就跟了一场热闹的唱双黄似的。
  而这双黄每天都得唱几回,莫许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头皮发麻地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捧着全是肉的脸蛋叹气。
  怎么会重生在这个跟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村沟里?
  她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叮铃的钥匙声再次响起,莫许一个激灵,跨下台阶在临近小路的坝子边来回溜达,假装散步,几秒种之后池塘边再次出现那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走得大摇大摆,不徐不慢,好像天踏下来也动摇不了他的节奏。
  莫许眯着眼盯着他看,他越来越近,渐渐地,她能看到他身上黑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裤以及手里拿着一块拧成了团的黑色布料,大概就是夏燿嘴里说的尿裤子。
  然后,他五官越来越清晰,面部的每一根线条和轮廓都与记忆里那个人渐渐重合:浓黑的眉,高挺的眉骨,深陷的眼窝,削薄的唇,以及对任何人事都不屑一顾的眼神……
  再次与这张脸面对面,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莫许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收紧手指,在那人即将一声不吭从自己跟前走过时用影后的演技盖住心虚地招呼:“早啊,建人叔,洗衣服呢。”
  她眯着眼笑,把邻家小妹的角色演得活灵活现。
  那人步子放慢,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瞟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地点点头:“嗯。”
  接着,他又大摇大摆地越过莫许径直走到隔壁只有三间小屋的砖瓦房前开门走进去。
  莫许目送了整个过程,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被掌心传来的刺痛刺激得回过神。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他到底是东珠城里的楚徊遇还是这村沟里的建人叔?
  莫许摸摸鼻尖上的冷汗,望着几米之外浓浓的雾色吐气。
  其实要确定他的身份并不难,只要看他胸口有没有几厘米长的刀口就明白了。
  当年楚徊遇受伤落海,警方连续打捞了三个月也没捞着人,再加上他失血量大才会让所有人认为他没有生还可能。
  可如果他没死,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杀回去找楚寒和自己报仇?
  难道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脑子受了伤失了记忆回不去?
  那也太,狗血了……
  夏家的早饭是红薯粥配酸水蚕豆。
  红薯粥是夏燿一边抱怨一边烧火煮出来的,而酸水蚕豆则是李小双喂完猪以后现做的。
  酸水蚕豆做法很简单,把蚕豆炒熟以后放碗里,立即用泡菜罐里的酸水泡,等炒得滚烫的蚕豆被酸水积胀,再放些切细的藿香和调料就行。
  母子三人摆好碗筷围成一桌开始早饭时间。
  莫许一开始胃口平平,但夹了一颗蚕豆后食欲大增,闷着头扒饭,把这几天心情低落导致胃里空出来的位置全填满了。
  真不知道李小双哪里学的稀奇古怪的做法,但那味道酸酸的,咸咸的,还有一股淡淡藿香味儿,配上微甜的粥真是绝了。
  莫许活了二十七岁,吃过的山珍海味无数,就从来没尝过这味儿。
  吃完饭,夏燿收拾碗筷,李小双递给莫许一盅药水说:“幺妹把这个喝了,过了今天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
  “哦。”
  莫许接过药水一看,和前两天窝床上喝的一样,棕黄色,闻起来没什么怪味儿,喝起来也不苦,还甜甜的,大概放了糖。
  她犹豫了下,扬起脖子咕噜咕噜把药一口喝完,再看李小双,已经将养蚕的竹盖放在高凳上,手里拿着剪刀和桑叶细细的剪起来。
  竹盖里的蚕又细又小,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密密麻麻的,看得莫许冒鸡皮疙瘩。
  然后,她鼻子嗅了嗅,发现刚才喝的药味和李小双手里的桑叶竟然有向分相似,于是问:“妈,你给我喝的什么药啊?效果挺好的。”
  李小双低着头,把剪细后的桑叶轻轻洒在幼蚕们身上说:“蚕沙水啊,专门清热下火的。”
  “蚕沙?”莫许揪着眉,没听懂。
  “幺妹你是不是哈,蚕沙就是蚕屎,喝了那么多现在才问。”夏燿洗完碗回到堂屋里嘎嘎地笑。
  “……”
  莫许盯着竹盖里那些黑黑的,细得像沙子的小粪粒,反应了几秒之后,胃里翻江倒海,撒腿跑出堂屋,直奔坝子外的路边,哪知刚出坝子,就撞到一辆摩托车的前轮上。
  “看斗点。”王建人推着车,沉声提醒。
  “抱歉我……呕……”
  莫许一见摩托车的主人,心肝儿一颤胃一抽,猛地低头,把早上喝的药和粥全吐在了那挡住她去路的车轮上。
  
 
    
第3章 
  蚕沙水,幼蚕粪便泡的水。
  莫许一想到自己喝了那玩意儿几天,就恨不得把胃也吐出来。
  她弓着身子不停干呕,胃里早空,没有食物只有酸水,脑袋也一片眩晕,只能晃晃乎乎听到身后李小双着急地问:“咋子了?咋子好好的又吐了呢……建人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哈,夏炽这几天中暑,胃不太舒服……”
  王建人看看车轮,再看看莫许,拧着眉摇头:“没事。”
  夏燿爆笑:“哈哈哈……妈,幺妹是被你的蚕沙水吓吐的,啧啧,瞧把我建人叔的爱车污染得哟……”
  李小双怒瞪:“夏燿你皮子紧是不是,再笑给你两买卖!还不快去堰塘头提两捅水帮建人叔把车冲干净。”
  夏燿:“行行行,我提还不行,就晓得凶我,建人叔你等着哈,我这就去提水给你的爱车洗澡。”
  “实在不好意思哈建人兄弟,把你车弄脏了,你等一下,夏燿去提水了。”
  李小双愧疚得不行,把莫许扶到一边连连道歉。
  王建人把车停好,退到一旁,重复刚才的话:“没事。”
  李小双又回头拍莫许的背:“怎么样,幺妹,好点了没,实在不行的话就去诊所输两天液。”
  莫许调整呼吸,有气无力地罢手:“没事……不用……”
  李小双不放心,又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松了一口气说:“那你坐下来缓缓,如果还吐的话咋子也得输液……我去铲点灰把地扫了。”
  莫许点头,退到坝子边的石阶上坐下来,扭头一看,王建人就在她两米之外静静站着。
  他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表情淡淡地望向远处吐出来。
  烟雾被风送到莫许鼻尖,莫许深吸一口气被这口二手烟熏得精神了许多,胃里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向远处:
  早上九点多,浓雾逐渐散开,视野在金色的阳光下开拓开来,能依稀看见成片的稻田和玉米地,入眼全是一片碧绿。
  蓦地,她自动进入了好邻居模式:“对不起啊建人叔,我刚才没忍住……”
  “没事。”王建人目不斜视。
  莫许:“……”
  王建人似乎不愿意跟这个污染源多说,莫许识趣地闭了嘴,心理感叹:相貌一样,但这闷头闷脑的架势却跟当年的楚徊遇差太远。
  楚徊遇外号楚霸王,是在东珠城横着走的螃蟹,以蛮横霸道臭名昭著,可不会被人吐了一车只会像复读机一样只会说‘没事’。
  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莫许越来越疑惑。
  李小双麻利地用柴灰盖住呕吐物开始清扫,笑着问:“建人兄弟是出去跑车吗?”
  王建人:“嗯。”
  李小双又问:“没耽误你时间吧?”
  王建人:“没。”
  夏燿提着一大捅水回来,往车轮上一泼,干净了一大半,但还需要再冲一冲,夏燿任劳任怨又去提。
  一连泼了三桶水,车子终于干净了,夏燿成就满满:“建人叔,看我把你爱车洗得多漂亮,哪天教我骑骑噻。”
  “有时间的话。”王建推着车朝池塘对面的泥土公路走。  
  “那就是没时间咯……”夏燿惆怅地叹气。
  王建人家里有一个半身不随动不动就失禁的老爹需要照顾,一有时间都去跑车挣钱了,哪还有时间留给自己。
  古祠村到市集虽然有公路,却还是泥土的,到处坑坑洼洼,四个轮子的车根本跑不起来,就算跑起来,那也跟过山车似的上蹿下跳,能把人结石都颠出来。
  相反,两个轮子的摩托车跑起来轻松许多。
  所以,村里人一旦有事赶时间都会叫摩托车,而王建人技术好,熟客特别多,再加上人耿直,只要不下雨,除了一日三餐的时间几乎都在外面跑。
  夏燿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拜师大业遥遥无期,他悲从中来,指着莫许的鼻子开始训话了:“幺妹,你看,你每次闯祸都是哥哥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老在妈面前冤枉我,告我状知道么。”
  莫许望着王建人和他那半旧的摩托车心不在焉:“哥哥你要是能像建人叔那样做个安静的美男子,我找谁告状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王建人推着车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接着往前推。
  “呵呵,那是。”夏燿瞬间优越感爆棚,伸手撩起额前的刘海摆出一个自以为狂炫酷霸拽的模特儿姿势:“哥哥我帅得天理不容人神共愤,不然学校哪有那么多妹纸找你递情书。”
  平心而论,以夏燿的身高和长相的确算得上大帅哥。
  那种帅阳光张扬,与王建人的清冷沉闷截然不同。
  但能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也是臭美到了无与伦比的境界。
  莫许满头黑线,扯着嗓门儿喊:“妈,我哥说他辣手摧花,学校好多女生都被他撩过。”
  李小双的骂声从堂屋里传来:“你个花孔雀儿!咋不上天呢!”
  夏燿气得炸毛:“夏炽你个死女儿!你咋不成精呢!”
  莫许缩着脖子往屋里跑。
  那种无中生有打小报告还有人无条件力挺的感觉很不错,一试就上瘾。
  王建人把车推到池塘对面的马路上,身后夏家兄妹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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