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重生——刃上翩舞
时间:2018-05-23 11:40:35

  这些都是莫许在井边蹲点的时候听村妇八卦的。
  但是,当年王光华带出去的儿子和现在领回来的是不是同一个,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那建人叔没读书啊?他在外面也一直打工吗?”莫许想了想又问。
  “咋子不读?大公我还不是巴不得他考个大学啊,但你建人叔……”王光华顿了顿,神情掩饰不住的哀伤和无奈,“他狗|日的不挣账啊……”
  “建人叔咋子了?”莫许讪讪地问。
  “他,哎……算了,不提也罢……”王光华欲言又止,最后只剩一声叹息。
  “……”
  莫许似乎在那一双老眼晕花的瞳孔里看到了泪光,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道:“我觉得建人叔现在也很好呀,又高又帅,摩托车还开得拉风,我三哥都想跟他……学呢……”
  话没说完,却见王建人推着摩托车出现在了堂屋外的坝子里。
  “建人叔回来啦。”莫许笑着喊他,心里满是做贼被抓个正着的心虚感。
  但再一想,她说的全是夸他的好话,有什么好心虚的。
  王光华咯咯地笑:“一天到黑跟个闷瞪儿样,媳妇都说不到,好啥子好。”
  王建人被王光华笑得拧起了眉头,取了钥匙进门,高大的个子把门外的光都挡一半。
  他看了看莫许再看王光华没好气地说:“笑啥子笑。”
  莫许眼巴巴地望着他脑子里酝酿怎么答,总不能说笑他太木了讨不到老婆吧。
  王光华笑骂:“你管老子笑啥子,动不动就拉起个脸给哪个看?不要把人家夏四妹儿吓到了。”
  “我懒得管你。”王建人脸拉得更沉,扔下几个字转身朝厨房走。
  王光华:“不要跟你建人叔一般见识,他一天到黑都那个样。”
  莫许:“嘿嘿,大公你不懂,这叫高冷。”
  王光华唾弃:“高冷个铲铲,像讨债的样。”
  很快灶房里传来跺跺的声音,莫许耳朵一动从凳子上站起来:“咦,建人叔煮饭了,我去看看他今天中午煮啥子。”
  莫许钻进了厨房一瞅,王建人正站在桌前手法利落地切土豆丝,她自来熟地问:“建人叔今天中午炒土豆丝呀?炒啥子味的?酸辣的还是青椒的?”
  王建人像是没听到,认真切他的菜头也不抬,手下的刀越来越快,土豆丝又细又均匀就跟用尺子量过的一样。
  莫许站在他对面的桌前感叹:“建人叔的刀工好好哦,我觉得酸辣的好点,青椒的难吃得要命。”
  王建人还是不吭声。
  莫许撇了撇嘴环顾四周,这灶房跟堂屋一样挤,桌子往里是一个看起来年事已高的木制碗柜,而碗柜再往里一个两口的柴灶,旁边堆着几捆柴,占了大片地儿,灶对面是水缸,水缸旁边是一块用砖头撑起来的水泥板,大概是用来切菜的,但由于上面放了蔬菜和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已经没有多余的地儿放砧板,王健人只能把砧板放桌子上切。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水泥板太矮,而王建人个子太高,硬要勉强在上面切,可能会损了腰。
  整个厨房唯一让莫许眼前一亮的是桌上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电饭煲亮着灯,已经开始工作,她又撑着下巴嘀咕起来:“建人叔用电饭煲煮饭啊,比我们家安逸得多,我妈抠得不得了,有电饭煲也不用,害怕浪费电,不过幸好煮饭是我哥的事 ,不然我这么胖,烧火不把我热死才怪。”
  这话一出,王建人手里的刀停了,他眼皮子一掀,漆黑发亮的目光落在莫许脸上听不出情绪地说:“多流点汗水好,减肥。”
  说完他又低下头跺跺跺。
  “……”莫许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嘲笑自己胖。
  看来这个王建人也没她想象的油盐不近嘛。
  莫许再接再厉:“你以为我不想减啊,但减不掉的嘛,高考跟地狱似的都没把我瘦下去,我也没办法,我也很绝望呀。”
  这回王建人又闷头切菜不吭声了,莫许不甘心,势必要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她又说:“哎,建人叔,你在城里呆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晓不晓得啥子减肥的好办法,介绍给我噻。”
  王建人又抬眼,认真的审视了她几秒,严肃地摇头:“没有。”
  “哎……”莫许失望地叹气:“没有就算了,看来我只能圆圆滚滚地过一辈子了。”
  王建人继续切他的菜。
  莫许乘胜追击:“唉,建人叔,听说你很小就跟大公去外省打工了,那出去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到不啊?”
  王建人手里的刀再次停下来,有点不耐了:“你问来咋子?”
  莫许:“呵呵,我好奇,毕竟你那么小就出去了的嘛。”
  “记不到。”王建人冷面冷声地低下头:“还不回去,你妈喊你吃饭了。”
  这是要赶人了。
  莫许竖起耳朵一听,果然听到李小双扯着嗓门喊:“幺妹——吃饭了——”
  然后又数落:“尼马,提个盆子都把人提落了,吃饭都还要人请,伤心。”
  “那我回去吃饭了,建人叔,你慢慢切哈。”
  莫许见好就收,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家里跑。
  王建人站着不动,半晌之后放下切到一半的土豆和刀,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重重吸了一口,然后坐在灶前的凳子上疲惫地闭上眼,将烟雾绵长而又缓慢地吐出来。
  堂屋里,王光华叹声不断:“呵呵呵,这胖子女儿,胖得跟个猪样,好胖哦,夏建国是不是给她喂了添加剂哟,不过,胖是胖,机灵得很,那眼睛滴溜溜的转,跟她大姐小时候一模一样……哎,夏大妹儿才是可惜了,多乖个姑娘儿,就那么没了,李小双那年子哭得跟个疯子样,还好又生了一个,人啊,这辈子说不清……”
  
 
    
第7章 
  见莫许从王建人家跑出来,李小双倒是有点意外,吃饭时板着脸说:“还以为你又到你保保屋头找夏颖耍了哟,搞火在王大爷屋头。”
  莫许无辜地扒饭:“我没到保保屋头去,王大公喊我给他倒水,所以就在王大公屋头耍了一会儿。”
  “这就对了,莫到你保保屋头去,你保嬢不欢喜。”
  莫许点头:“嗯,我晓得。”
  李小双嘴里的‘保保’是夏燎父亲最小的弟弟,人称夏老幺,也是夏炽的干爸,夏炽一出生就拜给了他。
  夏炽这个干爸在市集上做生意,挣了点小钱,家里装修得挺漂亮,地板、灯饰、电器一点也不比县城里差,但由于房子在乡下,到处都是泥,进进出出随便一踩就是个大花印,打扫起来特别费劲,而且夏炽的干妈人懒性子又小气,别家孩子一到她家玩就板着脸。
  李小双不愿意夏炽和夏燿遭人脸色,就不让他们去。
  但夏炽睁眼瞎,从来看不见干妈的脸色,隔三插五就会去找堂姐夏颖玩 ,两人窝在沙发里对着大液晶彩电摆消消话,李小双怎么说她都不听,还总找一些理由反驳李小双。
  这次一提,女儿就乖乖点头,李小双顿时觉得女儿长大了,无比欣慰,感动得想流泪。
  但其实莫许只是怕对上那个堂姐穿帮,能避就避而已。
  一起摆悄悄话的姐妹肯定知道对方许多秘密,万一对方说个什么自己对不上暗号,那就不好了。
  “幺妹你提的盆子和板凳呢?提哪里去了?”李小双又问。
  莫许灵光一闪:“哦,还在王大公屋檐下呢,等我吃了饭去拿回来。”
  李小双没再说什么,一家人安静吃饭,吃到一半,夏燿突然道:“妈,我下午有事出去一趟哈。”
  李小双皱着眉没好气:“你能有啥子正事?又想到哪里去野?”
  夏燿嬉皮笑脸:“妈看你说的啥子话,我约了几个同学打球而已,哪里就野了。”
  莫许瘪着嘴笑,心道:不是野,是浪。
  一看他这身装扮就知道是花孔雀发情,要去找小姑娘约会了。
  夏燿每天下午都会拿着手机躲屋里聊天,还时不时偷笑,不是谈恋爱还能是什么。
  但莫许懒得拆插他。
  李小双:“你打球就打球,不准给我惹祸,不然打断你的腿!”
  夏燿信誓旦旦:“不惹祸,不惹祸,我是那种人吗?”
  李小双:“你惹的祸还少啊!”
  夏燿低头扒饭不吭声了。
  饭后,夏燿把板鞋的鞋边都擦得一尘不染才出门,走到坝子边正好碰到王建人推着车出来,夏燿喜出望外:“嘿嘿,建人叔要出门呀,正好我也要出去,载我一程行不行啊?”
  李小双瞪他:“你自己没长腿呀,自己走过去不行?别耽误你建人叔跑车。”
  王建人摇头:“没事,正好我也要去市集接人,一起吧。”
  “好勒,我建人叔果然是大好人。”
  夏燿把李小双的话当耳边风,屁颠屁颠跟着王建人朝马路走。
  李小双瞪着夏燿的背影瞪着就笑了,低低地骂:“臭小子,就知道偷奸耍滑……”
  那笑容欣慰里带着欣赏,莫许坐在屋檐下撑着脸悠悠叹气:没有哪一个母亲看着自己亲生儿子长得高挑帅气稍微打扮一下就像度了一层金不欣慰吧。
  白T恤,蓝牛仔,平板鞋,干净清爽,再加上大长腿和精致的五官,的确是偏偏美少年的模样。
  这种从娘胎里就配备精良的优势,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李小双又开始和她的蚕培养感情了,而莫许去王建人家拿板凳和盆子,走到王家堂屋门口时,她眯着眼笑:“王大公还要不要水,我帮你倒啊。”
  王光华罢手:“不要了哦,你建人叔今天晌午炒的土豆丝,又酸又辣,怪难得吃,酸得我嘴巴里头现在还在冒酸水。”
  “不会吧,我觉得酸辣土豆丝很好吃呀。”莫许有点意外,没想到王建人真炒了个酸辣味的。
  王光华摇头:“好吃个铲铲,你建人叔自己都吃不下,就我吃了几口,剩下的全倒了。”
  “……”
  全倒了。
  莫许有点愣。
  如果是楚徊遇的话,应该会全吃了才对。
  至少以前她做的土豆丝他全吃了。
  如果一个人受伤或受刺激导致失忆,性格和口味是不是也会跟着变?
  莫许纳闷的地提着板凳和盆子回家。
  从上午王光华和王建人的反应看来,莫许几乎可以确定这段父子关系有着猫腻,并且猫腻就在王光华外出打工的最后几年里,但是该怎么找出来,却是个大难题。
  王光华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姿态,而王建人守更是守口如瓶,该怎么证明王建人不是王光华亲生的,又该怎么证明王建人和楚徊遇是同一个人,莫许有点头痛。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答案就在她无从下手时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简单而又粗暴,让人心脏都快炸裂了。
  下午三点左右,莫许缩在房里拿着手机围观网友们为自己‘自杀’还‘他杀’的议题相互伤害,甚至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虽然官方已经宣称莫许账号被人盗取,那一条微博纯属盗号者无中生有,但还是有不少生天怀疑论的网友坚持莫许是被人暗害的。
  双方对峙了好几天,最终‘自杀论’的网友以人数众多取得了绝对性胜利。
  虽然结果早就在莫许预料之中,但被人闷死了,冤情还得不到申诉,心里总不是滋味。
  莫许正咬着烟头磨牙,就听楼下李小双大喊:“幺妹,变天了,快去摘桑叶,不然一会儿就下雨了。”
  “啊?”莫许从夏燿房间里钻出来望着乌云密布的头顶,先是吃惊,随后又认命地点头。
  李小双站在坝子时在,手里拿着一把出头:“你抓紧点把桑叶摘了回来,别淋雨了,不然又得感冒,我去把后檐沟理一下,不要涨了水,把屋头淹了。”
  “好嘛,我现在就去。”
  莫许下楼,认命地背着背篼朝田埂上走。
  一想到这个摘桑叶的活儿,莫许就忍不住摇头叹气,完全是着了夏燿的道。
  那蚕的涨长势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每天一个样。
  一开始只要一个竹盖就能装下,现在已经变成四个了。
  而原本一背篓桑叶可以吃两到三天,现在只能管一天。
  再这样涨下去,或许一天两背桑叶也不够吃。
  难怪夏燿坚持要把摘桑叶的活换给她。
  她哪想过蚕子们一天一天长大,食量也会大增。
  简直太坑了。
  夏家的桑树就在屋对面的田埂上,摘了好几天桑叶莫许早就熟能生巧,麻利地把背篓塞满以后,发现这雨不也没落下来。
  她也不急着回家,见桑树枝上的桑泡儿红得发黑,忍不住摘了几颗吃起来。
  桑泡儿这个东西商场里也是有卖的,莫许不是没吃过,但那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味道跟土生土长的桑泡儿没法比。
  这土桑泡儿酸酸甜甜的正合莫许味,每天摘桑叶的时候她都会顺手吃几把,今天也不例外。
  树上的桑泡儿矮一点的,够得到的,都被她摘得差不多了,要是她再瘦一些的话可以爬到树上坐着慢慢吃,但她现在这具身子想爬也爬不上去,所以,她只能踩在树丫上踮起脚使劲把手往上伸。
  哪知,刚踩在树丫上没几秒,树丫就嚓地一声断了,莫许顿时脚底一空,嘭地一声砸到了下面的稻田里。
  稻田里的水积到了大腿处,虽然不至于淹死人,但水里全是淤泥,莫许80公斤的肉弹落下去,两条腿稳稳陷在淤泥里拔都拔不出来。
  莫许欲哭无泪,试着动了两下提不起腿,只能张着嘴大叫:“救命啊妈……快来拉我一把,我摔田里了起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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