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上位记——毒香菇
时间:2018-05-24 15:20:06

  沈父虽为商贾出身,不懂朝中事,但到底有几分商人的精明,他的估计的确不差,沈侍郎一句话后,在座的重臣皆将目光抛向了玄亦,似是在等待玄亦的决定。
  所谓守株待兔大概最为贴合玄亦此时的心情,他顾念血亲之情不假,但帝王该有的狠辣他一向是有的,他的骨子里是帝王的血,那么便理性大于感性一些,而经历了光明国一事,更是让他神识清明,他与他的舅舅之间,要么他要了他舅舅的命,要么他舅舅要了他的命。
  他虽如此想,但若直接下了旨意,又过于便宜了沈家,玄亦左右衡量,脸上略有愠怒之色:“哦?爱卿这般意思是,朕要诸了陈家的九族?爱卿可别忘了,太后还是陈营的妹妹!”
  沈侍郎被玄亦的眼神吓得忙跪下低头道:“臣不敢!太后对此毫不知情,自然无罪,但罪臣陈营之罪,还请皇上不要姑息!”
  玄亦不语。
  户部尚书刘尚书站了出来:“皇上,臣认为沈侍郎的话不无道理,事关重大,陈营理当处斩,太子亦当改立。”
  玄亦一扬眉,道:“太子改立?太子是朕的儿子,尚年幼,成人之过,怎与孩童相关?”
  刘尚书自知话没说到皇上心上,但于处置陈营一事,皇上的态度还算明朗,他马上道:“皇上所言极是,太子一事,是臣糊涂,但陈营的罪过,实在当斩,还请皇上下旨。”
  玄亦的目光扫向在座其他大臣,见吏部尚书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主动开口道:“高尚书觉得沈侍郎与刘尚书的意见如何?”
  高尚书原本同陈营同一党派,陈营出事后他便一直很害怕,怕有些事查到他的头上,他曾同陈营做的那些勾当,陈营活着一日,对他便是威胁。
  在他人背后捅刀子的事高尚书这辈子干的不少,自然不在乎这一件,他道:“臣认为刘尚书与沈侍郎所言有理,还望皇上早日定夺!”
  玄亦眸中似有悲痛,最终道:“那便依众卿的意思去办吧,陈营谋反,斩,太子年幼,尚不懂事,无过,至于皇后,近日来身子不好,便先呆在梧桐宫中吧,手中事务,由贵妃与德妃暂待。”
  陈营一事终于解决,陈皇后在后宫的权利完全被架起来了,皇后之位如同虚设,玄亦在此事中自然是那个主导人,他表现出一副被逼迫有情有义当模样,亦是实属无奈,在这偌大皇宫,又有谁是不难的呢。
  宫中的宴席还未散去,觥筹交错,后宫却清冷的很,完全感受不到热闹,柳如颜躺在榻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觉得腹部一痛,她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胎动,可当这痛一阵一阵的传来时,柳如颜心慌了,她忙叫来无霜:“无霜,我可能是要临盆了……你快去找接生嬷嬷来,再让小太监去找贵妃娘娘过来。”
  纵使是往日冷静的无霜,见柳如颜疼得这般样子也慌了神,她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便跑了出去,留下汐月陪着柳如颜。
  汐月更是慌张,见柳如颜那般难受,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怎么能帮得上她,柳如颜稍稍舒服些时,朝着汐月笑了笑:“你别怕,只是生孩子而已,哪个女人不都要走这么一遭。”
  见柳如颜还如此安慰自己,汐月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娘娘,您怎么这种时候了还要来哄奴婢,您这样会让奴婢觉得奴婢很没用,哎呀奴婢在说什么,娘娘您别说话了,省省力气,留着力气一会儿生小皇子!”
  柳如颜见汐月一会儿抹泪一会儿笑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她忍不住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小皇子,如果是个小公主呢。”
  汐月不回答柳如颜的话,只一直唠叨柳如颜:“娘娘您别说话了,您留着力气,别再同奴婢说话了。”
  疼的一阵儿又上来了,柳如颜也没力气再同汐月说话,不一会儿后,接生嬷嬷来了,替柳如颜看了看,告诉她还要些功夫,柳如颜心境倒是平和,点点头忍受着一切。
  季贵妃赶来的时候,已经能听到柳如颜因为疼痛而阵阵哀嚎,想起陈太后与陈皇后都病了,季贵妃抓过一直在转圈圈的汐月,问道:“皇上那头派人去传信儿了吗?”
  汐月一愣,摇了摇头。
  季贵妃眉头蹙起来:“快叫人去传信儿,这么大的事儿,怎的没人知道去传个信儿。”
  汐月又是一愣,随即唉了一声跑了出去。
  宴席亦快接近尾声。
  玄亦今晚心情还是好,喝了不少,意识微微有些不清醒,未央宫的小太监还是机灵的,被挡在外面便直接叫人找闻公公,说有重要的事要说,闻公公听了这个信儿后忙跑到玄亦身边,在玄亦耳边说了昭仪娘娘要临盆了。
  玄亦的酒一下便醒了不少,却又好像还是醉的,扔下众臣一句话没说便走了,好在闻公公是清醒的,笑着告诉众臣散了。
  玄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还记得以往妃子临盆,他有功夫便去看看陪着,没功夫便收了信儿事后也极少关心,但刚刚闻公公说到昭仪娘娘临盆的时候,他的心却在打鼓,一瞬间竟有强烈的不安,脑中甚至浮现出那日淑妃生产时的凶险来,而这个记忆一浮现后更是不得了,他走向未央宫的脚步都加快了,只想马上过去确认她还好。
  晚风吹的玄亦的酒醒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终于到了未央宫,季贵妃见他来,忙迎上来行礼,刚想同他说柳如颜此时的情况,他便先急着问起来:“柳昭仪可还好?生产可还顺利?”
  柳如颜的情况自然还好,不然季贵妃也不会如此平静,平静之余瞧着玄亦的反应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她答道:“皇上放心吧,刚刚嬷嬷说昭仪妹妹身体好,看样子该是好生的,皇上坐会儿吧,生孩子的事儿,估计要些时辰了。”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玄亦嘴上念叨着,眼角眉梢却无不透露着担心。
  季贵妃见状,心直往下沉,她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接生嬷嬷出来换水,玄亦急的直接抓过接生嬷嬷问:“眼下情况如何?”
  接生嬷嬷还有闲工夫笑着回答:“娘娘是老奴见过的生产最顺利的,皇上放心吧,再一会儿就好了。”
  亲耳听到接生嬷嬷的话,玄亦才肯放下心来,他这才分些心思给一旁的季贵妃,拉着季贵妃坐着,向她说着辛苦了,季贵妃微笑。
  里面恰巧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玄亦只觉心中一荡,当下便下了圣旨:“传朕旨意,柳昭仪孕育皇嗣有功,晋为一品贤妃!”
 
 
第51章 孝
  婴儿裹在襁褓之中被嬷嬷抱了出来, 玄亦异常的兴奋激动,“腾”的站了起来走向嬷嬷, 嬷嬷笑着报喜:“恭喜皇上,是个健康小皇子呢!”
  玄亦看着哭得分外用力的小婴儿,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那毛茸茸的触感,玄亦笑了笑,似是在对哭不停地小婴儿说一般:“你是朕的儿子,德盛的六皇子,自今日起,你的名字便叫祺允。”
  接生嬷嬷在宫中数载, 还是第一次见玄亦因为新出生的小皇子如此激动, 心下对里面的柳如颜的地位也有了些思量,正想着,玄亦脸上的喜悦已经褪去一半, 嬷嬷脸上的笑一僵,显然不知道是什么让玄亦的脸色变了,心里正慌张, 玄亦问道:“贤妃怎么样了?”
  原来是担心里面的那位娘娘,嬷嬷放下心来,笑道:“皇上放心,娘娘身子很好, 生产也很顺利, 养一段日子身子便能复原了。”
  玄亦向里殿看去, 犹豫着似乎想进去看看,嬷嬷看出他的心思,又笑了笑道:“里面杂乱,且娘娘她还未醒,皇上还是过些日子再来看娘娘吧。”
  玄亦还是有些犹豫,季贵妃见势上前道:“皇上,您放心吧,这段日子妾会时常陪着妹妹的,妹妹现在也在歇息,皇上还是听嬷嬷的话,待妹妹身子好些了,再来看望妹妹。”
  季贵妃的话玄亦一向听得进去一些,终于点点头,又看了眼六皇子,随后道:“也罢,那朕便改日再来,贵妃随朕走吧,今晚朕宿在海棠宫。”
  到了第二日午时,柳如颜才悠悠转醒,醒来的那一刻,她觉得全身都疼,汐月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见她醒了,忙倒了水给她。
  柳如颜被汐月扶着坐起来,第一句话便问道:“孩子呢?”
  汐月笑了笑,将水放到柳如颜的手里,又拿了条帕子为柳如颜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娘娘放心吧,六皇子身子好着呢,哭声可大了,就连接生嬷嬷都说她第一次接生这么健康的小皇子。”
  柳如颜仿佛因为神识还不太清明,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放心后方觉渴的不行,将水一口都喝光了,把杯子递给汐月后,她道:“汐月,你去让奶娘把六皇子抱来,我想看看。”
  汐月没动地方,柳如颜定睛疑惑地看了看她,她才笑着答应一声:“好嘞,奴婢这就去。”
  柳如颜靠坐在榻上等待着,她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现在的她便是度秒如年,她期待看到她的孩子,期待将所有的爱给她的孩子,原来当母亲的感觉如此奇妙……
  奶娘将祺允抱过来的时候,祺允睡的正香,见了柳如颜,奶娘先是福身道了一句:“老奴见过贤妃娘娘。”
  一个贤妃娘娘,让柳如颜彻底懵了,看着柳如颜一脸疑惑的表情,汐月上前解释道:“娘娘,您生产的时候不是叫无霜去叫贵妃娘娘嘛,贵妃娘娘把皇上也找来了,皇上一直在外殿等着,直到小皇子生下来,皇上当即晋了您的位分,还给小皇子赐名祺允,皇上还想进来看您,被接生嬷嬷劝下,这才肯过些日子再来看您呢,依奴婢看来,皇上对娘娘您真的很上心了。”
  听汐月说完,柳如颜这才想到,头一天晚上是宫里宴请大臣们的日子,她的心里凉凉的,便是因为她觉得等不来他,却不想她刚好在那时临盆,他到底来了,还陪自己到最后,可若她没有临盆,他恐怕还是不会想起踏入这未央宫吧……
  柳如颜心情复杂,想到最后又觉得自己矫情,难道女人都会对自己孩子的父亲异常在乎吗……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玄亦有了不该有的期待。
  柳如颜不再去想玄亦的事,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婴儿的脸还是皱皱巴巴的,哪里都是小小的,她一瞬便觉得被幸福感包围,伸出手从奶娘手中接过他,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笑得异常温柔:“祺允。”
  顺昌宫内,玄亦一如既往的批着奏折,闻公公在一旁伺候着,也不知怎的,玄亦批着批着,脑海里便浮现出祺允的小脸来,小小的婴儿,煞是可爱,玄亦便问起闻公公:“柳贤妃晋封的旨意后宫都知道了吗?”
  闻公公俯身道:“昨个儿已经交代给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说今儿一早就下旨,万岁爷且放心吧。”
  玄亦点点头:“贵妃心细,办事朕放心。”
  闻公公也跟着点点头,玄亦将奏折放下,起身道:“去趟寿成宫吧,朕去看看母后。”
  陈太后近日来身子一点没好转的迹象,公孙嬷嬷终日为主担忧,马上也病倒了,到底是太后,便是玄亦有意隐瞒,也终究不会一点消息也听不到,知道自己的兄长即将被处斩的消息,陈太后心里更急,这病哪里会好。
  玄亦进寿成宫时,有意没让宫人禀报,他母后的性格他实在过于了解,若是报了,他母后的倔强性子,怕是不肯见他。
  可不报的结果依然没好到哪去,玄亦踏进内殿,陈太后病后便终日躺着,看见他的那一刻,便丢给他一句话:“出去吧,哀家现在没力气见你。”
  玄亦只笑笑,走到陈太后身侧宫人将椅子搬到陈太后榻旁,玄亦上前去扶陈太后:“儿臣扶您坐一会儿罢。”
  陈太后将身子侧过去,背对玄亦,玄亦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依然同陈太后说着话:“母后这几日身子可有感觉好一些?”
  陈太后不说话。
  玄亦继续道:“母后这段日子不要操心其他事了,只管安心养病,儿臣再来看您。”
  几日后,陈营处斩,陈营家中剩余女眷入宫进掖庭充奴,陈太后听了消息后,本便在病中的她,一口气没上来,太医诊脉后,纷纷摇头,玄亦惊慌失措地赶到寿成宫,而陈太后临了前,除了陈皇后谁也不见。
  人年纪大了,总免不了要面对生死,但陈皇后自终日囚在梧桐宫后,便从未想过这些了,消息传到梧桐宫时,陈皇后的脚一软,险些站不住,最终还是乘着凤辇到的寿成宫。
  寿成宫内一片死气沉沉,公孙嬷嬷的病好了,在一旁抹着泪,见陈皇后来了,忙抓住陈皇后的手:“娘娘,主子她等您很久了,您过去吧。”
  陈皇后花容失色,忙进了内殿,见到陈太后苍白的脸色,几乎再也睁不开的眼,她忍不住哭起来:“母后,母后,臣妾来了。”
  陈太后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哭着的陈皇后,心里一紧,张了张口道:“孩子,别哭。”
  陈皇后抹掉眼角的泪,用力的点头,陈太后缓缓道:“三皇子夭折,的确是个意外,哀家知道,你一直误会是哀家派去的奶娘动了手脚,可哀家怎忍心对自己的孙儿下手。”
  陈皇后惊惧的瞪眼,她的确一直以为三皇子的事是陈太后动的手脚,她以为太后嫌她不够听话,刻意拿三皇子警告她,她也是因为怕了,自此后性情大变,无论什么都想争上一争,无论是谁都想呛上一呛,也因此同太后与皇上疏远了不少,也曾去恨过太后,可到底不敢同太后作对,因为她生而为陈家嫡女,从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父亲做的那些勾当她又怎会一点不知……
  可眼下陈太后只剩下一口气,临终前只叫她一人,可见心里到底心疼她,又怎会在此时还说谎话骗她,陈皇后曾经的心结一下便解开了,三皇子也没了那么久,虽然当时疑点重重,可仔细想想,一切该也只是一场意外罢。
  “母后,臣妾信您,母后,您别想那么多,好好养病,待您身子好了,臣妾每日都来寿成宫给您请安,陪您说话。”陈皇后强忍着泪水。
  陈太后苍白的脸上扯出笑意,似是安心了:“看到你,哀家就想起曾经的自己,可是哀家比你幸运,有先皇的宠爱,哀家走后,陈家再无人能庇护你,玄亦虽做事果断,但心也没那么狠,断然不会为难你,你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且全自己思量吧,哀家,哀家……”话未说完,陈太后咽了气。
  钟声响起,举国悲怆,坐在外殿的玄亦的肩膀塌了下来,他低着头,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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