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馥坐到凳子上,笑着对他说:“好,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东西。”
吴俞点点头。
舒馥看着桌面上摊了一桌的书本和卷纸,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没了晚自习,她好不容易升上去的成绩岂不是又要掉下去了。
举手说要跳拉丁,完全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她故意提出没有舞伴就是想顺理成章地对老师说要于野做她舞伴,于野当然会拒绝,拿没学过来压她,她恰好提出教他,班里出节目情况如此窘迫,班主
任肯定不分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她再说。
于野不得不和她在一起,还怎么再冷着她。到时候,还有什么比看他跳舞更好玩的吗?
舒馥想得挺美,不过她哪里想到,班中藏龙卧虎,竟然还有会跳拉丁的男生。
吴俞发来邀请的时候,她有一瞬的打退堂鼓,可是瞟到于野的漠视,她立马就放弃了退缩的念头。
他不是不理她吗?他不是不想看到她吗?
她偏要出现在他的眼前,等校庆站在最后的舞台上,隔着众多的人群和遥远的距离,她要他的眼里只有他。
舒馥把桌上摊开的书都合上,连带着卷纸塞到抽屉里,桌面上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
相比整个教室里堆满的书籍,她的这里尤其显得荒凉。她却是满意的看着,眼里露出了笑意。让他对着寂寞的空气和冰冷的墙壁学习,晾他个三四天,看他还敢不敢冷冰冰的对她。
舒馥起身迎上等她的吴俞,走出两步,又停在了于野的左手边,敲了敲他的桌子。
这是自上次不欢而散后,舒馥第一次找他。
于野抬头看向她,舒馥露出得体的笑容,客气的说:“麻烦你帮我个忙好吗?自习课要是有卷纸发下来,请你帮我放到抽屉里。”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沉默的点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舒馥也不停留,转身离去。
练舞房和他们的教室隔着一栋楼的距离,在去的路上,舒馥一直没说话。虽然同是一个班的,但是他和吴俞交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不太熟的人,舒馥不知道要如何去聊天。
当然,于野除外,那时候她就是个自来熟。
倒是吴俞看她一直沉默,先笑了出声,向她直白的说明来意:“我就是想要综合素质加上几分,你别想太多,要是于野有什么意见,我可以向他解释。”
他都这么坦诚了,舒馥也不好意思再端着,摆摆手说:“不会不会,就是个节目,为了班级荣耀嘛,他才不会多想。”她倒是想他多想!可是他不想啊!
“那就好。”吴俞放心的拍拍胸口:“我还怕他吃醋,什么时候冷不丁的朝我头上砸一砖头,让我远离你。”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那么做。”你放心,他要真那么做了,她第一个举双手双脚……赞成!
进了练舞房,吴俞就恢复了学习时的认真,就像他所说,抱着极强的功利心参加的节目,自认不会随随便便应付。
舒馥好久不练舞,基本舞步已经生疏,而真人不露相的吴俞真正让她大跌眼镜。流畅的舞步,熟练的步伐,矫健的身姿,她好像看到了她当年那个教她跳舞的英俊帅气但是十分严肃的老师,童年阴影像一片乌云即将笼罩在她头顶上。
舒馥第一反应,妈妈,好想逃。
不出所料,当她练起来的时候,吴俞严苛的一面渐渐显露。一时间,练舞房愁云惨淡笼罩,哪还有半分同学们遐想的旖旎。
任多爱吃醋的男朋友看了,都觉得无所谓了。
吴俞态度认真,舒馥在他严厉的教导声中,渐渐忘记了她是为了和于野较劲,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中,三节漫长的晚自习,反而在没有思念中倏忽过去了。
第一天练习,舒馥累的满头大汗,浑身无力,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般,较大的风吹来似乎都能将她吹散。
吴俞一再问要不要帮忙,都被舒馥给婉拒了,倒是让他扑哧笑出了声。
三节课的时间,在吴俞毫不客气的斥责声中,舒馥自认俩人已经算是老熟人了,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扭头瞪了回去,“你笑什么?”
吴俞笑得分外乐呵,得意的说:“我们猜的果然不错,你和于野交往,一定是女弱男强。”
舒馥:“……”班里的人是有多无聊。
“舒姐,你都不反驳吗?”吴俞说。
舒馥砸吧砸吧嘴,“你们说的是实话啊。”你们这群单身狗懂什么,这只是当前情势,她早晚有站起来的一天,不,现在受的苦就是因为她快要站起来了。
快走到教室,舒馥一把拉住吴俞:“快快快,扶下我,走不动了。”
吴俞纳闷:“刚才不是不需要吗?”不过他还是老实的扶起她的胳膊。
结果刚走进教室,就被舒馥甩开了胳膊。
他抬头,疑惑的看向舒馥,她正两眼冒火的盯着前方,追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于野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吴俞顿时就笑了,“哈哈哈哈人早就走了,你未免戏太多了点。”
“你懂什么?”舒馥朝他翻个白眼,“你都没谈过恋爱。”
吴俞:“……”不带这么报复人的,虽然他在练舞房是凶狠了一点。
舒馥气哄哄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旁边于野空位置,她还幻想着他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暗搓搓坐在教室等她,故意在练舞房拖延了几分钟才走,他倒好,拍拍屁股潇洒的离开了。
往抽屉里掏了一把,倒是从最上面摸到了几张卷纸,叠得整整齐齐,拿出来一看,是刚发下来的。
舒馥撇撇嘴,看着卷纸又笑了。
他还是把她的话听到了心里嘛。
一连几天晚上,舒馥都从练舞房回来的很晚,可恨的是每天都毫无惊喜,他回来从来没碰到过于野。舒馥悄悄问了高璇,结果她说于野一下课就走了,压根没一点等她的意思。
舒馥气恼,干脆回来的更晚,巴不得避开糟心的于野。
因为吴俞说她基本功实在烂的差劲,舒馥索性下午课一结束就去练舞房。一连几天,她在练舞房的时间似乎比白天还多,她和于野见面的时间好像生生的被截去了一半,仅有的那一半俩人还毫无交流。
舒馥生无可恋的趴在课桌上,下了课教室吵吵嚷嚷,她闭着眼睛似乎随时都能睡着。连着几天的高强度练习,她的脚后跟磨出了一个水泡,脚酸疼的一碰地就要栽下去,要不是筋还连着骨头,估计她早就散架了。
高璇走过来,心疼的说:“上完第四节就走啊?”
舒馥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是啊,还有一节课,就又到了每日练舞时间。此时此刻,什么较劲什么在男人眼里让她独一无二,通通都是狗屎,她只想和桌子融为一体,长长久久睡在上面。
“昨天练到什么时候?”高璇问。
舒馥换了个姿势,头扭到于野那边,扎眼的白蓝校服晃得她眼睛酸涩,闭了闭眼说:“十一点。”
“什么?”高璇惊呼:“那么晚练舞房还没关门?”
“你想什么呢,在室外,校园里。”
“啊?”高璇扫了眼于野,头朝她低下问:“黑漆漆的校园……就你俩?他还那什么……抱着你的腰……什么的。”
高璇坏笑着朝她眨眨眼,旖旎又令人浮想连篇的说话声一点也不低。
舒馥知道她在想什么,满不在乎的说:“抱腰算什么,我还搂着他摸了好几下他的胸膛呢,你不知道,吴俞那健硕的胸膛摸起来……”
“砰。”
于野的书突然掉在了地上,舒馥停了说话,和高璇俩人齐齐看着于野。
他面色不变,平静地捡起书,对舒馥说:“你继续。”
舒馥点点头,扭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脸兴趣盎然口齿飞沫的对高璇讲:“吴俞的胸膛摸起来实在太有力量了,那手感简直了,我趁着跳舞没少摸。还有他孔武有力的胳膊,那太男人了,一把把我抱起来的时候不要太帅啊!你说他那么帅,我怎么以前没发现呢,他那张脸真的……”
“啪。”
于野的笔又掉到了地上,打断了津津乐道且眉飞色舞的舒馥。
他捡起笔,云淡风轻的说了声:“抱歉。”
舒馥回头,继续讲起吴俞的大长腿多么迷人,不到两句,于野的水杯又掉在了地上。
玻璃杯,直接四分五裂,摔得粉碎。
这是用了多大力啊,舒馥看向他,不敢再讲了。
于野看着他用了两年多的水杯,心情复杂,这次真的是手误。
下了课舒馥要走时,把她的水杯推给他,“你要喝水,就用我的杯子吧。”
毕竟是因为她摔的杯子。哈哈哈不得不说这杯子摔得她想仰天大笑三百声。
“不用。”于野把杯子还给她:“你拿去用。”之前她每次去练舞都要把杯子带走,剧烈运动消耗热量,水是必不可少的。
舒馥摇摇头,没有拿,喊了声吴俞,两人一起走了。
于野看了看面前的杯子,抬头看向并肩离去的俩人,目光沉了沉。
真实的练舞房,不存在结实的胸膛、不存在硬朗的胳膊,不存在迷人的大长腿,只有……
“舒馥,你的腿比划起来能比鳖爬好看一点吗?”
“我昨天刚说过这个怎么跳,你怎么又自创了一套?”
“你当初其实报错了吧,你是不是要报名跆拳道,你就是想害我啊!”
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来自长相清秀的吴俞,谁能想到,平时温柔爱笑的他遇上舞蹈会歇斯底里的像个走火入魔的疯老头子。
舒馥汗流浃背,急火攻心,暴脾气熊熊燃烧随时要冲上来,和他来个玉石俱焚,此时练舞房的门被敲响了。
她诧异地看了眼墙上的表,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这个点谁会来这里,想到这,心里却奇妙的漏跳了一拍。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吴俞,把想开门的他瞪了回去,先擦了擦汗,又照了照镜子再三确认没什么仪表问题,才迈着小碎步去开门。
叹为观止的吴俞:“……”
打开门的一瞬间,舒馥那卡到了嗓子眼的心,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于野时,一瞬间像是从高空抛下,落地后是咚咚咚聒噪难以平复的撞击声。
“你……怎么来了?”一滴汗珠顺着她的额前流下,舒馥怔怔地看着他,忘了擦汗的动作。
于野愣了愣,始料未及的看着剧烈运动后浑身大汗的舒馥。
她的汗就算擦了也止不住,灼热发红还有些湿润的脸颊被热气染湿,热汗流过嘴唇边将粉色嘴唇勾勒的湿润润,水迹发亮。脖颈上都是汗,一滴汗珠从漂亮的下巴掉落下来,坠落在颈边蔓延滚落进了领口深处……
于野内心忽觉一片燥热,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将手里的东西递向她,“给。”
舒馥看着他手里的奶茶,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
深深?
那家她最喜欢喝的奶茶。
作者有话要说: 码文慢吞吞(自我嫌弃中……)
看文开心~
☆、车牌号
“你……”舒馥接过奶茶,还有点不可思议,“给我买的?”
于野点点头,接着把她的水杯也递给她,交代道:“帮你接了热水,练舞时记得多喝水。”
舒馥:“……”多喝热水。
你知不知道现在这句话是贬义啊。
不过她还是很开心,举着奶茶问:“你专门出校园给我买的?”
于野没回答她,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展开后向她伸了过来,舒馥身体晃了一下,无措的看他。
“别动。”于野低声道,按住了她的头,然后拿着纸一点点帮她擦额头的汗。
舒馥嘴唇嗫嚅,撅噘嘴半晌乖乖闭上了眼睛,还配合的抬起头,感受着舒软的纸慢慢擦过她的脸,毛孔在这一瞬间幸福的舒张。
于野温柔的撩起她额前发丝,一点点细心地擦过她滴汗的额头,汗湿的眉角和红润的脸颊。
结束后,于野说离开。
“这么快?”舒馥回神看了眼练舞房的表,都还没说话,怎么这么快就要上课了。
“拿着。”走之前,于野把兜里的纸都给了她。
舒馥疑惑:“给我纸干嘛?我有纸。”
于野不说话,顾自手塞给她,错目指了指她的脖颈,转身就走了。
舒馥茫然地飘回练舞房,仔细看镜子检查她脖子看有什么问题。
摸着摸着触碰到颈间的汗都在往下流,凌乱的发丝深入衣领内,她恍然地窃笑起来,怪不得他刚才表情那么不对劲,离开的背影像落荒而逃。
因为于野的出现,还有他送来的奶茶和热水,让舒馥心情大好,像打了鸡血似的任劳任怨的练习,吴俞没完没了的叫嚷训斥也都顺耳许多。
练舞一结束,舒馥和吴俞说了再见,换了鞋就往教学楼跑,呼喘的热气遇到室外的冷空气,瞬间化为一圈圈白雾,额头的汗水被冷风吹过,飕飕寒意似乎剥掉了她的厚棉外套,直戳她的皮肤,一阵阵刺疼。
她跑得飞快,台阶三个三个往上爬,满心欢悦像是归家的候鸟,迫不及待冲回了教室。
一踏入门口,却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路上的凛冽寒气都没像现在于野空空的座位来得刺骨。她傻笑了一声,睫毛抖了抖,垂下眼睛,耷拉下肩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她的座位。
她该想到的,他不过是来给她送个水杯,顺便买了她喜欢喝的奶茶,又能说明什么。
从头到尾,都是她满腔热血的往他身上扑,他从来都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
就像别人说的,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她要是有一点喜欢她,就不会连等她几分钟都不愿意。
舒馥死瞪着于野的位置,越想越委屈,咬了咬嘴唇,气不过狠狠踹了一脚他的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