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九斛珠
时间:2018-05-24 15:28:57

  到得厨房,取温水将银鱼泡开,分出一半做羹汤,另一半拿来炒。
  准备食材的事自然无需韩蛰操心,红菱麻利做完,将银鱼分在两个盘中,又按令容的吩咐将蛋清调匀,切了些笋丝和葱花备着。仆妇生起火,韩蛰先做了银鱼汤,在旁边炉上煨着,待仆妇将锅收拾干净,又加脂油,连同蛋清笋丝炒了,临起锅时再加点葱花。
  厨房里香气四溢,令容起初特意多泡了些,算上丰和堂里杨氏和韩瑶的分量。因想着太夫人毕竟是长辈,哪怕她心存不满,韩蛰毕竟还是她孙子,遂取了一小份,叫人送往庆远堂。
  而后叫红菱拎着食盒,夫妻结伴往丰和堂去。
  韩蛰回府后先去的银光院,还没去见杨氏,提着两份美食过去,杨氏自然欢喜,遂招呼韩瑶过来,一家人围坐品尝。那银鱼汤鲜美可口,软嫩酥香,炒银鱼风味绝妙,齿颊留香,不止贪吃的令容赞不绝口,杨氏和韩瑶都笑生眼底,大为满足。
  用完饭,韩蛰跟令容出了丰和堂,因久别归来,顺道去庆远堂给太夫人问安。
  韩蛰是杨氏带大的,年少时见爹娘不睦,也曾有许多揣测,后来得知当年赵姨娘的事,心中自会衡量对错,虽不曾宣之于口,对太夫人便难以毫无芥蒂地尊敬亲近。祖孙俩的感情原本就不算太好,自唐解忧屡次生事,韩蛰执意将她逐出韩府后,更生罅隙。
  太夫人心中也只觉气闷——
  儿子跟她疏离,孙子也不亲近,除了几十年陪伴的韩镜外,也就唐解忧能贴心陪伴,谁知还被韩蛰执意赶出了家门。至于二房,刘氏是个持中本分的人,既恪守媳妇的孝悌规矩,也不跟她过分亲近,不时还跟杨氏有说有笑,妯娌处得还算融洽。到如今老来病中寂寞,除了儿媳和孙媳妇的惯常问安外,身边竟也没个贴心的人。
  她精神不济,见韩蛰对令容的保护姿态,更觉烦闷,便懒懒的。
  韩蛰见她精神跟平常没甚不同,问候过了,便携令容出来,回住处换了官服,前往衙署。令容吃了他的美食,这会儿齿颊仿佛还有鲜香余味,无以为报,便往侧间去翻食谱。
  当晚韩蛰回来时,令容已准备了满桌丰盛的菜——都是后晌她带着红菱捣鼓出来的。
  菜色都是令容揣度着韩蛰的口味准备,色香味俱全,韩蛰吃了,还算满意。
  饭后趁着天气凉爽,夫妻俩散步消食。
  韩蛰这趟回来,显然心绪不错,暮色里并肩同行,还跟令容讲了几件途中遇到的事,说途径潭州时曾见到宋建春。令容问舅舅近况,得知他身体健朗,政事处理得也还算顺手,便放了心。
  溜达一圈回到银光院时,宋姑已带人掌了灯。
  西窗半敞,靠窗户摆着桌案,上头一坛梅花酒,两只梅花杯。
  令容引着韩蛰过去,盈盈一笑,“这是前年酿的梅花酒,藏了很久才挖出来的,答谢夫君的银鱼。”红袖微摇,纤手执杯,将清香酒液倒满,递到他面前,“夫君尝尝,味道如何?”
  因从前两回喝酒韩蛰都犯了禁,令容先前很怕他沾酒,闻见酒味儿就躲得远远的。
  这回主动斟酒给他,虽是并不浓郁的梅花清酒,也是罕见的事了。
  他接过酒杯,目光仍落在令容脸上,徐徐饮尽。
  “不错。”他说。
  令容“哦”了声,“看来还是我手艺不精。算了,回头另酿给夫君尝吧。”说着,作势就要封上酒坛带走。
  韩蛰唇角微动,按住她的手。
  “很好。”
  令容这才满意,含笑的眉眼睇向韩蛰,对视片刻,才摆开杯子,红袖添酒。
 
 
第79章 猎物
  梅花酒酿得清冽甘甜, 散着淡淡梅香。那还是前年令容初入相府,跟着杨氏去京郊梅林时得的,回来后酿成酒埋起来,去年开了一坛, 剩下两坛留到如今——埋得久了,入口滋味极好。
  夏夜风凉,临窗喝了小半坛,令容没敢再喝, 因天色晚了, 自去浴房沐浴。
  韩蛰临窗坐了会儿, 待她出来, 自去内室。
  令容已换了身杏红的薄绸寝衣,领口系紧。她的身段果然比先时丰满了许多,薄绸贴着胸脯, 勾勒出微挺的弧线,往下腰间空荡。那梅花酒虽不烈,到底有酒气,给她双颊蒸出点红霞, 烛光下娇艳动人。
  韩蛰目光随她挪动,待她近前,才站在榻边,张开双臂。
  这自然是要她宽衣。秋冬时衣裳穿得多, 脱了外裳, 里头还有中衣挡着, 夏天就没那么层层包裹了——去年这种时候,韩蛰可没叫她帮着宽衣过。
  令容想了想,不理他,自往旁边去倒水喝。
  韩蛰也没为难她,唇角微动,大步进了浴房。
  令容喝了点水,让枇杷剪完灯花进来铺床,忽听里头韩蛰叫她,迟疑了下,走到浴房外,“夫君还有事吗?”
  “伤口仿佛撕裂了。”韩蛰声音低沉。
  令容眉心微跳。这人走在刀尖,时常便遭凶险,受了伤也装得没事人一样,倘若真有伤口,喝酒可不好。她心里懊悔,忙道:“夫君小心些,我找好药箱,待会帮你包扎。”
  “不必。你过来。”
  令容迟疑,里头又传来韩蛰愈发低沉的声音,“你过来。”
  毕竟已是至亲夫妻,令容呆站了片刻,脚步往里挪了挪。这回浴房门口换了结实牢靠的紫檀屏风,她看不见里头情形,绕过去,一眼就见韩蛰浸在浴桶里,赤着的胸膛,目光炯炯。夏日的水只兑得温热,没几丝热气,他的头发已打湿了,水珠顺着耳垂落下,滑过健硕肩膀,从胸前滑入水中。
  “伤在背上,不好擦洗。”韩蛰一本正经,半靠浴桶瞧着她。
  令容会意,脚步挪过去——他一路风尘仆仆,在外赶路不及府中安稳方便,没法痛快沐浴。他平常挑剔爱洁净,回到府里自然是想好好擦洗一遍的,不慎撕裂伤口,确实倒霉。
  这般赤着胸膛也不是头一回了,令容挪到他身后,“伤在哪里?”
  韩蛰手臂绕过来,随便指了个位置。
  他的背上确实受过好几次伤,还留着疤痕痊愈后的淡淡印记。不过此时除了一处疤痕已脱落的,别处并不见伤痕,更不见撕裂后应有的血珠。
  “没撕裂,夫君放心。”令容有点怀疑是上当了,小声道。
  韩蛰“哦”了声,“有点疼,还是得小心避开。”不由分说,将栉巾递给她,身子前倾,将挺拔的脊背留给令容。等了片刻,见令容没动手,回身一瞧,看她面带怀疑,遂肃容道:“真的疼。”
  “唔。”令容只好动手。
  ……
  栉巾柔软,缓缓擦过脊背,特意绕开了那处伤疤,有点痒。浴房烛光昏暗,安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和栉巾蹭过皮肤的细微声音。令容每回沐浴都是宋姑或枇杷帮她打香露擦洗,不知韩蛰是何习惯,低声道:“用香露吗?”
  韩蛰坐姿端正,没吭声,脊背却紧绷着,低声道:“重一点。”
  令容听出他声音里的沙哑,怀疑他是故意骗人,有点懊恼,加重力道随便蹭了蹭,恼道:“好了!”说罢就想起身。
  韩蛰便在这时猛然转身,激起水花,溅在令容胸脯,犹带余温。
  旋即伸臂将令容困住,呼吸都带着热气,沉声道:“这么敷衍?”
  令容双颊通红,“明明没撕裂。”
  “但是疼。”
  “这点小伤,夫君又不怕疼!”令容被他湿漉漉的手臂抱着,胸前被水浸得一片湿热,不敢垂眸看他毫无遮拦的劲瘦腰身,目光无处安放,红着脸左右乱飘。
  韩蛰忽然低笑了声,双臂勾她近前,攫住她目光。
  “住在外面的时候,曾梦见过你。”他喉中咕噜一声,深邃的眼底隐藏火苗。
  令容心里咚咚直跳,从没听韩蛰说过这种话,心像跌进春潭,咬了咬唇,“嗯。”
  ——她也梦见过他,在好几个夜晚。
  韩蛰没再说话,手指抚过她肩背,摩挲柔嫩脸颊,见令容没再躲,凑过去含住她唇瓣。他的唇还带着湿热水气,白日未尽的余韵积在胸腔,强压的火气也在方才酝酿渐沸,舔了舔她唇瓣,甘甜香软,气息愈发不稳,撬开她唇齿便攻了进去。
  他吻得渐渐用力,手臂越收越紧,空着的手往下游弋。
  令容几乎贴在浴桶边缘,微仰着脑袋,无处着力,双手碰到他胸膛,赶紧挪开。
  温软手掌抚过,韩蛰浑身燥热迅速上涌,揽着她腰身豁然站起,跨出浴桶后随手扯了寝衣披着,满身的水珠湿哒哒滴落,将令容寝衣尽数湿透。薄薄的绸缎下,身段玲珑剔透,起伏有致。他没穿衣裳,令容暂不敢碰,退了两步,不慎碰倒旁边木桶,发出响动。
  外头枇杷还在铺床,令容满心慌乱,竭力挣扎。
  “有人。”她气息不匀,红唇水润。
  韩蛰“嗯”了声,眼底波澜翻滚,暂时松开。
  令容抓了擦身子的软巾丢给他,套着湿透的寝衣逃到门边,又不敢给枇杷看见,往外瞧了瞧,见枇杷放下帘帐缓步退出,松了口气。正想拔步往外,韩蛰不知是何时套好了寝衣,一把将她捞起,抱在怀里。
  他身高腿长,三两步便到榻边,将令容丢在榻上,俯身压来,如同扑向猎物的猛兽。
  几粒珠子飞出,烛火半被扑灭,床榻间霎时昏暗。
  令容陷在锦被里,身上被韩蛰沉沉压着,隔着潮湿的寝衣,滚烫结实。他俯身吻她,捉住她两条手臂桎梏在她头顶,炙热的唇瓣挪过脸侧,落向耳边。
  急促滚烫的鼻息落入耳中,令容双臂动弹不得,连同两条腿都被牢牢桎梏着,恼道:“夫君!”
  声音出口,却柔软而破碎。
  想挣扎,韩蛰手臂孔武有力,铁锁似的,她只有腰肢能扭动,蹭过他结实的腰腹。
  韩蛰握得更紧了,眼角余光瞥见她溢满春水的眼波,转而在她眉心亲了亲。垂眸,正对上她水色微漾的眼睛,羞窘而慌乱,有些祈求般软声道:“夫君,先松开。”
  韩蛰没回答,喉结猛地滚了下,盯了她一眼,封住她双唇。
  浑身血气愈发燥热,韩蛰嫌那盘扣碍事,索性扯开她湿透的寝衣,将她试图挣扎的手腕制得更紧,唇舌挪过颈窝锁骨,噙住起伏的酥软雪峰,勾得令容战栗不止。
  急迫的敲门声便在此时响起。
  咚咚咚,谨慎而着急。
  韩蛰眼底泛红,听那讨厌的声音响了三遍,忍无可忍,“滚!”
  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后响起愈发低微小心的敲门声,随后传来姜姑的声音。
  “大人,南边送来急信,老太爷派人吩咐的,请你务必到藏晖斋去。”
  韩蛰动作微顿,眼底腾起恼怒。
  门外,素来稳重的姜姑小心翼翼地锲而不舍,“老太爷吩咐,务必请你过去。”
  令容自嫁进了银光院,便没见姜姑行事冒失过,这回深夜搅扰,恐怕真的有事。未定的喘息让声音格外柔软,她瞧着韩蛰,低声道:“恐怕真有要事,夫君去瞧瞧吧。”
  韩蛰瞧着她,两颊蒸红,眼波似水,寝衣半敞,露出大片春光。
  炙热的手掌停滞片刻,他才取了锦被将她遮住。
  胸腔喉间燥热如同火烧,连他的声音都烧得低哑。
  “等我。”他俯身亲她,起身套了衣裳,僵着身子走到外间,调息了会儿,才推门而出。
  廊下灯笼昏暗,姜姑瞧见韩蛰冷厉不豫的神色,竟生出几分惧意。
  “究竟何事。”韩蛰皱眉,脸沉得像腊月寒冰,又有种诡异的潮红。
  姜姑只能躬身道:“老太爷没说。”
  韩蛰眉目更冷,拂袖大步离去。
  ……
  令容在锦被里躺了片刻才缓过神,她当然不可能等韩蛰回来,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里仍旧砰砰直跳。好半天才平复了呼吸,赶紧去寻了件干净寝衣换上,瞧着被揉得乱七八糟,连盘扣都掉了的寝衣,红着脸犹豫了下,也在箱底藏起来。
  桌上茶水尚且温热,她喝了两杯,也不知是出了何事,有些担心,便在桌旁坐着等。
  屋里光线昏暗,蜡烛越烧越短,她撑不住,只好上榻钻进被窝,沉沉睡去。
  藏晖斋里,韩镜和韩蛰站在案旁,脸色阴郁得吓人。
  案上放着一封信,是今晚加急送来的,上头满篇的潦草慌乱是韩征的笔迹,说前几日冯璋聚集数路叛贼率众强攻,官兵不敌,溃散四逃。韩墨被贼兵所擒,虽被及时救出,却受了极重的伤,命悬一线。
  韩征素日练习书法,字迹工整有风骨,这封信却写得慌乱潦草,甚至语句都不甚通畅,想必写信时心中慌乱之极——亦可见韩墨的伤势有多沉重。
  韩镜膝下两子,韩墨虽不像韩蛰般杀伐决断,震慑群臣,却也居于中枢,是他不能斩断的臂膀。
  如今韩墨重伤,怎能不着急?
  韩蛰就更不必说了。
  祖孙俩急着商议过,当即回信递去,让韩墨上书朝廷后,待伤势好些,回京休养,余下的事回京再议。又千叮万嘱,叫韩征请郎中护送随行,途中务必留心照顾,不许再有半点闪失。
 
 
第80章 重伤
  韩墨有重伤在身,走得缓慢, 四月底抵达京城。
  韩家已得了消息, 派人去城门口迎接, 待马车进城, 从相府后巷绕进去,挑了几位手脚麻利稳当的仆人, 拿春凳小心抬往丰和堂。
  随同他一道来的除了韩征和郎中, 竟然还有傅益。
  彼时令容正跟韩瑶陪着杨氏,瞧了眼重伤昏睡的韩墨,见到傅益时, 霎时愣住了。
  自去岁傅益科考传胪, 她回府道贺之后, 算来已有一年没见面。傅益的个头又蹿高了许多, 先前锦衣玉面的书卷气稍稍收敛,身上一袭茶色劲装,脸上也吹得黑了些许,倒是一副英勇小将的模样。他瞧了令容一眼, 暂时没多说话,帮着将韩墨抬到春凳, 才退到人群后面, 朝令容点了点头。
  兄妹重逢, 傅益无恙, 令容本该欢喜的, 却不敢在这场合表露, 也只颔首。
  杨氏招呼着人小心些,在前引路,连同二房的刘氏婆媳,一道往丰和堂走。韩征跟傅益说了句什么,傅益摆手,叫他自管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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