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等会儿怎么进去?”青禾翻了翻自己的身上,“我没带牌子。”
像这些王公贵族,尤其是王公贵族的家眷,平日里基本上是不大出门的,这出了门倘若没带上个数十人大多数的平民百姓也不认识,自然容易冒犯。这就激化了矛盾。皇帝特为此想了个好办法,就是由朝廷派发给这些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的家眷一些表明身份的牌子,这样无论走到哪里,最起码都不会临街干上一仗。
耶律金娥作为公主,她自然也有那么一个。只不过她的那块儿材质更好,功用更多,天涯海角都走得了。
“我...”耶律金娥摸了摸自己身上,果然空无一物,“我也没带。”
“那怎么办?”青禾有些担忧。毕竟城中禁卫不比别的地方,那儿就盛产高干子弟,若是随口一说什么公主王爷的,放在别的地方或许能唬住一时,在那儿恐怕就要难多了。
“那有什么的,我可是如假包换!”
“可是,”青禾小小声地道,“任平任大人听说和皇上一同去了...”
也就是说,整个城中营地除了木易基本上就没有人再认识她耶律金娥了...
“青禾,你说,木易应该挺靠谱的吧?”两人迟疑许久,耶律金娥率先开口道。说着,她把探询的目光转向青禾,两人大小对小眼了半天,青禾才道,“...奴...我不知。”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既为他们,也为那还没积累下什么信任的木易。
所以,真要硬闯了?
总不能到了人家门口,连门都近不得吧?
两人愁肠百转得近了城中禁卫的地方,果然,远远望去就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来者何人?”站岗的兵士见有人在这门前停下,高声问道。
青禾小跑了几步,恭恭敬敬地和那年纪轻轻的小兵打交道,“大哥,我家主子是当今圣上的妹妹,铁镜公主。你看!”青禾指向站在不远处等着的耶律金娥,嘴角不禁抽了抽。
堂堂公主怎么能如此好动,自己待上一会儿都不行,转眼就盯上了路边的泥巴。
“你说那是...那是铁镜公主?”守卫的兵士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远处蹲着的那位。虽然衣衫华丽不假,可怎么也不像是一国公主的仪态。不是说好了要温柔端淑的吗?
他自己不确定,就叫来了旁边的兵士。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干什么呢!”一声断喝,正是来自于守卫的小头目。他远远地就看到了这群人又不安生,这是看任大人走的时候久了皮痒了吗?!
“大人!”一个瘦小的兵士急匆匆地跑过来,行礼道,“有人自称是铁镜公主,要来找她夫君。”
“铁镜公主?和她夫君?”
那小头目几步就跑了过来,和一群兵士细细端详那个叉着手站着的耶律金娥和旁边无奈的青禾。
“哪个是?”他捅了捅身边的人问道。
“好像是叉手站着的那个。”
小头目眯着眼睛盯着瞅了半天,也不敢确定这是也不是。他是个小兵,别说皇上公主了,就连任平基本上都见不着,更别提知道什么木易的事。
“有牌子没?”
“说是落在宫里头忘了带了。”
一听连牌子也没有,小头目顿时连思考都懒得思考了,直接大手一挥,“赶走!”
一群兵痞子互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是不伸手。开玩笑,休说这明晃晃的就是两个姑娘,倘若真是锦绣宫里的那位,他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小头目等了半天,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眉一皱,“都还想不想好好做了?”
前有狼后有虎,一众兵士心累的很。他们互相再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耶律金娥和青禾两个也搞不清他们是什么个意思,双方一时无言,就这么僵持住了。
“...青禾,这是不让进吗?”
“...好像是啊,公主。”
主仆俩迷茫了半天,最后耶律金娥的好脾气终于告罄,她袖子一挽就要上前理论。
“啊,公主!”青禾惊呼出声,“皇上可不让您在外面打架呀!”再说在这个地方打架...她警惕地望了望视线之内的众位大汉,怎么看他们两个女孩子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啊...
这方还正喧闹着,木易此时刚刚从高台上下来,大汗淋漓地准备溜达着去膳房找找吃的。近些日子他的项目增加了不少,除了必要的体能,那些技巧啊兵器啊他都已经开始慢慢尝试了。
这日,他刚刚学了一小点儿刀法,举了一天的大刀举的手颤。好在这些日子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就算是臂膀要随着大刀一同回归到兵器架子上去了,他的胳膊也还能□□地支撑着这大铁块儿。
他刚走在回去的路上,就被冲过来的耶律昊堵在了路上。
“木易!木易!”
“何事?”他现在腰酸背痛的,只一门心思想回去吃点东西歇一歇,顺便洗一洗这一身的臭汗。
耶律昊跑近了,皱着眉绕着木易转了两圈,好似是在检验他的训练成果似的。木易看着好笑,又问了一遍,“何事?”
“你今天跑了多少?”
他仔细地想了想,“八圈。”
“不够,不够。”耶律昊摇头道,“任大哥从前一天要跑上十几圈呢!”
木易汗颜。这训练场的一圈少说也得要一千米,他一大早起来跑八圈还少吗??耶律昊显然十分不满意,他拍了拍木易肩头,极认真地道,“还是得我监督你,明早就先跑个二十圈吧!”
木易嘴角抽搐,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入了这小孩儿的眼了,任平不在的日子里,耶律昊一门心思地在他周围转悠,顺便开发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训练项目。还得事事以任平为准,俨然是一副不再造出一个任平不罢休的气势。
“所以你刚才要说何事?”木易对他是一点法子也没有。这小鬼黏人又难缠,记性又好,对他来讲是个比大刀还厉害的角色。这个时候,就只能靠转移他注意力来拯救他自己了。
“啊。”耶律昊这才想起来自己跑过来的目的,他兴致勃勃地说道,“听说大门那边有人自称是公主要闯门呢,我来叫你一同去看看热闹。”
“公主?”木易突然有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就像是突然从高台上折下来,刚沐浴完从热水中出来就打了个冷颤,又像是吃着吃着饭自己手里的馒头就突发了失重感。
“哪个公主?”
“不知道。”耶律昊摇头,“我也是刚刚听说。你说说哪个公主能跑到这儿来?肯定是冒充的。”
木易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和小鬼信誓旦旦的猜测,第一次希望小鬼的话是金口玉言。
不过他刚刚走到大门这边,远远地就看到了青禾那身常穿的书童装,他蓦地停步转身,预备着撒腿就跑。
“哎哎哎,木易,你跑什么?”耶律昊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角,一边还踮着脚尖去看——他身段还未长成,前头一群人黑压压地挤着,他根本看不出分毫,“你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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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相见
“你认识啊?”
木易欲哭无泪,他可以说不认识吗?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探一探虚实,“哎,耶律昊,你见过耶律金娥没?”
“铁镜公主?”耶律昊摇了摇头,“不认识。”
“怎么会?”他不是个王爷吗?不是那青年皇帝的弟弟吗?难道是他一直都以为错了,耶律昊只是一个恰巧姓耶律的贵族家的孩子?
不应该啊,木易茫然。凭他小小年纪就能上过战场,众位将士虽然是不拘小节但到底还是或多或少的让着这位小鬼的行径来看,怎么说耶律昊也不应该不是王公贵族啊。
再说复姓耶律...就算再旁系也不会旁系到山那边去不是?
木易自觉自己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
“没毛病啊。”耶律昊耸了耸肩。这是他最近从木易那儿学来的动作,为了表达他内心满满的不屑之意。“我母妃不得宠而已。谁规定的姓耶律就能得到不一般的待遇?”
“铁镜公主那么有名,我一个小孩儿,还是个不得宠的嫔妃之子,没机会见到她没毛病啊。”
“你们都不开国宴?”那等大场面之下总会见到了吧?
“国宴是什么?”耶律昊好天真地问他,在木易还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和他解释的时候他自己先默默思考了起来,“就是...就是皇家好多有名的人一起吃饭吧?”他摆了摆手,“那时候我只能坐在角落处,那些有名有姓的大臣,耶律家和萧氏能说会道的子孙都在前头坐着,我只能看着人家的后脑勺儿。”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饭吃的很是消停。
木易第一次觉得这小鬼其实也挺可怜的。小小的年纪就得为那些身外之物所累,搞不好除了这儿的人,外头的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小王爷。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不起眼,怎么还能把中原话说的这么好?
他还没来得及把手伸向他的额顶摸上一摸,安慰安慰这个小鬼,顺便再把自己的疑问吐露一番,就被耶律昊扯过来抓在手里,准备带着他往门那方向去了。
开玩笑,再流露一会儿情绪就没戏看了好不好!
他也早就想看看耶律金娥到底是何等人物,捣蛋的功夫实在值得他顶礼膜拜。
“哎!”青禾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几步上前,离那些男人又近了一些,“到底让不让我们进?”
没人应答。只有叽叽喳喳的讨论声,留着耶律金娥和青禾两个尴尬得不像话。
“把你们管事儿的叫出来!”
“任大人出去了!”
果然。
“那,你们这儿不是有个叫木易的?把他叫出来!”
“木易?谁是木易?”众位兵士吵吵嚷嚷地推搡着,互相询问着到底哪一个人名叫木易。
“呀!木易,你还真认识呀。”耶律昊在人堆里只能勉强露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即使是这样,也并不耽误他注意事情的进展。
“...嗯。”木易沉吟半晌,问旁边的耶律昊,“你有没有办法把他们弄进来?”
“他们又不认识我!”小鬼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色彩,紧紧地盯着木易看他作何行动。
没办法了。
小鬼还那么小,而且根本就说不上话,木易也压根就没指望他能够做什么大好事。眼见他挽起了刚刚有些干爽模样的袖子,奋力拨开人群,一个一个的往后头丢,活像是快递点儿的快递小哥,眼睛里只有前边那两个穿红戴绿的快递箱。
耶律昊紧紧地跟在他后头,真是后悔手里头没个画师,能够把这时候的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动作都记录下来,等任平回来了好拿出来献宝。
“挤什么挤?!”
“哪个没长眼的推老子呢?!”
木易也不答话,只一味向前方推进。这些日子的力气果真没白练,这些日子熟识起来的兄弟在他眼里也不再是像一堵堵难拔的墙了,一个一个的,很是畅快。
果然做男人的真实感觉还真不赖啊。
木易颇有余地这样想着,人已经临近了最前头的那群。
“呀!公主,你看,那是不是木易?!”
耶律金娥抬头一看,果然是他。这些日子不见,好像还真壮了不少,也晒黑了不少,放在一堆契丹人里也没从前那么扎眼了。
她心上喜欢,也急急忙忙地赶上前去,和翻山越岭过来的木易会合。
“木易木易!”她挥舞着前些日子刚从大宋进贡来的苏州绢布,勉力笑的温婉。
木易一抬头就看见她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还非得收着嘴角,若是细细来看,估计还能数出标准的露出的那几颗牙齿来。就是费劲了点,这嘴老像是用针线缝起来过的,这会儿刚拆了线,还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崩的血肉模糊。
咋看着她笑的这么累呢?
木易汗颜。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又瞎学了些什么东西,就知道搞怪。
“木易木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