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待多久?”如果可以一直逃避着,他倒是愿意一直在这儿终老的,有吃有喝有活动,倒也不错。
“正常来讲,是三年。”耶律金娥收回目光,看向木易的侧脸,“只能少不能多。你打算怎么办?”
木易叹了口气,果然人活着就不能寻一个安生,想什么逃避逃脱更是不可能。他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目光转向耶律金娥,“不知公主还有没有什么好去处可以推荐给我?”
耶律金娥本来见他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正暗自紧张着,听了他这话,一口气险些没有倒过来:“我能给你什么位子?我这儿,只有驸马一位,你做不做!”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木易转回头,继续端详着无数星星的美色。
他们长得可真好看啊。不需任何动力、意识自己就能转了个痛快,也无需多做思考,只一味听从自身的变化罢了。
多潇洒的星星。
木易看得出神,一旁的耶律金娥却消了音。她确实是极少在木易身边安静的,本来木易就习惯把她当作一团空气看,若是她在不自己给自己寻求点儿关注,那可真是再也没有曝光度了。
而这时候地耶律金娥,也没心思再去烦恼那些了。
说起来,她还是怅然的。
木易拒绝她不是一次两次,她也一向是有那个毅力和信心执着到底。可她耶律金娥到底也是个女孩儿,哪有女孩儿不会因为心上人而百般忧愁的?
何况还是这么个把什么都不当回事的心上人。
有时候耶律金娥是真的很生气。气他的不解风情,气他的永远慢拍,气他太极打的那么好就是不肯正面和她说一句正经话。她也是一个年方十五的少女,人家十五岁都和自己的情郎手牵手了,可她的情郎呢?
念及此,她更是生气。一转头就见木易正陶陶然地享受着月光浴,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一脚就踢了上去。
“啊,哎,喂!”
“哇,你做什么?!”木易吓了好大一跳,好不容易抓住了檐角爬上来,惊魂未定地询问肇事者的心路历程。
“谁让你...”耶律金娥“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来,干脆“哼”了一声,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再也不理他。
木易一头雾水。他抬头看了看原样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闹脾气的耶律金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正是不敢再躺下来,他干脆跨坐在屋檐上,面对着耶律金娥气鼓鼓的俏脸。
他沉默了半天,见耶律金娥还真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离她,只好自己开启了话头。
“公主,你多大了?”
一阵沉默随着风划过,木易不但不见尴尬,还低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多大了。但你在我这儿,呵,真的是一个小孩儿。”
“就像你看耶律昊一样,你会想要嫁给他吗?”
“那是我弟弟!”同父异母的那也是弟弟好不好,她怎么可能会嫁给那个小鬼!
木易轻笑道,“那你不知道他是耶律昊的时候呢?刚见他长这么大乐了的时候,你多半想的都是这孩子越发不错了吧?”
耶律金娥不吭声也没有动作,连个力气大点儿的呼吸都没有。木易权当她是默认了,继续说道,“其实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也有那么一点差别。”
见她果然止不住好奇心转了过来,木易温和一笑,“这谁家的小姑娘,可真凶。”
见她睁圆了眼睛作势又要再来上一脚,木易赶紧握紧了屁股下坐着的房檐,笑得挑衅,“不过还挺可爱的。”
女孩子最是不禁夸。听到这儿,耶律金娥面上是一副不动声色地神情,手上的动作倒是诚实了许多。木易早就注意到了她这个小习惯,一兴奋一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搓衣角,越搓越皱,越皱越搓,搓成了一团乱,她自己还是没什么感觉。
真是个小姑娘。
木易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多半是慈爱有加,肯定是一副自家白菜长得好的欢喜模样。
“你...你接着说。”
耶律金娥抬高了下巴,眼睛瞅着下方,一副不甚在意又得端着仔细听的样子,说不定心里早已翻了车了。木易看着好笑,伸手想去掐上一掐。
他早就看上了她那个小巧的下巴。最下方的那块儿骨头有些突出,但她的婴儿肥又恰恰掩盖了这一特点。平日里端着的时候,估计都得以为她长了一张鹅蛋脸,殊不知其实她应该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
还得是那些整容医院的标配。
木易看着出神,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掐了上去,还没碰上,就被耶律金娥一把打了下来。
“你说呀,碰我干嘛?”
木易这才发觉自己越了界,急忙调整心神状态。“我说完了。”
“完了?这就完了?”耶律金娥不满意的很,哪有人就说了人家两句,刚挑起人好奇心就住了嘴的?
“要不说什么,说你多凶?”
“呀!”耶律金娥猛地站了起来,“木易!”
木易急急忙忙抓紧了她的裙角。这丫头一向冒失,若是就这么不小心折了下去,明儿就有他吃不了兜着走的了。
“公主,你下来说行不?”木易仰着脖子,看着高高在上一点也不恐高的耶律金娥。无奈耶律金娥好像喜欢极了这视角,垫着脚往远了看,就是不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木易你看!那是什么?”
“哇!木易,那儿好漂亮啊!”
木易无奈,用强不行,用弱更不行。总不能这剩下的半个夜晚他都得这么扯着她裙角担惊受怕的过吧?
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好去处。木易重新扯着嗓子吸引耶律金娥的注意力,“公主,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好呀。”耶律金娥终于肯低下头,“木易,你跪着干嘛?快起来说话,这么说话我脖子疼。”
为了保护公主大人脆弱的脖子,木易只能和她一同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从房顶上爬了下去,径直带她去了之前他扎马步的高台。
“好高啊,木易!”
“你怕不怕?”木易让她爬在前头,他在后头护着,免得这娇贵公主一失神一手滑从上面翻着跟头折下来。
“不怕!”说是这么说,等到爬上了高台的顶端,耶律金娥果然是——不怕的。
反而还欢呼雀跃的很。除了小时候被父皇带上了城楼过大年,她威士有好多年没上过这么高的地方了。
“哇,木易,这儿好美啊!”木易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在这儿一个劲儿的转圈圈,那心也一并跟着一同转,好险没翻过了头。
“哇,木易,在这儿能看到我的寝宫!”
这么巧?
木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灯火通明,是皇城的方向。
“居然这么巧。”他喃喃低语,一时竟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木易,你是不是就带我一个人上来过?”蹦啊跳啊的累了,耶律金娥也开始计较起别的事情来。他们两个并肩躺着,齐齐闭着眼睛养神。木易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这儿都是男人,也大多都自己上来过,他还能带谁?
“到底有没有?”木易这才想到他们两个都是闭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才道,“没有。满意吗?”
“一般般吧。”耶律金娥美滋滋的,偷偷握住了木易的手。她见木易没挣开,又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才满意地笑开来。
“木易,我困了。”
“睡吧。”
“那你在吗?”
“我就在这儿。”
===
☆、第26章 茶肆
“公子,兴庆到了。”
皇上微微点头,掀起了帘子,看那兴庆的风土文物。
很巧,他们一众商旅经停的地方正是兴庆的繁华之地,人来人往,各种各样服饰的人掺杂在一起,像一大锅杂烩,看着虽纷乱,但细品来还是有一些韵味。
皇上——这里就要称之为张氏公子,对这些民情风俗一向十分感兴趣,放下帘子就要亲自下去看看。
随行来的黄逸赶忙上前去扶,被他摆手挥退之后又赶紧去调人来陪着——这一大家子商客,好几车的货物,总不能干脆就撇在这里,好歹也是内务那边省吃减喝凑出来掩人耳目的东西。若是悉数丢了个精光,等回去了内务那个老头奈何皇上不得,只能拿他撒气。那老头脾气大得很,搞不好得把他头发揪去不少。
战争年代,休管是多么充盈的国库,在无限的损耗面前,都是一堆空气,管不了也守不住。这时候,民心向来是最有用的东西,无论是充军的壮士,还是缴纳的税款。
“公子,你打算带几个人去?”
今日他们好像正赶上了兴庆的集市,人多的很,摩肩接踵的,带再多的人也得被人群冲散了。
“就三个吧。剩下的,你们都在这儿等着,小心些。”
“是。”说着,黄逸就要抬脚和皇上走。“你不必去了。挑几个走习惯的了,傻点儿的,别看着那么精明。”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怎么着也应当小心些为好。
也正是因为这合理的选拔要求,任平不容置噱得被选入了陪同的行列。
四人晃晃悠悠地走着,特意放慢了脚步。皇上身边只跟了一个人装作随从,而剩下两个则扮作路人,只在周围护着。
西夏虽是个小国,这政策方案实行的好,即使是个弹丸之地,也会是极兴盛之所。看这时候的兴庆就能明白一二了。
这大街上来往的不只有西夏人,还有大宋的,大辽的,甚至连更远点儿的蛮夷之所的人也有。大家都带着满满的货物在街上行走,或是远远地来叫卖,或是大老远来收货,拿些别的地方的小玩意儿回去高价兜售,反正花样是少不了。在这种氛围之下,西夏这时候来往的人和消息是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丰厚,任平私心里想着,这西夏的间谍生意一定也做得不错。
毕竟这么多人鱼龙混杂,一个人带着一点子故事,这听听那问问,就是一个妙本子。
戏班子来这儿也会是赚钱的买卖啊。
任平啧啧称奇,这满大街都是好玩的玩意儿,也难怪大家都喜欢来这儿长见识,确实厉害。
而在皇上眼里,就不只只是这些了。
无疑,兴庆开城这件事确实是利益很大,那么多商人汇聚一堂,交易着不一样的钱币和货物,不仅仅是来的人获利,西夏人他们自己也从中赚取了很大一部分利润。他看着一堆一堆都在交谈中的人们,心里感叹道,这样的一个地方,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交易场所啊。
除了货物,消息也可以拿来卖的不是?
这也是他筹划许久,一直想要亲自来此看一看的真正原因。说不定,这儿就有不少亡命之徒等着他们发掘,那时候,他可以拿下的,就不仅仅是西夏这么一个弹丸小国了。
皇上眯紧了眼睛,丝毫不掩饰他一直以来的好胃口。普天之下,那么大块儿的土地在等着他踏足,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在等着他采撷,他哪里就不会有想要试一试的道理?
青年人,总是热血的。
耶律家和萧氏斗久了,也斗腻了,大辽毕竟气候苦寒,有些好东西根本不能在此地生长。想起来大宋之前进贡来的那些好玩意儿,他又有些想笑了。
“公子,要不要歇歇脚?”
身旁的这个随从悄声问道,皇上一抬头,正好就是兴庆最大的茶肆——弥药茶肆。
“进去看看。”皇上扇柄一指,几人分了两次进去,两人一桌,坐在了不同的位置。
茶水和糕点都上的很快,过往的杂役也都没有对这两桌有着长发的辽人有什么奇怪的打量。毕竟现在满城走动着的几乎都是外族人,恰好就实现了皇上的构想。
“公子。”和皇上同一桌坐着的那个汉子低声道,“诚如公子所料,西夏人的日子过得实在是不错。”
在大辽和大宋的双层夹击下,还能有如此繁荣景象。耶律家这最有才能的皇上本人也有些另眼相待了。
“果然不错。”他沉吟半晌,“今日就在兴庆安歇下来吧,既然是难得来这么一趟,准备总要做的充分一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