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人送的,好喝吧?”耶律昊揉了揉眉心,暗自下定决心改日一定要让任平知道知道他那点酒该送谁不该送谁。
“来。”木易又替他满上,给自己也满上,举起酒杯,率先干了下去。
耶律昊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顺着他的节奏,也一同一口闷了。
木易对他这种知趣的行为很是满意,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一坛多就这么没了。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木易抬头看向耶律昊,他好像真的已经醉了。那眼角眉梢里溢出来的都是春色,被那一身白衣一衬,也不再是像从前那样冷漠肃然,反而平添了不少特别的感觉出来。别的他不敢说,反正来自现代的木易觉得现在的的耶律昊就是从一个冷漠矜持的好少年被他弄成了一个禁欲色系的男人。
好在大部分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仔细观察着耶律昊的神色。他喝了酒也不再似平时那般矜持,话也变得多了起来,问了他好几遍自己已经喝了几杯,还一直在念叨着这酒不能再喝了,再喝他就要哭给他看。
哭?
说起来木易虽然已经认识他好几年了,看着他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成长为如今也能独当一面的少年,不过在这几年里,他当真没见过他哭。
啧,他还挺好奇的。
“耶律昊?”
木易扒拉扒拉他微微垂下来的头,看着好笑,不禁多叫了几声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嗯。”
“嗯?”他答应了几声,抬头寻找声源,眼神几乎没有焦距,也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清眼前的木易。
这回他想要的效果应该是有了。
木易清了清嗓子,他头也有些晕,只不过比耶律昊是强多了。
略微捋了一下思路,木易伸手捅了捅他,“哎,我问你件事儿。”
“说。”他语气不耐,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随时都有要滑下去的危险。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乖乖听方柒的话?”
“听他的话?”耶律昊嗤了一声,“他得听我的。”
木易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其中缘故。难道是方柒太不争气,连个孩子都降伏不住...
“怎么说?”
耶律昊好不容易把眼睛睁出来了一道缝儿,撅了噘嘴,“我才不告诉你。”
他好似是忍了忍,没忍住:“告诉你,你又去和别人说了。”
木易好笑地捅了捅他,见他不应,索性换个话题。
“我不在的时候,你闯祸了没啊?”他试探着问道。
耶律昊自己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举起了手,摆了摆,示意自己乖得很。
“没有...也没有...上京城哪儿还有我能闯祸的地方啊...”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虽然语气平淡,但木易总能听出来些不开心来。
他好像总是这样,不开心也自己憋着,从来不说出来,别人能猜到最好,猜不到就自己收拾收拾吞掉。
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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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相似
木易看着耶律昊红彤彤的侧脸,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就这样把他给灌醉了。
不过...
“我走了以后,上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异动?”耶律昊皱了皱眉,似乎是很不满意自己这样困了,还有人在耳边一句一句地扰人清静。不知不觉间,他张口说道,“有...不就是要去攻打大宋吗?”
他微微呢喃道,“我心里也很难受啊...”
“难受?”木易眨了眨眼,见他不耐地翻扯着自己的领口,似乎是十分受不得这束缚。他扯得厉害,脖子上俨然已经有了不少红印,都是被他自己抓出来的。
木易的愧疚心愈加强烈了,他伸手替他挽了挽衣袖和脖领处的衣裳,打算替他脱下来。
疑问就先问到这儿吧。
他自己也昏了头了,只想一头倒在床上闷头睡大觉,这酒的烈性还真是不容小觑。
“哎...木易!”不知怎么,耶律昊突然睁开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木易看,把正准备给他脱衣服的木易吓得酒都醒了一半。
“怎么?”
“你知道吗?”他突然这么深情地开口,木易眨了眨眼睛,没敢说话。
那久违的奇怪心情又爬上了心头,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回想起自己作为女装木易时候的腐女程度,他宁愿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你啊,”他似乎是笑了笑,抬起手指向了木易的脸。许是醉酒的缘故,刚提了提胳膊,半路上就掉了下来。“你本来就和我是一样的,你怎么,怎么还能?”
他目光渐渐涣散,还在无意识地呢喃道,“咱们两个...才是一样的呀...”
一样的?
木易怔了怔,没来得及去扶他,只能亲眼看到他自己慢慢滑落,瘫在了桌子底下。
他像是没看见地上的耶律昊一般,脑海里全部的想法都被一句话吸引了去——什么是一样的?
他是大辽的皇子皇孙,掌一方土地的王爷,一辈子吃穿不愁,仗着陛下的宠爱完全可以娶到心仪之人,只要没什么非分之想,都能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而他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运气好的无能之辈,糊里糊涂地来到这里,又糊里糊涂地捡了个驸马爷的位子坐了坐,分明就是云泥之别,何来相似之有?
就更别提有哪里相同了。
他自觉没什么地方值得耶律昊这样说,可是经验之谈,从一个醉酒的人嘴里说出来的多半又是实话。
此情此景,他倒是有些拎不清了。
木易缓缓地从肺中挤压出一口浊气,忍着头晕将地上的耶律昊扶了起来,扒干净了往床上一丢,一人一个铺位,闷头睡大觉去了。
明天的事再想吧,明天的酒还是留在明天喝吧。
且说耶律金娥从御书房带着一包眼泪和半块糕点回去之后,她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子。可能是被皇上突如其来的敞开心扉给吓到了,也可能是还未出嫁就已经开始舍不得娘家了起来,反正,当她委委屈屈地站在锦绣宫门前的时候,可把青禾给吓了一跳。
正巧这日青禾被使唤了去各宫送点儿东西,没来得及陪自家主子去御书房,谁知道这一回来怎么就这样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点心被吃光了还是被陛下给教训了?”
耶律金娥抽泣着斜了青禾一眼,一个字也没说,径直走到了桌子旁落座,还顺手放下了自己怀里的小盒子。
青禾跟上来,打开了那食盒,更莫名了:“这不是还有半个呢吗?公主,你怎么了?”
都被陛下骂哭了,看来这回公主又得被关禁闭去了!
“我...我太感动了啊!”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自己顺了半晌,喝下了一整杯茶,才继续说道,“我...我以前真的是太任性了啊!”
青禾无奈极了,小声嘀咕道:“您这句话算是说对了。不过,公主,陛下都和你说什么了?”
论起来这个,她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抓紧了青禾的小臂就不停地摇啊摇:“啊,哥哥答应我让我嫁人啦!我可以嫁人啦!”
“真的吗?”青禾听了,颇觉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公主这回可高兴了吧?”
“还行吧。”她美滋滋地挑了挑眉,佯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打算,明日出宫去看看木易,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他和我一起开心开心!”
“可是,”青禾看向她,“公主的腰牌不是给了木大人,那你怎么出去?”
她邪魅一笑,开心道,“那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第二日,耶律金娥就潜出宫去,奔向城中禁卫了。
青禾这才知道,根本不是她家公主新练就了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而是陛下已然默许她随意出宫会情郎。她忿忿了一路,可看着耶律金娥开开心心的侧脸,青禾还是没忍住,自己就先哼起了歌来。
秋高气爽,能多出来玩玩儿该多好呀。
几人毫无障碍地直接来到了木易房间的外边,耶律金娥一个人上前叩响了房门,剩下的都自己去寻乐子去了。她只听得房间内几声悉悉索索,她刚要推门,就听见室内的喊声。
“金娥!别开门!”
不过片刻,房门突然在她面前倏地被拉开到最大,一身里衬的木易站在了耶律金娥的面前。一阵凉风吹过,他冷的一抖,赶紧把人拽了进来,掩上了房门。
“怎么这么冷!”他抖了抖,拉开了一把椅子给耶律金娥坐下,自己去里间又穿上了几层。
天气是突然之间就变凉了的,萧索的秋风已经吹响,耶律金娥方才在外边被冻了半天,丝毫都没有不高兴,反而兴致盎然地望着屏风上木易的倒影。
因为时间过得越快,她就离嫁给他的日子更近啦。
木易收拾完毕出来,揉了揉自己一头乱发,还蒙着:“你怎么跑来了?”
他看向自己的物件那旁,耶律金娥的腰牌还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待着,还是之前他放置的样子。耶律金娥看着他的小动作,早就想到了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哥哥同意我随便出来见你,所以我才出来的。”
她抿了抿唇,“我可没有淘气,是听着哥哥的话才出宫的。”
她探了探头,望向里间,“里面是还有谁吗,怎么刚才看你...”
木易叹了口气道,“是耶律昊。他不肯起来,还在里屋睡着呢。方才你来,弄出了些许声响,他听说是你,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他语气无奈极了,耶律金娥就这么看着他,突然觉得,他们两个住在一起,俨然就是爸爸养了个不太听话的儿子。
“昊儿不是挺自律的?怎么今日还赖床了?”
他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不好,昨天给了他点酒喝。”
“那现在醒酒了吗?”耶律金娥踮起脚尖想要看,被木易按着肩膀一把按了下去。
“还没有,脸还很红,一会儿让人来送几碗醒酒汤算了。”
“你就别进去了。虽然是弟弟,你一个姑娘家,进人家男人的寝房算什么?”
耶律金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
“所以你来城中禁卫是有什么要紧事?”
“哥哥昨天和我说,我明年春日就可以出嫁了。”语毕,她默默看了他一眼。
“出嫁?好事好事。”木易搓了搓自己的下巴。这习惯还是最近才捡起来的。越搓越顺手,也就习惯了。
“我也该准备准备娶你了。”
耶律金娥听了这话,忍了忍,还是低头笑了出来。好在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没笑出了声。
“对了,”木易看向耶律金娥,“你知不知道,耶律昊小时候都发生过什么事?”
“什么?”她疑惑地看向他,“虽然我和昊儿没那么亲,不过还是挺了解的,怎么了?”
“那你说说...”他沉吟片刻,接了下去,“我和他有什么相同...或者是相似的地方?”
“相同或者是相似?”她睁大了眼睛,俨然没听懂木易嘴中到底说了什么。
“嗯...”他又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昨日他醉酒,无意中说出来的,我不太懂,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应该问问你才好。”
“相同或者相似...”耶律金娥皱着眉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都合耶律家的眼缘?可昊儿的身上本来就有耶律家的血脉啊。
“这样吧,我换个方式问你,耶律昊他有没有过什么心结?”
耶律金娥抬起头,一脸无奈又莫名:“我不知道啊,都说了我们没那么亲了嘛...”
“他...”
“哎!”她突然震了一下,两眼放光地盯着木易。
“我哥哥说你是大宋的人,昊儿的母妃也是宋人,是不是这点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