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满站在那里,视线牢牢的盯着安建成,虽然她刚才故意把话说的语无伦次了些,但是她爸明显已经动摇了,她寻思着是不是再加一把劲。
她想了想,尽量把自己的想法用一个十岁孩子的思维表达出来,她抽了抽鼻子,说:“爸,我一定好好学习,等考了大学,我就能挣钱了,今天老师还夸我了……”
安建成没说话,依然沉默着,一口一口吸着烟。
“我长大挣钱了,给你买好烟抽,给你买好酒喝……”
安建成猛吸一口烟,将烟头放在脚底捻灭,然后才将一口浓烟从鼻孔里吹出来,说道:“吃饭吧,吃完饭我给你修一修头发。”
“那……你还去矿上吗?”
安建成站起来,拿出两个大海碗,一边盛饭一边说:“不去了。”
安小满欣喜若狂,赶紧把书包放下,走到墙边把折叠饭桌吃力的搬过来。
安建成回头看了一眼,道:“放着我来。”
这折叠饭桌很大,就安小满那个小胳膊小腿儿,确实无法打开。
她也不逞能,转身又赶紧过去拿筷子。
安建成见自家姑娘小脸上掩饰不住的雀跃,心底又是一阵心酸,他以前太忽视这个孩子了。
安建成今天做的是一锅手擀面条,和一盘凉拌胡萝卜丝,虽然简单,但是安小满却吃的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一大海碗。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安小满想,只要她爸不去矿上,他们父女的命运线就已经改变了,或许她可以把书一直读下去,上初中,上高中,再考一个好大学,跟孟煜一样,做一个大公司的高管,活出跟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命运。
安小满突然对未来充满了信心,重生到现在,她第一次感觉到,其实重生还是不错的。
吃完了饭,安建成找来一个旧床单,在安小满脖子上一围,打算给她剪头发。
安小满有些惊奇,没想到她爸还有这手艺活,她现在不会再像上辈子小时候那样,能不跟她爸说话就不说。
她感觉上辈子她爸不是不管她,而是根本就不知道她每天都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她被二婶苛待,被同学欺负。
现在,她决定先从跟她爸多沟通开始,她没话找话道:“爸,你还会理发呀。”
“恩,以前当兵的时候,给战友剪过头。”安建成一手遮着安小满的耳朵,一手拿着大剪刀,咔嚓咔嚓,不到十分钟,就剪完了。
安小满照了照镜子,恩,不错,比她中午自己剪的好看多了,就是有点太短了。
她中午的时候自己对着镜子乱剪一通,有的都是贴着头皮剪的,现在被安建成这么修了修,就跟假小子似的。
安建成拿过来一个扫炕的刷子,在安小满的脖子上扫了扫,说道:“洗个头就睡觉去吧”
说完帮她兑好热水,安小满洗了头,回到西耳房。
现在才不到九点,钻进暖烘烘的被窝,身体疲乏,本来以为能沾着枕头就睡着,结果她酝酿了半天头脑还是异常清醒,没有手机刷网页,安小满觉得时间有些难熬。
回忆了一下她今天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先是去了仙境逛了一圈,又重生到自己十岁的时候,然后中午又莫名的瞬移到一个奇怪的空间。
以前她从来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而现在,她除了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身处在一个怎样玄幻的世界之外,她都已经没有任何大惊小怪了。
既然睡不着,她就静下心来,思索着中午洗澡的时候突然去那个地方,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进去的。
当时她脐下三寸的地方,也就是丹田处突然有十分强烈的绞痛,她记得自己小时候身体健康,从来没有出现过那种剧痛,如果出现过她肯定是有记忆的。
那她突然能去到那个地方是不是跟她中午痛的那一下有关??
安小满将手放在丹田处摸了摸,没有任何异样,到底是怎么进去那个地方的呢?
正想着,身体突然又传来那种熟悉的身体旋转的感觉,瞬间,她就又进入了那个庭院。
这次,她是躺在地上的。
安小满一骨碌爬起来,她没有急着去探索这个未知的神秘的地方,而是凝眉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力量将她又一次带到这里。
难道真的是她的丹田有什么古怪的力量?
她摸了摸丹田处,低头,撩起衣服看了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脐下三寸的地方,长了一颗……呃……痣?
说是痣,也不全是,因为这个东西呈现出明亮的金黄色,她只见过黑色,红色,褐黄色、灰绿色的痣,还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明黄色的痣。
况且,安小满上辈子活了二十七年,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明明这里从来就什么都没有。
她仔细的端详了片刻,这颗……呃……就叫它金痣吧,这颗金痣的形状和颜色怎么越看越像一颗葡萄籽啊?
她疑惑的伸出手指摸了摸,这颗金痣看上去很立体,就像是一颗葡萄籽一半镶嵌进皮肤里,一半露在外面,但是摸起来却十分平滑,没有丝毫突出皮肤的感觉。
这会不会是她在仙境中吃的那颗葡萄的葡萄籽?
安小满隐隐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或许就是真相!
看来她是真的去了一趟仙境,还无意中带来了这么一个天外神物。
刚才她似乎只是想着进来这里自己就进来了,想到这里,安小满意念微动,下一刻,她就出现在了暖烘烘的被窝里。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神器操作还挺简单的。
安小满环顾一周,除了眼前伫立的小木楼,四周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她稍微犹豫了下,就抬步向小楼走去。
小楼的两页木门并没有上锁,安小满轻轻一推,虚掩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安小满顺势将它推开。
屋内空荡荡的,连个桌椅板凳也没有,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地面却很干净,没有丝毫灰尘。
安小满转过屏风,里面的隔间稍微小一些,里面有一张木床,还有木桌木椅等简单的家具,有点像古代的卧房。
安小满在角角落落仔细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暗格之类,就是一个空房间。
她从那个隔间里出来,外面靠窗户那边有一个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安小满光着脚丫踩在楼梯上,在这空寂的小楼里,发出“咚咚”的闷响。
走过楼梯转角,赫然发现楼梯的尽头竟然陷入一片迷雾之中。
在外面明明看到这小楼是两层,现在这里也有一道楼梯,说明确实有个二楼,但是不知道这二楼里面到底有什么乾坤,竟然被迷雾全部笼罩,什么都看不清。
人总是对未知的看不见的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恐惧,安小满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她没敢再往前,回身就下了楼。
就算她上了二楼,还是什么也看不清,要是不小心触到了什么机关之类的,就得不偿失了,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第10章 横财
出了小楼,安小满准备先到外面看看,或许能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楼前屋后转了一圈,除了光秃秃的格子田,丝毫的绿意都没看见。
蹲下.身,她巴拉了一下格子田里的土壤,十分松软,捏起一撮捻了惗,虽然安小满不太懂得种地,但还是能看出来这里的土壤十分的肥沃。
这个地方连一点水都没有,种了作物会不会被旱死?
难道要让她去外面挑了水来浇灌?
安小满看着这十来亩近乎万平的格子田,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感觉难度有点大。
她赤脚走在格子田里,突然脚下有什么东西搁了一下她的脚掌,她低头一看,终于发现了一个除了土壤之外的存在。
那是一株一寸来高的细细的小树苗,大概像牙签那样粗,枝干上一共发了三个小嫩芽,黄黄的小嫩叶尖尖上透着一点绿,蜷缩着努力的向外舒展,在满园黄土坷垃里显得那么桀骜不驯。
安小满弯下腰,仔细的看了看小树苗的叶片形状以及脉络,断定它应该是一株葡萄树。
能长在这里的葡萄树应该不是普通的葡萄树吧?
这可是她从仙境里带来的,以后结了果,说不定吃上一串能包治百病返老还童什么的。
安小满脑海里歪歪了一会儿,看着这小树苗在干涸的土壤里挣扎求存,她闪身出了空间,拿起炕头柜上凉着的一杯开水,准备给小树苗先浇一点水。
手刚端起杯子,她就有些诧异,这杯水是她睡前刚倒的,她进空间转悠了那么长时间,少说也有半个小时,这杯水怎么还是这么烫?
安小满看了一眼枕边的小夜光机械表。
二十一点零七分。
她记得自己刚钻进被窝时看了一眼时间是二十点五十三,在被窝里她又酝酿了好一会儿睡意,然后才进的空间。
安小满隐隐觉得空间里的时间跟外界的时间有差异。
她一边转动着手里的水杯加速开水降温,一边琢磨着,等改天找两块表具体的测一测时间差,如果空间真的比外界时间慢几倍的话,那她岂不是比别人的时间多出来好几倍?
水已渐凉,她进了空间,给小树苗浇了半杯水。
回到被窝,本来以为自己还是无法入睡,没想到她刚沾上枕头很快沉入梦乡,睡得又香又甜。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安小满就被院子里的说话声扰醒了,刚睁开眼时,她还恍恍惚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几秒后,意识回笼,她翻身起床,从窗户里看了一眼。
院子里站着一个体态臃肿的女人,三十多岁,一双本来就小的眼睛此时笑迷成一条缝,在那肥嘟嘟的胖脸上越发的没有存在感,她正在和安建成说话。
“我家洋芋今天就挖完了,我娘家兄弟过来帮忙,多了个人手,我就借用下你们家的铁锹,呵呵呵呵……”
这个女人安小满认识,是住在他们家门前的张有宝的妈刘爱娣,是个爱占便宜又没良心的那种人。
经常借东西不还,如果你不上门讨要,她就装作忘记了一样。
安小满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张有宝家打麦场的时候,刘爱娣来她家借了两柄四股叉,不知怎的就把一柄叉的一个股给窝折了,窝折了倒也罢了,至少你说一声啊。
结果人家还自作聪明的用胶水给粘上了,这叉股是中空的生铁锻造的,胶水能粘得住吗?
那时候安小满家还养着一头骡子,安建成把叉拿回来给牲口挑草,还没使劲呢,叉股就断了,他仔细一看,还有啥不明白的,那胶水印子都在上面呢,把安建成给郁闷个够呛。
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上门跟一个女人理论,而这女人愣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过了半个多月又没脸没皮的来借东西了。
安建成道:“我二弟昨晚跟我说,他们家今天也多了个人手,挖洋芋来拿铁锹。”
“呵呵呵……我知道呃,他们家上午去卖洋芋嘛,下午才去挖呢,我家洋芋地离他家的不远,他们卖回来直接到我家地里来拿就行了,还方便。”
说着她已经走向了安小满家的后院里自顾自的就拿了一柄铁锹出来。
安建成皱了皱眉,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门前门后的住着,要是真的态度强硬点,这个女人肯定又在村里人面前颠倒是非。
刘爱娣目的达成,眯缝着眼走了。
安小满这才从西耳房出来,手里拿着洗脸盆,状似无意的问:“爸,刚才谁来了?”
“张猛女人。”安建成言简意赅,转身进了厨房。
张猛女人?张猛……女人……
啊!张猛,是那个张猛!
不是她记性差,主要是这个张猛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这个刘爱娣,男人死了两年后,就又招了一个山里来的老鳏夫上门,这个老鳏夫还带着一个丑儿子,这父子俩简直就是个奇葩,从此这家人的鸡飞狗跳每每成了村里人的热门话题。
张猛是在一次下煤矿的时候被瓦斯打死的,那时候命价不值钱,煤老板只给他们孤儿寡母的补了三万命价。
结果这三万块钱还被张猛的亲姐夫一爪子打自己兜里了,美其名曰:“他们孤儿寡母看不住钱,等两个孩子长大了,再把这钱还给他们。”
张猛的姐夫是县里教育局的一个办公室主任,他……等等!
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安小满深埋的记忆里跳了出来!
张猛的这个姐夫,叫周能任,周能任确实是个“能人”,他原来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可是自从他得了一罐子金条后,就在县教育局买了一个公职,还在县城买了院子和房子,后来还把他那个目不识丁的老婆弄到县一中后勤当老师,从此他们一家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尤其到两千年后,村民们已经开始重视自家孩子的学业问题,这个周能任在村里老吃香了,大家都抢着给他塞钱,跑关系给孩子买到县一中上。
县一中是他们县城最好的高中,哪怕自家孩子学习是个吊车尾,那能在一中上学,说出去也有面子。
定宁县有五所高中,其中一中是省师范高中,二、三中是普通高中,四中是职高,还有一个实验高中是私立高中,这所高中是两千年以后才新建立的。
周能任的这一罐金条打哪来的?
当然不是他祖上传下来的,那是他和自家小舅子张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曾家堡子里挖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们打哪听说的曾家堡子里埋了金条。
这个曾家堡子是他们村曾家那一支人的祖辈留下来的,曾家祖上是大地主,改革开放包产到户以后,村民们集体下迁,那个堡子就一直留在塬上,荒废了许多年。
这个人啊,在得了一笔巨大的横财之后,贪婪的本性就立即显露出来了。
周能仁跟他小舅子张猛两人得了一罐子金条,周能仁以现在不好出手为由先存到他那里,结果没几天他就说金子不见了,被人偷走了。
张猛辛苦一场连个屁都没捞着,明知道对方在撒谎,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又是亲姐夫不好撕破脸,但是又实在憋气,两口子逢人就将这件事大肆宣扬一番,弄得外村人都知道了。
后来这事就传到了曾家人的耳朵里,曾家人天天上门骚扰周能仁,要求他把他们祖上堡子挖出的金条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