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融——酱香稻
时间:2018-05-26 20:14:09

  田秀才有秋月的精心看护,身体比往年倒好些,人年龄越大越是钟爱小孩子,秋月想着两个孩子倒是也不费什么事情,家中自过年买了个打杂的婆子,日常的一应事情也不需老爷来做,黑玉和狗娃两个人倒能带的老人高兴起来,给秋二少捎了信,让过了年十五把狗娃送来。
  再说那王宝在田家住了几个月,见刘三忙的不去上学,他便也不去,刘三要去关外,王宝缠了家里许久,老王头两口子只这么一个命根子,断是不会同意他去的,令家中一众姐妹把他看管起来,见刘三从关外回来才放出来。
  王五姐也知自家弟弟不是念书的料,没被父母娇纵的成了执垮就不错了,王宝一项对刘三耳提面命,见刘三忙的顾不上他心中有些失落。
  王五姐却另有打算,叫杨万才去求刘三,让王宝去缘来酒楼给掌柜的当学徒,那掌柜的有俩把刷子,自刘三把酒楼交给他,经营得甚好。
  杨万才刚一提话头刘三就答应了,说是过了年让王宝来上工。
  腊月二十三,黑家传来好消息,赵姨娘怀孕了,黑二当个宝似的护着,开过年定是不肯让赵姨娘再来刘记上工了,还好买的两个婆子已经能上手了,秋月的两个丫鬟也能帮把手。
  秋月为人自由散漫,身后有人跟着便觉得不自在,两个丫鬟自得了织品的好处后,见小姐并不用她们,心中暗急便自发自觉的去刘记帮忙。
  门上的大红灯笼显示着过年的喜庆,刘三在府城买好铺面便回了家,准备过了年出了十五再去关外走一趟,刘家添了好多些人口,年过的喜庆高兴,一应事务不用刘婆子亲自上手,只交待清楚了便有人去做。
  秋月乐的享受大小姐的待遇,田秀才瞧着她懒散的样子发了话:“你得收收心,好好把你的字练练啦!”
  秋月虽然得了些银子,又遇上过年,桃园的事只能年后再说,便应了姥爷,乖乖的练起字来。
  刘婆子拿了刘三从府城带回来的布料,比量着要给秋月做衣裳,道:“瞧瞧你这个子蹭蹭蹭的就往上蹿。”
  秋月立在大铜镜前照照,个子确实长了不少,过了年就出了孝,能穿带彩的衣裳了,摸着刘三带回来的桃红色锦缎,心中一阵舒畅。
  刘婆子看了秋月写的字道:“月儿的字写的越好了。”
  “天天的被姥爷盯着写,写不好才怪”,秋月知道刘婆子也是识字的,缠着刘婆子写了几个字。
  刘婆子被她缠不过,拿起笔来写了几个小楷,字体娟秀规整,比她的字不知好了多少倍,秋月叹道:“怪不得姥爷逼着我练字。”
  刘婆子敲敲她的头道:“你婆我五岁开始识字,是我家爷爷把我抱在腿上一笔一划的教我写字,我家虽不是大族,我爷爷我爹要强,总想着给我找个好婆家,你太爷爷有一次去县里办货,正好瞅见我在铺子里训我家伙计,你太爷爷立马上门为他的独生儿子提亲,那年我和你一样大的年纪。才十岁,我爹问你太爷爷是怎么看上我家姑娘的?你太爷爷答:我家就一个独生儿子,正是需要能够顶门立户的厉害人来撑起门户,我爷爷我爹这才知道那天我训伙计被你太爷爷瞧见的事,嘘道这还真是歪打正着碰上了一段好姻缘,谁知我刚过门没两年你太爷爷就去了”
  秋月还是第一次听刘婆子谈起娘家的事情,听刘三说过刘三的爹刘福生三岁时爷爷就去世了,刘婆子守着家产跟族人官府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才替刘福生保下家财,成年后聘了赵家的姑娘赵叶儿为妻,想来其中的艰辛并不是自己能体会到的,岁月除了添增了两鬓的白发和皱纹,更是添了许多的无奈和过去的心酸往事。
  刘婆子的一顿话语让秋月跟她越发的亲近起来,坠在刘婆子身后像个小跟班。
  正月里走门串户的好时节,刘婆子坐不惯马车嫌颠的慌,自个儿掏钱买来一匹小毛驴,她往日就爱东家里坐坐西家里串门,自王五姐找了好婆家,村里人见她越发的热情起来,刘婆子倒也乐呵忙的脚不沾地,保媒拉纤儿的事情没少做,脸上红扑扑的,人越发得有精神了。
  刘三嘻道:“换上一身红衣裳,头上别朵大红花,就是个媒婆了”
  “你小子越大,倒学会了来开你婆的玩笑,月儿,给我打”,秋月得令嬉笑着上前作势要打,刘三避开,两人笑闹做一团。
  正月里秋月往桃园去了几次,打围墙栽桃树都得早早打算起来,见那俩兄弟干活实在,跟他们说定长期合同。
  怕老李头不实心带人,叫两兄弟和秋二拿了拜师礼拜老李头为师,约定带一个徒弟出师给老李头二十两银子。
  老李头两口子高兴坏了,别小瞧桃园这一摊琐事,栽树施肥避瘟没一件是秋月懂的,老李头每天弄些生石灰、草木灰的,园子里打扫的干净,其中必是有些道理的,桃园几年不见有瘟病,与老李头的勤快懂行是分不开的,要不刘三不会叫秋月花高价留下老李头,老李头儿子李强越做越好,平日里给刘三跑跑腿什么的。
  老李头两口子待秋二还是不错的,只是人未免有个私心,怕秋二学会了秋月辞了他们,秋月此次是给老两口吃了定心丸,要知道在这时的师徒情分堪比父子,秋二他们将来出了师还是要多兼顾老李头两口子的。
  老李头瞅着三个勤快实在的小伙子心中本就欢喜,又有了师徒情分,教导起来更加用心。
  “小东家,开春我划算着在村里起房子,强儿也不小了,来年给他说个媳妇子”老李头道。
  “我也正好有事说,我想着把四周的土墙打起来,你们现在住的屋子要拆了在桃园门口另建”
  “那岂不是两下冲突到一块了”
  “没事,你先将房子建好了,有个住的地,我等你建好再开工”
  “那我等开春一消冻就开工,用不了多少时日”
 
 
第63章 万家一行
  几人商定妥了秋月回家,秋二道:“月儿,你先别忙,二叔有事跟你说”
  秋月有些好奇秋二会跟她说什么,问道:“啥事?”
  秋二脸色通红道:“二叔寻了门亲,想接了人过门”
  秋月愣道:“是啥人呢?”
  “是狗娃他表姨。”
  “是不是张勇的媳妇,他们俩不是没和离吗?”
  “月儿,你不知道,张勇年前回来一趟,给她写了休书,她早搬回娘家住了”
  “她家的娃呢?”
  “她家是个女娃,张勇在外头坏了心肠,连女儿都不要了,她带着女儿回的娘家”
  “二叔看上她啥了呢?”,这话本不该秋月问的,只秋月是穿越人士,哪有那些个扭扭捏捏。
  秋二脸庞红的快滴血道:“她人好,会过日子,知道心疼狗娃。”
  秋月想起年前狗娃给她看的衣裳,私心里她是实在不想再和王家有任何牵扯,便道:“二叔,这事不是我不同意,我是怕了王家人”
  “王家虽说是她舅家,早多少年都不走动了,是王家人没皮脸硬巴着她家,她家避不急,王老头死了,早和王家断绝了关系”
  凭着王家人的厚脸皮岂是断了关系就能了的,秋二这副样子,分明是看上了那女人。
  古人不是说一代无好妻,三代无好子嘛,才跳出王桂花那个火坑,不能让他再跳进火坑,先探探那女人再说,安抚道:“二叔你别急,让我去探探再说”
  秋二脸上略显出几分尴尬。
  刘三事多,给自己找了两个跑腿的小厮,一个是李强,另一个叫林平的是林县丞的远方亲戚,自小没了双亲,从南边来投了林县丞。
  林县丞托刘三给他找份工,刘三瞧着为人机灵留在身边听差,两人不知怎样称呼秋月,刚开始称呼少奶奶,被秋月严令禁止,总不能随着王宝大妹子大妹子的叫,干脆小东家、小东家的叫。
  秋月托了刘三件事,给她买条毛驴,刘三惊道:“你跟婆学坏了,好好的马车不坐,咋想着骑毛驴”,恰巧叫刘婆子听见,撵的他满院转。
  秋月要毛驴是觉得每次出门套马车麻烦,总有马夫跟着不自在,况且十次有七八次马车不够用,她总不能和大忙人刘三争去。
  家里除了两匹马又添了两匹驴,以前能在大车店凑合,以后怕不能了,新买了个懂牲口汉子的照料,家中人口日见增多。
  刘三起了在西关买宅子的想法,只是自打拨给秋月三千两银子,府城买了两间铺面,打算再去趟关外的进货钱扣了,竟是所剩无几,便只掏了二百两银子在城东买了片地,先盖了两间房让那汉子马夫住过去,另搭了马棚。
  秋月第一次骑驴子,感觉这东西比马温和了许多,慢悠悠的看着田间村间的风景,别有一番趣味。
  秋二看中的娟姨家跟她舅王家在一个村,万家坪,村口的婆子远远瞧见个俏姑娘骑着毛驴往村上来,心里疑惑这是哪家的亲戚,待来人近了问道:“姑娘,你寻哪家呢?”
  秋月只说是寻万慧娟万家,下了毛驴和那婆子闲话家常起来。
  那婆子见秋月穿着富贵人却平和,见秋月拿出的散碎银子笑的合不拢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万家是疼女儿的家,慧娟长的俊,早年间订了亲,那小伙子我见过,是个好的,那年正月十五慧娟出了趟门,偏叫那秋家村的张勇瞧上,张勇是外来户,听说有个亲戚是咱这儿的大官才到咱这落户的,瞧上了慧娟便来提亲,万家人说女儿订了亲,不知道张勇使了啥法子,逼着那家跟万家退了亲,这才娶了慧娟”
  秋月没料到还有这段官司,又问道万家的为人。
  “万家是一家子忠厚老实的人,老两口侍弄家里的几亩地,慧娟他哥娶的李氏是个贤惠人,一家子没得说,从不跟村里人红脸,就是有门烂亲戚,那杀死他爹的王家你也听说了吧,那家就没个好人,把万家给带连的走不到人头里”
  “说起王家,咱村里人都替他们丢人,王钱氏年轻时就不安分,成日的偷人,王老头也不管,有钱花有酒吃就行,村里人都说王家四个儿子一人一个爹,全不是王老头的种”,说着讪讪的笑笑,见秋月不反感,继续说道:
  “王钱氏年轻时就爱打扮,家里的儿子闺女全不管,家里脏的不能看,桂花长到十二三活脱脱个王钱氏,也不帮着家里做活,也不帮着几个兄长洗洗衣裳、缝缝补补,每天只知自己打扮爱美。”
  “十三岁那年勾了牛老财,牛老财要娶她做妾,王家不同意,哄着桂花勾着牛老财入了围,王家人抓了现行,讹人牛老财五十两银子,牛老财婆娘气的到处说。”
  “王家靠着五十两银一年娶回四个媳妇子,能跟他家做亲的都是些什么人家,不是赖子家就是和王老头一样的偷儿家,全是些嫁不出去的。”
  “王老头虽是那样,他的三个姐姐可不和他一样,万家是他二姐,万王氏避她兄弟都避不过,前脚两家刚打了架把人撵出去,后脚慧娟嫁人,一家又忙赶了去吃席”
  “一家人从大的到小的,没一个帮忙,只捡那好菜好肉往嘴里塞,把个万王氏给气病,桂花见她表姐嫁了张勇,里外的说着酸话,村里人都不待见”
  “她和牛老财做下丑事,十九了没婆家,不知咋的把秋二哄到手,秋二一根筋,非要娶桂花,秋婆子没法只得来求亲,王家人大开口要二十两聘礼,秋家大媳妇回娘家凑的钱。”
  “秋婆子在村口骂秋二叫好多人听见,叫秋二记他大哥大嫂的恩,村里人都知道王桂花不是个好的,又没人敢说”
  “王家的四兄弟个个人高马大,没一个像王老头那猴样的,桂花嫁了秋二好好过日子便算了,偏又勾搭她了张勇,张勇本就不是个好东西,那俩人我老婆子都没法说,慧娟弟弟娶媳妇,那两人钻到马棚里那……个,王钱氏在外放哨,叫好多人看见,我就想着他俩以后肯定出事,偏就在秋家村让人抓了现行,丢人啊……”
  “张勇逃了这些日子回来要休了慧娟,头一条是慧娟这些年只生了个姑娘,再一条就是不跟杀人犯的亲戚家再做亲,放他娘的罗圈屁,他咋还和杀人犯家的姑娘好呢。”
  “万家人也硬气,直接接了姑娘回家,张勇不要他女儿,万家人也接了回来,好吃好喝的待着,张勇就是个狼心狗肺,王家那一伙丢人的东西也叫族长撵出了村,王家几兄弟想把他家的新宅子卖给村里人,村里人没一个敢要的,那样的人家,谁沾了谁倒霉”
  婆子一气道出许多话,有些是秋月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
  秋月辞了婆子,一路往万家去,万家人见了秋月愣神,秋月表明了身份,万家人忙唤了万慧娟出来,秋月看着打扫的还算整洁,一个衣裳干净,打扮齐整的妇人给她倒茶。
  万慧娟听说是秋月来了,心情激动,忙叫弟弟去买些糕点,秋月见万慧娟眉目清明,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样貌,是个俊秀的,难怪二叔能看上。
  万家几人都看着干净利索,秋月心生好感道:“我是替我二叔来看看娟姨的”,一句话说的万慧娟红了脸,多了几分忐忑。
  万家人早知道慧娟和秋二的事,慧娟的样貌就是再找也不难,偏瞧上了秋二,两家还有那番牵扯,心里不乐意,奈何慧娟一心向着秋二,秋二虽老实,对慧娟却是真心的,自家人自不好棒打鸳鸯。
  万家人出来让秋月和慧娟说话,秋月道:“娟姨,我二叔说他想娶你,我来问问你是怎么个想法”
  万慧娟本还有些羞怯,见秋月个小姑娘大大方方的,便不再扭捏道:“秋二哥是个好人,我愿意跟他”
  “我二叔跟我说他是非你不娶,只是你知道二叔原先那媳妇,你那表妹,我是一点都不想让二叔跟王家沾上关系”
  “王家是王家,我家是我家,我家和王家早都不走动了”
  “娟姨可知道年前王家缠我二叔的事?”
  “我听你二叔说了”
  “我想问娟姨,你遇到这事会怎样?”
  “经了这些事我也想通了,王家那家人好说好了的不行,再来缠就打出去”
  这倒跟秋月想一块了,秋月道:“我二叔就把他们打跑了”
  “真的,秋二哥都没跟我说”
  有个梳着朝天辫的小脑袋探进了门,一双小眼睛咕噜咕噜的转,见秋月看她,嘻嘻露了个酒窝,和万慧娟有七八分相像。
  秋月招了招手,小丫头端了一盘糕点进来,约有五六岁模样,秋月心生欢喜,问道:“你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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