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弟,我记得你是捕快对不对?”孙大娘仅仅抓着赵寒烟手腕,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再度哽噎起来,“我家五儿丢了,昨天晚上就不见人。我们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半夜来报官,府衙听说后就让我们回去再找,我们找到天亮还是不见人,来府衙也没人管。我孩子丢了,他们怎么能不管呢!为什么不派人去搜查?前些日子,菜河边上不还死了个拐子么,拐人的案子不是已经破了么?为什么我的五儿还会丢?”
“你昨夜报案到开封府?”赵寒烟问。
孙大娘点头,“对,还能是哪,出了事自然报得这里,可并没人管我们!赵差爷,你好歹是我的老客,就看在咱们平常还算相识的份儿上,我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找到五儿,花生米、秘方……我能给的什么都给。”
“这跟那些没关系,当下要紧的是找人。”赵寒烟让孙大娘稍等,打发秀珠去问昨晚当值的衙差。
马汉随后过来,询问情况。马汉看到孙大娘,一眼就认出来是昨晚丢孩子来报案的妇人。
“十岁的男孩,说晌午出门之后就再没回来。”马汉解释完,问孙大娘,“孩子可找到没有?你怎么会在厨房这?”
孙大娘看到马汉就面色愤怒,转而看向赵寒烟,满脸的委屈。她知道马汉在开封府的身份不低,所以还没傻到当面说人家不好。
“昨天孙大娘报案说孩子丢了,可是你接手?”赵寒烟问。
马汉点头。
“你没有派人找?”
“找了啊,我打发了两队人马在那孩子住处附近搜寻,可并没有找到。具体问人在哪儿丢失,她们也不知道。整个东京城这么大,没个具体的方向,怎么找?”
马汉表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本来在晚上当值的衙差就不多,人手不够,还有一部分被用去查案,人手就更紧巴了。不过马汉并没有放任不管,确实如他所言,他当晚派了两队人马去搜寻,只是最后没有结果罢了。
赵寒烟对孙大娘解释:“府衙确实派人找过了。”
“可找过了,我的五儿呢?怎么还没找到?”孙大娘带着哭腔喊,恳请赵寒烟帮忙派人再找一遍,最好是号召全城的人帮忙一起找。
赵寒烟劝孙大娘冷静一些,“孩子大概在哪儿丢失?”
孙大娘摇头,“我们忙着在州桥做生意,并没有顾着他,平常都随着他到处撒野。还有几个和五儿一块玩的,但都说昨天吃完午饭后就没见过他了。”
“你好生想想他丢得时候穿什么衣裳,你好好讲讲五儿的样貌,有什么特点,我让画师绘出他的画像,贴在出城各处要道上,或许有人知道线索。”
孙大娘应承,连连点头,随着衙差引领去见画师。
马汉目送那孙大娘离开后,转身求证问赵寒烟,“她刚刚和你告状,说我没派人找过?”
赵寒烟应承。
马汉气恼:“这人,丢了孩子是可怜,但她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明明我把人都派出去了,当着她的面!”
“许是孩子丢了,太着急吧。”赵寒烟劝慰马汉不必计较。
马汉应承,他当然不会去跟一名妇人计较。特意看看四周,马汉笑问赵寒烟怎么不见白玉堂。
“他有公务要办,还没回来呢。”赵寒烟又问马汉今天包大人再审曲荣发的结果如何。
“还是不认,依旧反咬是咱们包大人阴谋陷害他。可真是见了黄河也不死心。”马汉叹道,“若没什么事,我去公堂那头瞧瞧,看看是否有要帮忙的地方。对了,赵兄弟怎么不去,一起?”
“我还有别的事要查,你去吧。”赵寒烟对马汉笑了笑。
马汉拱手,人随即就消失在夹道中。
……
再说段思廉,从跟赵寒烟聊过后,就怀疑赵寒烟的身份不一般。立刻打发属下姜王集去派人调查此事。姜王集一面叫人去府外查实赵寒烟的身份,一面派人跟踪赵寒烟,顺便就看着赵寒烟身边的丫鬟秀珠。
“秀珠才刚得了赵寒的吩咐后,就神神秘秘地去找了春来,春来出府后,我亲眼看他进了八贤王府邸的后门。进之前,样子神神秘秘的,很谨慎地环顾左右,似乎很怕被人发现。”姜王集回禀道。
段思廉瞪圆了眼睛,“他说他有一个让我惊讶的身份,莫非他是八王爷儿子?”
“会不会世子?”姜王集猜测。
“世子应该不至于,不然京城早会有传闻了。只单单是八王的儿子,已经不简单了。”
段思廉凝神,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其实这跟王爷娶郡主倒是没什么干系,咱们放任不管就是。”姜王集提意见道。
“不能放任,这是个极好利用的机会。”段思廉眼睛瞬间亮了,“那厨子是八王的儿子,八王爷必不会被允准自己的儿子去做厨子,所以他应该未经允准偷跑回来!”
“但这跟咱们也还是没关系。”姜王集一时间没有想通。
“糊涂,当然有关系。这是个把柄,他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中。若我们威胁他,不照办事,就把他这个秘密说出去,他肯定害怕。”段思廉挑了下眉,嘴角露出一抹十分得意的笑容。
“对对对,我们可以拿这个做把柄威胁他。”姜王集高兴道,转即询问段思廉,“可我们威胁他什么?”
“既然都是皇族,他和平康郡主之间一定认识。”段思廉沉吟片刻,接着道,“之前我们不是一直苦于没有人可以传话么,而今就有了。和亲的事,太后虽然有可能动了心思,但只要圣旨没有下来,一切就都有变数。”
“王爷的意思是,让赵差爷去游说平康郡主答应这门亲事?”姜王集问。
段思廉不确认道:“你觉得这事儿是否可行?”
“属下觉得有总比没有强,可以一试。不过一想到这郡主竟是那般的人物,咱们还要如此用心,属下心里就替王爷觉得委屈。”姜王集气恼道。
段思廉打发姜王集赶紧去找赵寒烟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探看看结果了。
赵寒烟再来到段思廉跟前,冷脸询问他又找自己何事。
“你的身份,很不一般。”段思廉背着手,故意用别有意味的目光上下打量赵寒烟,“怪不得当初我瞧你这人的气派就很不一样,原来你的身份跟我一样。”
赵寒烟皱了下眉头,随即对上满含笑段思廉,问他到底何意。
“还不认么,我的人已经查实了你的身份。”段思廉继续诈赵寒烟。
赵寒烟怔了下,转眸打量段思廉,“你知道我是八……到底什么意思,直说。”
段思廉闻言,更加自信:“我知道你是八王的儿子。这身份我可以为你保密,但你要为我办一件事。”
段思廉说罢观察赵寒烟的表情,看赵寒烟已经没有底气地在垂眸犹豫,越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
段思廉见赵寒烟沉默不言,跟她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拿这件事威胁她。
“我想见一见平康郡主。”段思廉道。
“平康郡主不见外人。”赵寒烟回答道。
段思廉:“我知道,所以这才来请你帮忙的。”
“和我说也不行,我没那么大能耐,郡主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见不了外人。”赵寒烟道。
“那白玉堂怎么可以?上次你我二人行至平康郡主府外,可是亲眼见到白玉堂从郡主府里翻墙出来。”
“早说过,他是郡主府的侍卫,自家府里的侍卫又不算外人。人家自己的侍卫在郡主府里自然是怎么爬墙都随意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赵寒烟故意不说‘翻墙’用‘爬墙’。
虽然赵寒烟已经说明面首什么的是个误会,但怀疑之心一旦被激发,就不容易恢复回去。加之段思廉本就对郡主府任用白玉堂一事心存芥蒂,这时候说‘爬墙’二字,对段思廉来说着实是一记狠狠的精神刺激。
段思廉有些怒了,暂没说话,瞪着赵寒烟。
“不过你可以写信,我帮你送给她。她回头若说什么,我就传话给你。”赵寒烟随即提出一个新的提议。
段思廉斟酌之后,觉得这个办法也可以,就点头应承。
他当即就书信一封写明了自己对平安郡主的‘仰慕之情’,并在信中告诉她,他很有心想要娶她作为大理国的皇后。段思廉还特意在信中讲明,他是因为当初在宫宴时偶然瞥见一次郡主,自那以后就对平康郡主一见钟情。
这种一见钟情的情话,对于普通的小姑娘来说,确实有效用。对知道真想且心里年纪比较大的赵寒烟来说,当然不好用。
赵寒烟半句话没说,收好了信,随即问段思廉是否有她自己的画像。
“要画像做什么?”段思廉惊诧的问。
“自然是让平康郡主看看你的样子了,你记得当年的她,可是她却不知你什么样。建议你画一张,瞧你这么英俊潇洒,或许比信好用。”
段思廉听了她这番话之后,皱了眉头,隐约觉得平康郡主就是一个肤浅看脸的人。
赵寒烟在旁冷笑。段思廉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只是图平康郡主受太后和皇帝宠爱这一点,所以现在平康郡主身上有再多缺点,他都可以忍,因为他要的就是平康郡主的身份。
段思廉虽然不情愿,但果然如赵寒烟所料,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去找了画师,随后画了画像,交给了赵寒烟。
赵寒烟拿着信和画像告辞,两个时辰后她带回了一盆兰花给段思廉。
段思廉看着小花盆内含苞待放的兰花,不解地询问赵寒嫣这是什么意思。
“她回送给你的礼物。”
“给我的?平康郡主给我的礼物?”对方竟然给他回礼,这一点让段思廉觉得有些有些意外,但这盆兰花到底是什么样的寓意,段思廉还不太明白。
“君子如兰,静等花开。”赵寒烟对段思廉解释道。
平康郡主能把他比喻成君子,这令段思廉很开心。随即他又反应过来,所谓的‘静等花开’,大概是说等着他出现。
平康郡主竟然这么快就能确定心意?连句话都不多问?这令段思廉觉得不可思议。
本来之前一直期待的事情,而今解决了,他该放心才对,但现在竟然觉得有点不舒爽。
赵寒烟对段思廉又补充一句:“她还有一句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你能答应才算是难得,事情可成。”
段思廉:“什么意思?”
“这还用解释么?‘一山不容二虎’,那就是山里面有一只母老虎就够了,再多容不下。”赵寒笑着解释道,眼看着段思廉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爽。
段思廉的身份毕竟大理王爷,还从没被人这样再三的要求过。好歹还是忍下了,没有多说。
次日,赵寒烟再来找段思廉,跟段思廉要信。段思廉不解询问为何。
“既然你早就对人家一见钟情,憋了这么多年,肯定心理的话有很多,堂内让我每天都过来帮她拿信。”赵寒烟无奈地叹,“你当我愿意成跑腿的?”
段思廉听到一天一封,头都大了。他转即询问赵寒烟,平康郡主是怎么对他传达这个意思。这转变实在是太快了。
“许是因为避劫要留在府中足不出户的缘故,闷得慌。有你陪她聊天,她自然愿意。”赵寒烟特别解释了下段思廉的画像,告知他那些照片惊艳到了平康郡主,郡主很高兴,“她还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太后求娶。”
段思廉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会是郡主的言行。这个他连面都没见着的女人,竟然已经开始对他颐指气,催他做这个那个。
段思廉忍无可忍了,但在赵寒烟面前,除了表情看起来有些不爽之外,言语上没有说太多。他气恼地回房,就和姜王集抱怨此事。
“外头传言所谓的平康郡主,可不是这样的性情,端方温婉,蕙质兰心……”姜王集叹道。
“传言和本人不符的事儿多了,而且宫里头最容易出两面三刀的人物,我看这平康郡主不怎么样。”
段思廉话音刚落,那厢传话就说赵寒烟来了。
段思廉:“刚分开,怎么又来?”
“忘说一句话提醒你,在说这之前,只想正经问你一句,你是真心倾慕于平康郡主么?”
“嗯。”段思廉口上应承,但他现在听这名字,就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你该记得。”赵寒烟介绍道,“她说最怕男人变心,口头承诺谁不会?要立个字据,如若违背,就赔出去半壁疆土给大宋。到时她虽伤了心,好歹没让大宋吃亏。”
段思廉眯起眼睛,听这话有点耳熟。
“没错,是我建议她的,她直叹说这个法子好。”赵寒烟扬起嘴角,挑衅地看着段思廉。
段思廉至此方明白过来,忍无可忍地拍桌,蹭地起身指着赵寒烟:“你耍我!”
“万不敢随便耍人。”赵寒烟眉眼舒展,嘴角带着和煦的微笑,“不过我倒是挺喜欢逗猴子的,当然,前提是这猴子早就惹到我了。”
“总归而今平康郡主会听取我的建议,回禀给太后,让你娶她时立字据。太后心疼极了平康郡主,这点要求根本不算什么,她老人家就势必会答应。反正对你来说这不算什么,你早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钟情了就该一辈子一心一意不是么?”
段思廉眼睛暴突,此刻很想把赵寒烟瞪死。
第114章
“当别人不知道你求娶平康郡主的目的为何?这是我亲堂妹, 我帮她的忙在情理之中。你若答应了, 是你有诚心, 你若不答应, 今天这事大家都当做没发生, 你也别惦记着人家受宠的郡主了。一则你高攀不起,二则你折腾不起。不信你就试试,看最后自己能不能占到便宜。”
赵寒烟盯着 段思廉的一双眼里充满了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