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厨房总管,买鱼做鱼的事都归你管,我说你当家有什么不对?”白玉堂很无辜地反问,又问赵寒烟刚刚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话太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做鱼!”赵寒烟不满地对白玉堂喊一句,知道他刚刚是故意在逗自己。
赵寒烟甩起手里的两条鱼就往回走,这仇她记下了,以后一定会还。
白玉堂倒是挺开心,看着赵寒烟气鼓鼓离开的背影,连笑数声。
回到厨房后,赵寒烟把四条鱼放进盆里,问白玉堂还想继续帮忙么。
白玉堂应承。
赵寒烟就把刀给了白玉堂,“刮鱼鳞。”
鲤鱼鳞多,用刀刮起来的时候,免不得会四处飞,赵寒烟就不信白玉堂干这种活儿衣裳不粘鱼鳞。
白玉堂接了刀,二话不说就利落地刮鳞。鱼鳞果然不老实地飞出几片,偏偏巧都避开了白玉堂的身体飞向别处。
一条刮干净了,没关系,还有三条。
三条刮干净了,赵寒烟看着白玉堂雪白如故的衣裳,有点后悔鱼买少了。
“接下来呢,还用我做什么?”白玉堂问。
“不用了,我自己来。”赵寒烟充满怨念地接过鱼,用刀狠狠地剖开鱼腹,收拾掉里面的内脏,期间免不了有血水溅在她的身上,还好赵寒烟提前穿了围裙。
白玉堂没事干,就端着茶杯过来,边喝茶边围观赵寒烟切鱼。转即就看到赵寒烟围裙上粘着的脏东西,忍不住撇嘴笑起来。
“这东西好,你下次吃饭的时候也戴上。”
赵寒烟听出白玉堂的讽刺了,抬头郑重且严肃地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这东西好,适合你,就这意思。”
白玉堂竟然清楚去解释,然而赵寒烟根本不需要他解释这些!
赵寒烟举起手里的菜刀,瞪了一眼白玉堂,然后狠狠地落刀,把鱼头砍下。
白玉堂看着菜板上切好的鱼肉片,还有剃掉的鱼骨和鱼头,问赵寒烟鱼的做法。
砍鱼头的威力完全没有震慑到白玉堂。
怪她一时糊涂,在‘关公门前耍大刀’。
“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先去歇着吧。”赵寒烟打发白玉堂走,斗不过,可以把人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不累,在这陪你吧。”白玉堂道。
赵寒烟看一眼年糕版的白玉堂,他正含笑瞅着自己,完全是一副胜利者耀武扬威的姿态。
赵寒烟安暗吸口气,决定无视白玉堂,专注做鱼,即可忘却一切烦恼。她先抓少量的糯米粉和地瓜粉,再抓盐白胡椒等物把鱼肉片腌上,接着就把鱼头和鱼骨下锅小火熬煮,煮得汤变白最好。
用之前做好的辣豆酱加麻椒等物调底汤料,起锅烧油把这些底料煸炒之后,再将之前煮好的鱼骨汤倒入,大火等待烧开。
把新发好的豆芽以及切成条状的白菜入锅,用少油淡盐煸炒发软后,铺在盆底。一共备了三盆,每一盆都铺好。这时候苏越蓉做的馒头也快蒸好了,蒸笼冒出热气带出了面香。
片刻后,锅里骨汤沸了,汤像一汪泉眼从锅中央往外翻滚。入鱼肉片,保持大火,稍微翻滚几下,鱼肉就很容易熟了,如此即可起锅,不必煮太久,要得就这种鲜嫩。
赵寒烟随后就把煮好的鱼肉连汤带肉都放进盆内,将刚刚切好的辣椒末洒在汤表面,然后用滚烫的热油浇在表面。水油相碰,发出很响的滋滋声,盆上层随即就被一层鲜亮的红油所覆盖。
入秋凉了,吃点辣得东西正好暖身。白而鲜嫩鱼肉,浸于香辣诱人的红油之中,视觉对比强烈,吃起来更是刺激舌尖的味蕾。嫩到不行的鱼肉,偶尔再来点豆芽和白菜,配着新鲜出炉的白面馒头,一口鱼肉一口香软的馒头,满嘴留香,让人无法控制食欲。
小饭桌里也有平常不太爱吃辣的人,但这次吃上一口就放不下筷了,个个都吃得热火朝天,满身发汗。
饭后,赵寒烟还用绿茶冲奶,加了糖,做成简单的奶茶给他们解腻去辣。这东西大家也是第一次喝,除了马汉本身不爱喝奶接受不了这个味道之外,其他人都很喜欢。
展昭特别爱喝,这甜甜的奶茶对他来讲,与小甜点一样诱人,连喝五碗之后,再喝很容易引人注意,这才勉为其难地把手挪开。
白玉堂全程吃得安静,最后饮奶茶的时候也十分优雅,没人注意到他。唯有坐在白玉堂身边稍机灵些的马汉知道,整个小饭桌的大家其实就属白玉堂吃得最多也喝得最多。但因为他吃相优雅,又特别安静容易被大家忽视,所以大家才没有注意到。白玉堂吃了多少片鱼肉不好计数,就算单说奶茶,光马汉看到的就已经有十碗了。
赵寒烟虽说也算是小饭桌的一份子,但因为她要担任厨子的职责,所以吃饭还是跟秀珠、春来等人一起。所以晚饭后,展昭特意代大家去小厨房感谢赵寒烟。
赵寒烟笑:“展大哥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领了钱的。”
“知你不差这个钱,再说你做的饭,给我们带来的愉悦又岂是钱能买来,该谢。”展昭笑道。
展昭心声:希望明天还会有那种奶茶可吃,可要怎么开口跟小厨子说?
赵寒烟忙问展昭是否爱喝那种奶茶,她明天多给他准备些。
正内心有些纠结的展昭听闻这话,眼睛激动地发亮,差点有把小厨子抱起来往天上扔。人遇懂自己的知己大概就是如此了。但展昭面上还是保持沉着稳重的面色,很谦和含蓄地微笑谢过赵寒烟,只道了声‘那烦你了’,而后便和赵寒烟作别。
赵寒烟在厨房又等了会儿,发现白玉堂没有像往常那样吃完晚饭就来找他,就去白玉堂住的院子里去瞧。敲了门,听见屋里的白玉堂应了一声,半晌才开门出来。
赵寒烟:“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没事。”白玉堂转身把门关上。
赵虎匆匆从院门口跑过,赵寒烟正奇怪他为什么时这么着急,就见赵虎又折回来,他看见赵寒烟在这,就冲进院。
“钱石不见了。”
“钱石?兰儿的那个叔父?”赵寒烟确认问。
“对,之前因听你的提醒,派人陈州打探消息,而今人回来了,告诉我钱石家里的情况根本就不像他所说那般,我一气之下就去找他对质,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赵虎解释道。
第75章
赵寒烟让赵虎仔细讲明其中的经过, 三人不好就这么站着说。赵寒烟和赵虎同时看向白玉堂,就近选择, 当然去白玉堂屋里商议比较合适。
白玉堂推开门,照理说他作为屋子主人该请赵寒烟和赵虎先行入内, 但他却走在了前头,自己率先进了屋。随后他就把罗汉榻上的一件白衣取走,送到寝房内放着。赵寒烟无意瞟见那件衣裳上有一处绿豆大小的很浅的红印。赵寒烟还注意到白玉堂的衣带系得有些松乱,不似之前那般整齐, 猜他应该是更衣时有些匆忙所以没系好。
才刚自己叫白玉堂时, 他老半天才出来, 莫非恰巧在换衣裳?吃完饭就回房换衣服, 必然是因为吃饭时候汤汁溅脏了衣裳,怪不得刚刚她看白衣上的红印像是水煮鱼的汤。
赵寒烟有种‘小人得志’的爽快, 故意问白玉堂:“秀珠这两日正好要帮我做围裙, 你要不要?我可以让她顺便帮你做一个。”
“围裙?什么是围裙?”赵虎立刻凑热闹地问,随即他反应过来, 好像赵寒烟之前是说过围裙是她做饭时系在身上的那个,“为什么要做这个给白少侠?”
白玉堂自然听明白了赵寒烟的嘲笑, 也不觉得丢人,还顺坡下驴地告诉赵寒烟:“也好,就做一个吧,要白色,上面绣几朵白梅更好。”
赵虎惊讶了,问白玉堂为何要做这个东西, 莫非他也要做饭?转即听白玉堂解释说吃饭的时候可以带上,防止饭菜的汤汁溅在身上。赵虎赶忙表示他也要。
“你们看我今天吃完水煮鱼,胸口成什么样子了。菜太好吃,这么多人一起,必须要抢的啊,一抢这汤汁就特容易溅在身上。”赵虎毫不顾形象地揪起自己前面的衣襟,“好在这衣裳是皂色,看不太出来。若是跟白少侠一样是白的,我此刻八成会穿成一件大红衣了。摆脱给我也弄一件,我吃饭的时候穿。”
赵寒烟无奈又好笑地应承,也怪她刚刚非要去嘲笑人家,结果要‘自作自受’了。倒是令秀珠受累了,要多做两份针线活,回头只能做好吃的多多犒劳她了。
“还是说正经事,钱石家里到底什么情况,他撒了什么谎?”赵寒烟赶紧把话题扯到正事上,因为她有点怕赵虎再开口,帮他另外三位好兄弟要围裙。
“提起这事我就生气!之前他说他老母亲住在他家,把兰儿接回去之后,会养在他老母亲跟前,保证那孩子不会吃苦。其实钱石的老母亲根本就不在他家,就是因为钱石不孝顺,老母亲早就被气得不得不跑去女儿家生活。再有钱石说他有三个儿子,根本没有。准确来说三个儿子是有过,但陆续都夭折死了,所以他现在没孩子。现在他家里只有一位半疯半傻的妻子,还有两个婆子两个丫鬟负责照料,再就没什么了。”赵虎解释道。
“钱石这两天住在开封府?”赵寒烟又问。
赵虎点头,“我特意找人安排了,之后也怪我粗心,没去管他。今天去找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房间里根本没人,连行李都没有。他邻屋的衙差们都忙,也没注意这些,就说前一天还见过钱石。”
“具体什么时候?”赵寒烟问。
“昨天早上,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了。”赵虎老实回答道。
“你派人去陈州调查这件事,有多少人知情?”
赵虎愣了下,略有点尴尬地看着赵寒烟:“正常应该就只有两三个人知道,不过我没特意嘱咐他们要保密。啊,对了,好像有个知情的衙差跟他住一个院!”
赵虎后悔地拍自己脑袋一下,“怪我当时笨,没多想!瞧他那人看起来随和憨厚,就觉得必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白玉堂听完这些后,从容放下手里的茶杯,问赵寒烟:“这个钱石,他家里的状况既然不好,为何要撒谎,企图用欺骗的手段把他不能说话的侄女领回去?”
“问得好啊。”赵寒烟叹口气,“当下就看他动机是什么了。若是因为自己没有后,想领大哥的唯一血脉回去,也算是好事,可若这样的哈,他没坦率说出情况就好,何必还要撒谎。可见他是另有图谋,因为心虚,更怕我们不把人给他,所以编造了个看起来挺好不会被挑剔的情况说出来,好能顺利接走孩子。”
“叔父要把自己的侄女诓骗走?若不是自己养的话,心思就太好猜了,还能图什么,必定是想把侄女领回去换钱。不管是童养媳,还是送到什么人家做什么,总归最终的目的定然还是为了钱。”白玉堂推敲道。
“可是兰儿现在不能言,算是个哑巴,连这都不放过?就算把孩子弄去做童养媳或是别的什么,人家都喜欢正常的姑娘,不会说话的谁喜欢?”赵虎不解问。
“不一定,”白玉堂道,“据我所知,江湖上就有一些门派很喜欢哑巴。特别是一些杀手阁,比如忘忧阁,他们就很喜欢找些不能言的哑巴留在门下做杀手。有时候哑巴太少了,还会人为造几个出来填补。”
“忘忧阁?”赵寒烟皱眉,“听起来这名字不太像是和杀手联系在一起。”
“杀了想杀之人就可以忘忧了。”白玉堂特意看一眼赵寒烟,解释道。
赵寒烟认命地点点头:“托白少侠的福,这下能把‘杀人’和‘忘优’联系上了。”
“不谢。”白玉堂笑了下。
赵虎聚精会神且还带点兴奋看着白玉堂,“原来真有忘忧阁,我以前只是听人提过,说是只要价钱够好,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一定会杀到。”
“嗯。”白玉堂应承。
“那庞太师呢?他们也能杀?”赵寒烟试探问。
“像庞太师这种难杀的人,价码一定很高,一般人付不起。有的时候可能清空整个国库,钱都不够付。”白玉堂解释道。
赵寒烟恍然应承一声,“他们这法子可真厉害了事,做不到的不说做不到,直接开出个无人企及的价格就好够了。”
白玉堂赞许赵寒烟聪明,一针见血。
“总归不管人家耍什么小心思,忘忧阁就此出名了,且据传他们接下的活计没有一个失手。”
赵寒烟:“厉害!”杀出品牌了!
“那这个忘忧阁要怎么联系?”赵虎又变身好奇宝宝,眨着闪闪发亮地眼睛问白玉堂。
白玉堂摇头,“忘忧阁这种只接老客介绍的新客,普通人是不可能知联络他们的方法。不过这个杀手阁却也没传说的那么神,不然他们也不会来信,开价请我帮忙。”
“你答应了?”赵寒烟惊讶问。
白玉堂继续摇头,“没理。”
“如果是现在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顺藤摸瓜,请包大人端了它整个老窝。”赵寒烟热血道,随后又问白玉堂是在什么时候接到他们的来信,现在还是否有机会回信了。再听白玉堂说是三年前,赵寒烟的兴奋劲儿立刻就下去了。
三年前,实在太远了。而且三年前的白玉堂才多大,还是个嫩嫩的小少年,杀手阁竟然会去信引诱一个可怜的小正太去杀人。
“太可耻了!”
“对,可耻!”赵虎附和道。
白玉堂看着充满同情心的赵寒烟,忍住了后话。三年前的他,其实比现在任性手狠更甚。
“那现在钱石的事怎么办?”赵虎没注意了。
“人都不见了,有什么办法追究。得幸兰儿没被他骗走,也算是好结果。”赵寒烟随即想到她初见钱石那日听到的心声。两次心声,听起来苗头都不太对,第一次说要小心些,第二次说怕被识破。
他到底干了什么勾当?会不会是和拐子有关。毕竟他把兰儿领回,八成不会自己养,肯定要转手给别人,这跟拐子没什么分别了。钱石很可能常年做这种事。赵寒烟转即想到钱石那副异常和善让人觉得憨厚的嘴脸,莫不是那副模样也是他做多年拐子练出来的亲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