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还是叫大哥比较亲切,我总不能小弟小弟叫着,听着就真跟亲姐弟似得。”苏越蓉弯起眉眼,笑嘻嘻地对赵寒烟道,“反正在这的都不是外人,我就跟赵大哥说实话吧,其实从我当初第一面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了了。我是个憋不住心事的人,憋了这么多天,好难受,这下总算一吐为快了。
反正我看赵大哥也不讨厌我,平常对我还很照顾,想来赵大哥该是不会嫌弃我。做大做小我无所谓,有没有名分也无所谓,以后只要能跟着赵大哥我就心甘情愿。”
“你疯了!”白玉堂眼中盛满怒意。苏越蓉随便的性格,从她生孩子的事就能看出来,白玉堂本以为她吃了教训会长记性,却没想到她还真如自己所言混账彻底了,竟能说出做大做小有没有名分都行的话来。岂能如此轻贱自己。
厨房外传来春来春去兄弟的说话声,白玉堂抓着手里的刀,走到门口,喝令他二人回房,此刻不许进厨房。
春来和春去吓了一跳,又见白玉堂面色阴沉,好像真有天塌下来的事儿一般,俩人互看一眼,乖乖点头,就飞快地退下。但离开之后,二人又不放心,转路悄悄从厨房后头入内,不为别的,就怕出什么意外,他们可奉圣上之命要保护小厨。别的事他们不关心,只保小厨子的安全。
苏越蓉说完话,半天没等到赵寒烟的回应,就问赵寒烟到底怎么想,到底愿不愿意。
赵寒烟沉静片刻后,语气慎重道:“等你哪天真喜欢我,不是因为我对你些许的好,就觉得我可以依靠终身的时候,再跟我讲这句话。”
“真喜欢?我现在就是真喜欢啊。”苏越蓉不服。
“真喜欢的话,你刚才那些话就不会那般轻易的出口,更不会在说完之后,半点不脸红,不忐忑。催我回应的时候,也不会像是去酒楼吃饭客人一般,催促店小二怎么还没上下一道菜。”赵寒烟解释道。
“我——”苏越蓉想自己刚说的那些心声确实很痛快,这会儿说完话了也就是想知道个答案,似乎也并没有患得患失什么,只是觉得对方要是答应自己了,自己后半辈子就有个好人可以依靠了。
“我这不是喜欢么,我愿意和你过后半辈子。”苏越蓉不甘心地小声嘀咕一遍。
“真正的喜欢,会有四种情绪。第一好奇、急迫,有关于他的一切你会非常好奇,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关于他的一切。试问你了解我多少,你和我相处的这段日子,你甚至都没有问过我出身如何,家中还有什么人。
第二占有,你会很想完全拥有对方,绝对不想把他分享给别人,简单来说就是对你忠诚。而你刚刚却随便说出何意和秀珠分享我,不在乎大小名分胡闹的话来。第三是……咳咳,后面不用说了前两点你都不符合,后面更不可能了。”赵寒烟思虑不够周到,第三点有关于那方面的事实在不适合当众讲了。
话说半截,最戳人的好奇心。
虽然苏越蓉现在很清晰地明白了自己似乎确实不符合赵寒烟所言的前两点,可是还很想知道后两点,急忙地要问,却没想到一向不爱管闲事说闲话的白玉堂竟先她开口。
“后两点是什么?”白玉堂盯着赵寒烟。
“啊——蟹粉酥好了!闻闻,真香啊,就怪你这小丫头,胡乱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刚才酒喝多了脑子糊涂?害我的蟹粉酥差点糊了。”赵寒烟边说边从烤炉里取出蟹粉酥。
“啊,对,我刚才是有点酒喝多了,我这人一喝醉酒就爱说胡话。”苏越蓉反应过来,赶紧扶额道,“头疼头晕,我先回去歇着了。”
苏越蓉强制自己咽了咽口水,忍下吃蟹粉酥的欲望,匆匆跑了出去,临出门前,和白玉堂擦肩而过的时候,特意给她使了个眼神,意思后续的麻烦恳请他帮忙处理。
白玉堂回瞪她一眼,自然是非常嫌弃她给自己添麻烦。
等苏越蓉离开的脚步声消失后,秀珠才后怕地松口气,拍拍胸口。因白玉堂还在,她不好多讲,就默默地帮自家郡主把第二炉蟹粉酥放入烤炉,顺便添了点火。
“这件事烦劳二位保密,她没长脑子,见谅。”白玉堂不情愿地开口,但苏越蓉到底是他好友的女儿,他无法做到完全放任不管。
“好多人喝完酒了就说胡话,当不得真。既是玩笑话,更没必要外传。”赵寒烟叹这件事他已经快要忘了。
白玉堂多谢地看一眼赵寒烟。
赵寒烟把装好蟹粉酥的盘子端到白玉堂面前,让他尝尝。
白玉堂拿起一块,犹豫看了眼赵寒烟,才缓缓地把蟹粉酥送进口中。酥脆声很悦耳,听起来这点心做得不差。但白玉堂吃得很安静,眼睛看着别处,没夸蟹粉酥好吃,也没说难吃,半点心声听不到。
赵寒烟等了半天,看他一口一口快吃完了半盘子,结果自己半点赞美之音都听不到,有点忍不住了。
“不好吃么?”
“很好吃。”白玉堂回了神,意识到什么,对赵寒烟歉意地笑了下。
赵寒烟还是没听到心声,非常好奇地问白玉堂:“你有心事?”
第87章
白玉堂抬眼对上赵寒烟的眸子, 看了很久。
赵寒烟没有白玉堂有定力,很快就眨了眼, “你是闷葫芦么,问你话怎么不说?”
“不知该说什么, 是有心事。”白玉堂承认道。
“可以讲讲,我还在这里,可以给你意见。也不知为何会这么奇妙,谁要是心里与过不去的坎, 跟我聊聊就会好很多。”赵寒烟语调柔和, 面容带着非常恰到好处微笑, 完全就是一副专业心理师应对病人时的样子。
白玉堂给自己倒茶, “不想说。”
“那好,就等你想说的时候跟我讲。”赵寒烟浅浅笑着, 并不强求白玉堂, “随时都可以,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白玉堂再抬眼看赵寒烟, 心漏跳了一下,然后皱眉问赵寒烟:“你对谁都这样么?”
“嗯?”
白玉堂:“看谁难过, 都这么随和友好地开解人?”
“如果有人遇到了难处,需要倾听,一定会呀。不过平常我都混在厨房,身边也没多少人,就你们这几个人。”赵寒烟笑着解释道。
“不少了。”白玉堂叹一声,转即想到赵寒烟之前说喜欢的特点之一是‘独占’, 自我噎了下,再说不出后来的话了。
“今天秀珠去找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寒烟见白玉堂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脑子里早有了很多种可能的猜测,想来想去难以启齿的事,大概也就剩下他和秀珠这一种了。
“我和秀珠?能源有什么事!”白玉堂摇头否认。
赵寒烟觉得奇怪了,莫非白玉堂觉得丢人不想承认?不过这种个人隐私她再追问也不太好。
赵寒烟拿起茶壶去泡茶。白玉堂就眼看着赵寒烟忙碌的身影,目光从她束起的发髻,慢慢下移,脖颈,肩膀,后背,腰……虽然穿着袍子,但一扭腰的时候,袍子起了褶皱,清晰可辨其腰肢的纤细。
他在想什么!
白玉堂检讨地收回目光,转首去把窗推开,呆望着窗外已经落下的夜幕。
凉如水的夜风徐徐地越过窗,吹在他的额头,让冷静了很多。
“热茶来了!诶,你怎么开窗,这大秋天的不冷么。”
白玉堂扭头,刚好看见赵寒烟拎着茶壶的修长的手,目光顺着手指上滑,又看到了纤细的手腕,肌肤好白的。
赵寒烟关上窗,给白玉堂换了碗热茶送到他跟前,然后坐下来。
“你们习武之人的身子就是壮实,我可不行,有点怕凉风吹。”赵寒烟坐下来后就捧着热茶取暖。
“天还没冷呢,就这么怕凉?”白玉堂试图用正常的谈话去直视赵寒烟。
赵寒烟愣了下,一手悄悄捂住微疼的肚子,讪笑地找借口搪塞:“可能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踢被,凉着了,所以有点怕冷。”
“刚刚还差的那两点,可否和我说说。”白玉堂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
赵寒烟愣了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两点’指的是什么,眼睛亮瞬间起来:“莫非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白玉堂避开赵寒烟的目光,看着手里的茶杯,若有似无地回了一声,“不知道,不确定。”
“好,那我给你讲讲。”赵寒烟立刻激动地答应,看看那边烧火的秀珠,对白玉堂道,“不过后两点的说法有些那个,咱们都是男人,就不避讳了哈。”
白玉堂别一眼赵寒烟,点点头。
“第三是占有。”
“占有?”白玉堂疑惑地提醒赵寒烟,“是不是记错了,才刚你说第二的时候就是占有。”
“不一样,这个‘占有’特指是身体上的占有,你会对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冲动,就是男人对女人做的那种。”赵寒烟补充解释道,“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你都忍不住会投注目光,比如脸、腰、脖子,甚至头发。还会非常想和她亲近,有抱、亲之类的冲动。”
白玉堂狠狠地皱了眉头,把手里的一杯茶全灌进嘴里,问赵寒烟,“第四呢?”
“第四就有点难讲了,大概可以用一个字模糊地概括,就是‘懂’。以他为傲,会对他有更多的体恤和理解,心情不好的时候想起他,心就会觉得安定温暖,不管遇到什么事,他会愿意为你分担,会想着帮你减轻压在肩上的沉重。”
白玉堂听到最后,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其实这样才谈得上真正的喜欢,若只有一种两种,就是青了没熟的果子,谈不上吃的问题。怎么样,是不是确定喜欢上人家了?”赵寒烟好奇又兴奋地问,“谁谁谁?方便告知么,我嘴很严的。”
“不方便。”白玉堂起身跟赵寒烟道别,他要回去歇息了。
“那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诉我,实在不好意思不告诉我也成。”赵寒烟笑着目送走白玉堂,然后转身跑到秀珠身边,也跟秀珠一样蹲在炉子前,“他好像才顿悟。”
“什么?”秀珠一脸懵地看赵寒烟。
“白玉堂,他好像才顿悟,之前对你态度差,肯定是因为不懂。有些男子就是如此,面对喜欢人的时候,喜欢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对方,自以为这样很奇特就会吸引到对方的目光了。实则是用错了方法!会顿悟的!”赵寒烟解释道。
秀珠瞪圆眼看着赵寒烟,一字一顿地警告:“公子,请、别、再、戏、弄、奴、婢、了!”
“怎么是戏弄,我这是关心你的终身大事。”赵寒烟用手指戳戳她脑袋瓜,骂她死脑筋。
“死脑筋的好像不是我。” 秀珠小声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秀珠抿住嘴,转眼珠子想了想,对赵寒烟建议道,“公子肯定误会了,那人真不是我,必定是另有其人。公子何不好好观察一下,看看白少侠到底中意的人是谁。即便说是我,也请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别用个人的臆测和揣度,一旦误会了呢。”
后面一句话秀珠学得一本正经。
“你这丫头,胆子倒大了,敢学我!”赵寒烟狠狠点了下秀珠脑袋。
秀珠捂着头嘿嘿笑,“公子,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觉得白少侠中意的人肯定不是我。若是我,我就鼻子插两根大葱,跪地绕着厨房爬三圈,学猪叫。若不是我,公子看着办吧。”
“无聊,我才不学猪叫。”赵寒烟想了想,“满足你一个愿望,别太过分了,我力所能及的事,不违背道义。”
“好啊!可比我的实在。”秀珠高兴拍手,接着故作哀戚叹气,“都怪我身无长物,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给公子了,只能凭自己的蠢样博公子一笑了。”
赵寒烟拍拍秀珠的脑袋,安慰她:“这也是一种才华,别否定自己。”
赵寒烟说罢,就立刻起身闪远了。
秀珠本来营造的可怜兮兮的氛围瞬间被赵寒烟破坏,起身跺跺脚,去追赵寒烟。
俩人你追我赶,闹了好一阵。
等蟹粉酥全部都做好之后,赵寒烟就打发秀珠给大家送去,特意告诉她记得先给展昭。自己则伸展疲惫胳膊,懒散地往回走。要到院门口的时候,赵寒烟看见白玉堂背着手正在那里徘徊。
“怎么没休息?”
白玉堂停住脚步,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又出神了,习武之人时刻警惕,有人近身他竟不知晓。
“有个疑惑,”白玉堂立刻恢复冷静,大迈步走到赵寒烟面前。
一阵冷梅香随风飘来。
赵寒烟眨眼看白玉堂。
“你之前所言的那四点是从何总结而来,如何知道的?”莫非你早就喜欢过人?
赵寒烟移开目光,转身往别处瞎走。
“这个……”
白玉堂还是很专注地看赵寒烟。
“我聪不聪明?”赵寒烟问。
当面对一个人的质问,自己又无法把事实说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反问回去。
白玉堂点头。
“那我是不是会观人心?”赵寒烟又问。
白玉堂再点头。
“这不就得了,是我特别的才华让我得到了这四点。”赵寒烟不谦逊地咳了一声,“众生皆苦,以前在寺里的时候,跟着几位大师没少见识人间八苦,这点总结其实不算什么。若是你回头去住几个月,指不定总结出来的东西比我还厉害。”
白玉堂想想也有理,嘱咐赵寒烟晚上好生休息,并特意强调告知她晚上要注意盖好被。
赵寒烟点头,多谢白玉堂关心。还真是个暖男,盖被的事他都记得。
赵寒烟打个哈欠,看见自己的房间,只觉得疲累爬满身,赶紧冲进屋,瘫在榻上。
夜,漆黑浓重,挟着凉风,悠悠吹了一晚。有人熟睡无梦,有人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