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婚——灰小常
时间:2018-05-29 20:50:47

  周慕深从车上下来,漫不经心朝着那边乌泱泱的人群看了眼,镇长见状,忙解释:“一些专家下乡义诊。”
  周慕深微眯眼,问:“哪里来的?”
  镇长:“B市兴华医院的医护人员。”
  镇长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慕深就看到被居民簇拥着的时琦,一身白色大褂,正给人量血压,从他这方向看去,她嘴角含着笑意正跟人说些什么。
  他淡淡开口:“去看看。”
  镇长心里纳闷,这周司这几日相处下来,看着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这会做什么偏往那凑。
  心里虽是疑惑,但脚下不敢耽搁,还是跟了上去。
  有几位相熟的人,看到镇长纷纷颔首招呼。
  时琦被这动静引着,一面收了水银血压计,下意识抬眼去看,就瞧见了周慕深。
  穿着挺括的白衬衣和灰色西裤,袖子挽到手肘部,也正看向她。
  时琦脑袋一片空白,是未成料到会在这儿遇见他,只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周慕深抬步朝她走来,在桌前站定:“时医生。”
  镇长忙介绍:“这位是B市来得周司长。”
  周慕深眼角含了清浅的笑意。
  镇长见这位时医生,也不打招呼,只一个劲儿盯着周慕深看,唯恐怠慢了他,清了清嗓子提醒时琦。
  时琦恍然,这才起身,淡淡一笑:“周司。”
  周慕深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头,倒也不戳破 ,拉过塑料凳子坐下:“劳烦时医生,替我测一测血压。”
  时琦怔了会儿,不知他搞哪出?想瞪他,又察觉这场合不大合适。
  周慕深曲起两指,轻轻叩了叩那装着水银血压计的铁盒子,提醒:“时医生?”
  时琦皮笑肉不笑道:“好。”
  话落,便打开铁盒,撕开乳胶布,将他的袖子往上挽了点。周慕深很配合,自动自发地抬起手臂,让她裹乳胶布。
  周慕深全程视线都落到她脸上,她这幅心不甘情不愿,气鼓鼓却又不敢发火的样子,着实有趣。
  时琦戴上听诊耳塞,一边按着乳胶球,眼睛盯着标尺读数,目不斜视。
  边上的镇长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心里嘀咕道,莫非这周司还认识这位时医生?
  结束后。
  周慕深慢条斯理地拉下袖子:“晚上,让那些医护人员一起吃顿饭。”
  镇长小心翼翼说:“这恐怕不合适吧?”
  周慕深抬眼看他:“有什么不合适?”
  他说这话,语气很平和,像是询问,镇长却莫名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周慕深循循劝说:“人大老远来一趟,给镇上的村民服务。你作为镇长招待一番,也不是没道理?”
  镇长点点头:“您说的对。”
  时琦他们一行人,听到镇长说要请吃饭,还觉得古怪。
  有同事倒是很开心:“唉,估计这镇长是看我们操劳一天了,觉得咱们挺负责,想请客呗。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吃不白不吃。”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伙也不再纠结这事了。
  晚上,到了镇长所说的饭馆。
  一行人进了包厢。
  周慕深早已到了,正站在窗前打电话,依旧是下午见到时那副着装,简单的白衬衣和西裤。
  镇长招呼着他们落座,说了些客套话,什么感谢他们的到来云云之类。
  时琦坐在一旁,有同事八卦的凑过来:“唉,时琦,你跟那位周司认识吗?”
  今儿下午的那一出,已有不少都在揣测她和周慕深之间的关系。
  时琦含糊道:“哦,见过几面。”
  同事见不是很想提,便没再继续追问。
  周慕深挂了电话,走过来。
  镇长吩咐人上菜。
  时琦就坐在周慕深的对面,距离挺远。他们医护人员中有年级较大的也跟着周慕深和镇长攀谈起来,
  时琦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饭菜。
  镇长喝了几杯酒,话倒有些多了,便和周慕深唠家常:“周司这个年纪,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时琦喝汤的动作一顿,继而听到他说:“是结了。”
  镇长顺势问:“令夫人是做什么的?”
  周慕深抬眼看向时琦,薄唇翕动:“医生。”
  镇长笑笑:“这倒是挺巧的,令夫人想必样貌不错,周司长才能看上。”
  周慕深摇头道:“是不错,只不过这最近正跟我闹脾气。”
  镇长问:“怎么说?”
  周慕深拿起杯子,喝了口酒:“吴镇长也结婚有二十年了,也是过来人。平时夫妻之间闹矛盾,可有什么好法子能哄哄?我家那位可不好哄。”
  周慕深话落,去看时琦。
  镇长道:“女人嘛,是得哄,买些花或首饰什么的。我家那位平时跟我吵架,这几招倒是有点效果。”
  晚餐结束,临近九点。
  从包厢出来,时琦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同事都已走得差不多,好在住的酒店离这饭店只有百来米的距离,并不远。
  时琦出了饭馆。
  周慕深正倚着石柱抽着烟,见她出来,抬脚走过来。
  时琦站在原地。
  周慕深看她:“来这边,怎么没说?”
  时琦抿抿唇,不吭声。
  周慕深笑笑,问:“哪种法子能哄你?”
  时琦撇撇嘴:“什么?”
  “刚那吴镇长的提议?”
  时琦装傻:“我没听见。”
  饭店门口,灯光下,她一双眼睛乌亮水润,应刚刚喝了些酒,两颊微红。
  周慕深盯着瞅了会,弹弹烟灰,倏然探身凑近她。两人一下挨的有点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慕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正儿八经道:“行,那我再想想如何哄你?”
  他语气正常,时琦却不争气地心口直跳。
 
 
第55章 
  时琦回到酒店的房间。
  背靠着门板, 平复着心绪。
  手机嗡的一声响,她从兜里摸出来,周慕深的短信。
  “明晚来找你。”
  她攥着手机看了会儿, 手指动了动, 最终还是没回。
  想起那人刚刚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再想想如何哄你。”
  便心跳的厉害,她趴在床头, 仍能感受到脸颊滚烫的温度。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让她心里乱成一团。
  隔日的义诊活动。
  倒是没再瞧见周慕深,临下午的时候,倒是接到了他的电话:“吃过饭了没?”
  时琦是和同事在一家馆子里吃面条,看了眼跟前坐的同事, 她轻声:“嗯,正在吃。”
  周慕深又问:“吃得什么?”
  时琦拧眉,觉得他很少有这么无聊的时候, 但还是说:“面条。”
  周慕深嗯了声,又道:“晚上,不要太早睡。”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容易让人想歪。
  时琦不作声,耳根子却微微发烫,
  那边无话。
  周慕深微微笑,不再逗她:“晚上见。”
  他挂了电话。
  边上厂子的老板问:“周司, 是先吃饭, 还是再看看?”
  周慕深抬手看了下腕表:“先吃饭吧,你们大概也饿了。”
  众人又是一番客套话。
  时琦搁下手机, 对边的女同事打趣:“你男朋友的电话吗?瞧你这小媳妇的模样。”
  时琦笑笑不语。
  女同事支着下巴,八卦说:“唉,昨晚上的那个周先生,长得可真不错?”
  乙同事道:“怎么?春心萌动了?”
  女同事大大咧咧,也毫不遮掩:“这样一个男人,在你面前,你能不心动?你能不小鹿乱撞?”
  乙同事拿筷子戳着面条:“那当然,可人不是都结婚了吗?”
  女同事不无遗憾地长叹一口气,视线落到时琦身上,眼睛一亮,忙问:“唉,时琦,你不是和那周司长熟识吗?你见过他妻子吗?漂不漂亮?”
  时琦攥着筷子,抬眼看她:“啊?”
  女同事:“啊什么啊?你见没见过那位周司长的太太?漂不漂亮?”
  女同事直勾勾盯着她,时琦敛着眸子,莫名心虚:“没见过。”
  周慕深一行人,从厂子离开,坐车前往小镇的路途中,汽车半道抛锚了。
  天气预报,今儿会有台风,天边乌云沉沉。
  小镇位于南边又临海,每到夏天,总有那么几次台风。
  司机下车,翻开车前盖,检查。
  车子恰好停到环山公路上,一面是翠青绿山,一面是无际大海。
  远处海面波浪翻涌,几艘渔船行驶离开,到避风港躲避台风。
  周慕深和镇长坐在车上。
  这样辽阔的大海,在B市倒是很难见。
  此刻风倒是有些大,天色暗沉,似有一场大雨将至。
  镇长看着眼前这方景象,和周慕深聊着闲话,提起十二年前,这小镇遭遇一次强台风。
  五十年一见,风速已达十七级。
  那个时候,对台风的预防措施,远没有如今来得及时,全面。
  等到渔民得到消息时,却太晚了。
  一夜之间,死伤无数。
  多少人家破人亡,大灾无情。
  码头上尸体乱堆,海面上飘着残支断臂,救护队打捞渔船,然而运上来的却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吴镇长凹陷的眼窝,泛着湿意,似沉在回忆里,声音悲凉:“那个时候,连尸体都辨认不出谁是谁的。这码头上连做了一周的法事,可想死了多少人。”
  司机绕到后头来,抬手敲了敲吴镇长这边的窗户。
  吴镇长降下车窗,司机附耳说了几句。
  吴镇长转头对周慕深道:“这车子恐怕是修不好了,我现在叫车来接我们,可能需要费点时间?”
  周慕深点点头:“不急。”
  三人待了十分钟,后头又公共汽车驶来。
  吴镇长见天色昏昧,又想今儿会有台风,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和周慕深商量能不能先坐公共汽车回小镇。
  最后,三人上了公共汽车。
  刚在车位坐下,外头瓢泊大雨便倾盆而下。
  雨滴砸在窗户上,吴镇长嘴里还念叨着行好走得及时。
  车子开出一段路程,后头轰隆一阵声响。
  车里的人被这声响惊着,往车后头望去,只见石头滚落,洪水席卷而下,刚才停在半道上的那汽车,被水流冲到山下。
  酒店房间里。
  外头狂风肆虐,窗户玻璃发出阵阵颤动声。
  刚才就有酒店的服务人员上来,提醒她们别往窗边靠,今晚会有台风登陆,注意关好窗户之类的叮嘱。
  时琦捏着手机,刚给周慕深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接。
  莫名,心里有些慌乱。
  几个同事因为这台风天,闲的无聊,聚集在她这屋里,玩扑克牌。
  这小镇的房屋,规划齐整,排排而建。
  她们住的这家酒店就在主道上,临着一条护城河,此刻这河水有上涨的意思。
  同事吃着薯片,还挺开心:“时琦,来玩吗?”
  时琦着实没心情,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到大厅。
  酒店大厅门紧闭着,前台上,两个姑娘低头正玩着手机。
  时琦坐在沙发上。
  雨密密匝匝落在水泥地面上,栽在路面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晃。
  时琦捏着手机。
  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放大。
  前台的长发姑娘看了眼门外,说:“这个台风还挺大的。”
  短发姑娘:“我爸昨儿就把船开到避风港了,你爸呢。”
  长发姑娘哦了声:“早把船开走了,我想起我小学那会,那次台风你记得吗?死了好多人的那次?”
  短发姑娘心有余悸道:“怎么不记得,当时我和几个小表,在我姨家里。那时候,怕死了,真怕我爸有什么事儿,好在最后老天爷保佑。”
  短发姑娘说的最后,还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长发姑娘笑笑,刷着朋友圈,将手机递给给短发姑娘她:“你看,后山那块水库崩塌了,据说有车子被水卷到山下了,啧啧,这车子看着要百来万吧?”
  短发姑娘凑过来看了眼,嘴上嘟囔了句:“这车上应该没人吧?”
  长发姑娘摇头:“不清楚,我再刷刷朋友圈看看。”
  两人说话声不大。
  只言片语却还是能传入耳里,时琦起身,走到两位姑娘跟前。
  长发姑娘开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时琦微笑道:“你们刚才说的那张图片,能给我看看嘛?”
  长发姑娘心下奇怪,但还是点开朋友圈,将手机递了过来。
  时琦接过,视线落到那张图片上。图片看角度,是从山上往下拍的,那车子卡在树旁,黄色泥土覆盖车身,却偏巧车牌那块没被泥土覆盖。
  苏E 89897
  是周慕深的车子。
  昨晚,他送她回酒店,开得就是这辆车。
  长发姑娘,见这位小姐拿着手机,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没有反应,不由试探叫她:“小姐,小姐?”
  时琦扭头,愣愣地看着姑娘。
  姑娘柔声问:“你没事吧?”
  时琦摇摇头:“没事。”她停顿了片刻,又问,“你知道吴镇长的电话吗?”
  长发姑娘纳闷,她怎么会有吴镇长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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