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当地的医院有派人来接他们,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大男孩,穿着灰色连帽衫,一看到他们,就笑眯眯地冲他们挥挥手。
两人上了车,车子开出一小段后,却下起了大雨。
雨势如注,密密匝匝打在玻璃窗上。
同事看向窗外,道:“这雨可真大。”
时琦应声附和,也扭头看着窗外。
街景朦胧,光影斑斓。
车厢里,是同事和那位小伙子时不时的搭话声。
时琦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忽地听到同事叹了一句:“唉,才离开一天,就想念祖国的大好河山呢。”
同事抬手碰了碰时琦的手肘:“你呢?”
时琦偏头看他:“什么?”
“想不想家里人?”
时琦有些迟钝,良久才模棱两可的回了句:“还好。”
同事也不深究,靠着车窗,阖眼休息:“我眯一会儿,到了,你喊我一声。”
“行。”
作者有话要说:
周司说的那四个字,反正意思就是“等你呗”,就是觉得没有合适的词汇可以表达,所以干脆就不明写了。
第51章
十二月二十五日, 圣诞节。
时琦来这边,不知不觉已有半年多。
落地窗外飘扬的雪絮,对街的商店门外搁着翠绿的圣诞树, 上头挂满了铃铛, 以及各色的小彩灯,圣诞气味浓厚。
同事换好衣服, 推门出来,再次询问:“你今天真不出去过圣诞节吗?”
时琦捧着杯子,喝了口水:“不了,你去吧,玩的愉快。”
同事又凑到她面前:“你看看我今天的妆容怎样?”
时琦笑笑:“很漂亮。”
同事闻言眉开眼笑, 她推门出去:“晚上,我就不回来了哈。”
“嗯,拜拜。”
时琦独自坐了会儿, 想着下午要做什么吃。来这边半年多,对这边的饮食,时琦胃叼,倒是吃不太习惯。
每次吃完,总觉的肠胃不大舒适。如此几次, 便开始尝试着下厨,好在, 渐渐也能做出几道像模像样的菜肴来。
外头有人叩门。
时琦只当同事忘了什么东西, 她去开门,却在看到门外的人, 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程亦迦一手扶着门框,道:“来陪你过圣诞节。”
时琦自然不信,但还是把人先让了进来。
程亦迦打量了眼环境,问:“一个人住?”
时琦摇摇头:“还有一个同事。”
说罢,进了厨房,给他倒了杯水,出来后,还是疑惑:“你怎么会来这儿?”
程亦迦在沙发上坐下,拿过茶几上的小摆件,瞅了眼:“过来看看你。”
时琦半信半疑,不过能在这儿看到个熟人,心情到底愉悦了几分。
她问:“你吃过了没?”
程亦迦:“还没。”
厨房是开放式的。
程亦迦靠着沙发,摸出烟来抽,眼神落在那抹纤瘦的身影上。
他来这儿不是为了看她这么简单,早在得知她和周慕深离婚的那一刻,他就生了念头,有些心思一旦存了,便如同蛰伏在骨髓里的隐疾,时不时发作,令他辗转难眠。
时琦心无旁骛,将土豆削了皮,便切丝。
程亦迦漫不经心开口:“你和周慕深离婚了?”
时琦晃了神,险些切到手指,她静了一瞬,才说:“嗯。”
程亦迦点点头,拖过来纸篓桶,将烟灰磕在里头,灰色的烟蒂扑簌簌掉落。
等了有一会儿,时琦才做出了三菜一汤。
都是常见的家常菜,青椒土豆丝,素炒三鲜,可乐鸡翅,排骨汤。
程亦迦倒是没想到,来这边,还能吃到一顿她做的菜。
他拾起筷子,尝了尝:“味道不错。”
时琦也给自己盛饭:“你今天刚到的?”
程亦迦说:“昨天就到了。”
时琦哦了一声。
程亦迦搁下碗筷,放松的倚靠着椅背。摸:“时琦,和我在一起吧?”
时琦一怔,抬眼看向程亦迦:“你别开玩笑。”
程亦迦拿手挠了挠眉峰,道:“我认真的,不然你说,我大老远跑来看你是为了什么?”
时琦静了一瞬,才说:“抱歉,我不能。”
程亦迦面色不变:“怎么,别告诉我,你心里还有他?“
时琦沉默。
程亦迦扯了扯唇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沿,不疾不徐开口:“你来这半年,他没来看过你吧?”
时琦语气不耐:“你管不着。”
程亦迦心里清楚,自个戳到她的痛处。
B市。
兴华医院。
吴效将车开到楼下,周慕深下车。
沈长眉上周一羊水破了,被送到医院,生下了一个十斤半的胖小子。
这几天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来看望小家伙。
周慕深出差刚回来,下了机场,就来看那小子。怎么说也是自个发小的儿子,这高兴程度跟自己亲生的差不多。
病房里。
沈既遇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小孩儿,看那姿势,倒是一点儿也不生疏。
沈长眉先看到周慕深,她正喝着汤:“慕深哥。”
沈既遇也顺势看去:“出差回来了,看看我儿子,够帅吧?”
自打沈长眉生了后,沈既遇这臭不要脸的,成天在微信群里发自己儿子的相片,搞得乔三儿他们不少埋汰他。
周慕深给小家伙塞了个红包,又说了几句话。
期间沈淳小朋友饿了,闹情绪,沈既遇将小孩抱给沈长眉喂奶。
他便和周慕深一道出了病房,走到一处吸烟区。
沈既遇道:“你还别说,这当父亲的感觉可真他妈不一样。”
周慕深摸出烟来抽,无奈道:“你行了啊 ?群里朋友圈都被你刷屏了,还不够?”
沈既遇敛了笑,然而眼底还是有遮掩不住的浅浅笑意。
周慕深摇摇头,看他这幅模样,不得不说生了点羡慕的意思。
沈既遇背靠着围栏,抬手碰了碰周慕深,慢条斯理地问:“没想过,去看看琦妹妹?”
周慕深抽着烟,没说话。
时琦走了也有大半年,这半年来,他也挺忙,没日没夜的工作。今年对陈继儒来说也是个关键,能不能再升一级,也就看今年了。陈老头的对手,倒是没少给他下绊子。
沈既遇是过来人,他将烟头捻灭在窗沿上,说:“我可你劝你一句,有时间还是去看一趟,女人可不比男人,心思多,容易胡思乱想。”
他离开医院,让吴效开车送他回老宅。
周尧青和乔之谨的事儿,两家人也同意了,正商量着婚期。
周慕深在玄关处,换鞋,手上还领着西服外套。
何冬锦和周老夫人在客厅坐着,桌上摆着几叠请柬。
何冬锦问:“回来了?去看过长眉了吧”
周慕深将外套递给阿姨,在沙发上坐下:“刚去见过。”
何冬锦笑说:“那小家伙瞅着可机灵,简直跟既遇小时候一个模样,你兰婶可高兴坏了。”话落,想起兰苓这几日抱着孙子那高兴样,也生了几分艳羡。
想想自个儿子刚结婚半年,又离了婚,目前也不知道什么想法,难免忧愁,她说:“慕深啊,你许阿姨最近认识一姑娘......”
周慕深极淡的笑了笑:“妈,你儿子这才刚离婚不久,你就急着给介绍对象,别人该怎么想我?”
何冬锦还欲再说,周老夫人却开了口:“孩子的事儿让孩子自己做主。”
老夫人都这样说了,何冬锦向来是尊敬老夫人,便不再多言。
周慕深看了眼手里的请柬,搁在茶几上。
周慕深陪着两人吃完晚饭,便打算回御园。
这半年来,他一直住在御园。
何冬锦见他拎着西服,要出门的样子,便说:“这都快过年了,还是回来住吧,一个人住那儿,也怪冷清的。”
周慕深笑笑:“我文件资料都搁在那儿呢,您去睡吧。”
何冬锦叹了一口气,也捉摸不透周慕深的心思,回了房。
周慕深开车回到住处。
开了房门,屋里倒是挺冷寂。
他将外套扔在沙发上,推开落地玻璃窗,上外头给那两盆君子兰浇水去。
柔和的光线下,那两盆君子兰开得正好。
周慕深坐在藤椅上,磕出一根烟来。
一支烟燃尽,他这才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吴效去了个通电话:“给我订一张二十号飞往芝加哥的机票。”
第52章
屋里光线昏暗。
江韵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周慕深阖着眼,手背搭在眉眼间,身上的白色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 颈子那一块肌肤微微泛红, 双腿随意着搭拉着。
他这姿势,看似有几分颓废, 可偏偏他做起来,慵懒中透着几分风度。
今儿是沈二的儿子沈淳的满月宴,在一处私人别墅,周慕深喝得有点多。
江韵扶他到房间休息,原本就该出去, 然而私心,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对于周慕深这样的人,江韵很难不动心。
她站了片刻, 又走到洗手间,将毛巾打湿,拧干后,再出来。
她仔细打量周慕深几眼,见他似睡着了, 这才敢大着胆子挨着他坐下。
湿热的毛巾,贴上脸颊。
周慕深眉心微蹙, 睁开眼, 看清眼前的人,他撑起身子, 微眯着眼打量她:“江韵?”
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江韵手中还捏着毛巾,她恍若无事:“你刚喝醉了,我送你回房的。”
周慕深抬手抹了把脸,清醒了几分:“谢谢。”
他语气疏懒淡漠。
手心里的毛巾还有余温,她攥着,随口问:“慕深哥,你和时小姐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江韵直觉这话,没有任何不妥。
周慕深抬眼:“江韵。”
江韵:“嗯?”
“出去。”
他这话说的很轻,也很温和,然而江韵却似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有些难堪。
江韵从房间退出去。
周慕深也没多看她一眼,摸过茶几上的烟盒。
乔三儿上楼,恰好碰上江韵。
见她红着眼,多嘴问了句:“怎么这是,眼红红的,谁又惹你江大小姐不痛快了?”
江韵也是气愤,便和乔三儿提了几句。
乔三儿散漫笑笑:“你还动这心思呢。”
江韵不以为然:“不是都离婚了嘛,我看他也没去看过时小姐,还以为没感情呢,谁想。”
乔三儿提点她:“你看他手上的婚戒摘了没?”
知微见著。
江韵哑口无言。
乔三儿瞧她一眼,不再多说,抬脚进门。
屋里。
周慕深正抽着烟。
乔三儿推门进来,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
“前几天去看琦妹妹了?怎么样?”
周慕深抬手揉了揉眉头,摇头笑笑:“气性还挺大。”
语气透着点无奈的意味。
只这一句话,乔三儿就听出由头来。
周慕深将烟磕到烟灰缸里,听乔三儿说:“再过两三个月,也该回来了。”
周慕深点点头。
是该回来了。
时琦和同事要离开的前一天,科里,约了一群人聚餐,算是给两人饯行。
来这一年多,学的倒是挺多,算是受益匪浅。
时琦性子本就温和,和他们相处倒也愉快,临离开时,倒也真有几分不舍。
两人今晚都喝多了,回到住处,又喝了点。
同事搂着时琦的颈子,和她说悄悄话。
她手里还握着酒瓶子,状态迷蒙,神秘兮兮道:“时琦,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时琦此刻意识也不大清醒,她嗯了声,凑过耳朵去听。
同事说完,嘻嘻笑:“唉,那周司对你可真好,你为什么和他离婚呢?”
同事喝醉了,说话也没顾忌。
时琦愣了会儿,继而扳着手指编排道:“他对我才不好呢。我跟你说,我嫁给他。他还说不给我办婚礼,连戒指都是让我自己去买的。天天给他洗衣服不说,还要给他做饭。他前女友回来了,他还背着我和他前女友偷偷见面。”说着,她打了个酒嗝,“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前女友的给他拉过的曲子呢,真烦人。”
嗯,真烦人。
同事捂嘴嘿嘿笑,直说:“我不相信。”
又一脸八卦地凑近:“唉,我那天没回来,你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时琦支着下巴,含糊道:“哪天呀?”
同事哼了声:“装傻。”
时琦脑袋倚着玻璃,眼睛落到沙发上。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原本发烧的脑袋更昏沉,忘了问他怎么来了,迷迷糊糊把人让了进来。
直到被他压在沙发上,才后知后觉,两人已经离了婚。
他的吻急切又透着蛮横,他向来是温和疏淡,清风霁月的。她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然而当他的手去解她睡衣扣子。
时琦却攥住了他的手,他的动作停下,眼神询问。
黑暗里,她呼吸急促,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