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清凉，拍在脸上教人清醒。广播室里的空调开的足，热气到现在散的差不多。
白栗边拿手机边上楼，空出的手淡定地甩响指开灯。
备注是“未接来电”。她仔细想了下这人是谁，眼前浮现出一张号称禁欲系男神的脸。
“宋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宋念一听，有点忍不住想摔手机。几天没刷脸，她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宋念同学”、“宋念”，变成固定的“宋先生”了。
他叹了口气，道：“白主播，宋先生最近有个烦恼。”
这不是电台节目的开场吗？
白栗诧异，问：“你听了广播节目？”
“嗯。”宋念说，“节目很精彩，你主持得很好。”
“没想到，你还是忠实粉丝。”她就代这一天班，如果不是天天听，大概也不会恰好碰到。
“我真的有个烦恼，只有你能帮我。”宋念似有若无的撒娇，每每令白栗招架不住。
听起来真诚又可怜，不像是说假话。
她拿了钥匙开锁，轻手轻脚地进屋，压低声音道：“什么烦恼，你说。如果我真的能帮忙的话。”
“最近睡不着，你可以给我讲故事么？”宋念笑道，“你的声音有魔力。”
白栗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门，怕吵到熟睡的表姐。关上门时，听到这句话，猛然愣了愣。
心中某块干涸的地方，被浇灌了一瓢泉水。
月光透过白色纱帘，洒了一地银灰。
“就当做关爱失足大龄儿童嘛。”宋念使出杀手锏。
白栗扑哧笑出声来，下意识掩唇。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白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做我的睡前主播？”
专属的那种。
18
白栗没答话，在她出神的空档，宋念又发问了。
“对了，我很好奇。故事的结尾是什么？”
嗯，电台的故事吗？
“就是张大爷的事儿。”宋念说。
白栗微微回神，眸子里聚了光。她靠在床头，想了想怎么组织语言。
“我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故事呢。原来生活中也有如此美好温暖的爱情。”白栗陷在夜色里，放松地笑了笑，继续道，“电台工作人员去了解过了，护工阿姨辞职的原因。是个美丽的误会。”
“阿姨以为张先生不需要她的照顾了，就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可是啊，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就想着辞职去散散心。”
“阿姨对张先生也有好感，由于害羞，没敢说。”
“喜欢的心情，和年龄没有关系呢。”宋念笑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问，“栗子，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你猜。”白栗扬眉，故意不说。
他偏不猜。等到下次再问，他一定让她不假思索回答：“有啊，对你。”
“有一个可以想念的人，就是幸福。栗子，你在电台里说的这句话真好。”他及时转换话题。
躺在床上的宋念，努力掀了掀眼皮，却仍然抑制不住浓重的睡意。
今晚那个电台节目真的很催眠。栗子的声音太温柔了﹋o﹋
“那不是我说的，是电影里面的台词。”
“什么电影？”宋念的声音懒洋洋的。
“情书。”
“下次我们一起看怎么样？”宋念说，他的语调缓慢，“来我家看。”
白栗嗔怪道：“你怎么总想着把人拐到家里去。”
从第一次打电话开始，他就在邀请她去他家，换着法子。
宋念没吱声，因为他已经睡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
这回宋念做好了万全准备。
左手咖啡，右手电话。卧室隔壁房间的冰箱里放着整层的香草味冰淇淋。
他绝对不先睡着！昨晚简直太逊啦！
“栗子，你到家了吗？”宋念问，“今天好像没听到你主持。”
他有点失望，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小西的节目。
“我是代班主播，只有一天啦。”白栗解释，“今天陪表姐看房子，八点就回来了。”
陪郁佳鹤在外面转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家不错的房子，如果能谈成，她过几天就会搬过去。
“白主播，我想听故事，你能讲一个吗？”
“你有喜欢的书吗？要不我念给你听。”突然让她讲故事，她没什么准备。
特别是面对宋念，她不知道他的喜好，表现得有些谨慎。就声音而言，白栗对自己有信心。
此时，空荡的房间里，留了一盏暖色系的壁灯。
宋念抱着手机，整张脸线条柔和，好看的笑容衬得整个人年轻不少。
如果他的粉丝看到卧室里的这一幕，大概会诧异——快八年了，他竟然还能散发出十七岁时的那种感觉来。
仿佛时间从来没走。
“我好像还没加你微信。”宋念说，“我把书传给你。”
就这么顺理成章交换了微信号。宋念小小地得意了一番。
西山木有枝？
他把“西山木有枝”改了备注。
宋念给白栗发过来几本电子书。
她接收了打开看，清一色的童话故事。
呦，看不出来，他还挺童趣。
白栗拉好窗帘，趴在床上翻书，问他：“海的女儿、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么多故事，你想听哪一个？”
电话前的宋念怔了一会儿，打开自己发过去的微信文件，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是说好了情话大全吗？！
妈妈坑儿砸果然世界第一。
他低眉浅笑，用轻松的语气说：“哈，不好意思，我发错了。”
宋念又说：“只要是你说的故事，我都爱听。”
“你说的？”白栗的眉梢染上了几抹兴奋。
白栗把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给他说了一遍。
宋念心不在焉，偷偷翻起了白栗的朋友圈。
约莫过了十分钟。
“现在困吗？”白栗问他。听说失足大龄儿童最近失眠。
“不困。我很清醒。”话音刚落，宋念打了个哈欠。
安静了片刻。
白栗说：“我困了。”
“栗子，晚安。”
他没执拗于“再见”，灰溜溜地挂断了电话。
就这么有了睡前聊天的惯例。一连几天，宋念都以先睡着惨败。白栗觉得，他睡眠好得很，没有半点失眠的样子。
郁佳鹤谈好房子，要搬走的这天，和白栗拥抱过后，悄悄附耳问了她一句。
“栗子，是不是谈恋爱啦？最近天天晚上和谁聊天呢？”
“一个朋友。”白栗耳根红了红，“姐，你不用担心我。”
“如果你真的恋爱了，记得告诉我。我帮你把把关，我看人还是挺准的。”郁佳鹤拍了拍她的肩膀。
又到睡觉前。今天宋念没打电话，而是发了微信。
是一张图片，画面里是美丽的晴空。
天空是一片粉橘混合着浅蓝，白云稀松如同被打散的棉花糖。
『今天出去转了转，看到了漂亮的天空，分享给你=^_^=』
白栗存了图，主动打电话给他。
“你的腿没事了吗？方便出去？”
“就在房子附近，没事。”宋念的眼里多了几分柔光，“栗子，谢谢你关心我。”
“你把那张图存成桌面怎么样？”
“为什么？”白栗疑惑。
“睹物思人嘛。”
白栗挑眉，说：“不用了。要是我想你，我会直接去见你。”
电话那边的宋念，沉默了半晌。
空气中弥散着粉红色。
他一字一顿：“栗子，有没有人说过，你调戏人的功力一流。”
白栗无奈地摇头，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心想：这家伙，哪儿学的油腔滑调？
她只是小小的反击一下。
没过多久，宋念发过来一本书。
『今天读这个（*＾ワ＾*）』
白栗点开，瞬间脸红了。
咳咳，《调-教腹黑竹马》。这名字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19
“宋念。”白栗深吸了一口气，直呼他的名字，分外认真地问，“你真的要我读这本书？”
不瞒你说，我是这本《调/教腹黑竹马》的作者。这话，白栗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嗯，我确定。我选了好久的书呢，很期待。”听到自己全名的宋念，心情好了不少。他再努力一把，她对他的称呼，估计就能够从全名变成亲密昵称。他听她话语里透出底气不足，于是开心地鼓励她。“栗子，别害羞哟。我相信你！”
白栗托着腮帮，蹙眉，思忖了几秒，道：“给我点时间，我准备准备。”
她放下手机，下了床，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难道她掉马甲啦？
她的幼稚之作，宋念是怎么知道的？
电子书的扉页，作者那一栏，写着“西木”这两个字，没错，就是她本人呀。
可宋念那语气听来，不像是故意的啊。大概是他的阅读口味是杂食的那种吧。
在他家的时候，她就看到各种分类齐全的书，活脱脱堪称小型图书馆了。
嗯，一定是这样。白栗自顾自地点头。
哎呀呀，可是还是好尴尬呀，读自己写的东西。
宋念都说出了“期待已久”这种话，她狠心拒绝的话，不太好。
白栗抓了抓头发，走到阳台上，朝着对街吼了一声。顿时，浑身舒畅。
对面公寓的妈妈桑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扯着嗓子骂咧：“神经病啊！”
她吐了吐舌，条件反射似的奔回房间里，惊魂甫定，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胸脯。
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打印的纸书，把手机架在便利小书桌上，开始硬着头皮读了起来。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爽朗干脆的笑声。
“栗子，你干了啥坏事。我都听到人家骂你了。”
白栗双手捂着耳朵，摇晃脑袋，轻描淡写：“没啊，晚间放松活动。”
“调皮。如果我是你邻居，可能找把你拎出去威胁一顿了。”
“宋先生，你这种思想不行。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
“我恐吓人的功夫是一等一，你要是想见识，下次来我家……哈，不必，我可以去……”宋念说一句停一句，最后索性笑着转换了话题，“好了，你开始读书吧。我还等着呢。”
宋念给她鼓掌，做好了准备听白栗念书。只不过，他听第一句，就觉得貌似……哪里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