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桃花露
时间:2018-05-29 20:57:10

  品种并不丰富,样数很少,有些东西并没有。
  一共有四五个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面,三三两两的在聊天,没人搭理他们。
  莫茹拉着周明愈走到正中间看那些布料,这里面有棉布也有化纤布,对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化纤布已经不稀罕,她还是喜欢棉布。
  等衣服破了,还能用来给孩子改,或者做尿布、缝布袜子。
  两人看了一会儿,莫茹看好一块全粉色一块红蓝白格子的,还有最便宜的原色棉布,还有一块藏青色的。深色的可以做裤子,还能给周明愈也做衣裳。
  就不知道钱够不够。
  见她挑好了,周明愈对一个售货员道:“同志,我们买布。”
  那女售货员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儿没搭理,继续和旁边扎两条麻花辫的女售货员说话,“你这个毛主席像章是县里买的吗?几毛钱?我有一个的,我大姑姐帮我从省城买的,要一块八呢,老贵了。不过你这个是瓷的,我那个是搪瓷的比你这个可结实,你这个可不禁摔呢。”
  麻花辫想把像章要回来,“去给老乡扯布吧。”
  斜眼售货员哼了一声并不肯动地方,继续使劲摸索着那枚瓷的像章不放手,没好气道:“让他们等好了,穷泥腿子。”
  这时候还没假币,毛主席像章并没有批量生产,这种像章起源于四十年代,都是一些毛主席的死忠粉私下里做的,小范围流传根本买不到。所以她说自己有个一块八的自然是假的,不服输而已。
  麻花辫伸手想拿回来,她却故意把手一扬,似是开玩笑道:“哎呀,不见啦,飞啦——啊!”她惊呼一声,手一滑那枚像章就脱了手朝着莫茹身后飞过去。
  莫茹下意识地移动了一下,像章砸在她肩膀上飞快地滑下去。
  “我的像章!”麻花辫脸色都惨白了,那像章是瓷的,跌在地水泥地上肯定会碎掉的。
  这可是她的定亲信物,对象探亲回来送给她求婚的,有钱都买不到呢。
  她以为会听到那令人心碎的咔哒声,结果什么也没有。然后她就看到那个眉眼俊俏衣着寒碜的孕妇朝着她伸手,“我给接到了,没摔坏。”
  莫茹寻思这枚像章对麻花辫来说估计跟前世她最爱的口红和画板一样,摔了那是心肝肺都疼得发颤。她婆婆那一年给大姑姐看孩子,结果熊孩子把她好几支心爱的口红祸祸了,给她心疼得啊,老太太还得说你口红哪里有我大外孙重要?
  所以她能理解麻花辫的痛楚,想都没想就给收进空间了,就说自己接住的,反正也没人看见。
  麻花辫一激动直接从柜台爬出来,握着莫茹的手把像章接回去,见真的毫发无损,感激得眼泪都出来了,“同志,真是太感激你了!”
  她又介绍自己叫冯如,并向两人再三致谢。
  她那个斜眼同事这时候忙不迭地道歉,“没坏吧,冯如我真是不小心的,想吓唬一下你,没想到瓷的这么滑。”
  冯如虽然很不高兴,不过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没摔坏,只好不情愿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那边斜眼儿见她没生气,撇撇嘴,一扭屁股走了人。
  冯如又和他们道谢。
  莫茹因为她的名字和自己同音,就觉得挺亲切的,笑道:“这个很珍贵,千万不能摔坏了。”
  这要是文革期间,斜眼儿这么扔像章那可是大罪,摔坏那是要完蛋的。
  冯如忙点点头,“是的呢,可不容易买到呢。”
  因为莫茹帮了她的帮,她格外热情,“你们要买什么布,我帮你们扯。”
  莫茹先问了一下棉花的价格,这里卖的都是絮棉,已经轧出棉籽弹过,可以直接拿回去絮被子。
  只可惜很贵,一斤要一块两毛多,而且还需要棉花票。当地政策一个人一年只有二两的棉花票,村里根本没发过,估计都被张根发拿去了。她既没有票也买不起,宁愿多扯几布回家用。
  好在家里还种了一些棉花,就是为了攒着做絮棉的。
  莫茹拿出自己的布票,有八尺多是张根发给的,还有六尺六尺是张翠花给的。因为莫茹结婚没做新衣服,现在觉得她不那么傻了,张翠花就放心给她。
  她指了几块布,给自己做件夏天的短袖,冬天的袄面,另外还得有条裤子。
  剩下的给孩子买,还得给周明愈也备着块布,到时候做衣服或者裤子。就这么几尺布,她要做衣服,还得给宝宝准备小被子,肯定是不够的,只能买回去再打算。
  她既然来一趟,当然要尽量把布票都花掉,有钱有票家里还不缺吃的时候是一定要买布的,否则后悔也来不及,因为很多人不是没钱就是没票,等有钱有票的时候又没粮,或者供销社没便宜布。
  反正赶上正好的时候不容易。
  冯如小声道:“我建议你花布用票的,深色做裤子的没那么讲究,我们有次品布。”
  莫茹双眼一亮,“次品布,好啊。”
  冯如道:“是真的次品,但是不用票,拿回去剪剪也好用的。”
  莫茹表示愿意买。
  冯如就把那一卷次品布拿出来。
  的确是次品布,绝对不是那种所谓的只有一个小瑕疵或者断根线或者啥不影响美观的布。这卷布上面有织布断线留下的小洞洞,还有经线打结花纹错乱的痕迹。
  反正城里人是销不出去,穿上人家笑话,所以都送到农村来。
  乡下人穿草鞋呢,买回去做鞋子也好啊。
  莫茹一看表示自己要多买一些,不但可以做鞋子,还能给孩子做被子,剪拼一下也能做裤子。
  冯如道:“这个便宜的,你买的那些色织布要两毛七一尺,这个八分钱就行,我们还有议价的零头,我给你七分钱。”
  莫茹不知道他们规则,估计是次品布不好卖,可以自主调整价格之类的,也可能是他们私下的操作,售货员可以赚点钱,7分的话冯如就不赚自己钱。
  她也没拒绝,现在自己没钱没票的,人家给点好处当然要收着。
  她咬咬牙扯了12尺次品布,花了一块五分钱,又扯了八尺色织布,花了两块一毛六。
  冯如动作麻利,量布的时候每一尺还给往外放缝头,到最后20尺布买下来,差不多能多给她量出一尺来。
  买完布,莫茹开心地道了谢,人家的好意她当然知道。
  冯如笑道:“不要和我客气,你们还买什么?”
  她原本也不是多和气的人,没有斜眼儿那么势利眼,但是整天在这里站柜台跟一些泥腿子打交道也无趣得很,现在莫茹算是她的恩人,自然多几分耐心。
  莫茹就说还要买铁锅,把购货券拿出来递给她。
  冯如道:“我去给你问问,这个不一定天天有呢。”
  有肯定有的,但是有票也不一定卖,供销社就是这么拽。
  有内部人员去帮忙说句话,自然还是能买到的。
  一口农家常用的大铁锅直径有68厘米,要三块三,贵得很。莫茹和周明愈商量,他们就俩人,而且过阵子大锅太打眼,不如买个小点的,就是券不想浪费。
  冯如立刻跟负责这边的售货员讲一声,那人也同意,让他们挑了一个45公分的双耳铁锅加一把菜刀一把铲子,然后给他们找回一张再买同样大小铁锅的购货券。
  其他乌货以及陶器不用票,这东西有些手艺人家里也烧,挑着下乡卖。莫茹就挑了一个汤罐,一个大海碗,四个瓦盆,再买一个瓦缸,还挑了几样家里匀不出来的做饭必备工具。
  乌货很便宜,看着大件儿的也才三四毛钱。
  周明愈看还剩下几毛钱,就挑了个三人份砂锅,“熬粥熬汤这个方便又保温。”
  莫茹也说好,早晚的熬点小米粥也挺好,于是两人把七块钱花的还剩下三分,周明愈又做主给她买了一大把冰糖。
  除了还剩下几张布票,七块钱一分不剩,两人相视一笑,比前世花了十几万还爽的感觉。
  实在是憋坏。
  买了这么多他们也拿不走,就先留在这里过一会儿来赶车拉回去。
  他们和冯如说一声,冯如让他们只管走,放在这里不会丢的,两人道了谢先去粮管所。
  虽然供销社不是很大,莫茹也逛得很开心,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路上她一人投喂一块冰糖,吃得甜丝丝的心情更好,不由自主地就哼上小曲。
  等到了粮管所的时候,两人发现大家怎么不对劲呢?
  他们不但把粮食都摊在场上晒,还一个个哭丧着脸,这是咋的了?
 
 
第31章 交公粮风波
  周明愈知道队长大爷不是好脾气,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乱发脾气的,相反如果你活儿干的好,他还会容忍很多毛病。
  现在他居然这样气急败坏,肯定是出了麻烦,周明愈看了一圈,立刻判断是粮食的问题,“他们不收?”
  在家里已经晒得好好的,干得不能再干,却还是要晒。
  周诚志气道:“这些小鬼比阎王难缠,就是那个收购员和过秤员,两个人合着伙儿刁难人。”
  他们去过秤,那个收购员抓起一大把咬了一颗,嘎嘣响咯牙,可他却说不干需要继续晒。
  这个收购员是新来的,周诚志不认识,他打听叫孙建设,望仙镇孙家官庄调来的。他上去说了好多好话,结果人家死活不听他的,还打着官腔给他一顿呲。
  “我说你这个老同志,你这不是让我们犯错误吗?不干就是不干,你不能糊弄我,不能糊弄党和人民,不能糊弄毛主席!”
  周诚志再说就被他拉着脸推了一把,“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人嫌,没看见我忙着?你在这里唧唧歪歪,我怎么工作?耽误了收爱国粮是你负责?”
  周诚志一生气,就说要去找他们领导评理。
  孙建设可不怕,更火了人,直接啪嗒就把本子一摔,“不收了,不收了,你们还长本事了是吧,敢威胁工作人员,行,你们来吧。”
  这么一弄,周诚志就被其他生产队的人指责排挤,闹得一点也不愉快。
  周明光几个就把他拉回来消消气,摊开粮食继续晒。
  周诚志又不傻,他让人过去盯着,别人交公粮他们就看着,结果发现好几个生产队的麦子根本不干,至少不如他们的干。
  周明国就凑过去悄悄每家都捏几个粒回来一尝,他娘的,比他们的差老远了。那些人的咬着也就算晒干,没有听见嘎嘣脆的声音。
  而且他们交的都是颗粒饱满的,那几个交的瘪瘪着一看就是次粮。
  周明愈听了也过去看看,就见那个叫孙建设的收购员正在那里颐指气使地指挥过秤员还有送粮的人,让他们这样那样。
  在这种粮食严重不足的年月,这个孙建设居然能吃得挺出将军肚,要是让张根发看见,估计得羡慕死。
  这时候又一个公粮“不合格”的,交过去时候被孙建设拦着,他伸出短胖的手指捏了几个麦粒,尝了一下,呸一声,“不干,回去晒!”
  那个队长一听急了,“俺们晒得焦巴干,怎么可能不干?”他抓了一把自己嚼,嘎嘣脆。
  孙建设冷笑,“我说你这个人,你是收购员?你说了算?”他伸手去抓了几个麦粒,递给那个队长,“你尝尝。”
  那队长拿了一个放进嘴里,果然不脆,他满脸疑惑。
  孙建设却嫌他脏一样,赶紧拍拍手,得意道:“我说对了吧,去晒!”
  那边周明愈却观察的仔细,这个孙建设分明是藏了一些不干的,然后刁难这些老实人。
  很快,又有人继续送公粮,他们和孙建设有私下接触,借着握手的机会,周明愈看到有东西塞过去的。
  又过了一会儿,之前那个被拒绝的队长又来了,这一次好像得了高人指点,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票,数额估计不大。
  他刚递过去,谁知道那收购员啪的一巴掌就把那个队长拍开,尖叫道:“你干什么,你这个坏分子,你这是想用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来腐蚀我们的好干部!我要报告民兵队长抓你批斗!”
  同来的队员都过来理论,“凭什么打人!”
  他一声大喊,就有两个执勤的民兵扛着枪跑过来,大喊:“什么人捣乱?”
  孙建设踢了一脚地上的那个队长,呸了一声,“哪个生产队的,给我记下,以后他们的人来了就给我好好查,是不是坏分子!”
  周明愈看他那么嚣张,就去找周诚志,让他找个既认识又和孙建设有私下交易的生产队长打探消息。望仙镇孙家官庄靠着造粮食卫星爬上来一批人,这个孙建设是大队的书记员,走了这边粮管所副所长的关系,跑到他们双沟镇当上粮管所的收购员。
  别看收购员职务不大,职权不小,因为他能衡量各生产队送来的粮食是否合格,可以直接入库保存还是得继续暴晒。
  他来第一天就就双沟乡的送粮队们下马威,让那十几个生产队把粮食在这场上足足晒了三天才收。后来有那脑子活络的,就寻思肯定是想要好处,试了试果然如此。第一批贿赂他的,只需要两角左右。
  可第二天就变成了三毛!
  到现在低于五毛他连看都不惜的看,刚才那个队长估计送了一毛钱,被他严重鄙视。
  他现在要一块钱!
  一块钱就是十斤麦子,一个壮劳力的一天口粮!
  周诚志气得不轻,“你们怎么不找粮管所的领导?所长呢?”
  那人拍拍他,“老周,你当还是那时候?现在不一样了,所长还能不给副所长面子?都是没办法,他有权说话管用,交不上也麻。你要是不满足他,他让你折腾好几天,有的人不服气,得晒三四天!”那人无奈地摇摇头,带着自己人走了。
  周明愈让周诚志不要着急上火,让大家装麦子,准备交公粮。
  他们也有人在那里排着,轮到了就让孙建设再检查合格不合格。
  周明愈转圈观察一下,发现粮管所工作人员很少,收粮食的就一个收购员一个过秤员兼职记录。过秤之后村民们要自己把粮食抬过去倒进高处的入仓口,之后拿着记录单子去粮管所会计兼职出纳那里开完纳公粮收据以及领购粮和余粮的钱。
  他观察到那个孙建设不只是收钱,每一次检查粮食合格不合格的时候,还会多抓几把偷偷塞进口袋里,等口袋满了就走开回来继续这样。
  所以他既收钱还偷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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