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根发摇头,一副要当马前卒的架势,“乡长同志,我不怕!毛主席说过要排除万难不怕牺牲,争取胜利!这土地本来就是政府分给我们的,再交回政府,没毛病!”
当初打土豪分田地,让泥腿子有了地,55年开始又把地集中起来,泥腿子们不是也得乖乖的?
现在没收自留地,也是应该的!
张根发感觉浑身又燃烧熊熊火焰,这是党和组织对他的信任,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宋子杰道:“不只是一起吃饭一起干活,还要一起学习,全村都要再办扫盲班,让女人男人都去扫盲。各大队还要开办小学,让孩子们都上学,不论男女都要读书识字。”
张根发激动道:“还是党的恩情大,可恨我张根发生得早,小时候没有这样的好政策,要不我也早就上学读书,现在也不至于没文化。”
宋子杰拍拍他肩膀,“张根发同志不着急,你也可以继续上扫盲班。”
张根发:要是老师长得标致那得去,他笑着问:“乡长同志,副业是什么意思?”
宋子杰微微一笑,对着墙上那幅毛主席挂像敬礼,大声道:“社员们一起养猪一起种菜一起经营副业做手工活,任何人都不能搞特殊!”
张根发又是一哆嗦,激动归激动,他和宋子杰还不一样。宋子杰是城里分派下来的干部,并不是从农民中来,自然也不会真正了解农村的情况。
自留地收上去,老百姓一起吃饭,老百姓一起养猪,一起做木匠、做豆腐?
就连张根发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但是,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虽然他觉得有点奇怪却也不会怀疑,只要上级吩咐的,他就一定会执行,因为这是他权力和职务的力量之源。
就这么又交谈了一会儿,张根发已经恨不得敲锣打鼓去大队里宣传一通,都抖威风。
还是张金焕略微冷静一些,及时地提醒他,“宋乡长,俺们村那些队长都脾气大,俺爹虽然有能能力,为人挺和善不和他们来硬的,他们就欺负俺爹。要是直接回去下达命令,只怕他们要跳脚阻挠咱们工作。”
宋子杰略一沉吟,“最近这些天,各大队抓紧时间交公购粮,及时夏耕夏种。等县委最终文件下达以后,各大队的生产队长要轮流来镇上开会,学习县委文件。他们明白了党的政策,自然会执行的。”
张根发连连拍手,强行拍马,“宋乡长一心为公一心为民,我们又佩服又感动。”
又聊了一会儿。
镇上的技术员敲门进来,递给宋子杰一份文件,“乡长,县里送来加急文件,从今年开始要把玉米纳入秋粮计划,扩大玉米种植面积。”
宋子杰看完文件以后,少不得又和张根发说几句让他回去组织村里种玉米的事情。然后就让书记员发通知给各大队,要各村的大队长明天就带着生产队长来乡里开会,他要赶紧传达种玉米的任务,免得有些村已经开始夏种把地都种完了。
于是张根发就带着儿子和一大堆麻烦回到村里。
听宋子杰声情并茂演讲的时候,他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恨不得大干一场,回到村里看到让人头大的三队四队,他一下子就清醒起来。
交公粮!
没收自留地!
一起吃饭!
种玉米!
他感觉哪一样都不是那么好完成的,顿时觉得一座无形的大山兜头就砸下来,给自己砸的几乎站不住。
“老大,你说咱怎么办?”
张金焕阴狠道:“爹,有什么好怕的,这是上头的命令咱们必须执行,谁敢不执行抓起来给他打成妄图破坏社会主义生产的反革命!”
他知道他爹怕什么,本来这都不是事儿,回来传达命令就行,说种什么就种什么,说怎么吃饭就怎么吃。之所以为难,还不是周诚志那个老混蛋总是刁难人?
张根发又高兴起来,“就这么办。”
张金焕又道:“爹你先什么都不要透露,我去跟几个队长说开会的事儿,你去跟他们说凑公粮。”
公粮是必须要交的,到处都是高产,他们要是不交岂不是拖后腿?拖了后腿,岂不是打自己脸,说他爹大队长没当好?万一被撤职怎么办?
……
周明愈和莫茹去借了地排车,他拉着莫茹,走到后面跟周培基说一声,让他回去的时候顺便给张翠花捎个信儿。
之所以不自己说,当然是怕张翠花拿笤帚抽他不肯让莫茹去,毕竟一个孕妇去扒石头谁也担心出意外。
他决定还是先斩后奏,只要把石头拉回来又不出事,那就没问题。
趁着现在天还亮,两人一路去了望仙镇的宋家庄,一共十里路,走了不到一小时。
当地都是平原并无危险野兽,加上这个时代也没有土匪、劫路之类的坏人,走夜路除了小心失足掉沟里和大家夸张的鬼打墙,根本没有什么危险的。
周明愈力气大原本就比别人走得快,虽然拉着车也很轻松,如果不是怕颠簸了莫茹他可以更快。
两人大晚上出来拉石头,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白天用空间太打眼,晚上才好办事呢。
宋家庄那片采石场规模不大,原本是一片荒地,后来发现有大量石头,经过炸药开采以后就成了一个采石场。几年以后便遭到废弃,只有附近百姓偶尔来扒点回去筑地基。
小夫妻俩到采石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弯月的角度,周明愈估计得八点多。
莫茹从空间里拿了一些树枝子出来,周明愈拢一堆枯草,生火照明、吃饭。她已经把新买的砂锅、俩盆、刀放在空间里,另外还备了碗筷等餐具。至于吃的也不缺,有热乎乎的烤麦粒、秫秫面窝窝头、煮地瓜、小米粥、几样蔬菜。
两人晚饭吃了烤地瓜和小米粥,举着火把溜达勘察一会儿,回来躺在草席上休息。
天空明净得如同水洗过,幽蓝阔远,弯月西挂,繁星点点,耳边草虫低鸣,有蛙声和蝉鸣传来,让夜显得更加静谧。
周明愈侧身把胳膊伸过去给她当枕头,另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腹部,这个时间宝宝很活跃,会动来动去找存在感。
而周明愈热衷于和它玩对暗号接头游戏,它鼓起小拳头他就揉揉摸摸,跟它交流,“不要太用力啊,妈妈会疼的。”如果下一次它更用力顶个脚丫子,他就会轻轻地拍它,“小坏蛋,不听话!”要是它力道小一些,他就会夸它,“真是个乖娃娃。”
莫茹躺在他臂弯里,听他玩得不亦乐乎就咯咯笑,晚上总是有这样一段傻傻的游戏,他也不嫌腻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宝宝也很乐意玩这个游戏,每到这个时候就格外活跃,要是爸爸不和它玩就会拱来拱去找存在感。
差不多半小时,他们动作慢下来,它也越来越安静直到没有动静,估计睡着了。
周明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终于哄睡了。”
莫茹不解,什么哄睡?宝宝都没出生哄什么……
下一秒眼前一暗,温热的唇覆上来开始吮吻着她的唇瓣。
他的吻缠绵有力,急切而又温柔地纠缠她。
非常时期,他也只能亲亲摸摸以解相思,还得先把小东西哄睡,要不它就踢来踢去!
虽然有办法解决,可他还是憋得冒火,总得不到痛快纾解而越发眼馋、心痒、饥渴,那吻就一改从前的温柔舒缓变得火辣滚烫。
莫茹被他吻得浑身发热发软,也情不自禁地回应他。
……
良久周明愈强行撤离了自己的唇,声音暗哑道:“这里时间是不是特别慢。”
莫茹双眼迷蒙,脑子转得很慢,怎么会慢?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吗?
他心里道:一定是格外慢,最好快一点一眨眼小娃娃就生出来,不再霸占他媳妇儿!
想着自己专属的俩小白兔,过俩月就要成为小娃娃的专属,他有点郁闷,决定趁现在自己要多霸占一下。
……
……
等心跳平复,周明愈起来把火堆生得更旺,照得周围亮堂堂的,举着火把去采石坑里勘察一下。
确认没有危险,他走上来,举着火把扶着莫茹过去。
莫茹看这片采石坑里被炸药炸得都是坑坑洼洼的地方,地上已经没有可以收的石头,所以她手摸着石壁寻找松动点。
当初炸药炸石头的时候,石壁上肯定有碎裂之处,因为没有被挖开,所以外面看不出来。
摸了一会儿,莫茹欢呼一声,“找到了。”她意念一动,就将一块大石头收进去,大石头一消失,周围松动的石头也被她收进去。
周明愈一直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生怕她收石头的时候会导致别的石头滑落砸着她。
一切顺利。
周明愈将火把绑在车辕上拉着媳妇回家,难得地给她哼小曲,居然是《猪八戒背媳妇》,惹得莫茹直笑,也配合着打拍子。
这世道虽然穷,却出奇得太平,两人说说笑笑的一点都不寂寞。
快到宅基地的时候,周明愈看到不远处有个黑影便立刻把车停下。
莫茹顿时一紧张,“小五哥,怎么啦?”
周明愈低声,“有人。”
莫茹一听赶紧变出几块石头,那车顿时被压得一沉,那人影也走过来,竟然是周老汉儿。
“爹,这么晚了,你干啥呢?”周明愈赶紧招呼。
周老汉儿见他们回来松了口气,悬了这半天的心也放下,想着孩子大了以后总归要自己过日子,再荒唐的决定也得他们自己挨,所以去扒石头就扒石头,他也不说什么。
现在回来就好。
他让莫茹躲远点,他和儿子卸石头。
周明愈怎么可能同意。
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我媳妇咻咻咻咻变戏法一样就可以,爷你在这里纯粹裹乱,添了多少活儿呢。
所以他一边感激着老爷子,一边请他先家去,“爷,这点石头我来弄,你可别抻着腰。”
他不容拒绝地把周老汉儿给送到宅基地外面让他赶紧家去,“爷你家去吧,我还得去拉两趟呢。”
周老汉儿瞅着儿子和媳妇,压下所有的疑惑,就和老婆子一样不说不问当不知道,果然背着手摸黑儿走了。
等他一走,莫茹就开始大展拳脚。
第二天周培基拎着工具过来,两眼发直,下巴差点砸地上。
他们家的黄大仙太厉害!
第34章 斗智、抢种!
“周明愈,你们昨晚没睡觉吗?去拉了几趟石头?”
正在清理地基的周明愈抬头,神采奕奕,没有一点通宵未睡的疲惫。
他笑道:“三趟儿吧。”
周培基:我不信!
周明愈道:“晚上安静,走路快,一个多小时就能赶回来。”
周培基:你不要装车的吗?这么大一块石头,怎么弄上车的?
那边周明愈弄完了地基,开始去一旁搬石头,把那些形状合适的石头,按照需要的角度放进地基沟内。
周培基看他搬着那么大一块石头却也没露出吃力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好吧,你都是搬上车的,力气大就是了不起。
要是周培基不在跟前,莫茹就可以把那些石头一块块放过去,根本不需要周明愈出这样的大力气。
不过周明愈露了这么一手,也打消了周培基的疑虑,只觉得周明愈真是力气大精力好,一晚上不睡觉还能搬石头。
他略有些酸地道:“周明愈,你力气还真挺大的。”
周明愈笑了笑,“男人嘛,没有把子力气怎么行呢。”
说完看周培基有点咬牙切齿的,细胳膊细腿儿跟大姑娘一样,他赶紧道:“你们吃技术饭的不一样。”
周培基:不想和你说话,必须给你家凳子上埋个钉子!
莫茹从菜园拿虫子摘菜回来,听见他们对话对周培基笑道:“等你娶了媳妇盖房子,墙基的石头我和小五哥给你包了啊。”
周培基:笑话我没媳妇么?
莫茹看他表情有点拧巴,还纳闷呢,就笑了笑去跟周明愈说话。
“咱们几家的菜园里没有虫子拿了,我能不能去棉花地里?娘说棉花地里虫子可多了,每天拿都拿不净,今年怕是又没什么收成。”
周明愈却不想她受累,“还是等生了再说吧,我听队长大爷说多买几瓶666去打呢。”
莫茹笑道:“菜园不用天天拿虫子了,我早起来去棉花地拿个半小时,不会累的。”没有虫子,怎么让家里鸡天天下蛋啊,那可是她和宝宝的营养来源呢。
周明愈知道她一旦坚持也很拧巴,就道:“那我跟娘说,让她帮你安排一下。”
莫茹开心得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小五哥出马,一个顶俩。”
那边周培基看到,酸得掉牙,“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傻点儿好?”
莫茹朝他笑笑,“你觉得傻点儿好,那你娶个傻媳妇就行咯。”
周培基低头嗤啦嗤啦锯木头,不想理睬他们俩。
莫茹得了周明愈的允许,就去地里找张翠花,这几天他们男人忙着耕地女人忙着准备地瓜秧子,棉花地里人不多。
张翠花听说她要去拿虫子,就告诉她去西北坡那一片,那里三亩棉花虫子格外多,又让她注意安全,累了就家去。
莫茹答应着就挎着筐子走了,出门就带筐子和一把破镰刀是她的习惯,用来做掩护的。
这几天棉花不打药,她去拿虫子刚好可以喂鸡。
说起这么多农作物,棉花绝对是生产队最不想种的。清明时节种棉花,地要深耕细耙,平整得不能有大坷垃,还得多施农家基肥。这还不算,那时候雨水少,基本都要挑水种地,好不容易种下去,还不一定都出苗。而从一出土开始,就有虫子总想加害,直接把苗啃断,那就白费。春天里风沙还大,万一大风把苗摧了,那也完蛋。
好不容易熬大一点,要见天锄地,大一点还得拿杈子、打顶心,各种忙活,一直忙活七八个月不得闲。
反正从它出苗到开始坐桃儿,锄地次数不会低于五次。
这些也就是劳累而已,多干点也没啥,最让人郁闷的是,出了力也不一定能收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