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如沐春风——沐小卓卓
时间:2018-06-14 01:45:36

  当承担重任的三人跪拜领旨时,一直把持得很稳的萧景琰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发烫,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了梅长苏。
  梅长苏依然保持着沉默,在象一锅沸水般翻腾着的朝堂上,他安静得就跟不存在一样。
  可是只要认真一点观察,就可以发现他那双黑嗔嗔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直灼灼地盯着御阶之上佝偻着身体的苍老帝皇,仿佛想要穿透那衰败虚弱地外壳,刺入他强悍狠毒、唯我独尊的过去……
  但是梁帝并没有感觉到这位客卿的目光,他正抖动着花白地须发,颤巍巍地起身想逃离这间令他呼吸不畅的大殿。
  太子和朝臣们依然在他离去时恭敬地跪拜,但至尊天子心中地感觉已经与以前俯视群臣时截然不同了,这种不同是骨子里地,被感觉得越深刻,越是没有言语可以形容。
  沐妍姗来时,卧榻之上的梁帝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气息越发的紊乱。
  又过了片刻,他开始骚动起来,头在枕上不停地滚来滚去,额前冷汗涔涔,双手时不时在空中虚抓两下,口中呢喃有声。
  “把陛下唤醒吧,又在做恶梦了。”沐妍姗温和地发出了指令。
  高湛赶紧应了一声,爬起来,俯身到床前,轻轻摇动着梁帝的手臂。
  “陛下……陛下!!”连喊了十几声后,梁帝突然象是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似的,猛地弹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瞪着前方,满头大汗淋漓。
  “陛下。”沐妍姗恭敬的行礼。
  “他们一群人居心叵测在今天算计朕,你人呢?你为什么要同意!”
  “真相原本就是如此。”沐妍姗的目光如同有形一般,直直地刺入梁帝的内心,“陛下是天子之尊,只要您不想承认今天所披露出来的这些事实,当然谁也强迫不了您。可即使是天子,总也有些做不到的事,比如您影响不了天下人良心的定论,改变不了后世的评说,也阻拦不住在梦中向您走来的那些旧人……”
  “别再说了!”梁帝面色蜡黄,浑身乱战,两手捧住额头,大叫一声向后便倒,在枕上抽搐似地喘息。
  “陛下,若论忠孝,林帅不可谓不忠,祁王也不可谓不孝,真相如何太子殿下心里有分寸。而且……当初是师父在您的授意下一力促成,这件事情除了你我无人知晓。前些年虽然已经把国师府的痕迹抹去,但是如今太子殿下要查,我自然会露出马脚,给他想要的结果。纵容太子殿下怎么查,也只能查到国师府这一层,您只要咬死是被国师蒙蔽就好。”
  梁帝慢慢松开盖在脸上的手,定定地看向静妃:“你敢保证吗?”
  “是,此事因果有臣一人承担。”沐妍姗的唇角,一直保持着一抹清淡的笑意,只是羽睫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陛下要答应臣一个条件。”
  “说吧……”
  “废国师――既然当场祈王殿下不需要国师,那么当朝太子也不需要。属于国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梁帝呆呆地权衡了半日,目光又在沐妍姗坚定的脸上凝注了良久,最后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事已至此……就由你们吧……朕不说什么了……至于国师府,你自己考虑明白。事情败露后,朕会保你一命。”
  “臣,谢陛下。”沐妍姗恭敬的行礼,丝毫不差按照礼制,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你,是最忠心于朕的人,那怕到了今天这份境地,国师,朕,谢谢你!”梁帝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朗声说道。这个十三岁登上国师之位的女孩,用瘦弱的肩膀替他撑起大梁的江山,无欲无求,恪守国师本分。纵使他老年昏庸,捧起废太子和誉王那两个逆子,但在她的铁腕下,政局也还算清明。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站出来,为他师父,为帝王承担起那本不属于她的罪责。
  她,在国师之位,从女孩走到女人,正如她师父所说,她是最好的国师。
 
  第二十三章
 
  皇帝寿仪的第二天,内廷司正式下旨,命纪王、言阙、叶士祯为主审官,复查赤焰逆案。
  对于这桩曾经撼动了整个大梁的巨案,当年怀抱疑问和同情的人不在少数,只是由于强权和高压的威逼,这股情绪被压抑了十三年之久。
  随着夏江死前藏在天牢的一封血书和复审的深入,梅岭惨案的细节一点一滴地被披露出来,朝野民间的悲愤之情也越涨越高,几乎到了群情沸腾的地步。
  国师府也在当日被禁军包围,百姓崇拜敬仰的当朝国师白衣素袍毫不留恋的一步一步离开这个禁锢了自己半生的宫殿。百姓却未因此憎恨国师,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当朝国师何时继位,听命于谁。
  聂锋、聂铎、卫峥由于既是人证,又要恢复身份,所以都被萧景琰带走了。如何让这些人在最恰当的时机以最自然的方式出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按照梅长苏以前的习惯,他当然要去操心谋划,不过这一次蔺晨和萧景琰的做法不谋而合,一个以医者的身份下了命令,另一个则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进行了干涉,所以事情最终是由太子的心腹智囊们谋划完善的,没有让梅长苏插手,只是每天通报一下具体的进度,尽可能地让他不受外界激荡的影响,以平静的心绪来等待最后的结果。
  到了九月中,重审的过程已基本结束,但由于此案牵涉面广,又涉及国师府,并不是单单只改个判决就可以了事的,所以又延续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详细决定如何更改、补偿和抚恤的诸项事宜。
  十月初四,皇太子率三名主审官入宫面君,从早晨一直停留至黄昏方出。
  两日后,内廷司便连传三道旨意,其一,宣布昭雪祁王、林燮及此案所牵连的文武官员共计三十一人的大逆罪名,并将冤情邸传各地;
  其二是下令迁宸妃、祁王及其嫡系子女入皇陵。并重建林氏宗祠,两人皆按位恢复例祭供飨。此案幸存者复爵复位,加以赏赐。冤死者由礼部合议给予其家人加倍优厚的抚恤,并定于十月二十。在太仪皇家寺院设灵坛道场,由皇帝和国师率百官亲临致祭,以安亡魂;
  其三,此案首犯夏江、谢玉及从犯若干人,判大逆罪。处以凌迟之刑。夏江,谢玉已死,戮尸不详,停究,其九族除莅阳长公主首告有功恩免三子外,均株连。先国师已仙逝,由现任国师担其罪责,待祭完毕后,下狱待判。
  其四,大梁自从废除国师一职,永不设立。
  这四道旨意,已大概确认了翻案的方向,接下来就是各部各司及各地方拟细则执行地事了。
  十月二十那日的祭奠按期举行,为示尊重,皇帝与太子均着素冠。亲自拈香于灵位之前,并焚烧祷文告天。当日天色阴惨,气氛悲抑。
  国师身着朝服,绣着麒麟纹素色真丝交领宽袖长袍,双目冷彻,修长白皙的手拿着银白色的镇魂瓶,清素高华,青丝飞扬,国师缓步前行,每走一步,百姓百官纷纷跪倒,场面肃穆,寂静无声。
  国师把手里的镇魂瓶祭于阵符之中,皇上率领群臣百官跪地致祭。
  葱白的手指打开镇魂瓶的阵符,素手微抬,指间迅速幻化出繁琐的法阵,法阵迅速扩大,覆盖整个天空,霎时间,原本晴空万里变为乌云密布,如同大军压阵,沐妍姗合并双指,喃喃着咒语,一阵阵浓烟从镇魂瓶中喷涌而出,沐妍姗以气为剑,幻化出万剑阵守护百官,防止他们被赤焰军的怨气所伤。
  “现!”沐妍姗素手一挥,七万赤焰军的冤魂出现在整片天空。沐妍姗用法力维持着他们的形态,让众人能看见他们。
  “父亲!”梅长苏红着眼眶,紧紧盯着林燮的魂魄。
  “将军!”
  “林帅!”
  “阿燮!”
  言阙等人激动的大呼林燮的名字,就连梁帝也红了眼眶,往事如烟,再见已是相隔两世。
  林燮漂浮于空,瞧着地下的人,瞧着下令杀了自己的皇上,瞧着自己的儿子女儿,瞧着自己的部下,面露悲彻,“小殊~”林燮有些哽咽,他知道自己与他们阴阳两隔,不能靠近世人,只能远远的瞧他们一眼,也罢,得以昭雪,知足了……
  百官跪地高呼赤焰军,一个个红了眼眶。
  梅长苏,萧景琰……所有的赤焰旧人,所有的祈王旧人都眼眶湿润,流泪满面,攥紧拳头
  另一边,沐妍姗以国师之血,打开冥界大门,拿出陛下的洗罪诏书,圣旨上一个个御笔亲题的金字化为一道道咒符隐进赤焰军七万军人的魂魄,洗去他们的怨气,沐妍姗用自己的血染上剑锋,一剑念咒画符,一个个金光熠熠的阵符幻化而成,繁琐精妙,美轮美奂的阵仗包围住七万赤焰军,超度他们步入冥界。
  “愿七万英烈后世福泽不尽,安康富贵。”沐妍姗以国师名义送出祝福,率领百官目送着七万赤焰军离开人世。
  阵法即可消失,滚滚浓云渐渐消失,天空归于平静。
  国师立于高台,看着祭台下神情激动的皇亲贵胄们,看着眼眶红着的陛下,看着搀扶着梅长苏的萧景琰,看着飞流怀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等自己去抱他的天宇……
  她笑了,遇见他们,此生无憾。
  “沐轩,读罪己诏!”此言一出,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流下,可是她还在笑,一如既往的优雅高贵,如高山雪莲,清冷贵气不可高攀,这是她最后的骄傲,骄傲的走向自己最后的地方――天牢。
  沐轩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颤抖着拿出早已写好的罪己诏,高声朗读。
  他记得她是哭着写下这一字一句,他记得她把这个交给他嘴里喃喃的是对不起师父,他记得她和他站在山峰上,她一字一句的嘱咐着国师府的未来,他记得她夜里偷偷跑去看熟睡的天宇叮嘱自己怎么照顾好他……他记得她交代的太多了,仔细到每一个人,唯独缺了她自己。
  原来,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如既往她从来不考虑自己。
  罪己诏念完,沐轩把国师府的令牌亲手交到梁帝手里,梁帝颤抖着接过,这位年迈的帝王泣不成声,最后是被侍者抬回宫殿。
  这段期间梅长苏又受了一次风寒,不过状况却比以前同类病症时好了许多。由于效果明显,晏大夫初步认可了蔺晨的治疗方向,大家也都十分欢喜感激,让蔺大公子洋洋得意了许久。
  萧景琰现在已基本承担了所有朝政事务地处置,繁忙度有增无减。不过略有空暇时,他都会轻骑简从,不惊动任何人地前往天牢,陪她说说话那怕陪她待一会儿他也心满意足,纵使她总是坐在窗下,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月亮,对来访的人毫无察觉。
  林氏宗祠完工之后,他还特意秘密安排,准备让梅长苏和沐妍姗以人子身份,举行了一次十分正式的祭祀,只不过,沐妍姗拒绝了。
  除了那一天之外,写着“林殊之位”“林姗之位”的小小木牌会一直在这所幽凉森森的祠堂之内,占据着在外人眼里它应该出现的位置,萧景琰每每视之,都会觉得心痛如绞。
  天牢这个地方,并不是世上最阴森、最恐怖的地方,但却绝对是世上让人感觉落差最大的地方。
  天牢所囚禁的每一个人,在迈过那道脱了漆的铜木大栅门之前,谁不是赫赫扬扬,体面尊贵,而对于这些刚刚离开人间富贵场,陡然跌落云端沦为阶下囚的人而言,明明并不比其他牢狱更阴酷的天牢,无异于世上最可怕的地方。
  老黄头是天牢的看守,他的儿子小黄也是天牢的看守,父子两个轮番换班,守卫的是天牢中被称为寒字号的一个独立区域。
  虽然每天要照例巡视,日晚两班不能离人,但其实他们真正的工作也只是洒扫庭院而已。
  因为寒字号牢房里根本没有囚犯,一个也没有。这里是天牢最为特殊的一个部分,向来只关押重罪的皇族和地位极好的宗室。
  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实际上人人都知道皇族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谁敢随意定他们的罪?在老黄头模糊的记忆中,只记得十几年前,这里曾经关押过一个世上最尊贵的皇子。
  在那之后,寒字号一直就这么空着,每天洒扫一次,干净而又冷清。
  寒字号院外的空地另一边,是一条被称为“幽冥道”的长廊,长廊的彼端通向岩砖砌就的大片内牢房,犯事的官员全部都被囚禁在那里。
  比起寒字号的冷清,幽冥道算得上热闹,时不时就会有哭泣的、呆滞的、狂喊乱叫的、木然的……总之,形形色色表情的人被铁链锁着拉过去。
  老黄头时常会伸长了脖子观望,儿子来接班时他便发一句感慨:“都是些大老爷啊……”这句感慨好多年如一日,基本都没有变过。
  在枯燥无味的看守生活中,看一看幽冥道上的冷暖人生戏,也不失于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这一天老黄头照常扫净了寒字号的院子,锁好门,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袖手躬身朝幽冥道方向呆呆看着,时不时还从袖子里的油袋中摸一颗花生米来嚼嚼。
  刚嚼到第五颗的时候,幽冥道靠外一侧的栅门哗啦啦响起来,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开锁。
  老黄头知道这代表又有新的人犯被提到此处,忙朝旁边的阴影处站了站。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他这辈子都仰望的人――国师。
  那件案子他也有所听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国师为陛下顶下罪责,可是那有如何,这件事情终归是需要人来承担。
  国师见多识广,在她嘴里蹦出许多他从未听过的东西,国师脾气也很好,温柔细心的跟他讲解着,越是这样,他这心里越是觉得可惜。今天随便聊了两句,锁好门,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袖手躬身朝幽冥道方向呆呆看着,没多久,栅门哗啦啦响起来,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开锁。
  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两个熟脸孔,牢头阿伟和阿牛,他们粗粗壮壮地朝两边一站,快速地躬下了腰。
  老黄头哆嗦了一下,赶紧又朝墙边贴了贴因为随后进来的那个人实在不得了,居然是当朝太子――萧景琰。
  这位大老爷今天没穿官服,一身藏青的袍子,由人引着就进了寒字号。随后所有人都撤出了寒字号,依稀中,他好像听见那位太子殿下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心里有没有他,他舍不得,他要带她走……老黄头好像听到什么皇家秘闻一样来了精神,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远离这个地方。
  从此,寒子号的小院越发热闹起来,来的人络绎不绝,有闹的,有哭的,有不说话,也有声嘶力竭的,更多是惋惜的……只是,牢里那位,话却是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她更习惯于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听着太子殿下今日在外面发生了什么,或者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待着,一夜就那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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