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要把官做——陈虹旭
时间:2018-06-14 01:55:14

  中年男子笑道:“好,我都依你,来,先把这杯蜜水喝了。”
  小钟氏笑吟吟地道:“差点忘了跟爷说了,我在永安镇待了几年也有几个交好的,半年内她们见不到我的信,那……”
  中年男子放下蜜水,搂着小钟氏道:“等回去就立马抬了你做姨娘,我答应你的事,你还能不放心?”
  小钟氏抚着手上的白玉镯子,露出个甜甜地笑,“谢谢爷。”
  中年男子哄着小钟氏睡下,出了屋子,叫过身边的随从,低声吩咐道:“让人搜搜她的衣服,仔细些。”
  “爷,我们搜过一次了,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她是不是在骗爷?”
  “是我大意了,以为一个女子,又无亲无故随便处理了就是,没想到她还留了后手。”中年男子哼道,“爷这辈子还没有受过谁的威胁,不过黔州一行,竟然有两个下贱货敢威胁我。”
 
 
第三十三章 
  周举被送回家, 邵氏见着儿子背臀那一条条棍痕,又气又心疼, 因着不知前情。自周中醒来后头次对他发火,“你不是秀才老爷吗?为啥让儿子受这么大的苦,还是记恨老二没像老大那样孝顺你?”
  最后一句话诛心却也是邵氏的真心想法, 周中中秀才前后,一直看中周秀,且周举听说周中中了童生自个儿辞了木工活回家, 周中嘴上虽没说什么, 到底心中不乐意, 邵氏那里看不出来。如今周举凭白无故被冤杀了人, 还杖责几十大板险些连命都没了。邵氏一怒之下,口无遮拦,把那点心事抖落了出来。
  周中怔了怔, 怒目拂袖而去。
  他又不是原身,周秀事事把他放在前面,时时惦记着他, 他看在眼里, 自然也会对周秀好, 多有看重。而周举又经常不在,父子俩见得少, 对他这个父亲也寻常, 他自是对周举也寻常。即便如此,他也打算好好教导周举, 可周举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不听他的话,还敢跟妓子往来,尤其说了不急着找小钟氏的茬,却偏偏不听,惹来这场惹事。
  忽地,周中满肚子的火气像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这事归底到底他也有错,既然邵氏敢通过邵家算计周家算计他,他怎么就想着找一个万全法子收拾小钟氏,而不是当即回击,世上那有万全的法子。要是他早收拾了小钟氏,周举那用被陷害杀了人而被杖打。邵氏果然说的对,他的心是偏的。
  周中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自责,惹是害周举丢了性命,皆是他之过。
  好在还有弥补的机会,周中打起精神来,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这一理倒让他发现一件事,那个怜花待在百花楼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人没见?因掐尖要强,从二等妓子落到下等妓子,想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更是多有体会,怎么就会信了一个宦官人家的空口白话呢?必定有把柄握在手里。
  想到这,周中心中急迫,想早早找到出把柄,奈何天已黑,要不他非得立即起身去了县衙门。于是,周中找了刘鹏两人又商量了一番。
  次日天刚蒙蒙,周中和刘鹏特意带上旺旺去了县城,找到李知县,愿意帮忙找出杀怜花的真凶。李知县正头痛,原本人证物证俱全,他只要把公文往上面一交,就没他甚事了。如今倒好,一桩简单的风流杀人案弯弯绕绕又曲曲折折,他那有功夫审得出来。本来命案让他的考评就降了等,如果命案迟迟不能破又要降一等。
  周中走后,李知县立时命人索拿了百花楼一干人等,人人大刑侍候也没问出个一二三,倒把百花楼里的一些阴私问了出来,可对抓拿真凶一点用也没有。
  李知县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周中就送上门自动请缨,把李知县乐得险些一蹦三尺高,也不啰嗦,直接让人带了周中去牢房审人,他自个儿伸了懒腰回后衙睡觉去。
  周中也不客气,带着刘鹏去了牢房。百花楼人多,分男女两个牢房。周中也不把人拘出来一个个问,直接站在两个牢房中间问头天怜花所有的事情,从小到大,事无巨细俱问个清楚。
  周中听着大家的话,脑袋里转得飞快,猜想怜花会怎么留下她自个儿的后手。直到怜花做二等妓子的时候的丫鬟提到怜花没事的时候曾经爱自己做绢花。
  周中立时问道:“她可识字?会写字?”
  不待那个丫鬟回,老鸨气恨恨地道:“那贱人整日想着攀个公子哥儿,那会不识字,当初教导的时候,就她最上心,一笔字写的秀气。”
  闻言,周中和刘鹏带了衙役去了百花楼,把怜花的房间细细地搜索。别的犹可,绢花一定要一朵不漏地找出来。
  这一找,近百花绢花给找了出来,周中一朵朵地拆开,对着光逆着光,正着反着看,没有一朵上面有字迹。
  周中扔了手中最后一朵绢花,看着屋里,难道他猜错了?
  刘鹏道:“周中,是不是还有绢花没有找到?”
  “汪汪汪。”当然是了,那么重的墨汁味。
  旺旺朝梳妆台后面叫。
  刘鹏几步上前搬开梳妆台,一朵白底黑点的绢花卡在梳妆台背面,好似无意掉落却堪堪卡在了梳妆台的后面。
  周中一把拽下那朵绢花。拆开后,这朵绢花是由整块巴掌大的白绫绸做成,上面的黑点全是一个个小指甲盖大的字。周中展开上下看了一遍,递给刘鹏,“怪道那位苏老爷会答应娶怜花做平妻。”
  刘鹏仔细看过,捏着白绫绸,“周兄,莫怕是妓子捏造?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之事?”
  周中摇头,三言二拍里写的故事他可看过不少,这苏家的事也不算甚古怪,唯其胆大而已。
  刘鹏仍一脸不置信的样子,因着读书之事,他打小受人冷落,连父母的白眼也没少看,最多不过是低三下四哀声求旁人教几个字罢了,那有想到同族之人会如此害人。
  古人最重宗族,可对来自现代的周中并不习惯宗族那一套,何况听多了同族内的欺压,尚不如两姓旁人。
  周中道:“事实上,同族的人往往受同族人的欺负。”
  刘鹏张了张嘴,话到了舌尖到底吞了下去,换了个说法,“也不知这事真假。”
  周中拿过白绫绸,展开,再折起来,“给李知县发文到杨州,捉拿真凶,那小钟氏想必也跟姓苏的在一起吧,刚好一块儿抓获。”
  李知县,刘鹏在县城待了不少年,自然比周中了解得多。李知县在吴县这几年,无功无过,太平县太老爷一个。然刘鹏之前在县城里做的是伙计这种不入流的事,私下也听到过风声,县太老爷爱财的很,只是爱财之道与别人不同,俱是别个主动捧上,再不是他强取豪夺。既然白绫绸写了苏家官宦人家,不知道李知县会不会私下漏了风声过去,给那边卖个好?
  刘鹏道:“不妥,李知县说不定为了讨好那边,并不着人去逮捕,而是传信过去让苏家自行解决。”
 
 
第三十四章 
  闻言, 周中疑惑道:“李知县为何要如此做?他派人知会杨州衙门,一是秉公处理, 二是帮苏家本家出气。难道苏家人害苏家人,就不需要衙门出面?”
  刘鹏道:“正是因为是苏家人,才会私下处理。同姓之间, 一族之下,一荣共荣,一损俱损。况且苏氏旁枝如此歹毒, 一些闲着磕牙的人必会猜测是不是苏家本枝做事不公才引得旁枝如此胆大妄为, 行此恶毒之事。且苏家有人在京做官, 自然受不得风言风流……”
  周中想起白绫绸上所书苏家官职最高者是吏部郞中苏郎中, 正五品京官,郞中之职品级不高,但却是吏部, 考核天下官员,出名的油水部门。多少双眼睛盯着吏部出缺,如果苏氏族中弄出些风波, 再有人落井下石, 苏郎中这吏部郎中也当不成了。
  一时, 周中神色犹豫。他是想报仇可没想着断人家的前程且苏家本家也是受害人,头次周中心中没了主意。
  刘鹏瞧着他不知何去何从的模样, 劝道:“周兄, 何必拘泥形式,只要罪魁祸首伏诛, 管他是谁诛的,都算给侄儿报了仇。”
  周中总觉得心中少了甚,却又说不出来,只得叹口气允了。
  只要白绫绸交到李知县手中,自是知道苏家有个在吏部任职的苏郎中。京中吏部官员,李知县平时巴结都巴结不上,这会有奇货可居,自然巴巴地先按下案件先送给了苏家,由着苏家处置,他这边再随意寻了个罪名了结此案。至于周举这个被冤屈的人,早给他抛在脑后。
  既然打定主意,那就不能只让李知县专美,自是要让苏家知晓周家出了力,且差点死了人。
  两人商定,周中手抄了一份留底,卷起白绫绸去了衙门。
  果不其然,李知县看过白绫绸眼光闪烁,立时打发了周中和刘鹏。
  见状,周中和刘鹏两人识趣,出了县衙急忙往家中赶去。
  回了村子,周中去了王家,一事不烦二主,王熊又清楚整个案件,请他去杨州走一趟带封信过去。当然周中也不白使唤他,自有酬金谢他,只是周家现下没银子,许了来年收了田租补上。
  王熊原待不应,王母却替他应下了此事。
  周中和刘鹏两人走后,王熊道:“母亲这是何苦?”
  王母痴痴地望着院外的荆棘篱笆,半晌才道:“铁牛都长这么大了,多亏了周秀才今年才上得学,还有大花……我如何甘心……”
  “娘。”王熊站了起来,看着在院中和大黄一起玩耍的大花,笑道,“娘,我习惯这里。”
  王母默了默,想到当年离京时王熊尚小,不记得从前富贵,眼前的粗茶淡饭在他眼中也是难得的安适。
  想着曾经的锦衣玉食,说是不恨那是假的,可跟命比起来,那粗茶淡饭也是香的,到底心存了希冀,王母犹豫道:“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谁还揪着那事不放?”
  “那事?”王熊冷笑两声,“娘觉得那是小事?那为何我们家远行千里,躲到这个僻静的地儿?”
  王母让儿子说的恼起,又想着儿子的倔脾气,再想着公爹临时前的念念不忘,长叹道:“你去替周秀才走一遭吧。”
  “娘下次别再随便替儿子应了别人。”王熊怕王母惦念旧事,忙嘱咐道。
  王母哼了一声,回了屋里歇息。
  次日天未明,王熊就上了路,一路急赶,月余才来回。
  这一个多月,周中除了伸长脖子等王熊回来,余下的时候就是忙着打听黔州府的书院,石桥村学堂全扔给王俊才和刘鹏,因本村的人上学不收束脩,周中就用粮食补给他们。
  黔州府最有名的书院是黔州府城外的南明山的南明书院,南明山风景秀丽,一年四季皆不相同,且书院内汇集了黔州有名的大儒和才人,自是读书人的首选之地,因求学者众束脩也比别的书院高出一大节,但学者优也会给银子奖励,可抵销一年束脩。故此南明书院也有不少读书众的寒门子弟。其次就是黔州府城内的官学,由朝廷主办,有官派教授,且只要是秀才,束脩不用出。
  按周家的家境来说,自然是官学好,只是想着吴县的官学,周中心中颇是犹豫,就怕官学是个摆设,实际并无人求学,也无人教授。
  因周举一事,周中并没有花多少银子,把从王俊才那里拿来的二百两银子还了回去,至于赵家送的二百两银子正好做了去南明书院的束脩。
  周举在床上躺了二十来日才让邵氏允了下床,大概险些丢了性命,周举自此变了一个人,胆小又没了主张,把以往的小机灵俱收了起来,事事皆问过周中,把周中郁闷的头发都掉了不了。其实这事多是邵氏之责,后来邵氏弄明白周举给陷害的原因,天天在周举耳边念叨,说他吃了这么大场亏就是因为没有听周中的话。偏周举先是见了怜花残状,又受了一顿打。等周中找到白绫绸,才知晓怜花受小钟氏指使故意接近周举,把周举吓了个好歹,再不敢轻信别人之言,只把周中的话当圣言一字不错地照办。
  说来也是冤孽,周举空口白话让两个混混去整治小钟氏,偏让小钟氏知晓。头件想的就是要给周举颜色瞧瞧,找个妓子去勾引周举,顺便祸害周家,最好能让周家倾家荡产。可巧,小钟氏竟选上了怜花,通过怜花她还认得那个官宦人家的公子,这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且一个想毁了周家,另一个想灭了怜花,一拍即合,两人联手做下件杀人案。
  且说周中在家让周举烦得要死,就想着带着周举一家去书院,又想着家中的孩子也需要教养。于是周中决定让周秀和他的媳妇留在家中,其余人全跟着周中去书院,见见外面的世面,开开眼界。
  一家子人把东西收拾好,就等着王熊回来。赶在八月十五前,王熊回来了,在家里清洗一番才去了周家。
  周中迎他进了门,听他说杨州苏家情形。
  王熊和县衙的衙役先后脚到了苏家,等衙役进了苏家门,王熊才进苏家提了周中的要求,必要小钟氏和设计陷害周举的人死。有了前面衙役的话,苏家自是相信了王熊的话。其实不用王熊发话,苏家也要治那个苏家子弟死。不过苏家谨慎,外面并没有传出多少风声。只知道苏家嫡枝的三老爷和旁枝的一户人家去山上打猎遇到狼群被啃得体无全肤,而苏家三老爷的妻室带着儿女回了娘家居住。因苏家三老爷横死,上有高堂,做不得白事,于是一场白事也无。苏家把小钟氏的尸身给于王熊瞧过,就扔到城外乱葬岗,连床席子也无。
  了断了小钟氏这个祸根,至此周中总算长长地出了口气,又再三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放松对家人的教导,这也是他打算带着一大家子人出门远行的目的。
  随后王熊又拿出一叠银票和巴掌大的画像递给周中,周中道:“这是何意?”
  王熊道:“苏家给的封口费,也请我们留意苏家真正的三爷。诺,这是苏家三爷的长相,也不是,是苏家老爷的画像,据父子两人长得很像。”
  周中看了一眼,心中叹气,堂堂的富贵公子却被旁枝从小给拐卖,又拿自己的儿子充了本家的公子来了个鱼目混珠。可怜那真正的珍珠也不知流落到那个地方,受着怎么样的苦。
  因着那一丝悯怜心,周中倒细细地把画像看了个遍,引来后面一场故事。
  收起画像,周中点了点银票,足有二千两。
  既然是封口费,周中只是吃惊了一下,抽了五百两银子出来给王熊。王熊婉拒,离开苏家时,苏家不至给他准备了好马还给了他五百两银子的辛苦费,他能如何再收周中的银子。
  想着去南明书院读书花费颇多,周中见王熊实在不收,也不客套把银票收进怀里。转头给了刘鹏五百两银子,让他在村子里建一座屋子居住,好把妻子接过来一同过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