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密探夫妻档——翦花菱
时间:2018-06-14 01:55:52

  “嗯……这么有深度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得出结论,咱们还是不要多想了。那个,都说了多想今生,少想前世是吧?”他只得生硬地转换话题,“你说,二哥那边,现在该有所进展了吧?”
  这事就是近日最惹何菁忧虑的一项,她叹了一声:“其实我总有点担心,那么大的事儿,过程总难免会出点岔子,再小的岔子也是岔子。虽说我在跟前也帮不上忙,可现在不在跟前,我又总放不下心。到时兵荒马乱的,谁说得准会出什么事呢?”
  邵良宸默了一下,忽问道:“中午钱宁在时,你有没有留意到他中间似有一瞬欲言又止?”
  这一次为了保证何菁安全,迟艳并没有离开,而是随着他们在华筝苑住了下来,对杨英的交代就是留下陪伴二小姐,以免二小姐烦闷发飙找麻烦,杨英有着照管三小姐的前车之鉴,对此当然乐不得的。钱宁则是以迟艳带来的帮工身份留下,只要平日不出门,不被他行贿过的那些大人们撞见,也就不怕穿帮。
  中午以二小姐恩赏为名,他们将迟艳与钱宁都请来小院里,一同吃了顿午饭,也就近日的进展做了少许商议。其间邵良宸便曾留意到,钱宁似乎有一回曾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又带过去了,他觉得这样的细节,何菁一定也会留意得到。
  “欲言又止?”说起钱宁,何菁就干巴巴地怪笑了一下,“你是指的哪一次啊?”
  有……很多次?邵良宸怔了怔:“你又发现什么了,直说不好么?别这么吓人!”
  何菁继续神情古怪,还摇头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唉,我真不知道值此当口,该怎么说他!”
  原先虽然早就听邵良宸说过钱宁在男女之事上放诞不羁,何菁毕竟亲眼见到的都是他十分规矩守礼的一面,还从未真正将他与什么“好色”、“下流”之类的字眼往一处去对过,没想到这一回竟然发现,钱宁在打迟艳的鬼主意!中午这一顿饭的时光,何菁留意到他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注意着迟艳,可以称得上欲言又止、魂不守舍的时候,都数不清有多少回了。
  “……你说说这人,在这决战一触即发的当口,而且是刚知道了迟艳不是二哥的女人,他就打上人家的主意了,怕不是太久没去逛青楼,忍不住了吧?”何菁如今与钱宁已是很熟了,吐槽起他来也不见外。
  邵良宸听完很是意外:“这……说不定也是被咱俩常日喂狗粮喂的吧?”就他俩上回说的“女采花贼”那几句,寻常男人听了就难免上火。
  “那他大可以还去逛青楼啊。人家迟姑娘可是良家女子,就他看人家那眼神儿……简直就像要拿眼神当手,去脱人家衣服似的!”何菁稍一回想,就觉得龌龊得无可形容,啧啧摇头,“他是想怎么样啊?哎,不如你去跟他说说?”
  邵良宸为难:“我能说什么呀?迟艳又不是我的手下,真论起来,倒还不如你这个王长子的亲妹妹去说,才更加师出有名。现在咱们四个人中,也该算你是头儿。”
  那也不能端出班主任的架子去找钱宁训话啊,何菁想了想:“这样,咱们现在就一块儿去找他,就当是去说正事的,到时一起探探他的口风,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呃……好。”邵良宸其实挺有信心地认为,自己所察觉到钱宁的那一次“欲言又止”应该是为正事,不是在看女人。这已经不是近两日他头一回察觉到钱宁欲言又止了,头一次时他还没太在意,如今已经两次了,他就很有些挂心,也想尽快弄清钱宁心里藏了什么事。
  按理说,钱宁可不像个行事犹豫的人。会是什么事,叫他这么迟疑难言?
  这两日迟艳已经为他们多操办来了几身衣物,华筝苑里本就只有极少的几个下人,现在是晚间,在院中走动不易被人发现,邵良宸不必再扮女装,夫妻俩也不打算光明正大过去拜访,就都换上了深色衣物,趁夜色掩护,悄然朝钱宁的住处摸过去。
  结果到了一看,屋里黑灯瞎火,门从外面插着,显见没人。
  何菁与邵良宸顿时都有了同样的猜测,不必商量,就转朝迟艳的住处过来。
  邵良宸心里很有些尴尬,虽说现今钱宁与何菁、朱台涟都挺熟的了,可归根结底还要算作是他的朋友,这个朋友若是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他就有责任去协调。钱宁究竟会在男女之事上有多放诞,他也不了解,万一人家真去对迟艳做出点什么不轨举动,那……可怎么办好呢!连他都会觉得十分丢人。
  他现在只盼着,钱宁不是去找迟艳了,而是偷跑出去逛青楼了。
  钱宁与迟艳住的都是客房,两处相隔不太远。夫妻俩摸着黑拐弯抹角,转到一座半封闭的院子之外,邵良宸刚往里探头一看,就见到钱宁正猫在人家窗台底下其实那里黑影里藏个人,即使定睛去盯着看也不易发现,但在内行人邵良宸眼里,自然是无可遁形。
  他还真是跑人家这儿偷窥来了!邵良宸也是暗中摇头,动作轻捷地贴上前去,在钱宁肩上一拍,小声责问:“嘿,干什么呢?”
  钱宁全神贯注留意着屋内动静,被他吓了个激灵,待他万分惊悚地回过头来,何菁也已到了跟前,同样小声问了句:“干什么呢?”
  出乎他们意料,钱宁很快从惊悚中缓过神来,挺平静地反问他们:“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还真是临危不乱啊,邵良宸呵呵一笑:“你又来这儿做什么?”何菁也复读机式地问:“对呀,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这……”钱宁刚露出一点窘迫不自在,陡然明白了过来,“我说,你俩该不会以为我来干什么坏事儿的吧?”
  呵,难不成还是干好事儿的?何菁与邵良宸对看了一眼,何菁道:“难道钱大哥是疑心迟姑娘有危险,特来做护花使者的?”
  钱宁对她露出的满满讽刺之意不予理睬,忽然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衣袍,对他们道:“我来干什么的,这就叫你们知道。你们可别走啊,就在这儿好好听着吧。免得回头我有口难辩,倒真成了坏人了。”说完他便去到房门口,大大方方地抬手敲了敲门。
  他这模样,竟然真有几分来做好事的豪情。何菁与邵良宸双双目瞪狗呆。
  里面传来迟艳声音:“谁?”钱宁清了清嗓子道:“迟姑娘,还没睡吧?我有点事想找你说说。”
  迟艳显然很意外,隔着门问:“这么晚了,什么事这么急着说?”
  “确实……有点急,”钱宁的语调显得赧然歉疚,“我若再要忍着不说,今晚必要睡不着了。就几句话的事儿,你就放我进去说完吧。天是不早了,可咱们自己坦坦荡荡,也不怕什么是不是?”
  还坦坦荡荡,何菁与邵良宸猫在黑灯影里,四只眼睛眨巴眨巴,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只听吱扭一声,房门开了,迟艳请了钱宁进屋,显见是为了避嫌,她敞着房门没再关闭,如此一来,倒方便了外面的两人将他们的对话清楚听去。
  “迟姑娘,其实有件事,我早就该对你讲的,只是一直犹豫着,才拖了下来。”
  “什么事,你说呗。”
  他俩从见头一面到现在都还没超过四天呢,还“一直犹豫”、“拖了下来”?何菁与邵良宸都支起耳朵等听下文。
  “其实……是王长子对我说了一些有关你的事。你看那天夜里,王长子到你家客店找二小姐,曾与我单独谈了一阵话,是吧?”
  “是啊,我还记得呢。”
  “那个……”钱宁的声音明显犹豫迟疑起来,“你看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吧?我今年都二十六了,我亲爹亲娘过世得很早,我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起来,早年是人牙子收留了我养了我两年,然后把我卖给了一个在御马监打杂的太监,那就是我干爹,他姓钱,我才跟了他的姓,也姓了钱。也是因为干爹的关系,我才进了锦衣卫,一进去就做了百户,前年又升了千户……”
  他这是都在说些什么啊?何菁与邵良宸都想象得出,此刻的迟艳一定比他俩更要满头黑线。
  “这一回是我自己揽了这个差事,才到安化来辅助二仪宾办案……算了这些都不说了。我二十岁那年干爹还在,他为我操办了一房媳妇,次年又替我纳了个妾,结果没过一半年,京城里流行风寒,我媳妇和妾都在那时病死了。”
  “钱师傅你……”
  “不不,我这就说到正题上了,你别急。那天夜里王长子与我说话时,就问起我媳妇死了多久了,想没想续弦……迟姑娘你也有所体会吧,王长子从前是有心将你托给仇钺的,毕竟那会儿他觉得仇钺前程大好,是个托付终身的好人选。可现在不同了,于是……你明白了吗?”
  何菁与邵良宸都在不觉间将双眼睁得老大。
  “难……难道……”迟艳显然也因吃惊,声音都发起了颤。
  “没错,王长子的意思,是想叫我娶你的。只是当时事出仓促,我与他没有把话说定。迟姑娘,我知道你是心仪王长子……”
  “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是是是,你没有,都是我瞎猜的。总之,那个,这话对你直说出来,肯定是很冒失的,我也知道,只是我真忍不住了。这两天我白天黑夜心里没别的事了,惦记的只有这一码,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来跟你说个清楚。那个……”
  他顿了顿,再出声时语气更郑重了些,“迟姑娘,我不敢说自己算个好人,相比别人,也就好在有个还算不错的差事,家里也还攒了点家底,等这回回京复命,有二仪宾相助,想必升个指挥佥事什么的,总还有希望。将来……你若真嫁了我,青楼妓院我再不去了,小妾我也不讨了,就像二仪宾对二小姐一样,这辈子就守着你一个,你看……好不好?”
  何菁与邵良宸对看了一眼,何菁小声问:“这花言巧语你信么?”
  邵良宸干笑了一声:“我像那么傻的人么?”
  他并没有以好男人自居,但也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大风气,“像二仪宾对二小姐一样”,真能做到这一点的古代男人,一万个里也难找到一个,更何况是钱宁……呵呵。
  似乎钱宁自己都觉得这话太不可信,于是很快改口道:“小妾什么的都是后话,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信,先不提也罢。不过,窑子我再不逛了,相公堂子也再不去了,总还是做的准的!”
  邵良宸与何菁一齐扶额:我的天……
  你看我为了你,连窑子都不逛了,兔子也不嫖了,你还不赶紧嫁给我?这算哪门子求婚!亏他想得出来。
  却听那边静了一会儿,迟艳问道:“王长子他……真说了要将我……配给你?”语气竟然已比方才软化了许多,似乎十分羞涩,甚至还已经有所意动。
  何菁与邵良宸一齐愕然:啊?
  “当然的啊!”钱宁忙道,“这种事我怎可能编瞎话骗你?当时我本想立即就答应的,可又担忧你看不上我,这才没有吐口。艳艳,你若肯答应,下一回见到王长子,我便立即向他告知此事。咱俩的事也便成了!”
  这就“艳艳”了!
  静了一阵,方听见迟艳小声道:“那……等下回见了王长子,听他亲口说了,再说吧。”
  光是听着声音,便可清晰想象得出素日爽利的迟姑娘已是一副何其羞窘的模样,必定是头垂得低低的,脸蛋红红的,双手没处搁没处放地玩弄着辫梢或是衣角。
  这句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王长子真是这么安排的,我就没有意见。
  人家钱宁看似拙劣的求婚,居然就这么容易地通关了!
  何菁与邵良宸在短暂的震惊与懵圈之后,也很快想了个明白:我们的思维还是太现代化了,人家古人脑袋里哪有什么自由恋爱的概念?尤其是女人,都是指望着别人做主,像迟艳这种没了父母长辈的女人,当然就会指望着主人王长子做主。对王长子的意见,但凡不是太难接受的,她都不会反对。人家心里就没有“我要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男人”那种意愿,即使有,也没去真的抱过多点希望。
  何况真要相比硬件条件,钱宁已经不错了。
  迟艳从前是对朱台涟一直有所倾慕,但也仅止于一种贫民少女对王子那样的仰望,并不指望能与王长子有何发展。对仇钺,她不但半点感情都未动过,还十分之抵触,在她眼里,仇钺是个算计王长子的恶人。如果朱台涟依照从前的计划等到自己谋反之后将她留给仇钺,迟艳是肯定抵死也不会服从的。
  但对钱宁,迟艳心里就没有任何阻力。身为一个古代女子,极难得有机会遇到异性来主动追求,相比自由恋爱、自主选择的现代人,对追求者的抵御能力自然也就低得多。
  既然是王长子的意思,对象又是钱宁这样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人,迟艳会如此痛快地同意,并不稀奇。至于什么纳妾、逛青楼,那在古代人眼里,都不算多了不得的污点。
  想明白了这些,何菁心中万千感慨,一侧身抱住了邵良宸道:“还好有你在啊,不然的话,我也只能去嫁个不逛窑子就知足的男人了。”
  邵良宸也反手抱住她:“唉,真要叫你嫁了那样的男人,我一定比你还难受呢。”
  “可是,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跑到这该死的古代来。”
  “你要还在为这生气,一会儿回去路上咱找块搓板,我跪给你看。”
  “……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俩经过了一通自我解析,又抱在一块儿发了一会儿腻,就没去留意屋里的两人后来又说了什么。等到钱宁告辞出门,回到他俩近前,他们都还浑然不觉。
  钱宁对着黑暗之中抱作一团的夫妻俩,将邵良宸之前吓他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嘿,干什么呢!”
 
 
第101章 临战摊牌
  何菁与邵良宸在钱宁面前都有点疲沓了, 听见他说话就放手分了开来, 也没觉得有多尴尬, 抱抱而已嘛,在现代大街上多普遍?你要看不惯只能证明你自己是老古董而已。话说, 钱宁这尊明代古董确实挺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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