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宴有些疑惑:“你家不是在亦城吗?”
“后来才过去的。”林俏声音轻轻,指尖也柔柔软软的,“小时候我们家住的是姥姥姥爷给我妈妈买的房子,就在他们的小区,后来我爸我妈做生意,家里条件好了一些,才搬去亦城的。”
校园里空无一人,门也是关着的,两个人看了看,携着手继续往前走。
临近街角,路灯坏了一盏,周围一下子显得黯淡下来。林俏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轻轻叹了一声,回身看郑朗宴:“郑朗宴,你再不送礼物,我都要到家了。”
郑朗宴另一手抓着口袋里的小盒子一顿。
等了会儿,他吸了吸鼻子,犹豫着把小盒子掏了出来:“那个,我……顺便买的……”
林俏听着他恹恹的语气,有些好笑,没有拆穿,轻轻接了过来。
打开来,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看清里面插着一根细细的戒指,上面刻着的图案不甚清晰。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林俏抬眼看着郑朗宴,他耳根有些红,头几乎是立刻偏向一边不敢看她。
林俏捏着小盒子又看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郑朗宴,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
少年俊逸的眉眼间立刻有些无措,他遮掩着,语气里有些忙乱:“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着好看,就买了,你要不喜欢就别戴了……”
林俏脸颊也有些发烫,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把指环捏出来,没说喜不喜欢,而是问他:“可是这个是要看尺寸的吧?戴不上怎么办?”
郑朗宴这下回答得干脆:“不会,我量过才买的。”
林俏诧异地抬眼看他。
后知后觉自己说漏嘴,郑朗宴有些懊恼地拨了拨后脑勺的头发,小声解释:“之前有次你在车上睡着了,我量的。”
林俏捏着戒指的手指一顿,很快脸颊又攀上一层热度。
她有些无奈轻声重复了一句:“可是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
郑朗宴顿时有些失望地垂下眉眼,激动了一路的心陡然被泼上一盆凉意。
他刚准备开口,林俏轻轻抬起头来,大眼睛在夜色下显得比星光还亮,问:“学校不让戴的吧?”
凉意被裹覆,变为更加滚烫难以抑制的温度。
郑朗宴一霎有些激动起来,跟着有些语无伦次,低头从小盒子的海绵垫下翻找着,语气里都多了几分焦急雀跃:“我让店员带了小绳子的,可以戴在……”
捏着纤细白金细链的手一顿,在触到林俏的目光以后,男生带着鼻音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跟着带上些心虚的小心翼翼,“……脖子上。”
林俏没有再追究他这缜密的计划。缓缓靠近了一些,把长发撩到一旁,戒指也递过来:“你能帮我戴一下吗?”
巨大的惊喜骤然袭来。郑朗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很快脸更红了,“哦!好。”
小心地接过戒指穿进去,项链从脖颈处搭过,郑朗宴贴着林俏,垂着头,借着星光和微弱灯光,手臂环过林俏,在她身后相交。
因为激动,动作有些笨拙,好容易才扣好。
终于,将她套牢。
郑朗宴轻轻呼出一口气,却这样环着没有离开。
少女的脸庞在月色下被镀了一层银灰色,多了几分梦幻。
她的头发被扎成一束拨向另一边,这边的脸颊整个都在郑朗宴眼前,连带着耳根和秀气的鼻尖,粉嫩的唇。
林俏呼吸得小心翼翼,终于感到男生在她身体后方的手轻轻收了回来。没等她舒了一口气,那手蓦地停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
郑朗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低沉的鼻音和沙哑感:“俏俏,我的礼物呢?”
林俏下意识地偏头,目光陡然看到郑朗宴弯着腰凑得极近的脸。
她屏住呼吸,眼神躲闪了一下,回答:“在家里,等回去给你。”
“可我现在就想要。”郑朗宴吞咽了一下,声音在夜风中飘过,比风还要撩人,带着撒娇般的诱哄和宣泄,忽然提起,“上次,我都还没有亲到……”
林俏愣了一下,清浅的呼吸停了一瞬,紧接着变得急促起来。
郑朗宴又凑近了些,唇几乎贴到她的。
压低的声音仿佛是贴着唇瓣的震颤传过来的:“不是说了吗,你别总纵着我……”
夜色下。
唇瓣终于贴上唇瓣,试探着,像是分不清两极的磁石,终于相接,契合无比,尔后紧紧贴在一切。
林俏被他揽着的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下意识挣扎片刻,郑朗宴的一只手很快攀上去,带着轻轻安抚又占有地扶着她的脑后,身体也霸道地压近。
周身都是他的温度和热度。唇上的触感柔软带着弱电流,郑朗宴试探着轻轻碾了碾,电流一霎顺着每一根神经传遍全身。
林俏心跳得无比快,下意识地抬手抵在郑朗宴胸前,慌张的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过,身体的热度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热起来。
郑朗宴的手顺着林俏的脑后往下滑了滑,很快触到她围着围巾的皮肤温热柔滑,再往下是带着些凉意的细线。他给的礼物。
他微微偏头,贪恋着碰触着她唇上的柔软,意识终于醒过来。
郑朗宴微微皱了皱眉头,逼迫自己离开,猛地起身。
林俏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刚刚感觉郑朗宴想要深入一些,却在下一秒猛地抽离。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睁开眼睛就看到郑朗宴懊恼的神情和毫不掩饰地剧烈起伏着的胸膛。
停了停,他的气息还是没有稳下来,松开林俏,有些不敢看她,虚握着拳挡住唇,哑着嗓子含糊地说:“我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林俏一愣,脸颊的热度怎么也散不去。
她低下头去,抬起手背遮住唇。
刚刚的触觉尤在,她咬着唇没有答话。
——
林俏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闲聊,林知遇正在收拾客房,搬出新被子整理。
走近房间,林知遇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俏俏回来啦?玩的开心吗?”
林俏点点头。
林知遇刚想说什么,马上惊呼一声:“怎么脸那么红?冻坏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
林俏有些慌乱的捂了捂自己的脸,上面的热度烫着手心的皮肤。
她把头埋得更低,轻轻应了一声,绕进浴室去。
站在浴室里,林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少女皮肤白净,脸颊红透了,唇瓣也被自己咬得泛红水润,眼睛里满是水泽。
明明也没有很大变化,可她就是觉得不一样。
指尖轻轻抚了抚唇瓣,又轻轻压了压,上面的微弱的酥.麻感再度蔓延开。
林俏猛地一停,不敢再看再想,抱着睡衣放到里面架子上去,脱衣服洗澡。
第36章
元旦过后, 很快就到了期末复习期, 高二课业紧任务重, 班主任几次进来催促大家紧张起来, 多花课余时间在学习上。
好几次休息时间直接叫走了林俏。
坐一起要做的无非就是旁敲侧击问她志愿的事,顺便严肃地给她分析形势。
这次又是。
林俏乖顺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手放在膝盖上。
班主任捏着全校的成绩单叹了一口气:“林俏,以你的成绩, 完全可以不用走艺术,你成绩一直稳定进步着,很适合走文科。基本可以稳走我们B大的。”
“谢谢老师,我是自己想走艺术的。”林俏中规中矩的回答。
班主任又是有些难言的轻叹一声,有些不理解地问:“林俏, 你别怪老师问, 为什么呢?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这样不划算, 艺术可是一条未必能成的路。”
林俏抿着唇, 捏紧了手指:“老师,我想学表演, 是因为自己的喜好。既然大家现在读书是为了高考, 读大学是为了更了解自己是怎样的人,要成为怎样的人。我认为,如果我现在就能够认识到自我, 并且有意识地去试探一条自己从没走过的路, 也没什么不好的。”
从办公室刚出来, 林俏一眼就看到倚着墙壁站着的郑朗宴。
他看到林俏垂着头出来,立刻站直了身体,神情严肃而担心地盯着她。
林俏轻轻弯了弯唇角,问他:“你怎么在这?”
郑朗宴没回答,一直盯着她的眼睛,防备地问:“她又跟你提那事了?”
班主任一个星期找了林俏三次,郑朗宴早看不过去了。
林俏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
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林俏垂着眸,忽然问:“郑朗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奇怪?”
郑朗宴偏头看她,目光里带着问询。
林俏吸了吸鼻子,转头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我爸和……那个女人,才想要学表演,成为演员的。”
郑朗宴表情一滞,没有说话。
林俏早就预料到了。牵了牵嘴角,没有笑起来,缓缓垂下了头。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
林俏捏着手指开了口,走到楼梯转角停了下来。
郑朗宴跟着她停下了脚步。
“我之前一直觉得努力学习,考第一名,爸爸妈妈就会开心,所有人都会很好。可是那个人把一切都打破了。毫无道理的,明明我跟我妈什么都没做错,可我爸还是跟着那个女人走了,连个消息都没留。”林俏靠着墙壁,一直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自言自语地说。
郑朗宴看着她的模样,微微蹙了眉:“你们很好,是他的问题。”
“我知道。现在的我都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想不通,这件事情碾碎了我所有的骄傲和自以为是,所以我开始带着一种好奇和嫉妒的心去窥探那个女人,想知道一个演员就是是有什么本事能去夺走别人的丈夫和父亲,破坏别人的家庭。”林俏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难过,好像随口提起一件往事一样。
她抬眸瞥了一眼郑朗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只是一开始不愿意相信罢了。”
郑朗宴捏着手指,看着林俏这副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上前去,握着她的手,让她别再折磨自己。
林俏吸了吸鼻子,给了他个宽慰的笑,继续之前的话:“我是试过以后才发现我错了,从一开始的根本就是错的。不是那个女人的问题,她只是道德问题而已。是我的父亲,那个男人不要这个家,不要我和我妈了,那么谁都有可能将他带走,而他丝毫不为我们停留。”
郑朗宴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指尖,抬起另一只手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鬓角:“对。不过你说错了,是他不配,所以活该失去。”
林俏听着他霸道得让他心安的语气,轻轻笑了笑,很快一扫之前的低沉情绪,看着他:“所以你看,我现在真的不是为了他了,而是为了我自己。”
“真正的放下是不让对方影响自己任何一个决定。我之前不应该因为别人突然改了自己的人生规划和志愿的,但后来的学习和实践中,我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件事情的。所以我也不应该为了避开某些人而放弃它,不然只能证明我还是没有走出来。”
林俏第一次主动跟郑朗宴用这种口吻大段的诉说自己心底里的想法和过往。
郑朗宴听得认真,没说话。
林俏一时有些受不了他沉默下来的气氛,有些无所适从,试图说电话调节气氛:“……我们回教室吧,你是不是还有……”
郑朗宴在她刚往前迈了一步的时候忽然贴着她的后背靠过来,抬起手臂抱了她一下,很快松开。
他看着林俏僵直了一下的背影,声音坚定而低沉:“俏俏,别怕,你想做什么就做。反正以后有我养你。”
——
期末考试大概在二月初,郑朗宴每天跟着林俏复习,上课,帮她打打水拎拎包,平淡又常规,日子居然过得很快。
郑朗宴胆子越来越大,时不时撩拨着林俏,看她红了脸受不了,马上趴着耳朵一副大狗模样,言听计从地讨好,连枯燥的数学卷子都能做了一套又一套。
考试那天,郑朗宴和段毅格一个考场,段毅格看他居然抓着本还没手大的单词书在看,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郑朗宴和他怼几句,乖乖地看自己的书。
最后一门考试是在下午。
临近晚上,交卷铃声一响,郑朗宴才收拾东西起身。
他所在的考场走了大半人,他以前就是其中一位,谁要跟当初的郑朗宴说他现在会是一个认真地答每一道题,不会的都编一编,然后乖巧地坐到交卷那一刻的那种人,他能把人家锤出屎来。
校园里前一天夜里刚下了场大雪,此刻周围都是白茫茫的,和远处的红色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郑朗宴单肩挂着包,看到前面亭子那里等着的纤细身影,加紧几步走了过去。
林俏一回头就看到郑朗宴脚步匆匆的走过来。
她仔细地端详了下他的神色,不确定地问:“怎么样?”
郑朗宴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开心,闷闷的说了一句:“俏俏,怎么办。”
林俏眼中流露出担忧,立刻补充些话宽慰他:“这次的题是有些难的,尤其是数学。”
郑朗宴听着她焦急于安慰他的语气,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林俏一愣,跟着脸颊边细软的肉就被他两根指尖轻轻捏住了。
郑朗宴弯下腰,一点舍不得用力,改为手掌轻轻摩挲了一下:“俏俏,你还是换个奖励吧。据我感觉,贝壳的话,可能会不够用。”
林俏愣了一下,眼睛很快惊喜地睁大:“真的啊?你考得那么好?”
郑朗宴不满地“啧”了一声,不忍她继续在雪地里站着,拉着她的手往前:“干什么,不相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