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阿白不白/耿灿灿
时间:2018-06-14 01:59:26

  看不见她,得偏头侧身才能窥得一二。
  徳昭后悔起来,不该一下子砍这么多的。
  屋里烧了火盆,暖烘烘的。
  她好奇地伸手捧一簇梅花,问:“这花哪来的,和以前看过的都不一样。”
  徳昭:“街上捡的。”
  幼清“咦”一声,嘟囔道:“哪条街上有这么好的梅花。”
  徳昭声音略微有些含糊:“就……随便看到就随便捡了,记不清是哪条街上的了。”
  幼清点点头,煮了壶茶,想起什么,问:“你喝茶还是喝酒,喝酒的话,我给你另外煮一壶?”
  徳昭答:“喝茶。”
  想和她……喝同一壶茶。
  茶煮好了,滚烫,茶杯拿在手里略微灼人,两人一口一口地小抿着。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大多数她说一句“这梅真好看”,他就附和一句,“是啊特别好看”。
  一壶茶喝到底,身子暖起来,闷得有些热。
  她起身去拿剪子,徳昭伸手去帮她。
  差点碰着她的手。
  徳昭立马将手收回,小心翼翼地望她,怕她生气。
  她说过,最厌恶他碰她。
  幼清没说什么,装作无事人一样,继续拿了剪子去裁梅。
  “剪下来做插花么?”他出声问。
  “恩,干放着任由它枯萎太可惜,我们家没有那么大的花瓶盛它,剪成一小枝一小簇的,满屋子都摆上。”
  花枝太粗,她咬着牙使出力道去剪,手指侧边摁红了,还是没能将花枝剪下来。
  徳昭侧了侧身,问:“我来试试?”
  幼清愣了半秒,随即将剪子递过去。
  徳昭道:“你想怎么剪,剪几枝留几朵?”
  幼清比划着,将心里头的想法告诉他。
  她在这边指挥,他在那头劳作,忙了半个钟头,额头隐隐涔出汗来,总算全部剪完了。
  梅枝一丁点不剩,全拿来做摆设了。
  她欢欢喜喜地做插花,这里摆一点,那里弄一些,满屋子都是梅花,淡雅的香气飘荡开来,沁人心脾。
  “你要拿些回去么?”她捧了一两枝,刚要往他面前递,蓦地又收回,笑:“我竟忘了,你有整片梅林,屋里定是不少这个的。”
  她将剪好的梅枝放在桌上,徳昭拿起来,放到鼻间嗅嗅,:“梅林里的,没有一棵比得上这树开出来的花。”
  幼清点点头,转过身继续捞起络绳。
  徳昭静静看着她。
  “不回去么……”她有些难为情,这会子高兴劲过去了,想起两人此时同待一屋,他就在对面,离得这样近,她甚至不用抬眼,即可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时间还早,不急。”他无动于衷,盯着她,恨不得将她印到眼睛里,裹得严严实实藏进心里。
  幼清埋低头。
  她这样……太过优柔寡断,说好的要让他忘掉她,却一次次地同他凑到一块去。
  明明之前那么排斥他。
  从王府离开时的心情,她现在还记得,如鸟飞出囚笼一般的欣喜若狂。
  不用再待在他身边,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承受他的一切,不用再和他赌气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她是想要过新生活的。
  可是……
  幼清轻轻咬住下嘴唇,心中思绪杂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干脆强逼着自己狠下心,开口道:“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他看着她,“恩?”
  “以后都……”她鼓足勇气,试图忽略自己心中的愧疚和不安,抬眼望他,目光触及到他好奇渴望的神情,忽地一下子没了底气。
  徳昭瞬间明白过来。
  他曾与她朝夕相对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脸上每一个微弱的神情变化,他都记在心里。
  如今她这般面容……
  徳昭心一沉,像是跌入了深深的潭谷,冰冷无力。
  然而溺水的人,即使身处深渊,也会被强烈的求生意识支配,疯狂地想要找出活路。
  衣料窸窣,他猛地俯身凑近,目光深沉,声音坚定:“现在这样就好。”
  他在恳求她。
  不要……赶他走。
  幼清心中苦涩,无奈如何也说不出那句应该说的话,他的脸近在咫尺,鬼使神差的,她转了话:“以后都这样挺好的。”
  话一出口,当即懊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太、太丢人了。
 
 
☆、第60章 吃味
  她想要出口解释,抬眼正好望见对面他欣喜若狂却又极力抑制,小心翼翼揣着眼神朝她探。
  他一个二十七八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就跟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似的。
  “幼清……我……我保证,以后就只这样,绝对不逾越界限。”他太激动了,声音里带了颤,“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终于……终于等到她重新迈出第一步。
  他曾想过,要等一年、两年、又或是十年,无论等多久,他等得起。只要她不推开他,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
  他一定、一定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怕她反悔,怕她说出什么解释的话,他急急起身,不敢多待。
  自欺欺人也好,横竖她说了“以后都这样挺好”,他就记到心里去了。
  别的什么都不想听。
  “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动作太突然,幼清想起案上还放着他的大氅,拿起往外追,“衣服还你。”
  他松一口气,以为她追出来要说什么决绝的话,拿了衣服:“你进屋罢,外面冷。”
  调头继续往院外去,身后传来她的一声喊。
  徳昭心一悬,回头看,“怎么了?”
  “还有……”
  话未说完,她望见他面容僵硬,有意逃避似的,“我不听。”
  “不听什么?”她有些犹豫,“你不要梅花了吗?”
  徳昭一懵。
  “梅花啊,要,我以为你……”
  幼清眨眼看他,“以为什么?”
  徳昭抿嘴淡笑,挥挥手,“没什么。”
  重新披上大氅,拿了两株修剪好的梅花,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幼清倚在门边,目送他离开。
  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清楚说明白。
  他时不时回头看她,眼神殷切而欢喜。
  “进屋去罢!”
  幼清脸一红,缓缓将门关上。
  脚踩在白雪上,一走一个脚印,原路沿着刚才的脚印返回,低头望得旁边他宽大的脚步印。
  幼清停下来,站在院子中央,使劲晃晃头。
  不想了,算了,就这样罢。
  晚上一家人吃饭,幼清思来想去,决定向连氏讨主意。
  她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一说,连氏当即愣住。
  “我怕自己这样含糊不清的,到头来反倒害了他。”幼清凝眉,“姑姑,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连氏叹口气,握了幼清的手问,“你老实和姑姑说,你对他,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
  幼清惦记着连氏以前说过的话,爱谁都行唯独徳昭不能爱,是以回答的时候,稍微顿了顿,怕自己说错话,干脆摇头不语。
  连氏何曾想过要让她到徳昭身边去,只恨不得这两人离得越远越好,只因德庆同她吩咐,说尽可能地撮合这两人,切莫阻挡。
  德庆的意思她明白,复仇的事,幼清躲不过。
  连氏咬牙道:“你既然狠不下心,那就顺其自然罢。”
  幼清一怔,本以为连氏会出言训诫,让她快刀斩乱麻。如今却说这样的话,竟让她不要拒绝徳昭的好意。
  “姑姑……”幼清好奇,“从前您不是不赞同我和他一起的么?”
  连氏索性将违心的话说到底,“你可以和他亲近,但是最好不要动真心。他爱你,可以,但你不要爱他,知道了吗?”
  幼清摇摇头,“若要接受他,定是要爱他才行。若是不爱他,那就不能接受他。我一不图他的权势,二不图他的钱,如今出了王府,恢复良民身份,没必要委曲求全,惺惺作态,假装爱他。”
  连氏噎住,知道她误解了她的意思,想要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最终叹口气,无奈道:“随你自己的心意罢。”
  幼清点点头。
  说起来她自己也还没想清楚。
  徳昭待她好,她看在眼里。可是一想到接受他之后,他在她跟前说情话,做情人间该做的事情,她就有点害怕。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问题和鸿沟。
  唉。
  她抿抿嘴,不想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
  十一月末的时候,皇后突然请太妃入宫。
  皇后萧氏,出身名门望族,从小与肃帝一块长大,十三岁那年被皇太后许配给肃帝,十五岁成亲,从此与肃帝风雨同济,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夫妻。
  对于自己的妻子,肃帝尽可能地给予她应有的宠爱和威严,皇后萧氏,是后宫所有女人仰望和羡慕的存在。
  两人落座,一番寒暄之后,皇后点出此次召太妃入宫的意图。
  原来是皇帝要为徳昭择亲,前年拖了,去年也延了,今年却是不能再等了,说什么都要为他选一个。
  “不管挑谁,横竖得睿亲王自己喜欢才行,我的意思,是借由办灯会的由头,让京中适婚闺秀集齐一堂,让睿亲王自己选。”
  皇后的提议,太妃很是满意。她正发愁为徳昭选亲的事,皇后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答应过徳昭,不插手干涉他的婚事,但是这并意味着别人不能插手,比如说皇帝,比如说皇后,君臣有别,就算徳昭再怎么想娶连幼清,到最后肯定也是会屈服的。
  她不用扮黑脸,又能轻松解决徳昭的婚事,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往跟前送。
  “那就麻烦娘娘了。”
  皇后端庄一笑,“应该的。”
  灯会的消息一出,因是皇后吩咐的,是以京中各家闺秀齐齐出动。有人猜测是不是为了睿亲王的亲事,但也没敢明说,只当是寻常游玩。
  一时间,灯会的事就变成全城盛事,京中六品以上的官胄之家,人人都想去凑热闹。
  皇后的帖子送来时,钱香正好在园里同幼清修剪花花草草,两人聊得投缘,钱香丝毫不摆千金贵小姐的架子,幼清呢,别人对她好,她就掏心掏肺,两人处得毫无拘束感。
  “灯会可热闹了,你去不去?”钱香甚至热情。
  幼清想了想,摇头,“请的都是达官贵胄,我去好像不太好。”
  钱香笑:“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你陪我去,不许反悔啊。”她说这话也没多想,纯粹想带幼清去凑凑热闹,她不是很喜欢和京中那群贵女相交,五句话里有四句说不到一块去,还不如和幼清一块,身边带个人,也有理由随时离开。
  况且,那日在府里,睿亲王对幼清的情意,她一一看在眼里,笃定幼清以后定是睿亲王的人。
  与其做情敌,不如做朋友,心有所属的男人,她也不想去招惹。
  钱香这样热情,又缠又黏的,幼清无法婉拒,便答应了下来。
  灯会前一天,徳昭到姜家送东西时,正好遇上钱家的随从。
  钱香想得周到,特意送去量身定做的一套新衣裳,暖白裘的料子,正好一人做一套,准备着明日穿去参加灯会。
  钱家侍从不认得徳昭,看见姜家院子外那么多侍卫,又见徳昭面容威严,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放下衣裙就走人。
  徳昭扫了扫,眉头紧蹙,问:“你是哪家的奴才,送什么来的?”
  小侍从战战兢兢的,“奴才是钱府的,替我家主子送衣裙给连姑娘。”
  徳昭大为不悦,“哪个钱府?”
  恰逢幼清从小厨房端茶出来,见屋里气氛剑拔弩张的,徳昭杀气腾腾,对面小随从吓得腿都要软了。
  当即问:“怎么了?”
  钱家随从见了她,跟见着救星似的,“连姑娘,主子差我给你送衣裙。”
  放下东西,告辞请福,落荒而逃。
  幼清翻了翻,见里头是一套新做的衣裳,不由地感叹钱香的心意,面上微微一笑,小声呢喃:“她倒是有心了。”
  徳昭几乎快要炸开锅。
  气得脑子胀痛,太阳穴突突直跳,偏生不敢在她面前发火,小心拉了她的衣袖,冷着脸问:“谁给你送衣裳?”
  幼清放下衣裙,抬眸见得他眼里委屈愤怒的神情,恍然大悟,知道他定是吃味了。
  “是姑娘家,不是男子。”
 
 
☆、第61章 灯会
  一听是姑娘家,徳昭神色有所缓和,心满意足地端起茶继续喝,随口问,“是哪位姑娘?”
  幼清侧头看他,“不告诉你。”
  徳昭动作一顿,茶也不喝了,两眼探过来,愤愤不平,带了点沮丧,“果然……是男子送的么?”
  他紧握拳头,眸子里几乎快要喷出火。
  是谁、谁敢这么大胆,给他的人送衣裙?
  一瞬间,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过无数种杀人于无形的法子。
  “是钱家姑娘,上次在王府见过的那个。”她无奈地叹口气,双眼一抬,盯着他问:“倘若是男子,难不成你想杀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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