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阿白不白/耿灿灿
时间:2018-06-14 01:59:26

  太妃一愣,随即又找了个借口掉头往梅林去。
  “徳昭一向不爱那些花花草草,今日竟往梅林而去,倒是赶巧。”太妃拽着钱香的手,两人并肩而行,兴致勃勃,“说不定啊,他得知客人上门,所以才往梅林去的。”
  钱香羞涩一笑。
  太妃越看钱香越觉得喜欢。
  门第太高的,娶回来后怕人骄纵不省心,门第太低的,那就更不能看了。
  小门小户出来的,没几个能上台面的。是以像钱香这样的家世,最好不过。
  父亲位居尚书之位,属于清流一派,品德正直。
  母亲出生世家,以贤惠著称,与京中各府的夫人关系甚好。
  钱香本人行事低调,名声甚好,又有才女之称,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好看,而且身子骨硬朗,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又好看又聪明。
  太妃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抱孙子。
  面上一如既往的淡定,脚下却忍不住加快步伐,想要探一探徳昭的反应。
  等快要走到园林外的时候,望见来喜和张德全等随侍的人侯在外头,一看便知徳昭在里头。
  太妃来了主意,拉了钱香的手,道:“我丢了个耳坠,想是刚才弄丢的,好孩子,你能帮我找找吗?”
  钱香心头里雪亮,面上道:“那我替太妃找找。”
  太妃指了指梅林,“我带人沿原路返回找一找,你进梅林里替我寻一寻,可好?”
  哪里能拒绝,稍微一迟疑那都算是敷衍懈怠,钱香当即就应下了。
  太妃想让她同徳昭“偶遇”,照做便是,横竖只当不知情。
  梅林。
  徳昭特意屏退所有人,为的就是想和幼清单独相处。
  两人踱步在梅下赏雪赏花,为她欢心,他提前做了好几首诗,此时一句句地念给她听,只说请她指点。
  幼清笑,“我不过是略识点墨而已,哪里敢指点,随兴之作,念得朗朗上口,听得顺耳,宣得情感,那便是好诗。”
  徳昭点头,“恩,你说什么都对。”
  两人停在一树红梅前,有一朵梅开得极好,她踮脚伸手去碰。
  白皙的脸,通红的梅,他忽地想起蘸墨在她脸上作画的事,一时痴了眼,喃喃道:“你若再凑近点,这梅花印在你脸上,便像是以前你脸上画的那些花。”
  她呼着白气,小脸通红,并不回应。
  他下意识伸手为她遮帽,手刚张开,有碎梅花瓣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夹在指间。
  他蜷了蜷手指尖,轻轻地将那半片花瓣印到她的脸上。
  “以前作画,便想着天天为你描花,如今你脸上没了红斑,想着能为你描一描眉也是好的。”他的手指游荡,隔空描着她的眉头。
  离得这般近,几乎都能感受到指腹下她肌肤若有若无的温度,只差分毫,却还是不曾落手触碰。
  “幼清。”他喊她的名字。
  幼清转眸相看,与他四目相对,“恩?”
  千万句情话堵在喉头。
  想要抱一抱你。
  想要亲一亲你。
  想要你重新接受我。
  不敢说。
  一句都不敢。
  如今到了这地步,他早已回过神,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稍一不注意,她便会彻底离他而去。
  连带着最后的同情,一并消失不见。
  “谢谢你来。”
  他向来不习惯与人道谢,一句话说出来,生疏僵硬,以谢意代替情意,这样子才不会吓着她。
  他说得奇怪,她听得也奇怪,想了想,不知该回什么,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忽地听到脚步声匆忙往这边而来,幼清没注意,以为是哪个随从进林子禀事,埋头继续走。
  旁边徳昭却突然提高音量,颇为防备,“你是谁,为何擅闯梅林?”
  他眉头皱得紧,不是很高兴地看向不远处惊慌失措的钱香。
  钱香万万没想到徳昭身边有人,而且还是个貌美如花的绝世美人,两人并肩而行,徳昭又是那般深情目光,明显对其有意。
  她这样没头没脑地闯进来,破坏了他的好事,简直尴尬至极。
  钱香一张脸涨红,不敢自报家门,只想着赶紧离开,草草行礼,便慌忙逃走。
  幼清回过头,随口好奇一问:“那位姑娘是谁?可是你请的客人?”
  徳昭蹙眉,一口否认。
  目光往外探了探,想要立即招来喜质问,哪里冒出来的陌生面孔,竟敢打扰他和幼清赏梅。想了想,又怕招人来问,幼清心里不自在,好不容易得来的赏梅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只得暂时忍下,想着待会再收拾他们。
  他这边想着息事宁人,那边太妃却几乎气炸了肺。
  姑娘?哪来的姑娘?
  徳昭什么时候从府外带了姑娘?
  定是那个丑丫头!
  太妃当即气势汹汹地闯进林中,望见幼清的背影,更加气不可遏,冲到跟前,开嘴刚要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幼清的脸,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看了好几眼,凝眉问:“连幼清?”
  幼清忙地福礼,“太妃大福。”
  太妃想要凑近瞧仔细些,被徳昭拦住。
  他隐忍着性子,将幼清牢牢护在身后,不好当着众人面说重话,语气淡淡的,目光直视太妃:“母亲,不曾想您也有这雅兴来此赏梅。”
  太妃一愣,实在是太惊讶了,回过神指着幼清,“你脸上的红斑呢?”
  幼清低头不语。
  倘若知道今日会碰着太妃,她肯定不会答应徳昭之邀的,太妃不喜欢她,她也不想给别人添堵,如今遇着这情况,谁心里也不好过。
  无论她怎么回答,太妃都是能听出无数根刺来。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太妃冷笑一声,语气嘲讽,“好啊,原来你之前那副丑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她看向徳昭,“徳昭你看,这个丑丫头居心叵测,指不定就是谁府里派来的细作!”
 
 
☆、第57章 碰撞
  细作两个字扣下来,罪名可就大了。
  众人纷纷看向幼清。
  她脸上以前确实有好大一块红斑,府里人都知道,如今红斑说没就没了,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可是转念一想,若是细作,为何要藏着美貌故意扮丑?
  从来只听说过使“美人计”的,没听说过使“丑女计”的。
  太妃刚将话说出口,自个就觉得理亏了,无奈当着这么多人,面子上过不去,只能干瞪着。
  毕竟是母亲,徳昭不好发作,语气冷漠,“母亲,幼清是儿子请来的客人,我们睿亲王府万没有这样的待客之礼,还请母亲收回刚才的话。”说罢,他回头对幼清柔声道:“你莫将话放在心上,我带你去别处逛逛可好?”
  他这般维护的态度,落在众人眼里,那便是极为暧昧的。
  钱香站在不远处,看了看徳昭,又看了看幼清。
  忽略其他不说,这两人光是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美好的东西看起来总是让人觉得格外怜惜。
  今日这事,也有她的一部分责任,倘若不是她冒冒失失地从梅林冲出来,说不定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僵持不下的场景了。
  钱香往前走几步,有意化解尴尬:“太妃娘娘,之前您说东边园子里养了许多奇珍异兽,可否带香儿去看看?”
  太妃揣着明白装糊涂,指了徳昭道:“你既想去看,那就让徳昭带你去吧。”
  徳昭一动不动。
  满心满眼都是幼清,目光集中在幼清身上,不曾往钱香那边看过一眼。
  钱香好心解围,根本不曾想过和徳昭同游园林。来之前或许她存了点心思,想要看一看大名鼎鼎的睿亲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现在人也见着了,徳昭身边又有那样一个美人儿,她自问是个知趣的人,懂得知难而退,是以太妃将话抛出来时,她立马就欲上前婉拒。
  徳昭却先她一步将话说了出来。
  “这位姑娘是母亲请来的客人,自然得由母亲作陪,况且孤男寡女,同游园林,传出去定是要累这位姑娘的名声,儿子不敢,还请母亲见谅。”
  说罢,带着幼清就准备离开。
  太妃阻拦,许是气急了,顾不得那么多,声音压低,一字一字道:“总归你是要娶亲的,皇上有意为你择亲,难不成你要为了这个丑丫头,而怠慢皇上吗?徳昭,伴君如伴虎,你已一推再推,叔侄俩关系再好,也得先分个尊卑君臣。”
  她说这话,幼清离得近,自然也就听见了。
  普天之下,皇帝最大。太妃这话的意思,是要让徳昭莫无视君心。
  他迟早是要娶亲的。
  幼清站在他的左后方,抬眸望得他侧脸隽秀,神情坚毅。
  或许、她不该再耽搁他,同情也好,怎么样都好,她的心软,带给他的,可能是一场浩劫。
  “……忽地想起家中有事,民女先行告退。”她朝太妃辞安,又向徳昭福安,不敢看他的眼睛,急匆匆地就往外面去。
  徳昭微愣半秒,随即上前拦截。
  他高大的身影阻断了她的去路,语气坚定,“不准走。”
  幼清埋低头,手足无措。
  怕被人听见气氛更尴尬,声音里带了颤,细声恳求他:“让我走罢。”
  不想、不想再给人添麻烦。
  在这里,她就是个多余的人,只要她走了,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他就这么站着,目光凝在她脸上,“乖,去兽园等我。”
  有些话,他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他的爱和情意,对她而言,是负担。
  不能再增加更重的负担了。
  他自私地将要将她留在身边,她却没有义务承受他的爱。
  徳昭打定主意,回头对钱香道:“你要去兽园,她对那里甚至熟悉,你俩作伴同行,最好不过。”
  钱香立马反应过来,当即应下,拉了幼清便往外去。
  人走后,徳昭又屏退所有侍从,园子里就他和太妃两人,这时候才将话说出来:“母亲,我只要幼清一人,倘若娶亲,也只会娶她。”
  太妃震惊,之前徳昭再怎么宠爱幼清,她想着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将连幼清纳为妾室内,如今可好,竟说要娶她!“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堂堂王爷怎可娶一个丫鬟!”
  徳昭:“这世上,身份二字,最是虚幻。她以前是丫鬟,如今是良民,明日即可变为闺中千金,您是我的母亲,自是最清楚我的本事手段,这些年我从没求过您什么,如今只求您这一件事,尽可能地接受她,待她好,便算是对儿子最大的帮助了。”
  三分狠七分柔,一番话说得太妃哑口无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徳昭,竟不知如何回答。
  想来想去,只能用孝道压他,“徳昭,我是你母亲,难不成你要逼着你的母亲去接受一个奴仆做媳妇吗?”
  徳昭微敛眸光,声音里透着几分凉薄,“母亲,这些年我奋进拼搏,自问不曾亏待您,当年您在冷宫用戒尺日日教导儿子要出人头地,要给您挣一个好前途,儿子做到了,如今除却皇后,京中贵妇几乎以您为首,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现在我要娶妻,不求母亲能出谋划策,只请母亲不要插手。”
  他顿了顿,语气较之前更为缓慢,“在这世上,我最想要的人,就是连幼清了。”
  太妃一懵,忽地想起很多年前徳昭同人争东西,没争赢,回来苦着一张脸对她说为什么别人都有就只他没有,那种想要不敢要,想哭不敢哭,既委屈又心酸偏生还要装作坚强不肯放弃的模样,和现在他说想要连幼清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确实、从来没有求过她什么。
  而现在,他想要肆意一回,她却还在犹豫。
  徳昭,一直都是个好儿子,而她,却称不上是个好母亲。
  少时护不得他周全,从来没有给过他母亲应给的关怀,现在高枕无忧,要什么有什么,身份地位权势都有了,她还想染指他的婚事,确实有点太贪心。
  “你爱怎样就怎样,你能拿话来堵我,看你怎么拿话去堵皇上。”太妃叹一口气,想要训他两句,开不了这个口。
  徳昭面不改色,“我要娶她,自是做好排除万难的准备。”
  太妃一噎,摇头离去。
  兽园。
  钱香看着旁边的人儿,想起刚才太妃的一番质问,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生得这样貌美,我从前竟没有见过你,想想真是遗憾。”
  她话说得柔和,没有半点恶意,幼清抬头,软着声告诉她自己的名。
  钱香念着她的名,道:“原来是连家姑娘。”
  又说了些话,都是女孩家之间客套的话。一句两句,有来有往,说着说着自然就熟络了。
  钱香拉她手,笑道:“想来今日我不但赏了红梅,而且还赏了美人,当真是幸运极了,我与你投缘,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唤我一声妹妹。”
  她性子这样豁达,丝毫不为刚才的事发难,幼清也就不再拘着,喊她一声“钱妹妹”。
  徳昭急匆匆往兽园而行,一进去就见到幼清和钱香有说有笑地逛园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来了,钱香立马找了个借口离开,临走前同幼清说悄悄话,“我最近也想亲手种盆花,你要是得空,可要来钱府教教我。”
  幼清以为她说的是客套话,随口便应下了。
  “钱家千金是个好姑娘,生得好看,性情也好。”幼清感叹一句,话里有话,特意说给徳昭听。
  徳昭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更好。”带着她往前面去。
  幼清不肯再往前走,停下脚步。
  徳昭回头看她。
  幼清支支吾吾的,“我……我真的要走了,你送我回去罢。”
  如他所言,她在兽园等他,如今人也等来了,那就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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