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几乎无可着招架。“别别碰那儿”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阿妧说的是哪儿,这儿?”
“唔”那一声软腻愉悦的呼声被以吻封缄,姜淮被动地接受着他唇舌的辗转勾缠,渐渐由浅入深,掺杂着果酒的甜香,那是一种清甜明爽却不寒凉的滋味,一遍又一遍,温存而细腻。
“我当然也心慕于你,思之如狂。”
姜淮怔怔,犹如穿过重重迷雾终于与那一双幽深眼眸对上,直直撞上那汹涌热烈的情感,一览无余。身前男子轻软的气息,淡淡的冷梅香袭来,她的心突然被熏软了。
“五娘,五娘”玉竹的唤声由远及近,堪堪是打断了梦里旖旎。
姜淮睁开眼时就看到夫子的脸变成了玉竹的,当即吓得清醒了过来,身上不知为何还发了一身黏腻的汗,就回想起了梦里面的情景。
“五娘,你没事罢,怎的脸那么红的?”玉竹探了探她额头并未觉到温度过高,反而是指使人把房里的暖炉子撤了出去,“其实早该撤了的,就是这阵子天反反复复那么留着,反而把人热着了。”
“呃”姜淮听着她给自个找了由头,有些窘窘地含糊了过去,“去备热水,我想沐浴。”
玉竹惯是顺从应下,很快就准备妥当。
姜淮没让她侍候,径自入了水里,那暖意渗透游走四肢百骸,泛起一阵舒爽。随之而来昨夜里头的记忆复苏,她手指抚上了唇,眉眼如桃花绽放殊色。
在离开皇宫之前,在那烟花绽放之时,那人就如梦境最后那般看着自己说的那话,一字未差。
就是如此,自己才会、才会做了如此羞耻的梦姜淮一想到梦里面的情形姜淮贝齿咬着唇,羞臊之余眼睛却是闪亮闪亮,心说这下终是如愿所偿了,若子阆反悔,她便天天灌他酒喝,喝醉了就
苏妈妈捧着衣裳叩门进房,一眼就望见了屏风侧后的人,脸上正挂着一抹与那容颜极不相称的娇憨笑容。
“五娘今儿起晚了,过了朝饭的点儿,我做了你爱吃的白糖糕和鱼片粥,过来吃。”苏妈妈一面命人把吃食搁在桌上,一面把新一季的衣裳替她收拾挂起说道。
“唔”姜淮惊着一跳,正好水也凉了,便从里头出来。拭了身上水渍,头发就那么随意披散在身后,湿了的发尾微微翘着,如同主人一般俏皮可爱。
苏妈妈走过去拿了巾帕仔细替她拭干,“也不差这一会儿赶的的功夫,好好弄干了,这风邪之气才不会趁虚入。”
姜淮被按揉得舒服,小脑袋点啊点的,最后忍不住蹭了蹭苏妈妈,甚是乖巧的模样。“苏妈妈可会疼人了。”完全是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
苏妈妈笑着打量,姑娘家出落得亭亭玉立,粉扑扑的小脸上漾着的那一抹神采和小姐当年何其相似。“晓得怎么是对你好的就成,这将来要娶你的那人可是要比奴婢懂得该如何疼人。”
那人姜淮的脸不由更红,舀着鱼片粥熏腾起的热气,氤氲开眼前。
“唔,好香”少年清俊的身影随即跨入房中,一袭云白竹叶纹的锦衫衬得
身姿偏是清瘦,声音介于少年与男人转化之间,有些低沉暗哑。“是说总劳得苏妈妈做这个做那个,另起小灶吃独食太过分!”
姜淮分了他一碗,“吃的总能堵上你嘴,最近功课如何?”
姜少羡皱了皱眉,“这话你问得好意思?你自己的做了么?”
“没有,你做完了帮我也作一篇。”姜淮如实道出自己的目的,理直气壮的。
姜少羡一噎,像是被对方的厚颜无耻惊着,“姜圆圆,你可有一点向上之心,国子监都是人才济济的地方,你”
姜淮眯着眼笑,她当然一颗心向了夫子,向上是什么?
苏妈妈在旁边闷着笑,两姐弟惯是斗嘴的,可谁都瞧得出两个的感情好,“七郎还想吃什么,奴婢去做。”
“不用,我逗阿姐玩呢,这些就够了。”姜少羡说着,就抢了姜淮的半个糖糕,挑衅地冲着她回了一笑。
姜淮伸手去夺,两人你来我往,一顿朝饭吃得半点没剩下。姜少羡活动了片刻,脸上泛起一抹浅浅潮红,身子往后仰了仰稍靠在了椅背上调整呼吸,可眼里的笑意一闪一闪的。
“阿姐,等我身子好了,带我一块去蹴鞠。”
姜淮闻言一顿,展开笑靥,一掌拍了他肩头险些把人从椅子上拍下去,“这还用说,还有赛马,游城,能带着你玩的可多!”
正是说着话,忽的一道灰衣小厮急匆匆奔进来,苏妈妈还不及呵斥就因为那小厮报的话手里盛粥的汤勺当啷落地。
“王爷,王爷在南召出事了!”
姜淮脸色随即变了,当即站了起来去到那小厮的面前,大喝着问道:“你胡说什么!”
那小厮才从外头跑进来,正是气喘不定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流畅吐出了那一段话。此时再被姜淮一喝,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涨得脸皮通红。
这会正当姜淮一颗心紧悬的时候,岂料这人迟迟出不来声,禁不住心内怒火如炙紧抓着他的前襟:“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五娘!”苏妈妈回过神,同样是苍白面色:“五娘先松了手,好叫他缓了气再说。”
旁边的姜少羡似乎是匀过了一口气,唤了一声阿姐,微带颤意。
姜淮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那话在她脑中不断飞旋引起震颤,仿佛是将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害怕都释放了出来。她直觉事情很严重。
她瞥见了少羡此时模样,强稳住心神松开了手。
“回、回五娘,王爷”小厮险些被吓得丢了魂,哪里见过五娘这样的神色。可他也是知道情况紧急的,只等将堵着的那一口气咽了回去,就立即继续:“王爷失踪了!五娘,王爷和六郎受了伏击在南召失踪了!”
“轰”的一声,好似白日惊雷在姜淮耳边炸响了起来。紧接着,她身子都晃动了两下,脸色奇白的咬着唇:“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妈妈瞧她不对劲,忙要去扶,姜淮毫无反应,只是一双眼直盯着那小厮。
“王爷失踪那边立即传了消息来,只是这消息传来总要时日”
也就意味着已经过去约莫半月,而半月能发生的变数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人慌张跑了进来,“五娘!您快随奴才去正门!”
苏妈妈朝着那人皱眉怒道:“没个规矩!”
来人正是个四十余岁的门房婆子,苏妈妈倒是认得,可外宅门房的人如何好闯入内宅来,又是这般没规矩。
门房婆子却是早顾不上这些了,跪在姜淮面前磕头,“五娘您快跟老奴去吧,再晚再晚四少爷可就不成了!”
什么叫不成!怎么个不成!姜淮倏然转过视线看她,目光凛凛如刀。
门房婆子想到之前所见的那一幕,狠狠打了个寒颤,猛磕了几个头,“老奴不敢这事说谎的,当真是听了四郎唤您名字才来请的,若是,若是晚了”
姜淮惨白着脸睨了她一眼夺门而出,仿佛她若有假话定不轻饶的意思,可心却砰砰跳动剧烈,愈来愈慌。
平阳王府的正门,门仆几人围在那,姜淮远远看见就深觉得不妙,当即快步过去分开几人往里面看。然而,只是这一眼,姜淮整个人都觉得双腿发软,不自觉的想到瘫倒在地上。
门仆等人皆是没个主意,本指望着小姐过来主事,此时竟是七嘴八舌的开了口。
而姜淮哪听的去这些,她什么都听不见,只能透过一双眼看见倒在地上血泊中的姜少飏。不错,这的确是她的四哥。
血泊中的姜少飏浑身衣衫破败不堪,露出的地方不住渗血,看不到完好之处,就像个被撕扯破坏的人偶,被鲜血浸染。即便到了此刻,还不断还有血从他嘴角溢出。
血腥味争先恐后的钻入到姜淮的口鼻当中,叫她整个人都有种被什么钝器击打的痛感。她距离姜少飏并不远,可却不知如何对他才好,怕略微的移动都会叫他立即送命。姜淮整个人都在颤栗,比起之前更甚。好似前后都是悬崖,她已经在边缘摇晃。
“四哥——”
忽的刮起一阵风,将姜淮这一句本就不算清晰响亮的声给全刮散了。
她兀的奔过去抱住人,连手都在发抖,身上,手上全是四哥的血,她拿帕子去捂,可怎么捂得住呢,眼前这一幕几乎令她崩溃。
“四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来人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大夫啊!!!”姜淮大喝,声音里满是惊慌无措。
“四、四哥?”姜少羡迟疑的声音颤抖不稳,应该是说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姜淮却是没想到他也跟着自己出来,紧抿着唇角喝道:“扶七郎回去好生照看!!”
“不,阿姐,四哥怎么了”姜少羡的声音被携着远远,姜淮在那一刻怕极了,不敢再让他也出事,然而眼前这情况却是她无法面对应付的,她抖着手抱住姜少飏,“四哥你别吓我,你不可以有事的”
她胡乱叨念反复,眼前却氤氲开水雾,就是在那一片轻微模糊中她看到了对面停着一辆马车,不偏不倚正好对着平阳王府的方向。
“四郎就是从那马车被扔下来的!”旁边有人急着说。
姜淮就那么抱着姜少飏,对上了一双深邃眼眸,隔着空荡的街道,那眼镜的主人却宛若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片刻放下了帘子绝尘而去。
余下姜淮如遭雷击久久不能回神。子阆——
第40章
整个平阳王府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混乱, 尤其是二房, 姜姚氏在看到奄奄一息的姜少飏时直接昏了过去, 这一来姜少飏那屋里就更乱了。丫鬟仆从进进出出, 拿着那血衣俱是大气都不敢出,整个主屋里笼罩阴翳, 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淮一直留在屋里, 随着大夫的动作屏住呼吸,那一抹红不断飘逸开, 触目惊心。而她脑海里此时一片空白,不断重复的只有在府门口的一幕, 为什么为什么四哥会成这样,又跟子阆是
“五娘, 五娘别怕,四郎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玉竹抖着声音扶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稳住自个, 反倒比姜淮抖得厉害。
“来的是从宫里头退下来的老太医,一定没事的。”苏妈妈也跟在旁宽慰, 心则高高悬起,着实担忧地望着姜淮。概因此时那张小脸苍白,这强撑着的神情更是令人心疼得紧。
姜淮不作声死死咬住下唇,盯着给姜少飏医治的太医一眼不错, 全部的心魂只专注干了这一件, 下唇都快咬出血来。
“你一直跟着四郎的, 四郎怎么弄成这样,你当清楚的,还不快说!”苏妈妈寻去了那一直跟着四郎的仆从面前,口气凌厉质问。
“小的,小的一直跟着四郎的,就离开一会,一会就出了事。再说、再说当时还有沈家大郎在,谁晓得等小人回去就不见人了,等再找到四郎时就看到他躺在路边奄奄一息浑身不见好的,不知让什么人给害的!”
那仆从也是给吓坏了,打着颤一面就提手给了自个俩耳光,“都是小的错,要是不离开指不定就不会害得四郎出这档子事!”
沈崇姜淮一再听了那个名字稍稍分出了心神,开口问得艰涩:“为何,是他将四哥”
“小人不知,四郎就在宫门口的,当时正好沈家郎君的马车经过”那仆从一面抹泪,想来还心有余悸,一面又像是想起什么,“那沈家郎君颇是奇怪”
正是说话,里头的太医用水净了手抹着巾帕走出来堪堪打断:“这位公子身上多是皮肉伤,头上与脾肺那受了重击,尤其是头部,有明显淤痕,不过所幸未有其他伤到要害的地方,尚能救治。”
又抹了抹脑门上的汗,“之后如何,要等人醒了”
姜淮一颗吊着的心仿佛这时候猛地跌落,连着步子都踉跄了下,亏得玉竹一直扶着她。“五娘”
“你是说我四哥没事了”姜淮太久未说话,一出口那声音黯哑得出奇,明明是松了一口气的,却叫在场的人听着都揪心。站这里的都知道平日属五娘跟四郎最好,如今四郎成这样子
“咳、这事也非是绝对,还是得看人醒了之后。”老太医回道,旁的不说,单就伤到脑袋便不是小事。“退一万步说,还是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一道凌厉呵斥声从门口传来,伴着仓促脚步,姜姚氏白着一张脸冲到了那老太医面前,“我儿好好的,你凭什么咒我儿!”她揪住了老太医的衣领仿佛是要让他把话收回去似的凶恶。
老太医猝不及防,一把年纪被这么来回摇晃险些晃散了骨头,连连喊着住手
“二婶婶,你先放开太医”姜淮上前帮忙,却不及防被姜姚氏猛地一把甩开。
“你告诉我,我儿可是好好的!”姜姚氏直逼着太医,就问着一句。
“夫人,您先放开老夫。”那老太医被颠得没法一张脸涨红,何曾被人这般无礼对待过,若非、若非是受人之托也不至于再出山,“令公子现下需是静养,您这大吵大闹的不合适、不合适”
姜姚氏闻言兀的松了手,一张脸白得回了些,语气却是怨怪:“那你说什么准备!”心中暗忖老不死的真是不会说话。
“太医说四哥暂无性命安危,但被打到的地方是脑袋怕”姜淮方才被推开,当她是情急所致未在意,此时向姜姚氏补充说道。
“你给我起开!”姜姚氏却再次将人一把推开,像是怕沾上什么,怒道:“怕什么,你又要说我儿什么,你还嫌拖累他拖累不够的!!”
姜淮是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指摘,甚是莫名得很,张了张口像是想解释亦或是问缘由,可都来不及出口。
“那大师就算了我儿命里有一劫,可怎么都想不到是自家人绊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离那个丧门星远一点,你呢,你可有听进去半句,我好好为你安排的亲事你搅和,现在让人克的你四哥这样躺在床上,你于心何安!”
“这不是”
“你还想给那丧门星说话,你当我不晓得,我儿就是让那丧门星给扔下马车的!!当初两个竞的翰林院,我儿入了,他去了国子监,难保不就在心里头记恨算计的,偏就你俩傻的没心眼巴巴送上门让人算!”姜姚氏气得一口气险些就没匀过来,回头再一看姜少飏那幅模样,简直想杀了姜淮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