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撩夫日常——粟米壳
时间:2018-06-14 02:05:34

  “司马琰?”苏回小小惊呼,这倒是没料到。
  姜少飏投去赞赏目光,“正是,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在四皇子残暴不仁上做文章以凸显六皇子,算是将六皇子拉下水了。”
  “司马琰不争,不是不想争,而是树大招风,尤其在没有根基之下,一催即毁,他不得不退。”
  “近来来找父亲和大哥的不少,平阳王府一向是效忠皇上,而今更是中立不问世事,然威信仍在,小叔旧部亦是不容小觑,曾令皇上忌惮的,却叫几个觊觎上了。六皇子以你为由,可是常来。”
  刚好行到门边的人猛地僵住了身影,推门的手停在半空如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眼眸渐是暗淡。
  夜沉,风声呜呜,树影斑驳摇晃,衬得大理寺天牢一片阴森鬼意。
  天牢内燃了火把,照得墙面上的影子拔长了许多,弯弯扭曲。
  “什么人!”看守牢房的狱卒正打着盹儿乍一看见,猛地跳起来喝道。
  来人一袭黑色斗篷,并未露面,倒是后面跟着的小丫鬟走上前塞了那人一锭银子,“差爷行个方便,让我家主子同那里面的说个话,不费多少功夫的。”
  那人手里被结结实实塞了个银元宝,喜上眉梢,紧忙往怀里一放,给人上去开了最里头那间的牢门,“进去,你说的,别耽误太久啊。”
  话落,便提上来佩刀朝外边走了段儿,盯着牢房里,也是不敢全然放心的。
  里头的人蓬头垢面呆呆坐着,听到动静兀的抬眸,露出半张可怖面庞,令那小丫鬟倏然惊叫出声。
  “瞎叫唤什么,出去。”斗篷主人喝斥了一声,是个娇柔女声,赶了那丫鬟去外面。
  自己则往里面走了两步,除下斗篷规规矩矩唤了一声,“姑姑。”
  “承不起。”沈徐氏牢牢盯着她,头上珠玉琳琅可见风光,语气森寒,“四皇子可疼你?如此陷害你的姑姑换来的荣华富贵你享得可安?”
  徐宛屏顿时眼泛水光,“姑姑,我也是不得已,当时那情形若是不推说你出来,在这儿的便是我了,你看我,我好不容易才达成心愿嫁给四皇子,怎能就此结束了。”
  沈徐氏看着她像看一个疯子,“徐宛屏啊徐宛屏——我以前还真小看你了。”这话是咬牙切齿说的,想她为了徐家连自己儿子都可都换来了什么!
  “姑姑莫担心,在这处也是安全,我不会让您有事的。”徐宛屏吃吃笑了起来,似乎对所说之事甚是笃定。
  此话一出,沈徐氏一顿,狐疑瞪着她。
  “只要姑姑把那册子所在告诉我,您定然能安全无虞。”徐宛屏目露精光,声音低低柔柔像是诱哄。“其实这事是姑姑不对在先,我们本是一家人,为何还要防着这一手,若是落了别人手上,岂不于我们不利。”
  “您看,二皇子已经垮了,再无人能同殿下争,这天下将是殿下的天下,而你我,自不可同日而语。”
  沈徐氏始终未有应答,眼眸沉沉似是思量,徐宛屏便又再接再厉许下重利,实则心里厌恶极她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若非殿下交代,她绝不想再多看一眼!
  “平儿”
  “嗯?姑姑您说。”徐宛屏作是乖巧。
  “你附耳过来,我再帮你最后一次。”沈徐氏像是被说动,招了招手。
  徐宛屏大喜,走上前去,正凑她跟前兀的耳朵一痛,几乎是被生生扯下的力道,她尖叫着疯狂打向沈徐氏想救出耳朵,连门口的小丫鬟都冲过来帮忙,奈何已经来不及被生生咬去一块血肉。
  沈徐氏呸的一口吐了地上,嘴上鲜血淋漓,眼神阴鸷,“徐宛屏,你当我不知你打的什么鬼主意,我们会一块下地狱,一个都跑不了!”
  “你、疯子!等着死罢!”徐宛屏一看狱卒也上来,且耳朵痛得难忍,忙是盖上斗篷匆匆离开。
  背后,是沈徐氏放声大笑,回荡牢内生出凄厉错觉。
  一抹身影悄然出现在狱卒身后,一个手刀便将人劈昏了过去,站在了沈徐氏面前,笑音夏然而止。
 
 
第74章 
  沈徐氏死了, 在牢里畏罪自杀一头撞死了, 等交接班的狱卒发现时已是一具冰冷尸体。要说这案子已经拖了小半月没有进展, 如今这一死倒是突兀了, 又因是沈崇之母再次掀起了议论。
  “要我说那沈徐氏和周夫人无冤无仇,兴许是正好约着一道喝茶了, 谁料出了人命, 心慌意乱之下跑了也未尝不无可能。”
  “你说得简单,要没猫腻她至于畏罪自杀, 那六皇子可不像前任大理寺卿那么好糊弄,铁定是查到了什么”
  两人从医馆门前闲话着行过, 正好引得站在里头的人怔怔望了过去。
  “苏老爷、老爷?”医馆掌柜的唤了两声,“您刚选的这批药材还是照老规矩一会儿就给您送府上去?”
  苏回回过神, “好,届时银钱一道结算。”
  “苏老爷客气了,老主顾自是放心您的!”掌柜的摆手笑说道, “对了, 您上次托我打听的事儿有眉目了,那奎木长在南召北境, 两年前就让大火烧了个尽,原来叫鬼见愁,是因那物毒性厉害不易采摘,几乎没什么人去收这些个, 倒是几年前有个年轻后生花重金收这个, 还说是图个新奇。”
  “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道听途说要真考据起来也难。”
  “谢掌柜的劳心了。”苏回拱手道谢,心思却不在,还挂在方才道听途说的传闻上,一晃神的功夫却看到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而马车上坐着的人红衣乌发,神情冷若冰霜。
  苏回大步出了医馆,在马市牵了匹马紧跟了上去。
  甘露寺外,浑厚钟声回荡山林,惊起林间鸟雀扑簌簌而飞,扰了宁静。
  苏回落在沈崇身后几步之外,一眼就看见了沈崇怀中所抱着的黑檀木匣子,暗下眸子,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尾随。这情形隐约有些熟悉,然彼时的心境却是不同了。
  庙宇前,沈崇正同大师说话,不久便引去了后面偏殿,苏回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只看到人没多久就进了偏殿里头,而苏回自是不便再跟随进去,一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殊不知就在她转身未久,那本该在偏殿里头的人却站在了门口眺看,神情不明。
  “黄粱偏角青莲刻,应当是这里没错。”苏回喃喃着来到一间禅房前,正好与口述之人所言吻合,可门房上了锁,反而成了难题。
  “此处是禁地,寻常人等进不得,这位施主可是迷了路?”身后传来的声音温厚,慈悲若怀,一禅正站了其身后,似乎也是露了错愕神情,打量甚久才道了一句,“这位施主是”
  苏回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让人说了也就罢,再听到老和尚后头那话时神情露了一丝异样,那口气竟像是认识她一般,“大师?”
  一禅仍是笑盈盈的,“施主的命格曾与贫僧算过的一位极其相似,不,应当说,是一模一样,孰料竟是这样的因果。”
  苏回含笑,身体却不自觉绷起,“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大师是相看错了罢?”
  “施主愿意这样认为亦可。”
  苏回站在一禅对面,此时脑海里回荡的却是他方才的那句因果,眼眸渐渐涌现暗色,“大师这么厉害,可知自己命数会魂断何处!”话音落下的刹那,苏回手里的九骨鞭就缠上一禅的脖颈往后一拽没入廊下阴影,只稍稍一用力气,就能夺人性命。
  “咳、咳施主,一、一念善恶望、望三思”一禅虽被桎梏,话都不利落,却不是畏死,反而悲悯看着她。
  苏回紧的一下就把九骨鞭收了回去,只是握在手里,神色晦暗,“大师,世上的人分两种,一是安于天命,这种人的命掌握在老天爷手里;另一种只信命是在自个手里,与人争,与天争,誓死卫道。大师,是哪一种?”
  她心里有怨,当初二婶求着门道为四哥算,算得了什么?为自己的算的那人又得了什么?天命何所依,天命何所归,想来在悲天悯人的神佛眼里只是一幕一景,何来普渡!
  “施主所言在理,天有天命,还有气运,若是抱着强烈信念不被左右,便是势运,这即是施主的因,也是果。”
  “少跟我说虚头巴脑的,弯弯道道我不想听,你把门打开。”苏回既是露了本性便不再掩,凶恶威胁道,“别耍花招,佛门净地,我也不想见血。”
  一禅摇了摇头,惹得苏回紧了紧手,便要应对。
  “施主误会,也、莫要紧张。”一禅先是出声,随即叹息了一声,“沈施主若有施主的见解怕未必会走到今时这地步,可这说到底又错在了时宜。”
  “少说废话”
  “沈施主幼时经历丧亲之痛,本就不易对人打开心房,又因命格一事,处处克制,换句话说,他越是珍视什么他便越不敢,这种情感很玄妙,可情感这种东西又恰是最难控制的,当心中的渴望日益增长,而理智需要花上数倍力气去克制,一来一往,伤得是自个。”
  “可饶是如此,在羽翼未丰,在克制抉择时他让你离开,你所经历的,受过的,他同样饱尝折磨,更甚是清醒地去承受这般后果。”
  苏回怔怔,一双澄澈乌眸似有迷雾。她似乎有些懂得了沈崇的若即若离,可又好像不明白这些纠葛过去究竟换来的意义是何
  “沈施主曾同贫僧说过一句话,便是此生再不入甘露寺,只因这里断送了他最亲之人的性命,又葬了一个无辜亡魂可贫僧从未见过他那等模样,万念俱灰,无可眷恋。”
  “贫僧所见,是为外人见,施主慧根,想必更是清楚了。”
  “寻常人常执着于一念,殊不知一念之外,尚有广袤,放下即舍得。”一禅双手合十,仍是那番高深论调,最后道,“不是贫僧不想帮施主,而是这间禅房的钥匙不在贫僧手上,倒是可问问其主人。”
  他说着并向后看,笑容慈爱。
  苏回不禁亦是转身,就看到一人站了对面,红衣相衬,乌眸深邃,宛若古井。
  “两位且自便,善哉善哉。”一禅道着离开。
  苏回却莫名生了一丝追踪而来被抓包的羞恼,“沈大人,真是巧了。”
  “不巧,我看到你过来才跟过来的。”沈崇并不接她的,反而直直戳破道。
  苏回哽住,反而生出一股桀骜之气,“我想要里头一样东西,但这处是你的,你可打开?”
  沈崇二话不说,便拿了锁匙去开。苏回凝着那道颀长顺遂背影:“”
  “想找什么,可要我帮你?”他还回头问道。
  苏回当真是被他这态度弄得愈发忐忑窘迫,一头扎了里面搜寻,不一会儿就在矮柜下找到了一只扁匣,亦是于此同时发现了桌上的字帖,细细密密全是她的名,之外,便是她的画像,姜淮的画像,或静或动,一颦一笑乍一看去,满屋都是痴慕之人所作。
  说实在的,苏回被惊得回不过神,触目所及都是自己的冲击显然令她失去了话语能力,而作画之人就站在自己不远处,似乎在等着
  “你”苏回方启口,忽的神情一凛,几乎是同时挥出九骨鞭冲着沈崇直取,然那人却不闪不避一双眸子漾着深意牢牢锁着她。
  “当心!”苏回脱口的当下已经挥鞭挡下一刀,并将那木头似的人拉到身旁,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滋味,刚才他那一眼似乎就是自己是冲他去的也甘愿受着,让她心尖发颤。“你连人带命都是我的,可顾牢点!”
  沈崇眼中燃起一丝光亮,早在意识到敌袭时便有所防备,暗处跳出的人将此处团团围住,瞬时就化了二人困境。
  他前了一步护在苏回身前,在漏网刺客刺杀过来之际擒住那手生生一折,气势凌厉,神情骇人,一贯冲在前头的苏回这回被仔细保护着亦步亦趋跟随冲出重围,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为你遮风挡雨,披荆斩棘,而你只需无所畏惧与他前行即可。
  苏回心中激荡,彼时已经到了她系马的地方,当即抢了一步解开缰绳飞身上马调转马身向止步的沈崇伸出手。
  “”
  后者稳当坐在了她身后,马鞭一挥,将追击而来的刺客瞬时甩下。
  纵马狂奔,风声呼啸而过,可谓是风驰电掣。
  苏回不知驾马跑了多久,只觉得身后一点动静没有,狐疑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沈崇苍白俊颜。“夫子”
  “我没事。”沈崇镇定,只声音里难掩着一丝虚弱,“就是下次,可以一道上马,不差这一时。”
  苏回一顿,再看向沈崇强撑模样,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沈崇忍住不适,暗作调整,“我竟不知我抄经的地方竟是被人藏了东西,能招来杀身之祸?”
  苏回嘴角笑意倏尔僵住,消散于无,良久暗哑启口,“你母亲死的那晚,我便在天牢。”
 
 
第75章 
  其实苏回会去天牢, 是听了四哥的话之后, 旁的证据无端尚凭揣测也就罢, 沈徐氏那却是可一探究竟的, 只是不料刚到就碰上徐宛屏来。
  “没想到,徐宛屏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嫁了四皇子”苏回语意微妙, 虽说是妾, 但一心抱着往上爬的念头她怀里仍抱着那个匣子,心头浮绪万千。
  火堆哔啵烧着, 坐在火堆旁的二人都没再说话,衬得山野寂静。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说到底,是她咎由自取。”良久, 沈崇声音黯哑得说道,眼底晦涩。
  苏回一怔,道, “不是——”话未说完就迎上了沈崇投来的幽深目光, 她莫名一顿,沉吟片刻才继续, “至少这次,是你误解她了。她其实”
  沈徐氏的个性是极端,极端的爱与憎导致了自己一生的悲剧,甚至在想回头时都回不得, 大抵才会选了那方式结束性命。
  “她早就后悔了, 不过却没有再说出口的机会, 她学做了羹汤,想着等你下一回去能有理由留你一块吃个饭,也想能有机会,好好和你说说话。”
  “她说这一辈子做尽了任性之事,她自问不负徐家,也同沈传山一笔归一笔账清,可独独亏欠了你。”苏回当时亦是未想到两人最后在牢房里头说道半天的竟会是沈崇,更想不到能看到沈徐氏那般模样就好像历尽千帆远航而归的旅人,带着劳碌疲倦与懊悔,絮絮说着,就好像道不尽追悔不及的过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