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不带掩饰的。
趴在一块儿不知道是什么的盆栽上,白泞吐了个干干净净, 浑身上下都像被蚂蚁爬过一般,喉咙里更是一阵阵的往上泛酸水。
旁边丫头颤巍巍的端上一杯茶,“姑姑娘, 茶。”
白泞长长的眼睫动了动, 接过来极僵硬的漱口,一口水吐出去的之后低下头才看见自己吐哪儿了。
这不是卓景十分宝贝的兰花吗?
它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只是如今兰花上挂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白泞有点失魂落魄,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感觉,吐出来之后随着肚子连脑袋都空了。
“好可惜啊。”
她自语, 盯着兰花的神情让旁边看着她的丫头生生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姑娘?”
一旁已经站了很久的管家终于照着机会凑了上去, “大人叫老奴送姑娘回去,姑娘?”
白泞眉梢轻轻一跳,漆黑的眼珠动了动,僵直的落在管家身后,管家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 白泞猛地站了起来,推开房间的门一脚迈了进去。
进去之后还不忘记用脚勾上门,门吱呀一声关的严严实实,这动作做的行云流水,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泞已经不在他们的面前了。
卓景正靠着窗闭着眼睛看月亮,见她进来了脸色就是一沉。
“不是嫌我恶心吗?进来做什么?可别脏了公主殿下您金贵的脚。”
他阴阳怪气的,唇角还极不自然的抿了抿,故作淡漠的移开自己的眼睛。
白泞如今定下心来,开始整理自己听见的话。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对面的卓景一眼,指尖动了动,脸色渐渐的苍白下去。
其实刚刚在外头忍不住吐了一个翻天覆地的时候,脑海里就逐渐的有些片段撞进来,中了迷香之后的景象也渐渐的想起了一部分画面。
白泞回忆着其中一些片段,正了正神色之后开口问道:“卓景,我胸口前的莲花胎记好看吗?”
卓景一懵,她刚刚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吗?
怎么这会儿突然就……。
卓景就那么定着视线瞧着她,两人谁都没动,渐渐的,白泞苍白的脸色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而卓景本来正常的脸色渐渐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最先错开自己的视线,垂眸,遮下眼底一片异样的光影。
“恩。”
卓景清晰的应了一声,再抬头,眉眼莫名柔和,与窗外暮色汇成三分星辰落下,化成沉浮的光。
这句话应的鬼使神差,等卓景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泞已经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来。
“国师大人,我身上可没有胎记。”
更别说什么莲花一般的胎记了。
卓景脸色沉下来,才意识到这小白眼狼又被自己下套了。
“我脖子上的伤口是你咬的吧?”白泞摸了摸脖颈上那还有些刺痛的伤口,“你帮我一次,我救你一回,咱们两清,谁也不欠谁。”
一炸就知道卓景在说谎,他就没脱过她的衣服,怎么来的解药?
再者说谢颖那样的人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下迷香也不会用药效太过强的。
“以后这样的玩笑话别再说了,我不喜欢。”白泞直截了当,皱眉道:“你不娶夫人,我还是要找驸马的。”
卓景要被她正儿八经的口气给气乐了。
“小小年纪就想着嫁人了?白泞你可真够可以的。”他冷眼看着她,“还真看上范霖了不成?”
他心口涌上无名火,正要开口刺她,就听见白泞又匆匆开口。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白泞皱起眉头,有几分纠结挣扎的意思。
卓景眉眼一动,脸色稍霁。
“什么事?”他摆了摆自己的宽袖,尾音懒懒。
“我隐约记得我在药效发作的时候,好像轻薄了你府上的几个丫头,你若是不想要她们了,就让她们跟我回公主府吧,我会负责的。”
“……。”
最后白泞是被半轰着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沈嬷嬷一见到她就开始掉眼泪了。
“公主,你去哪儿了啊,可吓坏嬷嬷我了。”
沈嬷嬷觉着自从公主和那国师又搭上关系之后,她老人家便又开始操心起来。
“遇到点事情,暂时出去了。”白泞着实没脸说她是中了迷香被提溜到隔壁去了。
“府中可有出什么事?”
白泞掀了掀眼尾,随口一问。
“没呢,好在有太子殿下主持大局,我对外只称公主身子不适,在屋里歇着了。”
沈嬷嬷也吓出一身冷汗,反正六公主身子不适也不适一日两日,大家都习惯了。
“对了公主,倒是范霖大人托人送来一封信。”
沈嬷嬷将信纸交给白泞。
白泞皱眉展开。
“踏春?”
白泞轻轻自语道:“她怎么会突然约我去踏春?”
……
皇宫之中,范霖正坐在怀帝的旁边,两人正在一起听琵琶曲儿。
“范大人明日有何安排?”
怀帝看她一眼,面色平静的问道。
范霖是个女人的事情只让他稍稍震惊加上惋惜了那么一小会儿,很快怀帝就缓了过来,尤其是在和她谈过之后,得知一个女子以一己之力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是如何的不易,更是多了几分钦佩。
同时也更加确认自己要举办女子科举考试的主意。
毕竟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有才华的女子,能力胸襟半分不输男儿。
人才济济方能成就泱泱大国,怀帝从来都不觉得人才多是一件坏事儿。
“明日想约六公主一块儿去踏春。”
怀帝得知自己女儿身,范霖说起白泞却也没什么忌讳了,再者,想到从她府上找到的那幅画像,她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用力。
“小六?”怀帝诧异挑眉,最后释然道:“真是可惜了你不是个男子。”
范霖只是笑笑,不接话。
“陛下,范大人,莫少将有事求见。”
怀帝摆了手,宣!
年轻的少将踩着暮色的凉意走进来,像是刚练完身手,鬓角有些汗湿,眼睛却炯炯有神,器宇轩昂,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有底气,见到怀帝也不卑不亢的行礼。
他视线一转,落在范霖身上,少年神情骄傲,是最锐不可当的年纪。
之前只匆匆见过几眼,怀帝的注意力又都在范霖身上,如今仔细一看……。
他眼眸深了深。
思虑良久之后,待莫阳城告退了,他转头,和范霖打商量道:“范大人,明日和小六去踏春的时候,将这位莫少将也一块儿带上吧。”
49、公主的择偶标准 ...
第二日, 大清早白泞就睁开了眼睛, 先是进宫去洛皇后那儿抄佛经。
起先白泞只是为了在宫中给自己找个依靠,才每日早起去洛皇后那儿抄佛经,她本就不是一个慈悲的人,佛经里的宽以待人她打心底里是不赞同的。
只是这佛经抄着抄着, 却从一开始的不得不抄变成了如今深入骨髓的习惯。
白泞站在宫门前看着蒙蒙亮起的天,白泞思绪不禁散出去,若是以后有机会, 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安稳平和的过完余生也不错。
“六公主。”
身后有人出声叫她,白泞一惊,转身看见了范霖长身玉立,站在她身后。
这人怎么天不亮就起来了?
虽然心中有几分惊疑不定, 但白泞面上半分不显, 只声色平缓的回了礼。
“公主这么早进宫可是有事?”
范霖笑眯眯的,语气里还有几分莫名的亲近之意。
白泞不太适应,警惕的看了她一眼道:“去母后宫中看看。”
看出她眼中的警惕,范霖笑了笑。
“公主殿下有孝心。”范霖语气柔和,“今日天色应当不错。”
白泞跟着笑了笑。
“公主今日可有空?”
范霖终于说到了正点上。
“这事我已经和怀帝陛下说过了, 他说公主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多出去走走,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
白泞收了笑容,范霖面色不变, 愉悦的看着她,笑道:“那我在宫门外等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愿意赏脸吗?”
“范大人都找上我父皇了,我能不给这脸吗?”
白泞笑的几分僵硬,眼眸深深的盯着他。
范霖也毫不在意她如今生气的样子,只笑着道:“那我在外头等公主殿下。”
白泞冷漠的撇开眼转身走进了宫门中。
范霖立在原地,神色跟着淡下来。
就在白泞走了不久之后,拐角处一个人影走出来,来人双手抱胸,嘴角叼着一根狗尾草,毛茸茸的草尖跟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
“范霖,你为什么非要带上这个臭丫头呢?”
莫阳城眯着眼睛想了想白泞方才的样子,“她很无趣啊,还没那位庆阳郡主有意思呢。”
范霖凉凉的瞧他一眼,藏于面具底下的眼底泛着锐利的光彩,莫阳城先移开了视线,呐呐道:“这么凶做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人家了?你又不是真的男人,还真能娶她不成?”
莫阳城是大兴最年纪的少将,跟着新帝最早打下江山的人,虽然年纪小,上了战场便是恶狼一匹,大兴皇帝极看中他,年少气盛的同时也是有实力的人。
只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范霖的手段,这次要不是范霖也来了,大兴皇帝是绝对不会让他也跟着一起来的。
“闭上你的嘴,跟着一块儿去就好。”范霖仔细的看了他一圈,有些疲倦的捏着自己的眉心,“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莫阳城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你还别说,这人也就这点身世背景还有点意思了。”
莫阳城笑眯眯的,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这个六公主吧,听说小时候是非常刁蛮的一个人,跟着的是一位贵妃娘娘,那在宫中可都是横着走的,只是后来贵妃娘娘倒了,没了靠山,便成了如今这小可怜的模样,跟着皇后,人家又不是她亲娘,你看,这么一大早的就被叫来。”
“贵妃是她的生母?”
范霖皱眉。
“不是,那也是养母,生母据说是一个宫女,这宫女有点古怪,不太好打听。”
莫阳城哼哼两声,“不过这宫女已经死了。”
宫女吗?
范霖有些拿不准,那日在公主府看见的画像,墨香和纸张用的都是最上等的,不是丫头小厮会用的,只是当日来的贵人也很多,虽然东西是在白泞府上,也不定就是白泞的东西。
“去查一查那个宫女。”
只是现在最好查的就是白泞,怎么说也是在她府上找到的,“最好能要到画像。”
莫阳城有些不想去查白泞,他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无趣的很。
跟朵小白花似的。
白泞抄完佛经之后,走出宫门就看见了立在原地仿佛脚步都不曾动过的范霖。
这人还真是对她执着的很。
“公主殿下请。”
范霖已经为她备好了马车。
白泞没带心腹出来,但带了信号弹,她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莫阳城和范霖的侍卫,便打消了回公主府带人的念头。
这次去的地方是西郊的一处别庄,哪里有十分大的跑马场,周围还有打理极好的山水,甚至猎场都有,许多京城的小姐公子都会去那处玩。
比如她一下马车就瞧见的那火红色身影,身边的莫阳城先他一步对着那个影子就迎了上去。
“喂,栗夏。”
莫阳城眼睛都发亮。
栗夏听见声音转身看了过来,她身边还有两个人,真是白泞熟悉的双生皇子。
栗夏匆匆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子便瞧见了白泞。
她极高兴的展开眉眼,对白泞挥手,“哎,小六!”
白泞非常不喜欢栗夏对她的这个称呼。
她微微点头算是听见了,栗夏可不吃她这套,策马扬鞭就来到她身旁,一把将人拉住亲热道:“你出来玩怎么不叫我一块儿?”
白泞不明白为什么栗夏会喜欢她。
她们两个完全是两种人。
“大兴的范霖和莫阳城啊?”
栗夏眼睛轻轻眨了眨,背过身去小声问她,“你这是看在哪一个的面子上才出来的?”
“都不是。”
白泞轻叹一口气,不熟悉栗夏的人会被她在外的恶名给唬住,熟悉她的人便会知道,这姑娘很多时候都有些……叫人看不懂。
还会冒出两句古里古怪的话。
“都不是你的菜?”
栗夏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话。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眨眨眼睛,“国师那样的小白脸你又不喜欢。”
白泞抿唇,不作答。
栗夏缠着她问了好久,期间还无视了好几次莫阳城的干扰。
“那咱们换个问法儿好了。”
栗夏今日对她仿佛格外执着,非要问出点什么来。
“那你喜欢男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泞被缠的烦不胜烦,随口答道:“蓝色。”
“文物两道,你喜欢哪道?”
“文。”
“谦谦君子,妖孽美人,你喜欢哪种?”栗夏眼神发亮。
“君子。”
“明白了。”栗夏终于得意的笑起来,拍了拍白泞的肩膀,“我有点事儿,等会儿找你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