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高恒的“尸体”在下游河滩被人发现,康广帝大恸,罢朝三日,痛呼哀哉。
至此,三皇子高孜才有机会走进了康广帝的视野。两年后,康广帝去世,高孜终于登上了大位,年号隆泰。
不过,隆泰帝一生都有个心病,那就是,他知道自家二哥高恒,并没有淹死。
当初那具尸体,就是他预防意外,提前准备好的。
凭着这具尸体,他不但成功地让康广帝死了心,且借着给父皇侍疾的机会,痛哭二哥的不幸,强行刷了一波好感。
然而,那时候还只是个雏形的血滴子却在暗中不断追查高恒的真正下落。
两个月后,血滴子终于寻到了一丝踪迹。在距离出事地点上百里的一个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突然给家中独女找了个赘婿,可成亲没几天,就全家搬走了。
听了那村子对那家赘婿的描述,血滴子可以确定,那人就是二皇子高恒。他不但没死,还机智地避开了追杀,如今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在那之后,血滴子四处追查,且将那个方向进京的道路给完全监控了起来。迫使高恒无法回到京城。
只是在后来的追杀中,高孜惊惧地地发现,二哥高恒竟然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相助,他的几次围杀,都被高恒巧妙地避了开去。
不过,高恒虽然保住了性命。可康广帝却没能撑到他回京揭出真相。
当康广帝去世后,高孜登基成为了隆泰帝。高恒越发小心地隐藏了起来,开始暗中经营势力,以图为自己报仇,拿回该得的东西。
隆泰帝也能猜到二哥高恒的想法,于是不惜钱财精力的发展血滴子,并将其完全独立于其他任何部门。给他们的命令是,一日不消灭高恒的势力,一日就无需做其他事情。
血滴子的领袖手里有一份隆泰帝的圣旨,这份圣旨上写明了,除隆泰帝本人外,其他任何人,包括继位的皇帝,都无权更改这项追杀令。
升和帝在继位时,也听父皇隆泰帝说过这事。只是在高孜口中,高恒就成了预谋篡位的逆贼。升和帝自然不会跟亲爹唱反调,他也续集为血滴子提供钱财和各种支持,只盼着今后能将这把恐怖的凶器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七月份时,隆泰帝在扬州被刺身亡。这是高恒一系势力,暴露得最激烈的一次。
虽然,事后他们企图把线索转嫁到富平侯身上去,却仍旧还是被血滴子重创了大半人手。
血滴子寻到了线索后,就把散在全国各地的高手召集回来。他们犹如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般,开始疯狂追剿高恒一系的剩余势力。
而富平侯这边,则因为早年间暗中帮助过高恒,以及高恒的妹妹嫁给了富平侯的父亲,双方就结成了合作关系。
可此时,正所谓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富平侯这边不但被高恒势力抛出来,做了挡箭牌。血滴子那边,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曾给他们添了无数麻烦的富平侯一系。
如今,在夹缝中求生的富平侯,为了自保,只得送走了儿孙,自己则扮成乞丐,混在急等着领粥的灾民中,与疤脸一起向城外挤去。
富平侯此时已经被疤脸整得面目全非,就是他亲娘在世,也很难认出他来。因此在出城时,倒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出城之后,路上一直有人盯着这群灾民。
只要有人偏离了去潭拓寺的道路,立刻就会被拦住询问。
姚锡衡与疤脸彼此对视了一眼后,就格外急切地朝潭拓寺走去,仿佛是一对饿急了眼的真乞丐一般。
当他们到达潭拓寺后,姚锡衡顿时就明白了,疤脸后面的逃跑计划。
施粥的场子里,两位皇子妃家的下人颇有些不和。说话时,你刺我一句,我呛你一声,偶尔还会在路过时,彼此推搡几下。
姚锡衡见状,知道自己只要耐心等待,必然就有能趁乱开溜的机会。
果然,半天之后,随着涌来的灾民越来越多,两个伯府家的下人都变得又累又烦。双方的摩擦也随之变得激烈频繁起来。
突然,就听“哐啷”、“噗通”一阵乱响,诚兴伯家的一口粥锅竟是被守忠伯家的下人撞翻了。
不但翻了,那一锅的滚粥全都泼到了诚兴伯家的下人身上。
一阵惨叫、争吵声后,双方就彻底撒开手,厮打了起来。
他们一乱,就有不老实的灾民,想趁机多捞几碗稠粥。
结果,下人与灾民冲突了起来,而灾民之间也争抢了起来。
很快,潭拓寺外就乱成一片。
潭拓寺主持派出所有僧人出来维持秩序,可与灾民相比,他们那点人数实在不够看。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姚锡衡与疤脸哭叫着,逃进了潭拓寺背后的山林。
五天后,两人才松了口气,确认彻底摆脱了血滴子的追查。
时光荏苒,转眼一个月过去,到了深秋十月。
如今已经自封为湖白代知府的李彦锦李大人,终于忙完了卫川和附近几个县的秋收工作。
入冬之前,他把卫川熟练于稻米鱼田的老农调了一批出来,分送到府内各县,去指导当地农户为来年春耕做好准备。
除此外,他又将媳妇带回来的汝阳红地瓜收获回来,除了在卫川继续扩大种植外,还选了离府城最近的一大片坡地、沙地种植了起来。
离开了卫川之后,谢沛两口子平日就不太做什么易容装扮了。毕竟武阳城内,可没有什么人认得以前的谢二娘和李小郎。
而慑于谢沛恐怖的武力值,哪怕她面容过于俊美,也没人敢怀疑她的性别。
只是军中都传,这位代守备谢大人,颇似古代名将一般,搞不好今后真要上战场的话,还要带着面具才行。
谢沛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哼笑了声。上辈子,她还真是戴了面具,只是那面具下并非俊美的容颜,而是一张筋肉翻滚的鬼脸……
夫妻二人理顺了公务后,在武阳城待得要更轻松些。
而谢老爹舍不得孩子,干脆把老宅子托给了智通大和尚。
自己则带着谢润和乔家兄妹俩,以及猫咪谢小白和狗子谢黄,一起来到了武阳城。
第157章 危险!
如今众人已经渐渐习惯了新地方,老谢闲来无事, 干脆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开饭馆。
新家比老宅要大很多, 不但有开饭馆的地方, 也足够众人在里面练功捣腾。
如今乔家兄妹也知道了谢沛两口子的真实身份,彼此间相处得也更为融洽。
说起来,乔家兄妹已经跟着黄奶奶夫妻俩学了一年多的功夫, 两位宗门长老因为还要回去处理些事务, 就让幺哥和小然暂时先跟着谢沛和李彦锦练功。
毕竟单论武功的话, 谢沛此时的境界早已经超越了黄奶奶,与苦瓜脸李长屏相比也不差多少。
可以说, 谢沛如今的战力, 在李家宗门内, 随时都会达到无人能敌的地步。
有这样的高手做指导, 幺哥和小然在武功方面的大部分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就这样,谢家在武阳城里安顿了下来。白天,幺哥和小然除了练功, 还会给谢老爹的饭馆帮帮忙。
而谢老板带着外甥女谢润, 又雇了几个伙计,把饭馆生意张罗得还挺红火。
谢沛和李彦锦下衙后, 也会回家, 但是忙起来可能就在歇在衙门里了。
十月的这一天正值休沐日,李大人忙了好久,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了。于是,他决定好好犒劳下自己和夫人。
夫妻二人本想说动胖老爹和其他人, 一同出去游玩一天的。结果胖老爹舍不得休沐日这天最好的生意,谢润和幺哥他们又很有眼色,都不肯跟着去打扰李彦锦两口子。
结果,就成了小夫妻独自出门过个二人世界。
对此,李彦锦自是十分满意。临出门时,还扭头偷偷冲幺哥几人比了比大拇指,引得他们三人捂嘴偷笑不已。
谢沛没有回头,嘴角却翘得好似一弯新月。
夫妻俩出了家门,也没雇车,也不骑马,优哉游哉地朝城南走去。
在武阳城的南门外,大约十里远的地方,就是东湖。
虽不如西湖那般盛名,却也是一处极好的景致。
李彦锦手里拎了个竹编的提盒,里面装着零嘴、水罐和一块垫子。
两人打算去湖中小岛上,消磨一日时光。
二人晃晃悠悠快要走出城门时,路边的茶水铺子中,一位满头白发的妇人忽然转头看了过来。
她对面坐着个面目寻常的年轻人,还起身凑到妇人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李彦锦和谢沛平日上街,也常被人瞩目,此刻二人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依然说说笑笑着向外走去。
出了城后,行人渐少。两人稍稍运转内劲,脚步轻快地迅速远去。
在他们身后,夜殇一面追着二人的行踪,一面心内暗惊。虽然早就从组织的情报中了解过李彦锦此人,可他从不曾想到,这位曾经被组织放弃过的候选者,如今竟是功力不浅的样子。
谢沛二人因为并未全力施展,所以花了两刻钟时间,才走到东湖湖畔。
这湖中,常年有人打鱼,也有专门摆渡的船家。
因两人要去湖心岛,故此租了条渔船送二人过去。又约好了回去时间,请渔家下午申时再来接他们。
付了租金后,两人登船离岸。
待他们划远后,夜殇走出来,花了几个铜板从旁边的船家嘴里,问出了谢沛二人所去之地。
“那小岛上,可有什么人吗?”童听了夜殇的回话后,问道。
“听船家讲,那里每年夏季都会被湖水淹没,所以上面并没有主家。只有些秀才书生,没事了,爱上去瞎逛几圈。”夜殇答道。
童点了点头,道:“那正好,方便我找他们问几句话。”
两人身边还站着一位大眼睛的年轻人,正是被阿宁派出来给童跑腿的鼬族人卡卡。
卡卡此刻的造型略为迷人,不但肩膀上停着一只灰色的大鸟,脑袋上还顶着个嫩黄色的小鸟。
这小鸟长得尤为逗趣,竟是在两侧脸颊上,各有一坨腮红。就好像是谁家小娘子偷用了阿娘的胭脂一般。
湖畔的路人从卡卡身边经过时,都忍不住掩嘴偷笑,低声交谈。
众人都在猜测,这位大眼睛的小郎君怕不是个耍鸟的艺人吧?
卡卡听不懂旁人说话,不过他并不惊慌。只要跟好老族长,做好她老人家交代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三人很快就租了条船,也朝湖心岛划去。
一顿饭的功夫,三人就来到了湖中一个小岛之上。
这岛并不大,中心处还有个石亭。岛上也没什么树木,草叶灌木倒是长了一片。
十月深秋,草叶已经发黄,衬的那斑驳石亭显出了几分幽凉古意。
此刻,那亭子中,正有一对人儿,并肩靠坐在长椅上,轻声说着什么。
夜殇跟在童的身后,朝亭子走了几步。忽然那对男女转过头来,朝他们看了过来。
李彦锦听到动静时,还以为只有一个人。可当他转过头去,却赫然发现,竟然有三个大活人……这说明,另外那两人必是高手无疑了。
他侧头看了眼谢沛,却发现自家娘子第一次露出了如临大敌般的慎重。她那双灵动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一位满头白发的妇人。
童皱着眉,看着对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脚步却没有停下,继续朝二人走去。
谢沛和李彦锦见状,也起身站了起来,默默注视这有些古怪的三人。
童走到两人前方五十步距离处,突然开口问道:“你可是姓李?”
李彦锦微微皱眉,道:“不知三位是要找谁吗?”
妇人听了,点头道:“是要找人……”忽然她话音一转,又问道:“听闻,你是孤儿出身,可对?”
李彦锦和谢沛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诧,心中暗想,莫非这妇人是来寻亲的不成?
“看来,你也不知道她啊……”妇人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彦锦,继续说道:“不过你既然是李家的人,那李长参总知道吧。”
谢沛夫妻俩一听“李长参”这个名字,顿时就想到了七爷爷说过的那桩宗门往事。
看两人的表情,童就知道,他们定然是知道李长参的。
“我想问问,李长参的男人——高登云,到底是怎么死的?”童紧盯着对面二人的表情,说道。
怎么死的?这件事,李家也只有少数人才清楚内情。
那高登云是被李长参困死的!
谢沛两口子,此时已经认为,对面这充满危险感的白发妇人是来追究高登云之死,替他报仇的。
可在他们看来,那高登云为了自己的图谋,蒙骗了姑祖母的感情不说,还企图把整个李家都拉下水,让其沦为自己争权夺利的工具。这是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而姑祖母之所以下了狠手,也是因为高登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为了牵制李长参,竟然暗中将儿子教成了一个充满了野心而自私疯狂的家伙。
对李家宗门而言,李长参背负着不幸的一生,却尽她所能地,最大程度保住了家族。
哪怕她已经逝去,却也是李家人必须维护的族人先辈。
看着李彦锦和谢沛渐渐冷肃的面容,童有些不耐起来。
她等不到回答,就自己来找。于是,童对身后的卡卡说道:“你去缠住那个女娃娃,我来问这小子几句话。”
说罢,这位一路上从未出手的白发老者,忽然就动了。
她仿佛是一道闪电般,瞬间越过了五十步距离,直接出现在了李彦锦的身边。
接着,童双手齐出,用快出了残影的速度,左手在李彦锦身上连击四下,右手一提李某人的衣领,刹那间又闪出了石亭。
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李彦锦就成了童手中无法动弹的俘虏。
而此时,谢沛两口子,才意识到,这次他们怕是遇到了真正的危险。
以两人的功力,对方做出了一连串的动作,可他们竟然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这个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谢沛柳眉倒竖,一咬牙,内劲全出,就朝童劈了过去。
结果,童根本就没有回头,抓着李彦锦直接就朝湖面上蹿去。
而谢沛则被招式古怪的大眼睛男子挡在了原地。
谢将军急着追人,对面前这碍眼的家伙,就毫不留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