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拂衣归——自带小板凳
时间:2018-06-14 08:10:41

  “诶?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奥黎惊讶地问道,好奇之下,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停在头顶树枝上的大鸟。
  结果,他手指一靠近,那大鸟就移开两步。它也不走远,就恰恰停在奥黎手指够不到的地方。
  姚奥黎见状,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结果都被大鸟轻易避开了。
  在他们身后,夜殇眼中精光一闪。果然这黑山里肯定藏着什么,不但进山路上似乎设有阵法,就连这么一只大鸟都透着古怪。
  就在四人一鸟面面相觑之时,一个清越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是何人?”童面容平静地开口问道。
  夜殇心内大惊,他飞快地转过身来,只见一位华发早生的中年妇人正站在挂满了青色果实的杜英树下。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多少透出那么点诗意的景象。只是,这妇人面上,两个圆圆的黑圈实在太过夺目,顿时就让人再生出什么欣赏景色的念头了……
  夜殇心里咚咚乱跳,他清楚,刚才自己完全没听到身后有一点动静。若是这妇人想要伤人,刚才那会,自己这些人绝对难逃其手。
  因为心内有些惊乱,夜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他身边的姚劲却因为旁的原因,也处在尴尬的沉默之中。
  姚劲看眼前的妇人,若单看其肌肤容貌,哪怕被黑圈遮盖了大半,他依然会觉得此女比自己还略小几岁。可妇人那一头银白的发丝却让姚劲不得不怀疑,其真实年龄,恐怕应该是自己的长辈。
  再想到父亲说过的话,姚劲顿时就不自在了起来。
  就在姚劲四人有些无措之时,童却盯着姚劲和他的两个孩子看个不停。
  稍顷,童开口问道:“你们与姚锡衡有什么关系?”
  姚劲长出一口气,感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厚着脸皮把怀里的牌子掏出来,张嘴说道:“那是家父。”
  童接过鼬牌看了看,斑斑立刻拍着翅膀飞过来,伸嘴一刁,就拍着翅膀飞走了。
  夜殇侧头看去,姚奥黎则惊呼一声:“哎呀,大灰把牌子抢跑了!”
  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鸟叫,其中似乎包含着深切的不满。
  童看了看四人,道:“你们都是一起的?他也是姚锡衡的儿子吗?”说着,微微朝夜殇抬了抬下巴问道。
  “哦,不、不是!”姚劲答道,接着就把自己路上遇险,得叶尚相救的事情说了一遍。
  童听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先随我来吧。”说着就带众人朝那片杜英树走去。
  夜殇在众人身后,留心地观察起路上的痕迹,可走了没一会,他就发现,之前从不会在山林中迷路的他,竟然已经有些辨不清方位了……
  好厉害的阵法!夜殇心内惊道。
  当晚,四人就被安置在一个竹楼之中。在这竹楼周围,好似杂乱无章地修了些奇怪的东西。不清楚的人,多半会以为是些南方山民祭祀的残迹。然而实际上,这些东西一旦发动,却能将其中之人牢牢困住,使之无法踏出十丈之外。
  洗漱休息了一下午后,晚上吃饭之前,四人再次见到了童,而她的肩膀上正停着之前那只灰色的大鸟。
  童看众人都在打量她肩膀上的大鸟,就介绍道:“她叫斑斑。”
  “斑斑~~”姚家姐弟俩,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斑斑眨了眨圆眼睛,歪头看了看这对少年少女,然后礼貌地点了下鸟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众人在一楼的厅堂里落座,童开口说道:“你们饮食上,可有什么忌讳?等下也差不多该吃饭了。”
  四人摇头,表示都没问题。
  童这才开口问道:“你们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夜殇见姚劲接话有些犹豫,就起身抱拳,道:“我是出门游历之人,并无什么所求。大哥你们安坐,我想出去走走。”说着,就冲几人点了点头,朝外面走去。
  姚劲其实并不是不信任自己这位结拜兄弟,只因等下所言,必要涉及到家中老父的陈年桃花案。他实在是当着叶贤弟的面,有些张不开口。
  待夜殇走后,姚劲才磕磕巴巴地将姚家的遭遇细说了一遍。
  “如今,那血滴子并未停手。虽然我离京时,家中暂时还没出问题。但父亲觉得情势严峻,就厚颜想将姚家两个孩儿托庇于此。还请童……童姨,能接纳我等。”
  童听了,面上一派平静,忽而问道:“你在京中四十年,可听说过一个叫高登云的人?”
  姚劲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追问父亲的情况,反倒问起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
  思索了片刻后,姚劲摇头道:“并未听说,童姨是急着找他吗?除了名字外,可还有其他线索?”
  童有些失望地说道:“急也急了几十年了……要说其他线索的话……他当初说自己是个高门大族的旁支,并不住在京城,老家在陇南……”
  二人在堂中说着话,外面闲逛的夜殇却是大吃了一惊。
  虽然姚劲不认识高登云,可夜殇却再熟悉不过了!
  这位高登云正是他们势力曾经花了大力气培养过的一位皇家子嗣。
  据说几十年前,长辈对他寄予的厚望甚至超过了后来成为家主的那位。
  只是据说此人后来数次行动都没什么成效,才被剔除出考察名单,只将其列为血脉之一,记录在案。
  夜殇脑子飞快地转着,他这半天时间就察觉到,富平侯给儿孙找的这个新靠山,恐怕非常之硬的硬茬。
  山林里,自打遇到那位童后,他们就陆续看见了不少男女老少。然而以他的眼力来看,这些人竟然个个习武,且功力还高得离谱!
  夜殇原本觉得,这天下单轮武力最惊人的组织,恐怕就是血滴子那伙人了。可放眼看去,与这些满山乱跑,抓野鸡、猎走兽的山民一比,就觉得那凶名外露的血滴子好似也不怎地了……
  眼前如此惊人的战力,夜殇自然是动了心思拉拢。他原本还没想好要从何处下手的,可冷不丁却听那妇人提起高登云来,夜殇的心里顿时就有了个念头。
  他脑子里转着主意,脚步就慢了下来。
  屋内正说话的童,眼珠微微朝夜殇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道:“不如问问你路上认识的这个兄弟,看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
  姚劲自然点头,起身把夜殇叫进了屋来。
  童仔细打量了一会眼前的年轻人,这才开口询问。
  夜殇听了,抬头回忆了片刻,道:“这名字我倒有些耳熟……”
 
 
第154章 双灵夺运
  乍见到有人似乎知道高登云的消息,童的眼睛霎时一亮, 却强忍着并没出言催促。
  夜殇皱眉思索了一阵, 忽然一拍掌, 道:“啊!我想起来了!”屋内众人都齐齐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不放。
  结果夜殇一开口就让童变了脸。
  “这人已经去世十几年了……我当初听说他,是因为他入赘了一个世代经商的大族。当时我家长辈有去参加他的婚礼, 只说这位高登云真是运气极好。竟是能让那个大族的下一任族长, 对其倾心相待……”
  姚劲听得糊涂, 问道:“那下一任的族长是男是女?”
  夜殇笑道:“是位极厉害的女子,我父亲那辈人都说, 她一个能顶十个儿子。”
  “后来呢?”姚玉珠把这事当成了离奇故事来听, 忍不住开口问道。
  夜殇挠了挠头, 道:“我听说, 他两人成亲后,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那原本定为下一任族长的女子, 竟是带着高登云和孩子自请出族了……”
  “啊?!”众人听了, 心里越发觉得古怪。
  而童却眉头紧皱,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夜殇见状, 略去了不能说的东西, 继续道:“这还不算完呐,听说他们出族以后就搬到了极为偏远的一处深山之中。然后过了几年,那个经商的大族突然办起了丧事,我们这才知道高登云一家竟然全部去世了。”
  姚家三人倒抽一口冷气, 而童的脸上也犹如蒙了一层寒冰。
  “全家都死了?那定然有什么问题吧?”姚玉珠轻声说了一句。
  夜殇点了点头,道:“正是,当时这事也闹得挺大。听说他们一家人都是被人斩首后,死去的。旁人还猜测是不是那经商大族的仇家所为。”
  说到这里,童再也等不下去,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道,那高登云的身边有什么女孩儿不曾?比他小二十岁的样子。”
  夜殇这回是真的愣住了,他想了好半天,才道:“只听说他有个儿子,似乎并没有女儿、义女之类的孩子留在身边。”
  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夜殇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会儿,停在童肩膀上的斑斑低下头蹭了蹭童的白发,用一副老妈子的语调说道:“童童,该回家吃饭了~~~”
  童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斑斑的翅膀,对姚劲四人说道:“好了,等下会有人把饭给你们送来。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两天,回头再商议后面的事吧。”
  众人都能从童的语气中听出她的失落和深深的疲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送其离开了。
  童回到自己的住所后,思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她叫来了女儿,也就是鼬族现任的族长——宁。
  “阿妈,你是有哪儿不舒服吗?”宁有些担忧地问道。因为在她记忆里,阿妈很少在上午的时间来找她,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童看着宁脸上两个圆圆的墨圈,心中暗想,若是女儿洗去了脸上的鼬纹,她那双与姚劲很相似的眉眼就会显露出来。
  没错,当初那个荒唐的果酒节之夜里,童与富平侯姚锡衡春风一度后,竟然就珠胎暗结。
  也幸好鼬族人对这类事并不在意,只要孕者自己愿意生养,那就没什么问题。
  童在怀胎四个月的时候,黑山上来了个英俊的汉族青年。他身上带着伤,昏倒在了黑山的杜英树林中。
  鼬族人虽然常年在黑山上隐居,却也不是对外人格外敌视的类型。尤其是遇到伤者的情况下,鼬族人多半会对其施以援手的。
  那英俊青年被救治之后,似乎不愿离去。为了留下来,他主动帮忙干活,从男人的狩猎到女人的烹饪,他都很积极地参与。
  时间一长,大家都喜欢上这个温和爱笑的英俊青年。而童也和这位名叫高登云的男子,熟悉了起来。
  鼬族中,使用的文字与中原汉人并没太大区别,除了少数字似乎写法更为古老一些。
  而族人中,只有极个别人学过写字,更别提能看懂那些诘拗难懂的书籍了。
  童做为实力最强的继任者得到了上一任族长的认可,并且也继承了族中珍藏的各类书籍。
  只可惜,上一任族长自己也只能看懂一小部分,到了童这里,能懂的就更少了。
  因为怀孕,童减少了很多训练。多出来的时间,她就开始琢磨起这些复杂难懂的书籍来。
  原本她还只是自己闷头琢磨,如今遇到一个似乎懂得很多的高登云,童的不少疑问都在他那里得到了解答。
  只是出于基本的戒备,童并没有直接把族书拿出来给高登云看。而是截取一字半句出来,拿去询问。
  在得到了高登云的不少帮助后,童也渐渐接受了这个陌生的外族人。
  这期间,高登云对童越来越好,明眼人都看出,这个外族小伙子是喜欢上他们的族长了。
  只是童却从没回应过高登云的表白,她对自己在姚锡衡身上的一时不慎耿耿于怀,且已经想好了,要独自养大两个女儿。
  高登云被拒绝了几次后,就又回到了开始的状态,仿佛只把童当作了可以谈心的好友一般。
  次年,童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婴。族里对此异常欢喜,因为鼬族女子的地位比男子略高,且族中常年都面临着男多女少的问题。
  因此,做为鼬族新任族长的童,能够给族里带来两个天赋过人的女宝宝,众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而且,经由高登云的嘴,族人对中原汉人的一些习俗也有所了解。族里为此特意发下话来,不得向宝宝的父亲——姚某人,提起此事。
  对于童的两个女儿的诞生,高登云竟高兴得仿佛是自己的孩子生出来了一般。
  待两个女婴渐渐长大,高登云似乎愈发对她们上了心。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到了宁三岁那年,她和妹妹静,在闷热的夏季里,同时发起了天花。
  童忧虑得日夜难眠,上一任的老族长叹息地说,在很多很多年之前,鼬族人是不会得天花的。只是她们到底是如何避开天花这个可怕疾病的,却已经无人知晓了。
  两个孩子渐渐发起高热来,而身上却迟迟发不出水痘。老人们看了,都觉得不妙。童那时候还年轻,又是头一次做妈妈,毫无经验又焦头烂额之下,她去寻了南疆巫族相助。
  巫族是南疆最神秘的部族,童将族里宝贵的乌庞楠送出了巴掌大的一块,才换来了巫族的援手。
  然而,派来的白巫在看过了宁和静这对双胞胎后,却叹息地说,这两个女婴是双灵夺运,今后必然只能活下来一个。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天花后,就能见到双灵夺运的结果。
  童听了险些当场失态,还是老族长压着她,才勉强送走了白巫。
  眼看着两个可爱的宝宝陷入了高热,而静很快就显出更严重的情况来,昏迷、呕吐、尿血……
  宁却渐渐发出了痘来,高热也缓慢地退了下来。
  所有人心里都在猜测,这对双胞胎姐妹,莫非是真的只能活下来一个吗?
  看着静一日比一日萎靡,童仿佛亲眼看着女儿的生命在迅速流逝。
  此时,不管她这个母亲有多大的本事,有多深的潜力,她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
  就在童快要把自己逼疯之时,高登云站了出来。
  他提出要带静去京城求名医,在他口中,京城里有很多医术高明的大夫,甚至还有专门给皇家治病的神医。他说,反正留在这里也是干熬,不如让他带着静去京城试试。
  童几乎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高登云的提议。
  高登云走的那天,童一直送出了黑山。山道边,看着高登云怀里裹着个包袱,骑马离去的背影,童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中似乎有一块也被一起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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