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一下自我批评还要被反驳,信草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两人一起进入时政大厦,门口新摆出《花丸》和《活击》的宣传海报,上次信草来时还没看见这个。
——这就是为了骗氪拍的两部经费乱舞?
女孩见信草一直盯着两张海报,问她:“你是新来的审神者吧?那是时政最近新出的宣传片,刀剑审神者这个职业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算是渐渐走入大众眼中,为了保证本丸的运行和审神者的工资,时政要吸引赞助和投资。”
出于前辈照顾后辈的责任感,女孩还解释了信草不太明白的政绩考核和升级制度。
“政绩考核按军功总绩点,分为ABCD四档,A之上还有一个特殊的S档,我不太清楚进入S档需要多少军功绩点,但只要达到A档封顶,就可以在通过审核后加入S档的特别行动组。对了,分配给你的任务难度也是按照军功总绩点分的。”
信草看了眼手里的半透明晶卡,狐圆圆早上唠叨了半天,让她一定要随身带好这个终端卡。
终端录入了审神者的指纹,长按就可以显示审神者个人记录和绩点数目,也能在半空中投影,用于战场上狐之助联系审神者和平时审神者联系时政,甚至本丸没有烛台切的审神者还可以用它在时政的食堂蹭饭……总之功能众多,于是这张终端卡片又被审神者们戏称——时政一卡通。
信草看了眼自己的绩点:0/0
“后面那个0就是你现在的军功总绩点,你还是个D级,接任务也只能接到D档位的简单任务。绩点可以在万屋消费,前面的0就是你剩余的绩点。”信草给女孩看过绩点后,对方拍拍她肩膀。“努力立功吧,少女!”
信草大致弄明白时政的制度后,两人也要分别去自己的组开会了。
按照每个本丸建立的月份,时政把本丸分成了十二组,信草的本丸是十七年前的十月份建立的,自然被分在了时雨组。(时雨:十月的别称)
在阶梯会议室最后一排找地方坐下,信草还在同一排看到了《活击》海报上的审神者,她默默盯了半天也没分辨出对方到底是可爱的男孩子,还是帅气的女孩子。
意识到有人正在看自己,活击审神者抬起头,对信草礼貌的笑了笑。这时,给大家开会的组长来了。
看向最前面的“组长”,信草一愣。
第5章 一品家里蹲
来给大家开会的,是个纸片式神。
信草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她一脸懵逼的问坐在旁边的活击审神者:“这就是咱们组的组长?”
“时雨组组长是个重度家里蹲,才用纸片式神代替自己。”活击审神者解释道。
“胖子?”(日语中,家里蹲和胖子发音类似)
“不,是家里蹲。”活击审神者重复了一遍,随即小声嘟哝道:“而且我也不是时雨组的,要不是……”
“还能这样……”信草捏着下巴,开始认真考虑能不能用类似方式翘掉每月例会。
审神者们开会时做记录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在虚拟实境MMO和完全潜行技术盛行的今天,大部分审神者都是利用投影在半空中的蓝色半透明屏幕,不过也有一些来自于其他时间线的审神者习惯于手写或者用电脑敲字。
时雨组组长……或者说纸片式神正在前面讲解最近时间溯行军在大阪城的新动向,信草的终端忽然亮了起来。
信草打开终端,投影里出现了狐蝶结焦急的面孔。
“审神者大人您快回来,今天出阵的刀剑男士出事了!”
信草抬头看了眼周围,因为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除了活击审神者,没人注意到她,活击审神者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她就从后门偷偷溜走了。
时间倒回到早上,厚悭山合战场出现新的特异点,对于身经百战的刀剑男士来说,即使是在难度较高的厚悭山合战场,清除掉全部敌人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一开始大家虽然习惯性保持谨慎,但氛围仍然是比较轻松的。
笑面青江甚至还和三日月闲聊起来。“我昨天听石切丸说,新来的审神者他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好巧。”三日月笑道,“小狐丸阁下也这样说过。”
“石切丸是神刀,被供奉在神社里;小狐丸是刀匠奉皇家之命,在稻荷明神加护下锻造的刀,同样被供奉于神社。”鹤丸也加入了话题,“如果审神者出身比较特殊的话,他们见过的可能是审神者的祖先吧。”
“听鹤丸阁下的意思,难道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吗?”三日月敏锐的捕捉到鹤丸话里泄露的信息。
“你这样说可就吓到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呀。”鹤丸摊开手,笑嘻嘻道。
“你们快看!”今剑指着天空,短刀优秀的侦查能力让他率先发现敌情。
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密布,大量突破时间壁垒的金黄色光圈像凿洞一般出现在涌动的云层之中。
“这情况,不太对劲啊……”
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预计,是之前观测到的十倍以上。这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敌刀被清理干净时,每个刀剑男士身上都挂了彩。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敌军源源不断出现,不只是战力方面提升,时间也拖的更久,好不容易消灭了时间溯行军,又出现了新的敌人——检非违使。
面对今剑重伤和检非违使出现的情况,随行出阵的狐蝶结对队长鹤丸说:“我马上联络审神者,让她开启通道拉我们回本丸。”
“审神者正在时政开会吧?打扰她不太好,也用不着这么麻烦。”鹤丸抹掉唇角血迹,转头看向三日月,“拜托你了。”
“你们是要利用时政的队长保护机制?!”狐蝶结有点慌,“不用这样吧,现在我们有审神者了!”
“哈哈哈哈……好像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三日月把手放在刀柄上,“那我就捅了啊,鹤丸阁下。”
刀锋倏然出鞘,弯月般的刃光划过,在狐之助的尖叫声中,纯白色羽织瞬间染上一片殷红。
……
“这就是事情大概经过。”狐蝶结耷拉着耳朵,“历史没被改变,队长重伤,自动回城。”它小心翼翼抬头,瞧了眼信草的脸色,发现对方看上去挺平静,不像有生气的迹象,于是松了口气,继续道:
“他们本来不让我告诉您的,但是……没能将战场情况及时汇报,任由刀剑男士做出这种不理智的处理方案,我也有失职之处。”
信草看着蔫哒哒的小狐狸,弯腰把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耳朵。
“伤情如何?”
提起这个,狐蝶结一脸庆幸,“没有碎刀危险,药研先生在为他们治疗。”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
得到肯定的答复,信草抱着狐蝶结去了手入室。到了地方后,隔着一层门板,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信草在外面听到几句,要敲门的手本来都抬起来了,却又生生停在半空。
“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了吗?”信草轻声问道。
“自从三年前不再有代理审神者来任职,刀剑男士们就养成了这种习惯。如果敌我实力相距悬殊,而战情还没危急到不允许撤退的地步,为了保证不碎刀,作为队员的刀剑男士会直接捅队长一刀,或者队长自己捅自己。”
“受伤之后都是由药研先生治疗吗?”
小狐狸点点头,“医生要是也受伤,情况就会更加糟糕了,为了让大家在第一时间得到治疗,药研先生已经三年没出过阵了。”
信草站在手入室门外良久,久到冷风吹透衣衫,她把原本想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最终她还是转身离开了手入室。
“审神者大人不去看他们了?”
“狐蝶结有亏欠过谁吗?如果有的话,你就会知道了。”信草垂下眼,长长的睫羽落下一片弧形的影,看上去有些疲惫,“面对亏欠良多的人,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的。”
她放下小狐狸,自己却沿着回廊向前走,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脊背挺直,却像不堪重负般微微颤抖。
最后停住脚步,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串挂在庭院回廊下、刻着刀纹的本坪铃。
十七年前,她在布置本丸时,亲手用灵力将刀纹刻在一个个铃铛上。
十七年后,她仰头看着这些经历风雨淘洗依旧粲然如新的铃铛,忽然觉得心底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刀剑男士们现在跟你还不熟,所以态度上可能会比较生疏。以后相处时间长,会慢慢改变的。”狐圆圆慢腾腾的挪动到信草脚边。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吗?”信草踮起脚,伸手将一些被风吹歪的铃铛扶正,“我都活这么久了,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对我的态度也有各式各样,有尊敬,自然也有不屑,有善意,自然也有恶意。我不介意他们对我生疏客气,只是觉得,他们独立的让我心疼。”
“你知道我在手入室外听到他们是怎么说的吗?”信草停顿了几秒,像是在重新回忆当初听到那些话时心里的感受。
“他们说,能尽量自己完成的事,就尽量自己完成,别去麻烦审神者。再联想到昨天整理的文书,我发现每任代理审神者的任期都不超过一年。频繁更换审神者,再加上整整三年的空窗,我大概就能明白,这种独立是怎么养成的了。”
“我迟到了十七年,不声不响的把他们扔在这里十七年。这样想想,我这个人还真是挺渣的。”她叹了口气,苦笑道:“谁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至少在消失之前,把我所有该做的事情做好吧。”
可能因为信草总是漠视生死的态度,这一次,狐圆圆被彻底激怒。
“这又不是你的过失!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你总想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它似乎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越说越生气:
“对你的家族是这样,十七年前也是这样,每次这个世界一有点动荡你还是这样!什么才是信草大人该做的事?明明可以活的很轻松,却非要把全世界都背起来,你的肩膀不沉吗?”
狐圆圆也不知攒了多少怒气,这次一齐爆发出来,争吵的点也从本丸扩大到其他方面。
这些话,大概在它心里憋了许久。
信草蹲下身,讨好般的戳了戳小狐狸,语气依旧平和,“人总得背负点东西,不然会重心不稳,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没影了。”
狐圆圆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些微的嘲弄:“呵,踩着前人尸骨才有今日地位的白川家老祖宗,原来是这么大义凛然的人吗?”
信草叹了口气。
她一点也不想和老朋友吵架,如今还在身边的老朋友早就不剩几个了,活着这么不易,为什么要吵架呢?
“我也有私心的,狐之助。”信草顿了顿,继续道:“我为自己的私心,召唤出刀剑付丧神,却没能尽到审神者的责任,归根结底这就是我的过失,这么想有错吗?”
“可你隐姓埋名做这么多,有谁会对你感恩戴德!”狐圆圆有些焦躁,尾巴扑扑的在地面扫来扫去。“你就甘心当个无名英雄?”
“与其收获无用的名声,我更喜欢扮猪吃老虎。”信草想到慰灵碑最上面那行文字,想到时政前为她说话的小姑娘,笑了笑,“虽然我从来不把自己当英雄,但是看到那么多人惦记着我,还是会觉得……嗯,挺温暖的。”
她伸手揉了揉狐圆圆的耳朵,“只是人类总喜欢背信弃义,我永远都不会让人们知道,慰灵碑最上面的那个人就是我。”
狐圆圆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晃动,亮晶晶的,却又转瞬即逝。
“现在你心中有大格局,我不会阻止你的任何行动。但我还是怀念当年那个棱角分明的渔村小姑娘源信草,虽然对世界满怀恨意,但最起码那时的你活得没这么累。”小狐狸耷拉着脑袋,语气低落,听上去有几分难过:“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信草歪头思考着,像是想起什么,她微微翘起唇角,“大概是,某天早上醒来,发现窗外阳光很好,花儿很香,鸟雀之鸣清悦动听,绿荫下的你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得正欢,就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是特别糟糕。”
“至于为什么后来会喜欢它,喜欢到愿意让我用一世又一世的生命去维护……”
信草仰头看着金黄色的本坪铃,其中一只铃铛的刀纹映入眼帘。她的脑海里,晃过的是一段又一段人生里,所有对她很好很好的人、妖怪,还有神明。
“过去的那些人生,我经历过最好的,也承受过最坏的,但直到今天,能被我时时想起的,大部分都是好的回忆。”
将手轻轻放在心脏的位置,她的背影纤秀挺直,声音也无比温柔。
“因为沿途所见给予我的温暖,远远多于过去的苦难。”
就像告别妻儿戍卫边疆的战士,因为身后有家,才敢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
第6章 十全烛台汤
信草翘了时政的例会,本来想着回去报个到,也能少扣些绩点,不过最后她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与时政那边相比,还是本丸的内部忧患更多啊。翘都翘了,还不如趁此机会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比如说,在本丸来一场改革。
信草先去找了烛台切。
“您想要给大家开会?”烛台切有些惊讶。
“我昨天刚来嘛,还有很多刀剑男士没见过我,我想着,最起码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这样啊。”烛台切捏着下巴,想了想,道:“想要以最快速度召集大家的话,就要用到本坪铃了。”
“有什么问题吗?”信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