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没有问题。”烛台切站起身，“走吧，审神者大人，我们去召集大家开会。”
重新回到庭院中，烛台切拉住麻绳晃了晃。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响彻整条回廊。
不一会儿，除了远征和养伤的，大部分刀剑男士们都出现在庭院中央。今天出阵时发生的事故，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听说，得知审神者要开会，他们都猜测会议上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信草站在挂着本坪铃的回廊上，她个子本来就不高，旁边的烛台切衬得她更加矮小。似乎注意到这点，烛台切默默的走下回廊，和下面的刀剑男士们站在一起。
信草看到他的举动，对他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
他太细心也太绅士，时时刻刻都在照顾着周围人的感受。
烛台切倒是没想到信草会明白他的用意，他摇了摇头，伸手示意她可以开会了。
信草先是从衣兜里翻出自己的本，随便找了一页写上自己的姓名，然后高高举起，“我叫白川信草。”
话音一出，众刀一片哗然。
不是要说出阵的事吗？审神者不按套路出牌啊？！
“等等——”
站在最前排的加州清光跟大和守安定对视了一眼，“审神者大人，您就这么把名字告诉我们了？您就这么肯定我们不会利用您的名字伤害您？”
“对，就是告诉你们了。”信草合上本子，重新揣进衣兜，她抬起头笑了笑，眉眼盈盈一弯，“这是我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自信，更是我对大家的承诺。”
“如果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审神者，诸位尽可将我斩于刀下。”说完这句话，也没去看其他人的表情，信草将脚边提前准备好的一摞卡片抱起来。
“快过年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的新年礼物。”她将卡片一张张分发给大家，“想要什么礼物，或者对审神者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写下来。”
付丧神们面面相觑，他们迟疑着接过卡片。
“那个……”五虎退举起手，吞吞吐吐道：“需要我把卡片送去给今天出阵的人吗？”
“拜托你了，但是——”信草话音一转，“今天出阵的鹤丸和三日月没有礼物哦~”
“诶？！”抱着小老虎的男孩子睁大眼睛，“可是历史没发生改变，与时间溯行军的战斗他们赢了啊。”
信草心下一沉，似乎所有人都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把队长重伤回城当成了理所当然。遇到处理不了的情况，又联系不上审神者，这确实是一种最快捷的办法，但是现在，你们没必要继续自残求生。”
信草笑容渐渐沉下来，她声音不大，在场的刀剑男士却都能听清她语气中的认真，“我接受失败，也不惧失败，但唯独不愿意看到你们伤害自己。我也希望，无论我在这里任职多久，今后是否还有新人接班，你们能试着依靠一下审神者。”
“即使不打算依靠审神者……”她顿了顿，继续道：“当成是互相利用也没关系。保证本丸的安全和完整，不仅仅是刀剑男士的责任，同样也是审神者的责任。”
将卡片回收，信草大概扫了一眼，一部分写的是“审神者大人不必破费”，或者“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也有一部分写了想要的新年礼物。
散会后，她捧着一摞卡片回房间，由于步伐太快，狐圆圆她身后倒腾着小短腿，差点都没追上她。
“以退为进。”狐圆圆一开口，看到信草脚步顿了顿，它猛地向前一扑，挂在了信草后背上。
“名字是筹码，礼物是敲门砖，你真正想说的不过是今天出阵的事，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小狐狸叹了口气，“如此照顾他们的心情，辛苦你了，信草大人。”
信草却笑了笑，目光落向很远的地方，神情却近乎怀念。
“将他们唤醒之前，我在心里想了无数次。他们都长什么样子？会有什么喜好？房子的图纸我改了一遍又一遍，总是不放心，怕他们住不习惯；本坪铃刻了一枚又一枚，总想不出什么样的刀纹最合适。”
“明知道赋予他们人心和身体的那一刻，我将离他们而去，可我还是觉得，布置这个本丸的过程，是最令我开心的一件事。”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啊，我确实想送他们新年礼物的。十七年来，真正辛苦的是他们。”信草在原地转了两圈，甩着肩膀道：“你能下来吗，背着你走路才辛苦，很沉呢！”
“不下！”小狐狸顺着女孩子肩膀，爬到对方脑袋顶上一趴，“就不下！”
***
散会后，烛台切径直去了鹤丸的房间。
听到敲门声，鹤丸立刻将手里拿的东西塞到枕头底下。
门被推开，他先打了声招呼，“呦，光仔，是要给我传达会议精神吗？”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事。”烛台切坐下，先跟鹤丸说了一遍会议上发生的事。
“以退为进？”鹤丸金眸染上几分兴趣盎然，“这还真是让我有点惊讶呢。”
“为什么这么说？”烛台切问道。
“烛台切觉得审神者是什么样的人？”
“我吗？”烛台切捏住下巴，想了想，“虽然了解的不是特别全面，但总体感觉，应该是个温和内敛的人吧。鹤先生怎么看？”
“我看不透她。”鹤丸回想起在鸟居下第一次见到审神者时，她微笑着仰起头，露出那双温润而迷蒙的眼眸。
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很亲近，却又隔着烟雾缭绕的水汽。
“我是本丸里最先见到她的人。”鹤丸蹙起了眉，像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词，“雾里看山你知道吧，每前进一步，你看到的都是不同的东西。”
“我在手入室治疗时，闻到了她身上的熏香味道，很淡，几乎让我以为是错觉。她在外面站了很久，却没推门进去。”
说到这里，鹤丸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光仔，你觉得正常人会有这么多顾虑吗？”
“可能是初来乍到，有些话确实不好直接说？”烛台切摇摇头，喟叹道：“每次一来新审神者，我们都要这样分析一通，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
“对于换主人这种事我倒是没什么感觉。”鹤丸双臂枕在脑后，懒洋洋道：“反正以前做刀的时候也常换。”
送走烛台切后，鹤丸重新将枕头下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部手机。
型号古旧，是很多年前流行过的款式。
屏幕亮起，显示的内容是时之政府的论坛网页。鹤丸滑动着屏幕，目光落在昨晚新发的一则帖子上。
【主题：离开本丸十多年，我该怎样挽回刀剑男士们的心，在线等，挺急的！】
第7章 万屋全席
翘掉时政的例会，之后又没去签到，信草到底还是被扣光了绩点……本来绩点就没多少，还好没被扣成负数。
“这些都是要用绩点买的？”
信草蹲在万屋的货架前，问头上长了两只山羊角的售货员小姐。
“您也可以用现世的货币，但是价钱方面……”售货员小姐笑眯眯道：“贵到能让您哭出来哦~”
“没出过几次任务的新审神者根本没那么多绩点，要在这里买东西，就只能自掏腰包是不是？”信草苦着脸捏紧了自己的钱包。
“的确是这样呢~”
“时政其实就是靠这个创收的吧？”她仰头，语气认真的问售货员小姐：“不但让审神者给他们打工，还要在万屋挣审神者的钱，节操呢？”
“大概被吃了吧~”售票员小姐依旧笑盈盈道。
感觉像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信草看向自己的小青蛙钱包，陷入沉默。
她今天是来挑选新年礼物的，狐圆圆向她推荐了万屋。而现在，她只想回本丸揍它一顿。
——好多东西想买，奈何卡上没绩点……
说起万屋，其实是像横滨的中华街一样，是一整个街区。街上不只一家店铺，逛街的人也不只有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还有各种神明妖怪，以及有着特殊力量的人类。
街上最大的连锁超市是时政开的，其他空房子被时政租了出去，很多来自不同世界的商贩加盟了万屋，贩卖着独具世界特色的纪念品。
这一路逛过来，信草看见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某忍者村村长的遮脸布、枯枯戮山生长出来的神奇茶叶、黑手党制造的盒子武器、来自文豪世界的神奇推理小说、大道寺知世设计的小裙子、刻着“洞爷湖”三字还散发出臭哄哄味道的木刀……
信草甚至还在一家宠物店橱窗后看到一只金黄色能发电的兔子。
“虽然很萌，但是……”她指着矮矮胖胖的电兔子，问店主：“贩卖珍稀野生动物不犯法吗？”
“这位客人，皮卡丘是可以家养的宠物呢~”身着华丽旗袍，据说是一名伯爵的店主解释道：“而且它不是电兔子，它是电老鼠。”
“为什么老鼠会长这么大只？为什么老鼠会有这么长的耳朵？为什么呀为什么？”
像是小裙子和电老鼠这类长相讨喜的商品，受到买家欢迎信草还能理解。但她不太理解的是，为什么遮脸布和一就是某个景点纪念品的破木刀还这么受欢迎，据说时常断货，每次一上新都会被迅速抢光。
她翻着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整理出本丸刀剑们想要的新年礼物，像是乱藤四郎的小裙子，莺丸的茶叶，小狐丸的梳子，加州清光的指甲油，歌仙兼定的砚台……还有一些在卡片上写“不需要礼物”的付丧神，信草也在时政BBS上查了他们喜欢的东西。
不过也有要了礼物却不知道上哪买的，比如包丁藤四郎要的人|妻，这个信草真满足不了他。
她总不能回现世结个婚再回本丸吧！
一边翻本一边对照价格表，计算自己要买的东西后，信草发现自己那可怜的绩点根本不够挥霍，但是为了大家的新年礼物，她……氪金了。
真是应了售货员小姐那句“贵到哭”，家大业大如白川家老祖宗，氪金时心也哆嗦了两下。
看来以后还得努力做任务攒绩点。
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时，信草接到了白川家的电话，管家问她今年的新年酒会是不是照旧，有没有特别需要请的人等等，信草说你们安排就是，我没什么意见。
她正接听电话时，旁边货架前多了一个人，挂掉电话后抬头一看，发现是活击审神者，而对方清凌凌的目光正落在她购物车最上面的《亲热天堂》上。
——这书她不止买了，还买了两套！
活击审神者目光微妙，想必是误会了什么。信草连忙摆手解释：“这不是我给自己买的！”
听她这么说，对方好像误会的更深了，还颇有深意的点了点头，也没回头看信草，而是轻咳一声，面带尴尬的盯着货架上一个看上去很高科技的地球仪，道：“我懂。”
——不，你不懂！
哪个混蛋在BBS上说笑面青江和千子村正喜欢这个礼物的？！
加上之前时政例会翘班事件，信草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给这位看上去认真又正派的同事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回到本丸，信草一边给礼物打包，一边打开终端投影，继续泡在时政的BBS上。
时政的BBS分为两部分，一个叫晋江文坛，一个叫碧水树洞。很多审神者在晋江文坛上写文，脑补两个付丧神或者自己和付丧神不可描述的事情；碧水树洞就是刷贴水经验的地方，大家的吐槽啊，求助啊，diss某个明星啊，老公出轨婆媳不合啊，美容养颜小知识啊……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可以在这里发帖。
信草之前就发了一个求助帖，主题是——离开本丸十多年，我该怎么挽回刀剑男士们的心？在线等，挺急的！
她还大概说明了一下本丸情况。
№0(楼主)：我觉得我家刀剑男士们如今独立的让我心疼。今天出阵时突发状况，他们不是联系审神者，而是捅队长一刀直接回的本丸，而这种队长重伤回城的方法似乎已经成了他们的惯例。知道这件事后我心都凉了半截……请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短短几天，这个帖子下面已经盖成了楼——
№1：卧槽！十多年！楼主你干嘛去了？！
№2：楼主你还好吗？没一出现在本丸就被自家刀砍成肉酱吧？
№3：一首凉凉送给楼主。
№4：自残般的自救方式，这何止是独立，这是对审神者心寒了吧……妈呀我也开始心疼楼主家的刀了，楼主你太渣了。
№5：小天使这么可爱，你凭什么扔下他们！这种不负责任的审神者还是去死吧！楼主去死去死！
№6：回复№5：大妹子你才是真可爱，毕业了没，这么激愤怕不是还在上小学吧？就不兴人家有个什么意外？而且楼主也说了想挽回吧？现在审神者都什么素质？不是说考核难度加大了吗？怎么还有这种货色？
№7：6L你不知道吗，这世界上有种考试叫“拼爹”。
№8：根据我的火眼金睛，7L和5L在现实中绝对认识！7L这语气酸的呦！
№9：等等，大家楼歪了吧？这不是求助帖吗？都没人帮楼主出主意？虽然我也很想知道楼主这十多年干什么去了……
№10：楼主请说出你的故事。
……
回复大多歪了楼。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张口就骂；有人好奇真相；有人争论不休；有键盘侠不分青红皂白；也有吃瓜群众来瞧热闹……
少数提出有用建议的，信草拿着小本，把对方的建议都记了下来。
浏览完最后一楼，她打算退出BBS时，一条私聊对话框蹦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