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乱好奇问道。
“怕你们找到的太容易吧。”信草到底还是改了口。“太容易破解的迷题，就没意思了不是？”
这座钟是由特殊木质材料做成的，起到风水镇宅的用处。她将钟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是怕晚上钟声响了，打扰到大家睡眠。
要真按照实情说出来，他们大概又要难过了吧。
“还剩下最后一张卡片没拿到。”信草干脆转移了话题，“来看看这张上面写了什么……哇，感觉好深奥啊！”
她念出卡片上的内容：
“即使三杰降临，亦不能阻止我带你离开。”
第11章 源氏合蒸
“三杰是织田信长，丰臣秀吉，还有德川家康。”信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即使他们三个降临也不能阻止盗贼带走公主……”
为难的看向小短刀们，她双手合十，语气诚恳的拜托：“能给点提示吗？”
“您可以试着把三个人名的首字读音连起来。”平野说道。
“唔……织田信长是o，丰臣秀吉是do，德川家康是do……ododo？”像是想到了什么，信草一敲手心，“日语里常把轻音读成浊音，读成ododo的词语还有ototo……”
“ototo是弟弟的意思！”信草语速越来越快，“将盗贼逮捕的人也是公主的弟弟，所以最后一张卡片是线索是‘弟弟’，不过本丸的弟弟有很多啊，粟田口家的弟弟，左文字家的弟弟，来派的弟弟，源氏……”
信草忽然停住，她将牛皮纸翻到正面，看着盗贼和公主的故事发了一会呆。
“第一句就交待了盗贼的来历，原来是葛城山的大盗啊……”信草笑了笑，“是源氏弟弟膝丸吧？源赖信卧病时用膝丸斩杀了妖怪土蜘蛛，这个土蜘蛛也是来自葛城山。”
听了信草的分析，小短刀们情不自禁的拍手鼓掌。
“好厉害啊，审神者大人！”秋田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倒映着天空。“最后这个迷题是最难的，我们当初都没有解开，还去找一期哥求助了呢。”
信草欣然接受了夸奖。
——虽然迷题就是她自己出的。
一行人去了膝丸房间，他房门外的回廊上刚好立着一根梁柱。
“盗贼也被称为‘梁上君子’，”信草抬头望向梁柱顶端，“应该在这上面吧……啊果然！”
梁柱最上面，夹着一张卡片。
看一眼小短刀们的身高，在比较一下自己比短刀们高不了多少的身高，信草沉默片刻。
“……我去拿梯子。”
她话音刚落，膝丸房间的门刚好被人从里面拉开。
薄绿色头发的付丧神看到门外几个人，愣了愣，有些意外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随即抬头看了眼梁柱顶端，“啊，要拿那张卡片是吧，我帮你们——”
他伸手，发现自己不够高；跳起来，还是不够高……
膝丸有点尴尬。
“那个……梁柱确实太高了，我还是去拿梯子吧……”
“不行！”似乎跟柱子较上了劲，膝丸非得要用蹦的方式拿到卡片。“我就不信了！”
众短刀：“……”
——感觉膝丸……意外的单纯呢。
信草心想。
“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呢？”源氏哥哥髭切刚好从旁边经过，“哭哭丸，你是在练习蹦高吗？动作太难看了。”
“兄长你又叫错我的名字了！”膝丸欲哭无泪，“我不叫哭哭丸，我叫膝丸啊！膝丸！”生怕兄长还是记不住，他一字一顿念着自己的名字：“hi~za~ma~ru~”
纠正过兄长后，膝丸指着梁柱上面的卡片，“我在帮他们拿那个东西。”
“卡片吗？”髭切抬头看了一眼，随即走到信草身边，两手抱住她的腰，直接将她举了起来。
“诶——？！”
信草为了保持平衡，用手臂揽住髭切的脖子。
“可以直接坐在我肩膀上。”髭切的声线很温柔，“不然你会摔下去的哦。”
“哦……对不起。”信草纠结了半秒钟，坐在了髭切肩膀上，“失礼了。”
发现高度还是不够后，髭切又道：“那就踩着我肩膀站起来。”
这一次终于把卡片弄下来了，信草肠子都悔青了。她干嘛要把卡片藏在那么高的地方！这不是暴露她短板嘛！
拿到最后一张卡片，短刀们欢天喜地的将藏宝图拼起来。髭切放下信草后，低头看了她良久，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惣领，这一次回来，以后应该不会再离开了吧。”
信草一惊，抬起头看髭切。
“兄长，这位是新来的审神者大人啦！！”膝丸叹了口气，跟信草道歉：“对不起啊审神者大人，我家兄长总记不住事情。”
“诶，是我记错了吗？”髭切歪歪头，一脸无辜道：“毕竟都当了上千年的刀，大部分事情都觉得无所谓了呢。”
“没关系。”信草垂下眼，笑了笑，“真的，认错也没关系。”
“总之非常抱歉。”话毕，膝丸把自家迷糊兄长拖走了。
信草站在原地，没回头，兄弟两个的对话声越来越远，零碎的只言片语传进她耳中。
——“兄长，惣领再也不会回来了。”
——“诶，是这样吗？髭切，你还记得惣领离开多少年了吗？”
——“十七年……而且髭切是你的名字啊兄长！我刚说了我叫膝丸啊！”
膝丸手撑额头，有气无力道：“兄长，拜托你记一下名字吧。”
“嘛嘛~对我来说名字什么的无所谓呢。”
髭切顿了顿，嗓音温柔的仿佛要融化一般，但莫名其妙的多出几分与声线不符的森凉。
“十七年，对于我们这些活了千百年的刀剑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可这种毫无价值的等待，我并不是很喜欢呢。”
沉默的跟着小短刀们前往藏宝的位置时，信草一直在想髭切最后那句话。
——没有价值的等待吗？
确实，对于他们而言，召唤出他们的主君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继续等待，的确是没有价值的。
森林的石洞里，十七年前她藏起来的宝箱依旧放在原处，丝毫没有挪过地方。但是，游戏通关不知多少次的短刀们发现宝箱时，却像第一次寻宝成功那样开心。
它静静的在石洞里待了十七年，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被寻找到。
打开箱子，她曾经藏在里面的小判和玩具已经换成了其他礼物，大概是短刀们的哥哥或者其他成年形态的刀放进去的吧。
——感觉就像假扮成圣诞老人的爸爸妈妈一样呢。
“这几本画册一定是一期哥和药研哥准备的！我之前跟他们说过想要一本画册来着。”
“哇……箱子里有蛇！”
“笨蛋，是假的啦！这么有特点的玩具，应该是鹤丸先生吧。”
“唔……烟花应该是给爱染的，茶叶？油豆腐？为什么会送我们这些啦！柿子饼……拿去和小夜一起吃吧……”
“审神者大人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五虎退回过头，微微笑着问她。
信草摇了摇头，从衣兜里翻出十几张符纸，又将符纸叠成千纸鹤。叠好后，纸鹤们自己飞了起来，最后停在宝箱里那些珍贵的礼物上面。
“我身上没带什么能送出手的东西，只能送你们这个了。”信草有些歉疚道：“这个平时可以用来传信，如果你们想找谁出来玩，就不用一个门一个门的敲了。”
“明明是很棒的礼物啊！”乱忽然凑到信草身边，踮起脚在信草脸颊上亲了一下。
“您的心意，我们收到了。”
***
和短刀们玩过一次藏宝游戏后，信草发现他们还蛮喜欢这种游戏形式。
只是现有的藏宝图都不知道被他们通关多少遍，对于解密过程早就烂熟于心，要不是因为有新礼物和主君光环加成，他们早就腻了吧。
信草决定新做几张藏宝图，宝箱里就放送给大家的新年礼物吧！
于是，忙活到将近凌晨，终于画好藏宝图的信草出门埋宝箱，刚好博多藤四郎半夜出来上厕所，看到白色的影子从转角一闪而过。
他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五六秒，随即迅速冲回房间——
“大、大事不好啦！”他一脸惊恐的叫醒兄弟们，“我碰到鬼啦！！”
第12章 萤火糖三角
对于本丸“撞鬼”事件一无所知的信草去森林里埋藏宝地图，正拿铁锹挖坑时，她瞧见林子更深处似乎有光。
把铁锹往土地里一插，她决定过去看看。
越往森林深处走，光源也越来越近。那光摇摇曳曳，时明时暗，不似灯光，倒像是流萤。
拨开挡在身前的最后一根树枝，信草在心里说了一句：“果然。”
林中空地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温泉池，温泉池旁边不但有萤火虫，还有一位个子小小的刀剑付丧神。
正蹲在温泉池旁的萤丸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信草，他愣了愣，随即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信草回了个ok的手势，小心翼翼的走到温泉池旁，怕惊到这些萤火虫。
“很好看吧？”萤丸压低声音问道。
“嗯。”信草点点头，“冬天还能看到这些，感觉就像奇迹一样。”
因为温泉的缘故，这里的微风仿佛都褪去了冬日的凛冽，反而带着几分春天的暖意。
两人坐在草地上，周围还有馥郁的花香，萤火虫在夜色中穿梭，偶尔落在哪个草尖或树叶上，明明灭灭的光，像掉落人间的星星。
“很美呢。”信草躺倒在草地上，仰头看着星空，身边也有星星游动，“真的很美呢。”
这里就像被冰雪之神遗忘的角落，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它最美好的时间里。
“萤火虫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本丸内部的温泉人来人往，它们不敢住在那里，所以天一冷，萤火虫就都死了。”
萤丸说这些话时，眼神里带着温暖和怀念。
“后来明石和爱染帮我在这里挖了个池子，从地下接了一条地热管道，才有了冬天也能看到的萤火虫。”
“明石那个家伙，明明那么懒，还能帮我完成这个愿望。”萤丸笑了笑，继续道：“大家能以这种方式在这里团聚，我真的觉得……很感激。”
他伸出手，纤细指尖落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是啊，这个地方真的很美呢，好想让主君也看到。”
他轻声说道，也不知“这个地方”指的是有着温泉池和萤火虫的偏隅，还是整座本丸。
萤丸坐起身，转过头看着信草，一脸认真道：
“审神者大人，对不起，其实并不是我们不接受您。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很多刀剑都曾数次易主，对我们来说，换主人本是司空见惯的事，竭尽全力保护使用我们的人，这就是我们身为刀剑的忠诚，无论这个人是谁。”
信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萤丸的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你说这句话时，和他们一样，看上去都这么……悲伤？
“在您之前，我们换过很多代理审神者，每个都是待上一年半载就走了。”怕信草误会，萤丸顿了顿，继续道：“其实他们人都挺好的，都是努力考进时政，立志成为审神者的人，但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一个人能在任两年以上。”
“后来再有代理审神者，因为知道这个‘诅咒’，大家都比较公事公办，对工作认真负责，但这也是极限了，来这里不过是他们的工作。”
萤丸微微眯起眼睛，自嘲的笑笑，“时间一长，我们也就麻木了。如果不是三年前……”
“三年前？”
之前就听鹤丸提过一句，三年前他们知道了主君已去世的真相。
信草有很多疑问。到底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本丸频繁更换代理审神者的原因又是什么？
这些都是需要她查清楚的问题。
“对，三年前，当时的审神者离开前与新来的审神者交接，他们说的话，不小心被我们听到了。那时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从来没见过的主君，并不是抛弃了我们，而是早在召唤出我们之后就死了。”
“用不用心，我们是能感觉到的。有些人，明明就站在你面前看着你，但你却看得出来他不在意你；而有些人，即使她已经消失，但她的气息好像依旧在这里，她一直都在保护着我们。”
“人心真是奇怪的东西，在我做刀的时候，对于这些都还是懵懵懂懂的，但拥有了人的身体后，好像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知道真相的我们再看着这座本丸，每个房间里不一样的摆设和装修风格，本坪铃上手刻的刀纹，齐全便捷的装置，还有精心设计的藏宝游戏……在她慷慨赴死之前，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布置下这些的呢？”
“看着这些，就能感觉到，自己是被深深爱着的，但是爱着我们的人，她已经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