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秦天平静的述说，西蒙的眉头越皱越深。
学院？狩猎？教官？听到这些关键词，他敏锐地觉察到她嘴里所说的学院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学校。
秦天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后来他死了，死在我面前，说哪怕死也要以人类的姿态活着，我抱着浑身是血的他，手在发抖，最终还是放下了他。”
秦天突然想起这段过去，其实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她当初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是应该遵从一个人的心愿让他安详地死去；还是应该不顾一切将他救回人间，哪怕是做为一个魔鬼。
西蒙的脚步停住，转过身：“你进过氏族学院？”
秦天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也知道，点点头：“嗯。”
在血族众多氏族中，有七个最古老的氏族，祖先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的四代吸血鬼。
而最初的血族联盟就是由这七大氏族组成，历经百年后团结了众多新生氏族和家族，俨然成了制定吸血鬼世界法度纲常的存在。
对于这七个古老的氏族，外界无法窥看，对他们知之甚少。七大氏族有个非常古老的传统，那就是拥有各自的氏族学院，甄选优秀的人类进入学院学习，顺利毕业的人就可以获得初拥，成为氏族成员。
听起来非常美好，但其实就是个恐怖无比的修罗场。那些通过学院考核的人会获得初拥，而那些没有成功的……则会沦为毫无人权的血奴。
为了活下去，学院里的撕杀争夺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西蒙没想到秦天居然是通过氏族学院成为的吸血鬼。那是一个极残酷的地方，真正的优胜劣汰，在没有拥有血液的力量之前，她只是一个体形娇小的柔弱少女，再强大也不可能拥有超过她肉体极限的力量，究竟怎么活过那个修罗场成为吸血鬼的？
秦天突然叫道：“这里！”
西蒙被打断思路，跟着她来到花园深处的一棵白蜡树下。地面上有一滩血迹，树干上有被鞭子抽打的痕迹，鞭痕里也同样带着血。
秦天仔细循着血迹又往前找了几米，发现一座假山，假山上有几处被不明物体磨损的痕迹。西蒙走过来看了一眼就做出判断道：“是铁链磨损的痕迹。”
很显然那只血杂碎是被锁链所困，被鞭子所驱。不拥有智慧的怪物，只能用驱使野兽的办法操控它们了。
这时秦天身子一动，猛地往一个方向冲出去。西蒙也同时捕追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声音，追着秦天跑了出去。
秦天落在那个暗藏在黑暗里的人影背后，没等那人拔枪，直接拎着他的后脖颈把他拎出来，用力扔了出去。
那人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假山上掉落地面，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俯身剧烈咳嗽起来。
秦天迅速跳回来，在那人面前落下，伸手把他拽了起来。那人痛苦地咳嗽，面对秦天的暴力毫无反击之力，脑袋一歪，露出脸来。
看到那人的脸后，秦天身体一顿，迟疑道：“乔？”
男人呕着血，疼得眼冒金星，努力会聚视线，看清抓着他的少女后，神色从痛苦变成惊讶：“小……咪？”
秦天：“……”
秦天没想到会是他躲在暗处，松开他转身就跑。
乔却挣扎着扑出去，抓住她的手：“你别走，你怎么在这里？”
感觉到秦天的身体猛地一僵，乔下意识地低头，就见被他戴满银戒指的大手握住的娇小手掌流出一股股黑红之血，散发出刺鼻的腐血臭味。
乔：“……”
秦天：“……”
乔仿佛被烫了手一般，猛地松开手，看着少女被银腐蚀的手，惊讶彻底变成了震惊：“你——”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倒了下去，露出背后站着的西蒙。
西蒙低头冷漠地看着地下昏迷的猎人，指甲成利爪伸出。
秦天忙道：“老大！不要！”
西蒙瞥了她一眼，收回利爪，将乔扛起来，迅速道：“走。”
第74章 盲目的正义感
大厅内， 亨利猛地从沙发上往前扑去，还是没比得过尼古拉斯的速度， 眼睁睁地看他一个闪身把遥控器捏在了手里。
“剧情停在这种地方，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觉！再让我看一集行不行？”
尼古拉斯一手捏着遥控器， 一手拍了拍洛水的脑袋：“一分钟都不行， 洛水该睡觉了。”
“他睡觉， 关我看电视什么事？”
“你在楼下看，他肯定睡不安心， 所以都不许看了。”
亨利：“……”
“喂！”亨利嚷起来， “我说， 尼古拉斯，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真实年龄已经满十八了，成年了！你至于这样管着他！老大让你当奶爸， 你还真当得很投入啊！”
尼古拉斯没理他， 把遥控器揣进口袋里，牵着洛水上了楼。
亨利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见大门推开，秦天和西蒙走了进来。
“小公主，老大，你们回——来了？”看到西蒙肩上还扛着一个男人， 亨利面露疑惑。
西蒙将肩上的男人放下，看着晕迷躺在地上的男人面容， 亨利的疑惑变成了惊讶：“乔？”
听到大厅的动静，玛若、阿尔以及安置好洛水重新下楼的尼古拉斯一起围了过来。
尼古拉斯：“西蒙，你怎么把这个猎人带到家里来了？”
地上的男人呻吟一声，眼睛缓缓睁开，悠悠转醒，撑坐起来看着围着他的众人，表情迷糊，显然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
“我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看到人群中的秦天和西蒙，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记起被打昏前的画面，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道：“小咪，难道……你竟是吸血鬼？”
说完这句话后，看着围着他的众人皆用一种迷之表情看着他，他瞬间意识到什么，震惊道：“难道……你们全都……是吸血鬼！”
玛丽抱臂偎在阿尔怀里，微微侧头：“西蒙，什么情况？”
西蒙走到沙发上坐下，解开了领口的纽扣，摆出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带秦天出去寻找那只血杂碎，意外遇到他。秦天的身份被他发现了，只能先把人带回来了。”
不同于乔知道真相后一脸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表情，西蒙语气轻飘，似乎完全不把这个意外当回事。
玛若道：“他那位厉害的猎人学长呢？”
“不在。”
玛若同情道：“啧啧，真可怜，放他一个猎人新手单独出来行动，不就是让他送死么。”
亨利道：“老大，怎么处置？”
西蒙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轻敲着：“秦天，你觉得呢？”
秦天迟疑着道：“我——”后面的话却说不出口，她不愿伤人性命，可是这关系着整个赤蝠团的安危，况且乔也不是普通人，而是猎人，绝不可能放走。
看到秦天说不出口的模样，西蒙道：“阿尔，人交给你了，先关到地牢去。”
等阿尔把乔带走后，大家见没什么事也散了。
西蒙叫住心事重重的秦天：“你跟我来。”
秦天跟着他回了房间，看他从斗柜里拿出药箱，原来他叫她上来是替她处理伤口。
“老大，我来吧，你手还伤着。”
西蒙没有坚持，把药箱放在她面前。秦天打开药箱，拿起药棉后停顿了一下动作，道：“老大，你会杀了乔吗？”
“你舍不得？”
秦天：“我不杀人类。”
从人类变成吸血鬼是她无法控制的，她能控制的，就只有铭记最初的人性，发誓永远不杀人类。
太多的人类被转化为吸血鬼后，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曾生而为人，将自己视为食物链顶端的种族，将人类视为低贱的食物。
西蒙：“不仅如此吧。”
秦天垂下眼：“他……某个方面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西蒙道：“那个死在你面前的同学吗？”
秦天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点点头：“是的。”顿了一下，“你怎么猜到的？”
“盲目的正义感，愚蠢的正义感。”
的确，乔在性格和脾气方面与那人相差很大，完全是南辕北辙，容貌体形也完全不一样。然而从认识他起，她就无法忽视他身上与那人一模一样的特质。
她点点头：“是的，盲目的，愚蠢的。”
明知道做出那样决定的结果是毁灭，却凭着一腔正义，视死如归地奔赴地狱，何其盲目，何其愚蠢，却又闪闪发亮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天处理好伤口离开，西蒙随即拔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天接通，对面是一个声音低沉威严的男人：“这么晚联系我什么事？”
“市区内出现了一只非人形的血杂碎。”
“你等等，我查一下……局里没接到任何消息，它在哪条街？我现在派人过去。”
“它藏起来了，藏得很好，连我都没有追踪到它的藏身地。”
“藏？非人形血杂碎没有智力，怎么可能懂得躲藏？”
“有人在伺养它，如饲养野兽一般给它栓上了铁链，用皮鞭驱使。不过这种血杂碎光喝血是无法满足的，还要吃肉。从最近市里发生的人口失踪案着手，应该会有收获。”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不会无缘无故告诉我这条消息，你要什么？”
西蒙：“那个饲养血杂碎的家伙，如果你们查出来，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什么身份，什么背影，人还由你们处置，我不需要。”
“行，没问题。”
西蒙：“对了，还有一件事得跟你说一声，你家的一位小朋友现在正在我的地下室里做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哪个？”
“肯风身边的那个。”
“乔？”男人的声音沉了沉，“肯风那家伙……我早说那孩子不适合干这行，眼神太过清澈了。可他偏偏坚持把他带入了行，还好这次遇到的是你。我知道了，行了，按老规矩办吧。”
西蒙：“挂了。”
西蒙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旁，回想在酒店花园里与秦天的对话。没想到她竟然是通过氏族学院成为的吸血鬼，那么除了秦天这个名字，她还应该拥有一个古老而强大的姓氏，一个身份不会低于子爵地位的血父。
情况似乎更复杂了，不过，这样到是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被血族联盟下发了绝密通缉令，血族联盟本来就是七大氏族的联盟。
第二天西蒙接到凯瑟琳的电话，一大早就出去了，回来后带来了一个消息，凯瑟琳后天要离开D城，去中部沙漠拍戏。
她半年前接了一部探险电影，讲的是考古出身的女主角与盗墓贼出生的男主角经历了一系列的冒险，在沙漠里发现一个失落的文明古城的故事，也因此电影中百分之六十的场景是在沙漠拍摄。
如今剧组已经在沙漠里拍摄了一周，凯瑟琳做为电影女主角，后天必须进剧组开始拍摄女主戏份。
玛若道：“什么意思，你不会要我们跟着她一起去沙漠吧。”
西蒙点点头：“没错。沙漠险恶，要是有人想害她，那里就是天时地利。所以后天你们三个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和她一起坐飞机去中部沙漠。”
亨利听出西蒙话中的意思：“咦，老大，你不去吗？”
“我还有点事情要留在D市处理，会晚几天过去，你们先行。”
西蒙交待完，就要急匆匆地出门了。
亨利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道：“玛若，小公主，你们有没有觉得老大有点奇怪？我一开始以为他最近早出晚归是因为凯瑟琳的事情，可是我无意中发现他好像在暗中打探联盟的事情，会不会是上次五区大会的事还有什么尾巴没有处理干净？”
秦天从来就看不透西蒙的行事，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玛若一脸不高兴道：“谁关心西蒙那家伙倒底在忙什么，我只关心他让我们去沙漠保护他的绯闻女友，自己却呆在家里舒服！可恶！”随即伸手摸了摸脸，丧气道：“去沙漠啊，对皮肤真不好，必须要多准备些补水喷雾、补水面膜，防晒霜什么的，小公主，走，跟我逛商场采购去。”
秦天：“哦。 ”
亨利：“……”
玛若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拽着秦天出了基地，直接来到市区一家商场。
那家商场正好与白狼的甜品店处在同一个街区。
两人从白狼的甜品店面前经过，秦天下意识地往玻璃橱窗里看去。情人节快到了，橱窗里摆出出了许多情人节限定款蛋糕，造型粉嫩，看着非常诱人。
玛若顺着秦天的视线看去，惋惜道：“我都快忘了，情人节要到了，可惜要在沙漠那种破地方过了，没办法跟我家小可爱共度良宵了。”
三个小时后，两人购完物从商场出来，在停车场被四名身穿西装的魁梧男人拦住了：“两位女士，我家主人请你们去店中小坐。”
玛若疑惑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姓白，他让我转告两位，既然经过小店，不如进去坐一坐喝杯下午茶吧。”
玛若和秦天相视一眼，皆是没想到不过是从甜品店前经过而已，居然被白狼发现了，可是上次她俩去黑市都易了容，怎么还会被认出来？
“两位，不要辜负了我家主人的盛情，请吧。”
黑市区长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人物，两人只得跟着这四个魁梧的男人重新回到了甜品店。
